叶珉从那倦意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br />
这世间大抵只有两种人是自由的，一种是自私自利的人，全然不为他人着想，心中只有自己，自然了无杂念；另一种是全然忘怀自身之人，明白这世间正负盈亏总归是平衡的，人活得好，是善，魔祟活得好，也是善，脱离了庸俗的善恶，自然便能理解这世间从未有罪孽，也没有什么值得伤怀的逝去。<br />
而这世间的苦痛，大多落在了这两种之间的人。<br />
没法全然为自己活，也没法全然抛弃自己的一切，不上不下，不尴不尬，庸人自扰，徒增苦痛。<br />
他自己是前者，曾经以为杨心问也是前者，可是他错了。<br />
他曾经以为陈安道是后者，想来是对的，陈安道对己身恨之入骨，于是推己及人，对这世间种种也并无喜爱，只剩负累，可惜却遇见了杨心问。<br />
“如今你们活得这样艰难，我不忍你们再受蹉跎。”叶珉朝他伸手，“人世大乱，三元醮势在必行。若我去顶罪，将此事交于你们，你们对祭品下不了手，却又救不了世上千千万被邪祟残杀的人，选择本身已是惩罚，我这人虽不大靠谱，可究竟是你们的大师兄，没有把你们推出去的道理。”<br />
他低下头，捻起一片被魔气抽去生机的黄芽，放在自己摊开的扇面上，随即朝着杨心问运气一扇。<br />
清风拂过，杨心问伸手，抓住了那巽字送来的黄芽，只是张开手心再看时，那黄芽已再绿，嫩似娇儿的小指。<br />
叶珉笑道：“待此事了结，你若有意，便带着安道走吧。那个小胖子若要跟，便也带上他，天高海阔，你们不必再囹于此地。”<br />
第210章 领头羊<br />
上一次对杨心问说类似的话的人, 是花儿姐。两人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语气、神态，看起来也分毫不差。<br />
唯一的区别是, 杨心问并不了解花儿姐，对方把话说得有理有据，他便也姑且相信对方与自己利害一致。<br />
可杨心问了解叶珉。<br />
叶珉是那种说谎说到最后能把他自己都骗过去的人。<br />
如果他当真觉得失去了李正德的他们已经毫无威胁, 陈安道就不会被五花大绑地关在里面。<br />
三层禁制, 杨心问从中看不到半点“可怜可爱”的师兄弟情。<br />
若非对已然心如死灰的陈安道依旧恐惧, 何至于用这三层禁制？若非担心他二人联手, 又为什么除去五感还要封了陈安道的口，叫他连与自己说话都不成？<br />
最重要的事，温平章掀动战乱的时机也太过凑巧, 刚好就在师父死后, 就在这浮图岭，这其中若没有叶珉的手笔，杨心问能把自己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br />
可是为什么？<br />
掀起浮图岭的乱子，又让他带人下去把百姓救回山里, 对叶珉又有什么好处？<br />
是想趁乱杀了他，还是为自己博个仁善的名头？<br />
如果是前者, 那在他昏迷的时候下手不是更好？如果是后者, 那也未免太过大费周章, 修仙界向来强者为尊, 李正德身死, 李稜重伤闭关, 上官家和陈家被清算, 剩下的静水境圆满的高手几乎都是叶党, 他这般颠倒李正德身死的是非真相都无人能管, 还要什么名声名头？<br />
二人两相对立，须臾，便有一个弟子踏剑飞来，在叶珉身侧恭敬道：“代宗主，共有一百三十三名弟子请缨下山，皆已记录在册。”<br />
叶珉开口道：“未时一刻集合，三刻动身，叫七处禁制各派两个护法来，我再向他们交代开禁制的时辰。”<br />
他顿了顿，又对杨心问说：“你怎么看？”<br />
杨心问鼓掌，把手拍的啪啪响：“代宗主思虑周全，行事果决，心问听凭调令。”<br />
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临到山脚集合时，杨心问却姗姗来迟，一百来号人等着他，各处禁制的护法也因迟迟没接到开山令而坐立难安。<br />
此行凶多吉少，践行时便颇有肃杀悲壮之感。击鼓奏乐，焚香开坛，姚不闻领头誓师，人人捧碗豪饮，将烈酒与眼泪共饮而下，再浇在剑身上一挥，酒水若石涧飞泉，与鼓乐相和。<br />
慷慨悲歌之中，众人喝了一圈才发现带队的人没来。<br />
他们酒气都快化干净了，杨心问才信步而来。<br />
人人都穿着青色的弟子服，就他一个身着红袍，提溜着一把从姚垣慕手上顺来的剑，慢悠悠地蹭到了队伍最后，满脸困意，还时不时打个哈欠，像是起夜时在排茅房的长队。<br />
白归和徐麟也在队伍里，瞧见他便走了过来。徐麟脸上泪流不止，还呜咽着，白归的眼眶也有些红，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哭过，他们默默站在杨心问身旁，叫杨心问有种出殡的错觉。<br />
他把勒索来的剑收进剑鞘中，抹了把脸，正色道：“小寡妇哭坟都不挑这个时辰，差不多得了。”<br />
徐麟以袖掩面，擦了擦眼，强笑道：“本来见你迟迟不来，还当这事要不成，咱们保得住一条小命，没曾想你竟还是来了。”<br />
杨心问莫名其妙地看他：“你不去不就保住小命了？”<br />
“去还是要去的。”徐麟说，“总不能一直这么高高挂起，眼睁睁看着邪祟屠戮百姓。”<br />
杨心问还是纳闷：“那你怕成这样？”<br />
白归解释道：“怕是一回事，去又是另一回事。”<br />
没懂。杨心问已经不太记得怕死是个什么感受了，看着这百来号人又哭又笑的模样还挺新鲜的，尤其是投向他身上的目光，那带点敬带点恨还带点看他看迷糊了的春意，着实比戏台上的还精彩。<br />
杨心问到了，叶珉也长出了一口气，他一手持鼓槌，一手拿着那信号烟花，朝着天际点燃。<br />
巨大的剑形映在天幕之下，同时另外七道烟花也从各处升空作为回应。众人严阵以待，便见姚不闻站在天矩宫前的主阵上杵拐念诀，春时柳四散的藤蔓在地上交织成开山阵的阵眼，七道边阵同时响应，穹顶闪烁，如水波一般流动荡漾，倒映出日光的色泽。<br />
各种哭笑喜怒的杂音肃清，一百三十三人严阵以待，只听鼓点愈快，随着姚不闻大喊的一声“破”字，禁制上乍现一个人头大小的矩形空洞！<br />
叶珉抽剑剑指那处，高喝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临渊弟子此去无功无名，无禄无利，微怜民生苦，世多艰，此所谓超然也，圣者也。”<br />
“仙者众，神祇少。”剑光自叶珉手中剑出，笔直刺向从洞外探入的一颗邪祟的脑袋，“泽及民者即为神！”<br />
“叶珉在此，祝各位此去一帆风顺，马到功成！”<br />
人潮汹涌，呼声震天。<br />
人人抽剑相和，无论是否知晓叶珉的所作所为，在此刻都被这振聋发聩的祝词所鼓舞，杀声震天，士气洪壮，沸腾的热血烧灼着这一颗颗赤子之心，方才还没流尽的眼泪此时化作蒸腾的血汗，随着那急促的鼓点穿行在经脉之间。<br />
唯有一人除外。<br />
杨心问的手指搭在剑鞘上，冷眼看着在他旁边愤慨高喝的人群。<br />
有哪里不对。<br />
他尚未想出究竟是哪里给了他这样的违和感，前头的人便已经踏剑飞了出去。列阵既动，杨心问也无法分神再想，只能跟着这乌央乌央的人群踏出了禁制。<br />
禁制外的白玉阶，已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br />
这地方杨心问来来回回也没踏过几次，远不及小时候在镇上伸长脖子仰望的次数多，于是时至今日，这长长的登天阶在他心里仍旧带着些凛然不可侵犯的威风和无暇。<br />
直至今日。<br />
也就只能到今日了。<br />
污糟发臭的生肉铺遍整个台面，恍惚间叫人以为这是哪里的屠宰场。<br />
可屠宰场要比这井然有序的多，至少不会有簇拥的魔祟撕扯着同一个猎物的场景。肠子和肢体四散，有的已经腐朽，有的还在微微蠕动，魔物的叫声与人的呜咽声已然成了这片大地的底色。<br />
入眼便是一个牛头巨兽，上半张脸血肉尽失，只余白骨，头顶的牛角穿着几具尸骸，下半张脸任在咀嚼着些什么，两脚着地，正拖着两个奄奄一息的人往长阶上走来。<br />
被拖曳的两人似乎还活着，不时挣动一下，却全然没有反抗，就近的弟子连忙持剑上前，剑方出，那巨兽却咧嘴一笑，猛地将手里的两人抡过来，正正挡了这一剑！<br />
前列的弟子几乎都被那人喷涌而出的血溅到了。<br />
数十人齐齐一顿，方才沸腾的热血，只这一瞬，便被悉数浇灭了。<br />
那出剑的弟子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血迹，嘴里不自觉的发出啊声，浑身开始打抖，那牛头巨兽趁他分神的片刻，立马压低脑袋，以尖角对准那弟子猛冲。<br />
千钧一发之际，前列的弟子总算有个回过神来的，连忙掐诀相抗，挡了这一击。<br />
再有另一人旋身劈砍，把牛头巨兽的角和拎着人的左手齐齐砍了下来。<br />
“这妖兽有人智！”掐诀的弟子不可思议道，“难道有人在暗中操控？”<br />
“那是人祟钻了走肉的躯体。”杨心问说，“死灵成的祟，钻进了堕化走肉的身体。曾经的伏萝大妖是个有灵智的九头蛇，也是这么来的。”
这世间大抵只有两种人是自由的，一种是自私自利的人，全然不为他人着想，心中只有自己，自然了无杂念；另一种是全然忘怀自身之人，明白这世间正负盈亏总归是平衡的，人活得好，是善，魔祟活得好，也是善，脱离了庸俗的善恶，自然便能理解这世间从未有罪孽，也没有什么值得伤怀的逝去。<br />
而这世间的苦痛，大多落在了这两种之间的人。<br />
没法全然为自己活，也没法全然抛弃自己的一切，不上不下，不尴不尬，庸人自扰，徒增苦痛。<br />
他自己是前者，曾经以为杨心问也是前者，可是他错了。<br />
他曾经以为陈安道是后者，想来是对的，陈安道对己身恨之入骨，于是推己及人，对这世间种种也并无喜爱，只剩负累，可惜却遇见了杨心问。<br />
“如今你们活得这样艰难，我不忍你们再受蹉跎。”叶珉朝他伸手，“人世大乱，三元醮势在必行。若我去顶罪，将此事交于你们，你们对祭品下不了手，却又救不了世上千千万被邪祟残杀的人，选择本身已是惩罚，我这人虽不大靠谱，可究竟是你们的大师兄，没有把你们推出去的道理。”<br />
他低下头，捻起一片被魔气抽去生机的黄芽，放在自己摊开的扇面上，随即朝着杨心问运气一扇。<br />
清风拂过，杨心问伸手，抓住了那巽字送来的黄芽，只是张开手心再看时，那黄芽已再绿，嫩似娇儿的小指。<br />
叶珉笑道：“待此事了结，你若有意，便带着安道走吧。那个小胖子若要跟，便也带上他，天高海阔，你们不必再囹于此地。”<br />
第210章 领头羊<br />
上一次对杨心问说类似的话的人, 是花儿姐。两人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语气、神态，看起来也分毫不差。<br />
唯一的区别是, 杨心问并不了解花儿姐，对方把话说得有理有据，他便也姑且相信对方与自己利害一致。<br />
可杨心问了解叶珉。<br />
叶珉是那种说谎说到最后能把他自己都骗过去的人。<br />
如果他当真觉得失去了李正德的他们已经毫无威胁, 陈安道就不会被五花大绑地关在里面。<br />
三层禁制, 杨心问从中看不到半点“可怜可爱”的师兄弟情。<br />
若非对已然心如死灰的陈安道依旧恐惧, 何至于用这三层禁制？若非担心他二人联手, 又为什么除去五感还要封了陈安道的口，叫他连与自己说话都不成？<br />
最重要的事，温平章掀动战乱的时机也太过凑巧, 刚好就在师父死后, 就在这浮图岭，这其中若没有叶珉的手笔，杨心问能把自己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br />
可是为什么？<br />
掀起浮图岭的乱子，又让他带人下去把百姓救回山里, 对叶珉又有什么好处？<br />
是想趁乱杀了他，还是为自己博个仁善的名头？<br />
如果是前者, 那在他昏迷的时候下手不是更好？如果是后者, 那也未免太过大费周章, 修仙界向来强者为尊, 李正德身死, 李稜重伤闭关, 上官家和陈家被清算, 剩下的静水境圆满的高手几乎都是叶党, 他这般颠倒李正德身死的是非真相都无人能管, 还要什么名声名头？<br />
二人两相对立，须臾，便有一个弟子踏剑飞来，在叶珉身侧恭敬道：“代宗主，共有一百三十三名弟子请缨下山，皆已记录在册。”<br />
叶珉开口道：“未时一刻集合，三刻动身，叫七处禁制各派两个护法来，我再向他们交代开禁制的时辰。”<br />
他顿了顿，又对杨心问说：“你怎么看？”<br />
杨心问鼓掌，把手拍的啪啪响：“代宗主思虑周全，行事果决，心问听凭调令。”<br />
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临到山脚集合时，杨心问却姗姗来迟，一百来号人等着他，各处禁制的护法也因迟迟没接到开山令而坐立难安。<br />
此行凶多吉少，践行时便颇有肃杀悲壮之感。击鼓奏乐，焚香开坛，姚不闻领头誓师，人人捧碗豪饮，将烈酒与眼泪共饮而下，再浇在剑身上一挥，酒水若石涧飞泉，与鼓乐相和。<br />
慷慨悲歌之中，众人喝了一圈才发现带队的人没来。<br />
他们酒气都快化干净了，杨心问才信步而来。<br />
人人都穿着青色的弟子服，就他一个身着红袍，提溜着一把从姚垣慕手上顺来的剑，慢悠悠地蹭到了队伍最后，满脸困意，还时不时打个哈欠，像是起夜时在排茅房的长队。<br />
白归和徐麟也在队伍里，瞧见他便走了过来。徐麟脸上泪流不止，还呜咽着，白归的眼眶也有些红，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哭过，他们默默站在杨心问身旁，叫杨心问有种出殡的错觉。<br />
他把勒索来的剑收进剑鞘中，抹了把脸，正色道：“小寡妇哭坟都不挑这个时辰，差不多得了。”<br />
徐麟以袖掩面，擦了擦眼，强笑道：“本来见你迟迟不来，还当这事要不成，咱们保得住一条小命，没曾想你竟还是来了。”<br />
杨心问莫名其妙地看他：“你不去不就保住小命了？”<br />
“去还是要去的。”徐麟说，“总不能一直这么高高挂起，眼睁睁看着邪祟屠戮百姓。”<br />
杨心问还是纳闷：“那你怕成这样？”<br />
白归解释道：“怕是一回事，去又是另一回事。”<br />
没懂。杨心问已经不太记得怕死是个什么感受了，看着这百来号人又哭又笑的模样还挺新鲜的，尤其是投向他身上的目光，那带点敬带点恨还带点看他看迷糊了的春意，着实比戏台上的还精彩。<br />
杨心问到了，叶珉也长出了一口气，他一手持鼓槌，一手拿着那信号烟花，朝着天际点燃。<br />
巨大的剑形映在天幕之下，同时另外七道烟花也从各处升空作为回应。众人严阵以待，便见姚不闻站在天矩宫前的主阵上杵拐念诀，春时柳四散的藤蔓在地上交织成开山阵的阵眼，七道边阵同时响应，穹顶闪烁，如水波一般流动荡漾，倒映出日光的色泽。<br />
各种哭笑喜怒的杂音肃清，一百三十三人严阵以待，只听鼓点愈快，随着姚不闻大喊的一声“破”字，禁制上乍现一个人头大小的矩形空洞！<br />
叶珉抽剑剑指那处，高喝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临渊弟子此去无功无名，无禄无利，微怜民生苦，世多艰，此所谓超然也，圣者也。”<br />
“仙者众，神祇少。”剑光自叶珉手中剑出，笔直刺向从洞外探入的一颗邪祟的脑袋，“泽及民者即为神！”<br />
“叶珉在此，祝各位此去一帆风顺，马到功成！”<br />
人潮汹涌，呼声震天。<br />
人人抽剑相和，无论是否知晓叶珉的所作所为，在此刻都被这振聋发聩的祝词所鼓舞，杀声震天，士气洪壮，沸腾的热血烧灼着这一颗颗赤子之心，方才还没流尽的眼泪此时化作蒸腾的血汗，随着那急促的鼓点穿行在经脉之间。<br />
唯有一人除外。<br />
杨心问的手指搭在剑鞘上，冷眼看着在他旁边愤慨高喝的人群。<br />
有哪里不对。<br />
他尚未想出究竟是哪里给了他这样的违和感，前头的人便已经踏剑飞了出去。列阵既动，杨心问也无法分神再想，只能跟着这乌央乌央的人群踏出了禁制。<br />
禁制外的白玉阶，已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br />
这地方杨心问来来回回也没踏过几次，远不及小时候在镇上伸长脖子仰望的次数多，于是时至今日，这长长的登天阶在他心里仍旧带着些凛然不可侵犯的威风和无暇。<br />
直至今日。<br />
也就只能到今日了。<br />
污糟发臭的生肉铺遍整个台面，恍惚间叫人以为这是哪里的屠宰场。<br />
可屠宰场要比这井然有序的多，至少不会有簇拥的魔祟撕扯着同一个猎物的场景。肠子和肢体四散，有的已经腐朽，有的还在微微蠕动，魔物的叫声与人的呜咽声已然成了这片大地的底色。<br />
入眼便是一个牛头巨兽，上半张脸血肉尽失，只余白骨，头顶的牛角穿着几具尸骸，下半张脸任在咀嚼着些什么，两脚着地，正拖着两个奄奄一息的人往长阶上走来。<br />
被拖曳的两人似乎还活着，不时挣动一下，却全然没有反抗，就近的弟子连忙持剑上前，剑方出，那巨兽却咧嘴一笑，猛地将手里的两人抡过来，正正挡了这一剑！<br />
前列的弟子几乎都被那人喷涌而出的血溅到了。<br />
数十人齐齐一顿，方才沸腾的热血，只这一瞬，便被悉数浇灭了。<br />
那出剑的弟子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血迹，嘴里不自觉的发出啊声，浑身开始打抖，那牛头巨兽趁他分神的片刻，立马压低脑袋，以尖角对准那弟子猛冲。<br />
千钧一发之际，前列的弟子总算有个回过神来的，连忙掐诀相抗，挡了这一击。<br />
再有另一人旋身劈砍，把牛头巨兽的角和拎着人的左手齐齐砍了下来。<br />
“这妖兽有人智！”掐诀的弟子不可思议道，“难道有人在暗中操控？”<br />
“那是人祟钻了走肉的躯体。”杨心问说，“死灵成的祟，钻进了堕化走肉的身体。曾经的伏萝大妖是个有灵智的九头蛇，也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