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br />
一颗浑浊的水珠顺着盐霜滑落，她急忙用舌尖接住。喉管早已干裂如旱地，这微不足道的水分却让她浑身战栗。<br />
极致的昼夜温差带来少得可怜的冷凝水，根本维持不了生命，凌双几乎要把整个竖井璧刮个遍，只为让舌尖多沾上一滴水。<br />
咔——<br />
刀尖突然剐蹭到一处异样的凹痕。<br />
她眯起眼，指腹抹开盐粒，露出石壁上几道深刻的刻痕——是一组横横竖竖的符号，她看不懂，猜想是魏靖川留下的信息。<br />
凌双皱眉，强撑着力气继续刮擦。匕首在岩壁上划出细碎的沙响，忽然，又一串刻痕显露：<br />
一个极浅的三角符号，旁边划了三道竖线。<br />
凌双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她当年卧底毒贩时，专门用来标记“毒仓位置”的死亡暗号！<br />
“怎么可能……”她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刻痕，岩缝突然传来“沙沙”声响。<br />
凌双猛地绷紧身体，屏息盯向声源。<br />
栅栏铁盖上，露出半张蒙着沙尘的脸。魏明翰。<br />
他的目光扫过她干裂渗血的唇、惨白的脸、血迹斑斑的指甲，眉头狠狠一皱。<br />
下一秒，一截芦苇管从栅栏中递了进来。<br />
清水滴落。<br />
凌双几乎本能地咬住管口，冰凉的水流滑入喉管，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与救赎。<br />
魏明翰五指无声抓起栅栏井盖，用力一抽，井盖纹丝不动。远处传来巡逻脚步声，魏明翰迅速伏低。<br />
抬头一看，洞窟外，车马轱辘声渐近。一人吆喝着：“都过来装车！货箱捆紧点！天亮前必须出发！”刚过来巡逻的守卫又折返过去，帮助整理车马。<br />
魏明翰返回摸索，指尖擦过铁栅栏边缘，沙粒从缝隙簌簌落下。这栅栏竟是用精铁浇筑在岩砖里的，任凭他如何摇晃都纹丝不动。<br />
井下凌双仰头望向他，目光一动不动紧随着他的脸。<br />
“让开。”他抽出靴中短刀，刀尖狠狠楔入砖缝。砂岩崩裂的碎屑飞溅，虎口震裂，却只在交界处挖出拳头大的孔洞。<br />
晨光透过孔洞在凌双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魏明翰深深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放心，我今天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br />
凌双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他用力挤出一个信任的笑容。<br />
魏明翰加快了挖洞的速度，却听到一个不幸的声音——金属相碰意味着边缘也被精铁浇筑。他趴下来低头细看，只见是一个机关锁，锁面是一列十颗凸起来的圆珠，他试图一颗颗按下去，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用力掰、用手指抠、那圆珠纹丝不动。<br />
“茅草都铺好了，你们去把她带过来，把人绑在下面——”<br />
外面的守卫眼看要过来，魏明翰准备拔剑，“我跟他们拼了。”<br />
“别，玉面灵傀设了埋伏，千万别惊动他们。”凌双连忙阻止，她虚弱地倚靠在井壁上，向他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br />
魏明翰不明所以，趴在地面，尽量将他的手臂往下伸。凌双用力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抚摸他虎口粗粝的伤口，为抠圆珠而崩裂的指甲。<br />
魏明翰只感一道暖流流过心中，紧紧地反握住她虚弱的手，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br />
凌双却牵引着他的手指，像执笔般按向岩壁，摸向那组横横竖竖的符号。魏明翰敏感地感到岩壁的凹痕，是有人在上面划了什么。<br />
他通过手指的触感仔细辨认，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是军中密探用的标记——左三，右二，下压！<br />
“咔——咔咔——”<br />
左右两颗圆珠被同时按下，栅栏突然震颤着向内收缩，露出半尺宽的缝隙。<br />
魏明翰立刻探身进去，拉住凌双手臂往外带。她轻得可怕，像一具包着皮的骨架。当他把人拽出栅栏时，猛然看到身后闪过一道黑影！<br />
“小心！”凌双推开他要迎战，银光划过，她闷哼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世界在那一瞬静止。谁也没料到凌双会虚弱到连一招都受不住。<br />
魏明翰的剑还悬在半空，可他的呼吸已经停了。<br />
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明明已经带她出来了，为什么还是没护住？<br />
“凌双！！”魏明翰目眦欲裂，长剑出鞘，凶狠地朝玉面灵傀劈去。<br />
玉面灵傀似乎也愣住了，后退半步，黑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br />
短短一瞬间，埋伏的守卫杀出，“抓住他们！”<br />
五六个祆教教徒从暗处冲出，弯刀寒光交错。魏明翰已顾不得思考，剑锋狂舞，每一招都带着暴怒的杀意。<br />
“拿命来偿吧！！”<br />
他劈开一名守卫的喉咙，鲜血喷溅在脸上，滚烫腥咸。另一人挥刀砍来，他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穿对方胸膛。<br />
“凌双，你快起来！……快起来啊！”<br />
脚下，凌双的发丝无力垂散，如同她散落的生命。她怎么能死？他还没告诉她，他查到了什么。他还没带她离开这座吃人的沙漠。他还没——<br />
“凌双！！！”这一声几乎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是野兽濒死的哀嚎。<br />
他的剑锋已经劈向玉面灵傀，玉面灵傀闪过，其他人围了上来，魏明翰的灵魂却像是被抽离了身体，麻木地看着自己疯狂地厮杀。<br />
他的剑锋染血，他的衣袍撕裂，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不在乎。她死了，他还在乎什么？<br />
他像疯兽般撕开包围，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br />
突然，他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咳嗽。<br />
魏明翰的剑锋猛地滞住。他僵硬地回头——<br />
凌双晕晕乎乎地撑坐起来，捂着额头，脸色苍白如纸。“我……没事……”她虚弱地喘着气，“只是……低血糖……”<br />
魏明翰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br />
她还活着。狂喜像潮水般冲上来，几乎将他淹没。<br />
“你不要命了？”凌双提醒他。<br />
魏明翰迅速捡起剑，一把拽起凌双，护在身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怒吼，身上杀意四溢：“看谁敢拦我！”<br />
守卫们见识过他刚才疯狂的样子，一时不敢上前。魏明翰怒剑向外，护着凌双一步步离去。<br />
不远处，运货的马车已经备好，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魏明翰一剑斩断缰绳，拽着凌双翻身上马。<br />
玉面灵傀站在原地，黑纱被晨风吹起，袖中的银刃垂落，竟未再出手。<br />
骏马嘶鸣，冲下断崖。凌双靠在他怀里，意识模糊间，恍惚看见玉面灵傀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化作晨雾中的一道剪影。<br />
魏明翰的手臂死死环着她，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br />
……<br />
……<br />
晚霞透过窗棂，在粗布被褥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凌双睫毛轻颤，意识如薄雾般缓缓聚拢。最先感知到的，是唇齿间化开的甜意。<br />
“慢些咽。”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br />
她微微睁眼，模糊的视线里映出魏明翰憔悴的面容。他左手端着粗陶碗，右手拇指正轻轻拭去她唇角溢出的糖水。青灰胡茬爬满他的下颌，眼下浮着两片鸦羽般的阴影。身上受伤的地方用泛黄的纱布包扎着，暗红色血丝微微渗出。<br />
“你……”凌双刚开口，喉间便泛起细密的刺痛。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br />
魏明翰的掌心覆上她手背。温暖粗糙的触感让她恍然惊觉——这不是梦。他的拇指摩挲过她颧骨处的擦伤，无比心疼这些天她受的苦，“都怪我来得太晚。”<br />
窗外的沙枣树沙沙作响，漏进几缕浮动的光尘。凌双闭上眼，感受着他指尖的颤抖从伤疤传递到心底。她将他的手拉到胸前，隔着单薄的中衣，两颗心脏的跳动渐渐同频。<br />
“魏明翰。”她鼻音浓重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郑重地在心里确定他的位置。<br />
魏明翰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粗布衣衫带着日晒与血渍混杂的气息，他的下颌抵在她发顶，臂弯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嵌进骨血。凌双听见他胸腔里震荡着未竟的哽咽。<br />
“我想通了。”他忽然道，“就像董永遇见织女……”带着厚茧的指腹抚过她后颈，“我只会庆幸那颗星辰坠落在我的田垄上，而不会怨恨她的离去。”<br />
凌双嗤笑出声，睫毛却微微湿润：“我可不会织缣百匹帮你还债。”<br />
“哪敢劳烦娘子。”他故意学市井油滑腔调，却从怀中郑重取出玉佩。染血的银票簌簌展开两张，“我那五十两也给你，连我这条命……”<br />
话未说完便被凌双以指封唇。她抽走一张银票，拿起他的玉佩，不屑地将剩下的银票推回给他：“留着你的卖命钱。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不得好好赚钱？”<br />
“怕什么，”魏明翰突然擒住她手腕：“捉了你这通缉犯，赏银够买半亩薄田。”<br />
“你就这么自信能抓住我？”凌双微笑着仰头，脸庞浸在霞光里，镀上一层喜悦的光晕。
一颗浑浊的水珠顺着盐霜滑落，她急忙用舌尖接住。喉管早已干裂如旱地，这微不足道的水分却让她浑身战栗。<br />
极致的昼夜温差带来少得可怜的冷凝水，根本维持不了生命，凌双几乎要把整个竖井璧刮个遍，只为让舌尖多沾上一滴水。<br />
咔——<br />
刀尖突然剐蹭到一处异样的凹痕。<br />
她眯起眼，指腹抹开盐粒，露出石壁上几道深刻的刻痕——是一组横横竖竖的符号，她看不懂，猜想是魏靖川留下的信息。<br />
凌双皱眉，强撑着力气继续刮擦。匕首在岩壁上划出细碎的沙响，忽然，又一串刻痕显露：<br />
一个极浅的三角符号，旁边划了三道竖线。<br />
凌双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她当年卧底毒贩时，专门用来标记“毒仓位置”的死亡暗号！<br />
“怎么可能……”她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刻痕，岩缝突然传来“沙沙”声响。<br />
凌双猛地绷紧身体，屏息盯向声源。<br />
栅栏铁盖上，露出半张蒙着沙尘的脸。魏明翰。<br />
他的目光扫过她干裂渗血的唇、惨白的脸、血迹斑斑的指甲，眉头狠狠一皱。<br />
下一秒，一截芦苇管从栅栏中递了进来。<br />
清水滴落。<br />
凌双几乎本能地咬住管口，冰凉的水流滑入喉管，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与救赎。<br />
魏明翰五指无声抓起栅栏井盖，用力一抽，井盖纹丝不动。远处传来巡逻脚步声，魏明翰迅速伏低。<br />
抬头一看，洞窟外，车马轱辘声渐近。一人吆喝着：“都过来装车！货箱捆紧点！天亮前必须出发！”刚过来巡逻的守卫又折返过去，帮助整理车马。<br />
魏明翰返回摸索，指尖擦过铁栅栏边缘，沙粒从缝隙簌簌落下。这栅栏竟是用精铁浇筑在岩砖里的，任凭他如何摇晃都纹丝不动。<br />
井下凌双仰头望向他，目光一动不动紧随着他的脸。<br />
“让开。”他抽出靴中短刀，刀尖狠狠楔入砖缝。砂岩崩裂的碎屑飞溅，虎口震裂，却只在交界处挖出拳头大的孔洞。<br />
晨光透过孔洞在凌双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魏明翰深深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放心，我今天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br />
凌双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他用力挤出一个信任的笑容。<br />
魏明翰加快了挖洞的速度，却听到一个不幸的声音——金属相碰意味着边缘也被精铁浇筑。他趴下来低头细看，只见是一个机关锁，锁面是一列十颗凸起来的圆珠，他试图一颗颗按下去，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用力掰、用手指抠、那圆珠纹丝不动。<br />
“茅草都铺好了，你们去把她带过来，把人绑在下面——”<br />
外面的守卫眼看要过来，魏明翰准备拔剑，“我跟他们拼了。”<br />
“别，玉面灵傀设了埋伏，千万别惊动他们。”凌双连忙阻止，她虚弱地倚靠在井壁上，向他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br />
魏明翰不明所以，趴在地面，尽量将他的手臂往下伸。凌双用力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抚摸他虎口粗粝的伤口，为抠圆珠而崩裂的指甲。<br />
魏明翰只感一道暖流流过心中，紧紧地反握住她虚弱的手，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br />
凌双却牵引着他的手指，像执笔般按向岩壁，摸向那组横横竖竖的符号。魏明翰敏感地感到岩壁的凹痕，是有人在上面划了什么。<br />
他通过手指的触感仔细辨认，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是军中密探用的标记——左三，右二，下压！<br />
“咔——咔咔——”<br />
左右两颗圆珠被同时按下，栅栏突然震颤着向内收缩，露出半尺宽的缝隙。<br />
魏明翰立刻探身进去，拉住凌双手臂往外带。她轻得可怕，像一具包着皮的骨架。当他把人拽出栅栏时，猛然看到身后闪过一道黑影！<br />
“小心！”凌双推开他要迎战，银光划过，她闷哼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世界在那一瞬静止。谁也没料到凌双会虚弱到连一招都受不住。<br />
魏明翰的剑还悬在半空，可他的呼吸已经停了。<br />
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明明已经带她出来了，为什么还是没护住？<br />
“凌双！！”魏明翰目眦欲裂，长剑出鞘，凶狠地朝玉面灵傀劈去。<br />
玉面灵傀似乎也愣住了，后退半步，黑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br />
短短一瞬间，埋伏的守卫杀出，“抓住他们！”<br />
五六个祆教教徒从暗处冲出，弯刀寒光交错。魏明翰已顾不得思考，剑锋狂舞，每一招都带着暴怒的杀意。<br />
“拿命来偿吧！！”<br />
他劈开一名守卫的喉咙，鲜血喷溅在脸上，滚烫腥咸。另一人挥刀砍来，他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穿对方胸膛。<br />
“凌双，你快起来！……快起来啊！”<br />
脚下，凌双的发丝无力垂散，如同她散落的生命。她怎么能死？他还没告诉她，他查到了什么。他还没带她离开这座吃人的沙漠。他还没——<br />
“凌双！！！”这一声几乎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是野兽濒死的哀嚎。<br />
他的剑锋已经劈向玉面灵傀，玉面灵傀闪过，其他人围了上来，魏明翰的灵魂却像是被抽离了身体，麻木地看着自己疯狂地厮杀。<br />
他的剑锋染血，他的衣袍撕裂，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不在乎。她死了，他还在乎什么？<br />
他像疯兽般撕开包围，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br />
突然，他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咳嗽。<br />
魏明翰的剑锋猛地滞住。他僵硬地回头——<br />
凌双晕晕乎乎地撑坐起来，捂着额头，脸色苍白如纸。“我……没事……”她虚弱地喘着气，“只是……低血糖……”<br />
魏明翰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br />
她还活着。狂喜像潮水般冲上来，几乎将他淹没。<br />
“你不要命了？”凌双提醒他。<br />
魏明翰迅速捡起剑，一把拽起凌双，护在身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怒吼，身上杀意四溢：“看谁敢拦我！”<br />
守卫们见识过他刚才疯狂的样子，一时不敢上前。魏明翰怒剑向外，护着凌双一步步离去。<br />
不远处，运货的马车已经备好，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魏明翰一剑斩断缰绳，拽着凌双翻身上马。<br />
玉面灵傀站在原地，黑纱被晨风吹起，袖中的银刃垂落，竟未再出手。<br />
骏马嘶鸣，冲下断崖。凌双靠在他怀里，意识模糊间，恍惚看见玉面灵傀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化作晨雾中的一道剪影。<br />
魏明翰的手臂死死环着她，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br />
……<br />
……<br />
晚霞透过窗棂，在粗布被褥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凌双睫毛轻颤，意识如薄雾般缓缓聚拢。最先感知到的，是唇齿间化开的甜意。<br />
“慢些咽。”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br />
她微微睁眼，模糊的视线里映出魏明翰憔悴的面容。他左手端着粗陶碗，右手拇指正轻轻拭去她唇角溢出的糖水。青灰胡茬爬满他的下颌，眼下浮着两片鸦羽般的阴影。身上受伤的地方用泛黄的纱布包扎着，暗红色血丝微微渗出。<br />
“你……”凌双刚开口，喉间便泛起细密的刺痛。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br />
魏明翰的掌心覆上她手背。温暖粗糙的触感让她恍然惊觉——这不是梦。他的拇指摩挲过她颧骨处的擦伤，无比心疼这些天她受的苦，“都怪我来得太晚。”<br />
窗外的沙枣树沙沙作响，漏进几缕浮动的光尘。凌双闭上眼，感受着他指尖的颤抖从伤疤传递到心底。她将他的手拉到胸前，隔着单薄的中衣，两颗心脏的跳动渐渐同频。<br />
“魏明翰。”她鼻音浓重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郑重地在心里确定他的位置。<br />
魏明翰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粗布衣衫带着日晒与血渍混杂的气息，他的下颌抵在她发顶，臂弯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嵌进骨血。凌双听见他胸腔里震荡着未竟的哽咽。<br />
“我想通了。”他忽然道，“就像董永遇见织女……”带着厚茧的指腹抚过她后颈，“我只会庆幸那颗星辰坠落在我的田垄上，而不会怨恨她的离去。”<br />
凌双嗤笑出声，睫毛却微微湿润：“我可不会织缣百匹帮你还债。”<br />
“哪敢劳烦娘子。”他故意学市井油滑腔调，却从怀中郑重取出玉佩。染血的银票簌簌展开两张，“我那五十两也给你，连我这条命……”<br />
话未说完便被凌双以指封唇。她抽走一张银票，拿起他的玉佩，不屑地将剩下的银票推回给他：“留着你的卖命钱。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不得好好赚钱？”<br />
“怕什么，”魏明翰突然擒住她手腕：“捉了你这通缉犯，赏银够买半亩薄田。”<br />
“你就这么自信能抓住我？”凌双微笑着仰头，脸庞浸在霞光里，镀上一层喜悦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