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算乱碰的话，你之前算什么？”<br />
梅池春指尖勾着装巫偶的布袋，紧紧系在他劲瘦腰间。<br />
“你把我的巫偶扒光了在温泉池里从头到脚碰了个遍，我这才哪儿到哪儿。”<br />
“那我也没把舌头伸进你嘴里。”<br />
“……”<br />
四目相对，竹屋周遭静悄悄一片。<br />
因这一句话，刚才在竹林中意乱情迷的记忆又重新复苏，两人的呼吸同时凝滞，周遭空气也在这一刻莫名燥热起来。<br />
两人终于偃旗息鼓，一语不发地各自洗漱回房了。<br />
待到躺回床榻后，梅池春一手枕着后脑，一手拎着那只巫偶。<br />
左看右看，细细端详，似乎怎么看都看不腻，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唇角已不知弯了多久，连脸颊都有些酸。<br />
窗外月光穿过巫偶轮廓，映在少年澄明眼底。<br />
人怎么会如此矛盾呢？<br />
他看到了蔺氏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也曾真心希望，她能不被任何人牵绊，游戏人间，无拘无束。<br />
但是，当她将巫偶放在他掌中时，他又由衷地生出一种自私的快乐。<br />
明明以前押送他时，就算将他五花大绑，她也会抱剑入睡，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拔剑相向。<br />
她现在却信任他，信任到允许他保管与她共感的巫偶。<br />
意识到这一点时，梅池春胸腔中翻涌起一股完全不受他控制的情感。<br />
这种让他精神无法平息的情感唤起了某种侵略性，他盯着眼前的巫偶，脑海里接连冒出奇怪的念头。<br />
太可爱了。<br />
想一口吞掉它。<br />
好喜欢。<br />
能不能捏爆它。<br />
一想到珑玲此刻或许在一墙之隔的房间内，一无所知地安睡，梅池春不得不竭力控制这些念头，害怕若是让她察觉到，她又会开始警惕他。<br />
直到梅池春感觉到，有人在捏他的手。<br />
“……你在干什么？”<br />
竹屋并不隔音，而且谁也没有设下结界之类的东西阻隔，莫说对话声，以灵修的耳聪目明，连对面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br />
珑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br />
“不小心碰到的……你又在干什么？”<br />
耳根传来细密的痒，珑玲不自觉地瑟缩一下，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br />
“也是不小心呢。”<br />
夜凉如水，梅池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面开口，倒是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一阵木头在地上拖拽的声音。<br />
是珑玲拖着小榻，移到了靠近他床榻的这面墙旁边。”<br />
——梅池春。”<br />
她突然出声，近得只隔着一堵墙，躺着床榻上的梅池春一个晃神，几乎有种两人在同床共枕的错觉。<br />
“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亲过其他人？”<br />
这一句让梅池春从无尽遐想中回过神来。<br />
“你问的这是什么话。”他答得飞快，“当然没有！”<br />
“那你为什么会……”<br />
梅池春生怕她再提什么伸舌头的事，这样他今晚就真的别想睡觉了，于是立刻道：<br />
“这种事男子原本就懂得比女子多，有什么奇怪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br />
“……”<br />
等了一会儿，梅池春心想她总算消停了。<br />
又听她带着困倦的嗓音道：<br />
“我会学的。”<br />
“下次，我不会输给你的。”<br />
梅池春愣了一下，分明隔着一堵墙，他却觉得那张倔强又认真的面庞就在眼前。<br />
他眼中漾开笑意。<br />
真是傻，这种事哪有什么输赢？<br />
不管输赢，他都占了天大的便宜好不好？<br />
侧身枕在臂弯里，少年望着一墙之隔的方向，轻声道：<br />
“我何时赢过你……这辈子，都输给你了。”<br />
黑暗中，珑玲听到了这句似有若无的呢喃。<br />
整颗心仿佛浸没在温水里，水波载着她，旧日的风雪严霜越来越远，前方真情炽热，天地辽阔。<br />
她想——<br />
有她在，这一次，他们谁都不会输。<br />
翌日一早，天光熹微，两人随墨家启程回青铜城。<br />
临行前，梅池春没看到孟檀渊的身影。<br />
据说是因为要赶在墨家弟子离开前，整顿好编入「非攻队」的人马，这几日都在忙于处理这些被俘的巫山巫者，天明才歇下。<br />
姜玄曦听到这话，便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该交接的事也早已交接好，就这样吧。<br />
梅池春回头看了眼死生冢的方向，道：<br />
“还好我跑得快，这儒家弟子，当久了果真没人性，这都能忍得住，真不愧是儒家第一君子，换做是我……哼哼。”<br />
他说得云里雾里，一旁的秀秀听得糊里糊涂。<br />
“他在说谁？”<br />
珑玲道：“应该是钜子和那位儒家外王。”<br />
“胡说八道什么呢。”<br />
走在前头的汲隐回头不满道：<br />
“我们钜子跟那个孟檀渊不过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罢了，钜子跟我们上任钜子才是志同道合，天生一对，少听信外面的谣言，胡编乱造。”<br />
平日梅池春对自家师门多有嫌弃，但旁人要在他面前说半句不好，他却有话要说：<br />
“志同道合不假，天生一对那就说不准了，当初鬼谷六杰同拜一个师门下，谁不知道，我老师与墨家钜子既是青梅竹马，又都是贵族出身，你们墨家前任钜子，穷得连去鬼谷的盘缠都是墨家上下给他凑的，连个共同话题都没有……”<br />
汲隐嗤笑：“说得像你亲眼见过一样。”<br />
“谁说我没见过？”梅池春扬眉。<br />
他见过？<br />
秀秀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惊失色地对珑玲道：<br />
“我听说书先生说，太子姬弃那都是快三百年前的人了，原来他才是老登！披着一副少年皮囊，结果是老牛吃嫩草啊珑玲姐！”<br />
珑玲被秀秀抓着胳膊摇晃，梅池春脸色一僵，将她从珑玲身旁拎走。<br />
“三百年前就代表三百岁吗？乡下丫头没见识。”<br />
“我没见识，你术数还算得不好呢！”<br />
对上珑玲好奇视线，梅池春没好气道：<br />
“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哪儿有三百岁？三百岁都成我老师那样的老头了！”<br />
见他如此在意年龄，还刻意反复强调，珑玲抿唇轻笑。<br />
“说不定我也有三百岁呀，你想，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谁知道我之前活了多少岁？或许也是个老太太了，你是三百岁的老头，我是不知道几百岁的老太太，照样般配。”<br />
梅池春愣了好一会儿。<br />
……真不知道她怎么能把这么可怜的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br />
“你是老太太我也喜欢——但我真没三百岁。”<br />
梅池春望着远处树影：<br />
“作为太子姬弃，我活到十岁，便见齐国射鹿，九州战火四起，我虽助我父亲平定了齐国叛军，但也知周王室大势已去，果然不久后洛邑宫变，我父亲带着我逃出王宫，他昏庸了一辈子，最后倒有了几分骨气，不肯渡过洛水苟活，于是，便带着我和九州鼎一同投水自戕。”<br />
珑玲望着他沉静的侧脸，安静地听他回忆旧事。<br />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九州鼎的神力救了我一命，老师说，九州鼎与我融为一体，不过在我看来，应该是它寄生在我身上，否则我怎么会因此而沉睡了一百多年？”<br />
少年回眸看着她，盈盈一笑：<br />
“你看，这么算起来，我们是不是差不多大？不是老头吧？”<br />
对灵修来说，一百多岁的确算不得老。<br />
其实三百多岁的孟檀渊也算正值壮年，并非什么老头子，不然与他同岁的姜玄曦怎么会仍然明丽照人，生机勃勃？<br />
珑玲沉默了一会儿：<br />
“那你从沉睡中醒来后，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身份？”<br />
“自然是我老师他们搞的鬼。”<br />
他语调平淡：<br />
“他听说我父亲拉着我沉水之事后，将我捞了起来，发现我体内有九州鼎后，断定我还有一线生机，便将我带回了玉皇顶，等待了一百多年。”<br />
“我醒来后，便抹去了我的记忆，让我一无所知地当个玉皇顶的普通弟子，按他们的设想长大，直至我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掌控九州鼎的力量后，他们才将真相和记忆塞给我。”<br />
两人走在墨家队伍的后面，脚步踏着落叶沙沙。
梅池春指尖勾着装巫偶的布袋，紧紧系在他劲瘦腰间。<br />
“你把我的巫偶扒光了在温泉池里从头到脚碰了个遍，我这才哪儿到哪儿。”<br />
“那我也没把舌头伸进你嘴里。”<br />
“……”<br />
四目相对，竹屋周遭静悄悄一片。<br />
因这一句话，刚才在竹林中意乱情迷的记忆又重新复苏，两人的呼吸同时凝滞，周遭空气也在这一刻莫名燥热起来。<br />
两人终于偃旗息鼓，一语不发地各自洗漱回房了。<br />
待到躺回床榻后，梅池春一手枕着后脑，一手拎着那只巫偶。<br />
左看右看，细细端详，似乎怎么看都看不腻，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唇角已不知弯了多久，连脸颊都有些酸。<br />
窗外月光穿过巫偶轮廓，映在少年澄明眼底。<br />
人怎么会如此矛盾呢？<br />
他看到了蔺氏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也曾真心希望，她能不被任何人牵绊，游戏人间，无拘无束。<br />
但是，当她将巫偶放在他掌中时，他又由衷地生出一种自私的快乐。<br />
明明以前押送他时，就算将他五花大绑，她也会抱剑入睡，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拔剑相向。<br />
她现在却信任他，信任到允许他保管与她共感的巫偶。<br />
意识到这一点时，梅池春胸腔中翻涌起一股完全不受他控制的情感。<br />
这种让他精神无法平息的情感唤起了某种侵略性，他盯着眼前的巫偶，脑海里接连冒出奇怪的念头。<br />
太可爱了。<br />
想一口吞掉它。<br />
好喜欢。<br />
能不能捏爆它。<br />
一想到珑玲此刻或许在一墙之隔的房间内，一无所知地安睡，梅池春不得不竭力控制这些念头，害怕若是让她察觉到，她又会开始警惕他。<br />
直到梅池春感觉到，有人在捏他的手。<br />
“……你在干什么？”<br />
竹屋并不隔音，而且谁也没有设下结界之类的东西阻隔，莫说对话声，以灵修的耳聪目明，连对面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br />
珑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br />
“不小心碰到的……你又在干什么？”<br />
耳根传来细密的痒，珑玲不自觉地瑟缩一下，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br />
“也是不小心呢。”<br />
夜凉如水，梅池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面开口，倒是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一阵木头在地上拖拽的声音。<br />
是珑玲拖着小榻，移到了靠近他床榻的这面墙旁边。”<br />
——梅池春。”<br />
她突然出声，近得只隔着一堵墙，躺着床榻上的梅池春一个晃神，几乎有种两人在同床共枕的错觉。<br />
“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亲过其他人？”<br />
这一句让梅池春从无尽遐想中回过神来。<br />
“你问的这是什么话。”他答得飞快，“当然没有！”<br />
“那你为什么会……”<br />
梅池春生怕她再提什么伸舌头的事，这样他今晚就真的别想睡觉了，于是立刻道：<br />
“这种事男子原本就懂得比女子多，有什么奇怪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br />
“……”<br />
等了一会儿，梅池春心想她总算消停了。<br />
又听她带着困倦的嗓音道：<br />
“我会学的。”<br />
“下次，我不会输给你的。”<br />
梅池春愣了一下，分明隔着一堵墙，他却觉得那张倔强又认真的面庞就在眼前。<br />
他眼中漾开笑意。<br />
真是傻，这种事哪有什么输赢？<br />
不管输赢，他都占了天大的便宜好不好？<br />
侧身枕在臂弯里，少年望着一墙之隔的方向，轻声道：<br />
“我何时赢过你……这辈子，都输给你了。”<br />
黑暗中，珑玲听到了这句似有若无的呢喃。<br />
整颗心仿佛浸没在温水里，水波载着她，旧日的风雪严霜越来越远，前方真情炽热，天地辽阔。<br />
她想——<br />
有她在，这一次，他们谁都不会输。<br />
翌日一早，天光熹微，两人随墨家启程回青铜城。<br />
临行前，梅池春没看到孟檀渊的身影。<br />
据说是因为要赶在墨家弟子离开前，整顿好编入「非攻队」的人马，这几日都在忙于处理这些被俘的巫山巫者，天明才歇下。<br />
姜玄曦听到这话，便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该交接的事也早已交接好，就这样吧。<br />
梅池春回头看了眼死生冢的方向，道：<br />
“还好我跑得快，这儒家弟子，当久了果真没人性，这都能忍得住，真不愧是儒家第一君子，换做是我……哼哼。”<br />
他说得云里雾里，一旁的秀秀听得糊里糊涂。<br />
“他在说谁？”<br />
珑玲道：“应该是钜子和那位儒家外王。”<br />
“胡说八道什么呢。”<br />
走在前头的汲隐回头不满道：<br />
“我们钜子跟那个孟檀渊不过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罢了，钜子跟我们上任钜子才是志同道合，天生一对，少听信外面的谣言，胡编乱造。”<br />
平日梅池春对自家师门多有嫌弃，但旁人要在他面前说半句不好，他却有话要说：<br />
“志同道合不假，天生一对那就说不准了，当初鬼谷六杰同拜一个师门下，谁不知道，我老师与墨家钜子既是青梅竹马，又都是贵族出身，你们墨家前任钜子，穷得连去鬼谷的盘缠都是墨家上下给他凑的，连个共同话题都没有……”<br />
汲隐嗤笑：“说得像你亲眼见过一样。”<br />
“谁说我没见过？”梅池春扬眉。<br />
他见过？<br />
秀秀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惊失色地对珑玲道：<br />
“我听说书先生说，太子姬弃那都是快三百年前的人了，原来他才是老登！披着一副少年皮囊，结果是老牛吃嫩草啊珑玲姐！”<br />
珑玲被秀秀抓着胳膊摇晃，梅池春脸色一僵，将她从珑玲身旁拎走。<br />
“三百年前就代表三百岁吗？乡下丫头没见识。”<br />
“我没见识，你术数还算得不好呢！”<br />
对上珑玲好奇视线，梅池春没好气道：<br />
“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哪儿有三百岁？三百岁都成我老师那样的老头了！”<br />
见他如此在意年龄，还刻意反复强调，珑玲抿唇轻笑。<br />
“说不定我也有三百岁呀，你想，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谁知道我之前活了多少岁？或许也是个老太太了，你是三百岁的老头，我是不知道几百岁的老太太，照样般配。”<br />
梅池春愣了好一会儿。<br />
……真不知道她怎么能把这么可怜的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br />
“你是老太太我也喜欢——但我真没三百岁。”<br />
梅池春望着远处树影：<br />
“作为太子姬弃，我活到十岁，便见齐国射鹿，九州战火四起，我虽助我父亲平定了齐国叛军，但也知周王室大势已去，果然不久后洛邑宫变，我父亲带着我逃出王宫，他昏庸了一辈子，最后倒有了几分骨气，不肯渡过洛水苟活，于是，便带着我和九州鼎一同投水自戕。”<br />
珑玲望着他沉静的侧脸，安静地听他回忆旧事。<br />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九州鼎的神力救了我一命，老师说，九州鼎与我融为一体，不过在我看来，应该是它寄生在我身上，否则我怎么会因此而沉睡了一百多年？”<br />
少年回眸看着她，盈盈一笑：<br />
“你看，这么算起来，我们是不是差不多大？不是老头吧？”<br />
对灵修来说，一百多岁的确算不得老。<br />
其实三百多岁的孟檀渊也算正值壮年，并非什么老头子，不然与他同岁的姜玄曦怎么会仍然明丽照人，生机勃勃？<br />
珑玲沉默了一会儿：<br />
“那你从沉睡中醒来后，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身份？”<br />
“自然是我老师他们搞的鬼。”<br />
他语调平淡：<br />
“他听说我父亲拉着我沉水之事后，将我捞了起来，发现我体内有九州鼎后，断定我还有一线生机，便将我带回了玉皇顶，等待了一百多年。”<br />
“我醒来后，便抹去了我的记忆，让我一无所知地当个玉皇顶的普通弟子，按他们的设想长大，直至我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掌控九州鼎的力量后，他们才将真相和记忆塞给我。”<br />
两人走在墨家队伍的后面，脚步踏着落叶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