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戚戚也静静看着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是吗？”然而她硬是止住了。<br />
流筝从未爱过人，从未动过心，也未与男子亲近过，她当是不知何种样子是动心，何种样子是有意靠近。<br />
然而，她知。<br />
正因看到方才那一幕，她心中才豁然冒出这个念头。<br />
那位公子看向流筝的眼神，她曾见过。<br />
——那必是忍耐到极致，才能流露出的目光，流筝或许未曾察觉，今夜自她出现，那位公子的目光，从未偏离过她。<br />
心中有心悦之人，眼中出现她的身影，才舍不得将目光移开一分一毫。<br />
柳戚戚盯着她冷淡的脸，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别不信我，流筝，我跟你说，我此生见过的有情人多了去了，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是否有情，我不可能看不出来，更何况，那位谢公子……”<br />
也太明显了。<br />
柳戚戚轻咳一声，到嘴边的话变了变，“那位谢公子，太单纯了些。”<br />
该藏的不该藏的，都没藏住。<br />
“单纯？”流筝回望她，只觉得好笑，“柳娘，他那人，嘴里没一句实话，行事荒唐诡异，你从哪里觉得他单纯。”<br />
流筝想到往事，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怕是不知，我之前失败的任务，都是因为他。”<br />
出手从无败绩的记录，硬是被他打破了。<br />
柳戚戚张了张嘴，“啊？”她努力回想着那天救下流筝的场景，那日她出手抢流筝时，那人神情分明冷漠得很，护犊子一般将她护在怀里，后来也是知晓她不会伤流筝，才将她让出来。<br />
那时流筝晕倒在他怀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人也是受了伤的，除了流筝，柳戚戚想不到谁能伤他，她到底是做过刺客，看得出来那人的武功深厚。<br />
他胸口的伤，定然是流筝所为。<br />
他将流筝让出来时，从她面上划过的那道目光，分明是忍耐到了极致。<br />
流筝不知，她却看得分明。<br />
第49章 密探<br />
情这东西, 向来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柳戚戚比流筝清楚，那位公子对她是什么心思。她也正是因为这担心。<br />
不过现在看流筝这个模样, 不像是对那位公子有情，她又松了口气。<br />
她撂下手中的碗，“你最近多多留心。”<br />
流筝抬眸, “怎么？”<br />
柳戚戚眼眸微闪, 看向远处, “应当很快就要有人找上门来了。”<br />
流筝掩下眸底的情绪, “我最近一直在查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就等着他们来找我了。”<br />
柳戚戚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流筝, 你要小心, 你树敌太多了。”<br />
流筝不甚在意，“这八年来，我哪一天没有因为楼主树敌？大大小小，有明有暗的战场, 我经历了太多，不都挺过来了？”<br />
她看着碗中的酒, “待我赎完身, 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便与你浪迹江湖。”<br />
许是今晚月色太美, 她罕见有几分随性放松之态, 柳戚戚见她如此, 也忍不住笑开, “那我便等着你了。”<br />
流筝抬起酒杯, 看向她, “柳娘，这些年，多谢你相助。”<br />
她虽身在江湖，但因她，也插手了不少朝廷之事。<br />
柳戚戚摆了摆手，“你放心，你欠我的那些功，我一一都记在心里，往后便换成酒，你要陪我一杯杯喝。”<br />
流筝失笑，“那是自然。”<br />
……<br />
今夜花好月圆，气氛浓郁，此刻浊酒一杯的，自然也不止他们。<br />
陆疏屿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无语道：“你心情不好，拉我出来做什么？”<br />
谢修珩看他一眼，“你心情很好？”<br />
陆疏屿嘴角带笑，眼底却没丝毫笑意，半晌，叹了口气，“还是太子识人心。”<br />
他彻底放开了姿态，“你明知道那位姑娘不想见你，你为何还去见她？”<br />
“去便去了，”他提起桌上扔着的面具，忍不住嘴角微抽，“还掩耳盗铃的戴个面具，你这是要装给谁看？”<br />
谢修珩抬起杯盏，若有所思，“她不想见我，我却控制不住不去见她，只好这么做。”<br />
陆疏屿浑身一抖，被他这副姿态恶心得实在难受，“……还好此刻坐在你面前的不是那群大臣，否则，你这太子之位，危矣啊，危矣。”<br />
谢修珩瞥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br />
陆疏屿细细回想一番，“你说让我查你那姑娘和傅家二公子的事？”<br />
他手指抵着眉心，“我让人查了查，倒是没怎么查到两人有什么接触，只是，有一件事倒是有些疑点……”他顿了顿，“傅家二公子之前曾遭遇刺杀，傅家派人找了几天几夜都无线索，就在他们就要放弃时，傅行忽然被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了。”<br />
“那段时间，你那姑娘，恰好出了城。”<br />
“至于她的具体去向，我的人没查到。”<br />
他想到这，抬眼，“我的消息一向准确，这次却什么也没查到，如果我的人没送错消息，你那姑娘，她背后应当有人为她抹去了踪迹。”他松松散散往后一靠，手指在桌上略略一点，“就这消息，还是我费尽心思查到的。”<br />
谢修珩没有再说话，转头望向窗外时，眼底有溶溶月色流淌。<br />
他时常觉得，流筝身上环绕着许多谜题，她勇敢而固执着坚守自己的一切，无畏的向前走去，将自己一次次陷入险境，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知，不知她在为何人做事，不知她曾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不知，她在受什么苦。<br />
她不愿他靠近，更不愿见到她，可他只是觉得心疼。<br />
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br />
陆疏屿看着他，饮了一口酒，“你以为今夜便安稳了？咸阳候府的人查不到她的身份，已经要动手了，我的人虽然及时将今夜他们派来的杀手拦下，但总归拦不了多久，一旦时间长了，被他们察觉了身份，最受影响的人是你。”<br />
他眉目深深，“太子殿下，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br />
“你为何要保护那姑娘，她又是何身份，什么目的，我管不着，但你别忘了，一旦让人发现你的举动，二皇子必定会怀疑她是你的人，到那时，你要保她，又谈何容易？”<br />
他意味深长，“二皇子若是盯上了她，那离皇帝注意到她，也不远了。”<br />
谢修珩明白他的意思，他无法明目张胆地保护她，此时此刻，这个身份于他来说，反倒成了累赘。<br />
……<br />
柳戚戚放下手中的酒壶，忍不住打了个嗝，“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我的人查到今夜被派来刺杀的你的几个刺客，只是不知是被谁拦下了，应当是咸阳候府的人查不到你的身份，忍不住出手试探了，接下来，应当会再次动手。”<br />
流筝看着她逐渐变得嫣红的脸，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你醉了？”<br />
柳戚戚一摆手，眼睛微瞪，“开什么玩笑，我是谁，怎么可能会醉？”<br />
“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人……”她说着说着，手臂骤然失了力气，趴在酒桌上，口中仍喃喃自语着。<br />
流筝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失笑。<br />
她虽不知为何柳戚戚今夜心情不大好，既然她不愿意说，她便也不问。<br />
如今能够一醉方休，也是件好事。<br />
今夜，有人醉卧软榻，有人清醒未眠。<br />
谁又没有心事？<br />
……<br />
郭荣接到属下密保后不久，便听下人说尉迟恭来府有要是与他商谈，他放下手中密信，起身出去接待了他。<br />
郭荣给他倒了杯茶水，才询问他此番来此的目的，“是二殿下有什么吩咐？”<br />
尉迟恭抬手推拒了茶水，转而给自己倒了杯酒，“二殿下倒是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我想你该明白现在我们的处境。”<br />
郭荣眯了眯眼，饶有趣味地嚼着这两个字，“我们？”<br />
尉迟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闻言瞥他一眼，“怎么？郭侯爷此刻还没明白，谁才是跟你一条绳上的蚂蚱？”<br />
他随意往后靠去，深黑的眼睛在眼前的人身上打量，“郭侯爷，怎么，您那小儿子的死没给您提个醒吗？”<br />
郭荣的眼神瞬间沉下来，盯着他，“你想说什么？”<br />
尉迟恭嗤笑一声，“您装什么呢？长生蛊的事难道不是您透露出来的吗？怎么，你到现在还想着不偏不倚占据中立位置？”<br />
他眯了眯眼，靠近他，“自从你将长生蛊的研制秘方透露给二皇子的那一刻，你就注定回不到太子身边了，你不会还想着，自己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吧？”<br />
“怎么，您那小儿子都死了，还没让你看清自己身处的形势吗？”<br />
尉迟恭意味深长道：“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跟太子无关呢？”<br />
郭荣蓦地抬头，“那个乐师……”<br />
尉迟恭已然打断他，“平平安安从地牢走了一趟，又适时出现了一个替罪羊，你说，这么干净的手段，会跟谁有关？”
流筝从未爱过人，从未动过心，也未与男子亲近过，她当是不知何种样子是动心，何种样子是有意靠近。<br />
然而，她知。<br />
正因看到方才那一幕，她心中才豁然冒出这个念头。<br />
那位公子看向流筝的眼神，她曾见过。<br />
——那必是忍耐到极致，才能流露出的目光，流筝或许未曾察觉，今夜自她出现，那位公子的目光，从未偏离过她。<br />
心中有心悦之人，眼中出现她的身影，才舍不得将目光移开一分一毫。<br />
柳戚戚盯着她冷淡的脸，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别不信我，流筝，我跟你说，我此生见过的有情人多了去了，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是否有情，我不可能看不出来，更何况，那位谢公子……”<br />
也太明显了。<br />
柳戚戚轻咳一声，到嘴边的话变了变，“那位谢公子，太单纯了些。”<br />
该藏的不该藏的，都没藏住。<br />
“单纯？”流筝回望她，只觉得好笑，“柳娘，他那人，嘴里没一句实话，行事荒唐诡异，你从哪里觉得他单纯。”<br />
流筝想到往事，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怕是不知，我之前失败的任务，都是因为他。”<br />
出手从无败绩的记录，硬是被他打破了。<br />
柳戚戚张了张嘴，“啊？”她努力回想着那天救下流筝的场景，那日她出手抢流筝时，那人神情分明冷漠得很，护犊子一般将她护在怀里，后来也是知晓她不会伤流筝，才将她让出来。<br />
那时流筝晕倒在他怀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人也是受了伤的，除了流筝，柳戚戚想不到谁能伤他，她到底是做过刺客，看得出来那人的武功深厚。<br />
他胸口的伤，定然是流筝所为。<br />
他将流筝让出来时，从她面上划过的那道目光，分明是忍耐到了极致。<br />
流筝不知，她却看得分明。<br />
第49章 密探<br />
情这东西, 向来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柳戚戚比流筝清楚，那位公子对她是什么心思。她也正是因为这担心。<br />
不过现在看流筝这个模样, 不像是对那位公子有情，她又松了口气。<br />
她撂下手中的碗，“你最近多多留心。”<br />
流筝抬眸, “怎么？”<br />
柳戚戚眼眸微闪, 看向远处, “应当很快就要有人找上门来了。”<br />
流筝掩下眸底的情绪, “我最近一直在查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就等着他们来找我了。”<br />
柳戚戚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流筝, 你要小心, 你树敌太多了。”<br />
流筝不甚在意，“这八年来，我哪一天没有因为楼主树敌？大大小小，有明有暗的战场, 我经历了太多，不都挺过来了？”<br />
她看着碗中的酒, “待我赎完身, 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便与你浪迹江湖。”<br />
许是今晚月色太美, 她罕见有几分随性放松之态, 柳戚戚见她如此, 也忍不住笑开, “那我便等着你了。”<br />
流筝抬起酒杯, 看向她, “柳娘，这些年，多谢你相助。”<br />
她虽身在江湖，但因她，也插手了不少朝廷之事。<br />
柳戚戚摆了摆手，“你放心，你欠我的那些功，我一一都记在心里，往后便换成酒，你要陪我一杯杯喝。”<br />
流筝失笑，“那是自然。”<br />
……<br />
今夜花好月圆，气氛浓郁，此刻浊酒一杯的，自然也不止他们。<br />
陆疏屿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无语道：“你心情不好，拉我出来做什么？”<br />
谢修珩看他一眼，“你心情很好？”<br />
陆疏屿嘴角带笑，眼底却没丝毫笑意，半晌，叹了口气，“还是太子识人心。”<br />
他彻底放开了姿态，“你明知道那位姑娘不想见你，你为何还去见她？”<br />
“去便去了，”他提起桌上扔着的面具，忍不住嘴角微抽，“还掩耳盗铃的戴个面具，你这是要装给谁看？”<br />
谢修珩抬起杯盏，若有所思，“她不想见我，我却控制不住不去见她，只好这么做。”<br />
陆疏屿浑身一抖，被他这副姿态恶心得实在难受，“……还好此刻坐在你面前的不是那群大臣，否则，你这太子之位，危矣啊，危矣。”<br />
谢修珩瞥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br />
陆疏屿细细回想一番，“你说让我查你那姑娘和傅家二公子的事？”<br />
他手指抵着眉心，“我让人查了查，倒是没怎么查到两人有什么接触，只是，有一件事倒是有些疑点……”他顿了顿，“傅家二公子之前曾遭遇刺杀，傅家派人找了几天几夜都无线索，就在他们就要放弃时，傅行忽然被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了。”<br />
“那段时间，你那姑娘，恰好出了城。”<br />
“至于她的具体去向，我的人没查到。”<br />
他想到这，抬眼，“我的消息一向准确，这次却什么也没查到，如果我的人没送错消息，你那姑娘，她背后应当有人为她抹去了踪迹。”他松松散散往后一靠，手指在桌上略略一点，“就这消息，还是我费尽心思查到的。”<br />
谢修珩没有再说话，转头望向窗外时，眼底有溶溶月色流淌。<br />
他时常觉得，流筝身上环绕着许多谜题，她勇敢而固执着坚守自己的一切，无畏的向前走去，将自己一次次陷入险境，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知，不知她在为何人做事，不知她曾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不知，她在受什么苦。<br />
她不愿他靠近，更不愿见到她，可他只是觉得心疼。<br />
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br />
陆疏屿看着他，饮了一口酒，“你以为今夜便安稳了？咸阳候府的人查不到她的身份，已经要动手了，我的人虽然及时将今夜他们派来的杀手拦下，但总归拦不了多久，一旦时间长了，被他们察觉了身份，最受影响的人是你。”<br />
他眉目深深，“太子殿下，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br />
“你为何要保护那姑娘，她又是何身份，什么目的，我管不着，但你别忘了，一旦让人发现你的举动，二皇子必定会怀疑她是你的人，到那时，你要保她，又谈何容易？”<br />
他意味深长，“二皇子若是盯上了她，那离皇帝注意到她，也不远了。”<br />
谢修珩明白他的意思，他无法明目张胆地保护她，此时此刻，这个身份于他来说，反倒成了累赘。<br />
……<br />
柳戚戚放下手中的酒壶，忍不住打了个嗝，“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我的人查到今夜被派来刺杀的你的几个刺客，只是不知是被谁拦下了，应当是咸阳候府的人查不到你的身份，忍不住出手试探了，接下来，应当会再次动手。”<br />
流筝看着她逐渐变得嫣红的脸，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你醉了？”<br />
柳戚戚一摆手，眼睛微瞪，“开什么玩笑，我是谁，怎么可能会醉？”<br />
“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人……”她说着说着，手臂骤然失了力气，趴在酒桌上，口中仍喃喃自语着。<br />
流筝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失笑。<br />
她虽不知为何柳戚戚今夜心情不大好，既然她不愿意说，她便也不问。<br />
如今能够一醉方休，也是件好事。<br />
今夜，有人醉卧软榻，有人清醒未眠。<br />
谁又没有心事？<br />
……<br />
郭荣接到属下密保后不久，便听下人说尉迟恭来府有要是与他商谈，他放下手中密信，起身出去接待了他。<br />
郭荣给他倒了杯茶水，才询问他此番来此的目的，“是二殿下有什么吩咐？”<br />
尉迟恭抬手推拒了茶水，转而给自己倒了杯酒，“二殿下倒是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我想你该明白现在我们的处境。”<br />
郭荣眯了眯眼，饶有趣味地嚼着这两个字，“我们？”<br />
尉迟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闻言瞥他一眼，“怎么？郭侯爷此刻还没明白，谁才是跟你一条绳上的蚂蚱？”<br />
他随意往后靠去，深黑的眼睛在眼前的人身上打量，“郭侯爷，怎么，您那小儿子的死没给您提个醒吗？”<br />
郭荣的眼神瞬间沉下来，盯着他，“你想说什么？”<br />
尉迟恭嗤笑一声，“您装什么呢？长生蛊的事难道不是您透露出来的吗？怎么，你到现在还想着不偏不倚占据中立位置？”<br />
他眯了眯眼，靠近他，“自从你将长生蛊的研制秘方透露给二皇子的那一刻，你就注定回不到太子身边了，你不会还想着，自己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吧？”<br />
“怎么，您那小儿子都死了，还没让你看清自己身处的形势吗？”<br />
尉迟恭意味深长道：“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跟太子无关呢？”<br />
郭荣蓦地抬头，“那个乐师……”<br />
尉迟恭已然打断他，“平平安安从地牢走了一趟，又适时出现了一个替罪羊，你说，这么干净的手段，会跟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