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睡得四仰八叉，仍在深眠中，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都喝了多少。<br />
冉照眠不欲打扰他们，放轻动作下床。<br />
可目光扫向床头柜上时，整个人一愣。<br />
上面放着一袋果冻，冉照眠伸手翻了翻袋子。<br />
很多，各种种类。<br />
小粒的，大颗的，袋装的，盒装的，水果的，芝士的。<br />
半晌，他没忍住垂头笑了。<br />
冉照眠简单的洗漱后出门，嘴里叼着一袋橘子味的可吸果冻。<br />
现在还早，偌大的木屋里一片安静。<br />
冉照眠准备去厨房找些吃的，快到的时候，他脚步一顿。<br />
开放式厨房直接和客厅相连，正在里面做早餐的祁砚衡也听到了动静，抬头直接锁住了他的目光。<br />
冉照眠笑着走过去：“早啊！”<br />
祁砚衡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缓缓下落，看向他手中的果冻。<br />
最后收回视线，平静地给鸡蛋翻了一个面。<br />
“早。”<br />
“只有我们俩吗？”<br />
在锅里煎着培根的间隙，祁砚衡泡了一杯蜂蜜水搁在他的手边。<br />
“其他人通宵了，估计才睡不久。”<br />
冉照眠捧着杯子点点头，听到对方继续道：<br />
“头还疼不疼？”<br />
冉照眠坐上了中岛台旁的高脚凳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br />
“疼！对了，学长，我昨晚没有发酒疯吧？”<br />
祁砚衡看向他，没有说话。<br />
冉照眠惊恐问道：“发了？”<br />
见对方摇了摇头，他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br />
祁砚衡将做好的一份早餐放他面前。<br />
冉照眠摆手道：“不用了，学长你吃吧。”<br />
“没事，总归是一锅出，一人份和两人份没有区别。”<br />
听到他这么说，冉照眠也不再推辞。<br />
他将袋装果冻吸嘴处的盖帽拧上，搁在一旁准备去吃早餐。<br />
见祁砚衡看了眼，冉照眠开口道：“在我床头柜上看到的，可能是简黎他们买的零嘴，分了我一份，学长你要吃吗？我那里还有。”<br />
“不用。”祁砚衡平静道，“你先吃吧，我衣服上溅了油，去换一件。”<br />
恰好关屹走了过来，两人交错经过，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br />
看到祁砚衡的背影渐渐消失，冉照眠才收回视线。<br />
关屹从冰箱里拿出了吐司和果酱，走到中岛台旁，优哉开口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喝酒还会断片？”<br />
“嘘嘘嘘！！”<br />
冉照眠一惊，侧头看了下，确定祁砚衡已经进屋了后，才崩溃地抱住了脑袋。<br />
“我再也不喝酒了！”<br />
关屹看了眼台面上橙色包装的零嘴：“哟，果冻。”<br />
冉照眠：“……”<br />
对方讲话的语气和情绪向来不充沛，那声“哟”显得像个人机。<br />
但其中看好戏的戏谑意味他充分接收到了！<br />
关屹咬了一口吐司，“人家特地给你买的都不认了？”<br />
“我一起床看到果冻真的很开心，但我现在敢认吗？”冉照眠头疼道，“现在这果冻成了犯事后留下的罪证，我只能先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它为什么在我床边。”<br />
还得大大方方的，不能露怯，不能蓄意遮遮掩掩。<br />
“所以你犯什么事了？”<br />
冉照眠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抱着脑袋：<br />
“我亲了他，嘴。”<br />
“咳咳咳——”关屹偏头猛地咳嗽起来，食物呛到了气管里。<br />
冉照眠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知道他色胆包天！<br />
但事情已经发生，他实在不想听关屹的批判。<br />
“我还要和你避嫌，溜了！”<br />
说着，就端着盘子跑远了。<br />
关屹：“……”<br />
冉照眠无法向祁砚衡解释，自己在“喜欢”关屹的前提下，为什么还要亲他。<br />
虽然当时他真的是脑子抽抽了，并不是故意的。<br />
但解释成无心之举，说那个吻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之间会变得尴尬，他无法想象祁砚衡之后会用什么态度对他。<br />
现阶段，当做断片是最好的选择。<br />
冉照眠一上午都有些提心吊胆，但好在祁砚衡表现如常，对他的态度和以往没有区别，他才放下心来。<br />
但……那个吻对祁砚衡来说，会不会也确实不算什么？<br />
这么一想，冉照眠整个人蔫了下来。<br />
好在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蔫答答的，大家都喝多了。<br />
他的状态并不突兀。<br />
睡饱了的同学陆续起床，客厅里的人越来越多。<br />
冉照眠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听身边的朋友聊着天。<br />
“昨晚的烟花真好看。”<br />
“感觉好久没有看过了，也就只有在郊区才能看到。”<br />
“而且放了好久，这得多少钱啊！”<br />
……<br />
冉照眠心里装着事，加上脑袋还有点不舒服，有些神思不属，注意力难以集中。<br />
身边的简黎跟他说话时，他都反应了一会儿：“嗯？”<br />
“你喜欢昨晚的烟花吗？”<br />
问题没过脑，冉照眠已经出声道：“挺好看的，就是颜色有点杂，我更喜欢以一种色调作为主体的。”<br />
说完，他起身准备去倒点水。<br />
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沙发里，祁砚衡和井川在聊天。<br />
准确来说，是井川在单方面地说话，祁砚衡背脊靠着沙发，微垂着眸在听。<br />
注意到冉照眠的目光，他抬眸直直对上。<br />
冉照眠瞬间被钉在原地，人也清醒了。<br />
天塌了，人怎么可以闯这么大的祸！<br />
他怎么可以还记得烟花？！怎么可以！！<br />
颜色杂……他甚至还记得那么清楚！<br />
啊啊啊啊！<br />
有没有种可能，祁砚衡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又或者没有意会到背后的意思？<br />
祁砚衡已经站了起来：“冉照眠，聊聊？”<br />
冉照眠：“……”<br />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br />
——祁砚衡知道了，知道他没有断片。<br />
冉照眠跟着他，两人走到一隅安静的角落里，他们能透过落地窗看到远方的湖泊。<br />
夜里的天气冷，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脆不可击。<br />
仅仅是白日里的太阳和一阵阵的微风，都足以将冰层消融拂裂。<br />
于是在水波的起伏推动下，薄冰裂块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如同摞在一起互相撞击的碎钻。<br />
蓝天映照在湖面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线，像是一场堆叠着泡泡和蝴蝶的幻梦。<br />
但冉照眠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窗外的美景。<br />
安静了一会儿，祁砚衡温声开口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br />
他当然知道，谁都不提起这件事，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会避免很多尴尬的场景。<br />
可前提是冉照眠真的断片了。<br />
但对方记得，记得很清楚。<br />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双方的心知肚明和不自在，也会营造出一股笼罩在雾中的朦胧暧昧感。<br />
这是比尴尬更裹挟人、对人造成更深更持久影响的一种感觉。<br />
祁砚衡不想给冉照眠错觉，也不想让自己落入那种裹挟中。<br />
所以，不如在太阳下摊开，让那层雾彻底散去。<br />
冉照眠深呼吸了一口气，低落开口道：“我不是故意隐瞒，对不起，学长。”<br />
“我只是不敢和你谈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br />
祁砚衡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说话。<br />
“我做了出格越界的事，担心你会生气，以后再也不想管我。”<br />
祁砚衡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正想说“不会”。<br />
就听到冉照眠继续开口的声音：“我昨晚真的是喝多了，我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没想到……”<br />
“我会亲关屹。”<br />
祁砚衡：“……”<br />
第24章<br />
祁砚衡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br />
活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冲击到让他如此无言以对的事情了。<br />
他的声音很慢，缓缓确认道：“关屹？”<br />
冉照眠揪着手, 显得很无措，他点了点头。<br />
“你说让我避嫌，但我昨晚好像亲了关屹, 是不是前功尽弃了，打乱了你的所有节奏和计划？”<br />
祁砚衡：“……先别说话，让我想想。”<br />
他在思考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br />
可想来想去，竟然发现是有可能的。<br />
因为昨晚他扶着冉照眠回房间的时候，他们和关屹打过照面, 甚至有过接触。<br />
那时，冉照眠几近昏睡过去，半闭着眼睛被他扶着往屋子里走。<br />
室内的同伴处于游戏正上头的时候，又喝了不少酒, 未必清醒到哪里去，没有人注意到他俩。<br />
只有关屹，当时他从卫生间里出来, 和他们撞了个正着。<br />
两人的脚步都顿住。
冉照眠不欲打扰他们，放轻动作下床。<br />
可目光扫向床头柜上时，整个人一愣。<br />
上面放着一袋果冻，冉照眠伸手翻了翻袋子。<br />
很多，各种种类。<br />
小粒的，大颗的，袋装的，盒装的，水果的，芝士的。<br />
半晌，他没忍住垂头笑了。<br />
冉照眠简单的洗漱后出门，嘴里叼着一袋橘子味的可吸果冻。<br />
现在还早，偌大的木屋里一片安静。<br />
冉照眠准备去厨房找些吃的，快到的时候，他脚步一顿。<br />
开放式厨房直接和客厅相连，正在里面做早餐的祁砚衡也听到了动静，抬头直接锁住了他的目光。<br />
冉照眠笑着走过去：“早啊！”<br />
祁砚衡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缓缓下落，看向他手中的果冻。<br />
最后收回视线，平静地给鸡蛋翻了一个面。<br />
“早。”<br />
“只有我们俩吗？”<br />
在锅里煎着培根的间隙，祁砚衡泡了一杯蜂蜜水搁在他的手边。<br />
“其他人通宵了，估计才睡不久。”<br />
冉照眠捧着杯子点点头，听到对方继续道：<br />
“头还疼不疼？”<br />
冉照眠坐上了中岛台旁的高脚凳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br />
“疼！对了，学长，我昨晚没有发酒疯吧？”<br />
祁砚衡看向他，没有说话。<br />
冉照眠惊恐问道：“发了？”<br />
见对方摇了摇头，他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br />
祁砚衡将做好的一份早餐放他面前。<br />
冉照眠摆手道：“不用了，学长你吃吧。”<br />
“没事，总归是一锅出，一人份和两人份没有区别。”<br />
听到他这么说，冉照眠也不再推辞。<br />
他将袋装果冻吸嘴处的盖帽拧上，搁在一旁准备去吃早餐。<br />
见祁砚衡看了眼，冉照眠开口道：“在我床头柜上看到的，可能是简黎他们买的零嘴，分了我一份，学长你要吃吗？我那里还有。”<br />
“不用。”祁砚衡平静道，“你先吃吧，我衣服上溅了油，去换一件。”<br />
恰好关屹走了过来，两人交错经过，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br />
看到祁砚衡的背影渐渐消失，冉照眠才收回视线。<br />
关屹从冰箱里拿出了吐司和果酱，走到中岛台旁，优哉开口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喝酒还会断片？”<br />
“嘘嘘嘘！！”<br />
冉照眠一惊，侧头看了下，确定祁砚衡已经进屋了后，才崩溃地抱住了脑袋。<br />
“我再也不喝酒了！”<br />
关屹看了眼台面上橙色包装的零嘴：“哟，果冻。”<br />
冉照眠：“……”<br />
对方讲话的语气和情绪向来不充沛，那声“哟”显得像个人机。<br />
但其中看好戏的戏谑意味他充分接收到了！<br />
关屹咬了一口吐司，“人家特地给你买的都不认了？”<br />
“我一起床看到果冻真的很开心，但我现在敢认吗？”冉照眠头疼道，“现在这果冻成了犯事后留下的罪证，我只能先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它为什么在我床边。”<br />
还得大大方方的，不能露怯，不能蓄意遮遮掩掩。<br />
“所以你犯什么事了？”<br />
冉照眠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抱着脑袋：<br />
“我亲了他，嘴。”<br />
“咳咳咳——”关屹偏头猛地咳嗽起来，食物呛到了气管里。<br />
冉照眠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知道他色胆包天！<br />
但事情已经发生，他实在不想听关屹的批判。<br />
“我还要和你避嫌，溜了！”<br />
说着，就端着盘子跑远了。<br />
关屹：“……”<br />
冉照眠无法向祁砚衡解释，自己在“喜欢”关屹的前提下，为什么还要亲他。<br />
虽然当时他真的是脑子抽抽了，并不是故意的。<br />
但解释成无心之举，说那个吻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之间会变得尴尬，他无法想象祁砚衡之后会用什么态度对他。<br />
现阶段，当做断片是最好的选择。<br />
冉照眠一上午都有些提心吊胆，但好在祁砚衡表现如常，对他的态度和以往没有区别，他才放下心来。<br />
但……那个吻对祁砚衡来说，会不会也确实不算什么？<br />
这么一想，冉照眠整个人蔫了下来。<br />
好在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蔫答答的，大家都喝多了。<br />
他的状态并不突兀。<br />
睡饱了的同学陆续起床，客厅里的人越来越多。<br />
冉照眠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听身边的朋友聊着天。<br />
“昨晚的烟花真好看。”<br />
“感觉好久没有看过了，也就只有在郊区才能看到。”<br />
“而且放了好久，这得多少钱啊！”<br />
……<br />
冉照眠心里装着事，加上脑袋还有点不舒服，有些神思不属，注意力难以集中。<br />
身边的简黎跟他说话时，他都反应了一会儿：“嗯？”<br />
“你喜欢昨晚的烟花吗？”<br />
问题没过脑，冉照眠已经出声道：“挺好看的，就是颜色有点杂，我更喜欢以一种色调作为主体的。”<br />
说完，他起身准备去倒点水。<br />
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沙发里，祁砚衡和井川在聊天。<br />
准确来说，是井川在单方面地说话，祁砚衡背脊靠着沙发，微垂着眸在听。<br />
注意到冉照眠的目光，他抬眸直直对上。<br />
冉照眠瞬间被钉在原地，人也清醒了。<br />
天塌了，人怎么可以闯这么大的祸！<br />
他怎么可以还记得烟花？！怎么可以！！<br />
颜色杂……他甚至还记得那么清楚！<br />
啊啊啊啊！<br />
有没有种可能，祁砚衡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又或者没有意会到背后的意思？<br />
祁砚衡已经站了起来：“冉照眠，聊聊？”<br />
冉照眠：“……”<br />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br />
——祁砚衡知道了，知道他没有断片。<br />
冉照眠跟着他，两人走到一隅安静的角落里，他们能透过落地窗看到远方的湖泊。<br />
夜里的天气冷，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脆不可击。<br />
仅仅是白日里的太阳和一阵阵的微风，都足以将冰层消融拂裂。<br />
于是在水波的起伏推动下，薄冰裂块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如同摞在一起互相撞击的碎钻。<br />
蓝天映照在湖面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线，像是一场堆叠着泡泡和蝴蝶的幻梦。<br />
但冉照眠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窗外的美景。<br />
安静了一会儿，祁砚衡温声开口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br />
他当然知道，谁都不提起这件事，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会避免很多尴尬的场景。<br />
可前提是冉照眠真的断片了。<br />
但对方记得，记得很清楚。<br />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双方的心知肚明和不自在，也会营造出一股笼罩在雾中的朦胧暧昧感。<br />
这是比尴尬更裹挟人、对人造成更深更持久影响的一种感觉。<br />
祁砚衡不想给冉照眠错觉，也不想让自己落入那种裹挟中。<br />
所以，不如在太阳下摊开，让那层雾彻底散去。<br />
冉照眠深呼吸了一口气，低落开口道：“我不是故意隐瞒，对不起，学长。”<br />
“我只是不敢和你谈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br />
祁砚衡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说话。<br />
“我做了出格越界的事，担心你会生气，以后再也不想管我。”<br />
祁砚衡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正想说“不会”。<br />
就听到冉照眠继续开口的声音：“我昨晚真的是喝多了，我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没想到……”<br />
“我会亲关屹。”<br />
祁砚衡：“……”<br />
第24章<br />
祁砚衡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br />
活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冲击到让他如此无言以对的事情了。<br />
他的声音很慢，缓缓确认道：“关屹？”<br />
冉照眠揪着手, 显得很无措，他点了点头。<br />
“你说让我避嫌，但我昨晚好像亲了关屹, 是不是前功尽弃了，打乱了你的所有节奏和计划？”<br />
祁砚衡：“……先别说话，让我想想。”<br />
他在思考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br />
可想来想去，竟然发现是有可能的。<br />
因为昨晚他扶着冉照眠回房间的时候，他们和关屹打过照面, 甚至有过接触。<br />
那时，冉照眠几近昏睡过去，半闭着眼睛被他扶着往屋子里走。<br />
室内的同伴处于游戏正上头的时候，又喝了不少酒, 未必清醒到哪里去，没有人注意到他俩。<br />
只有关屹，当时他从卫生间里出来, 和他们撞了个正着。<br />
两人的脚步都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