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餐桌旁一边喝着汤，一边闲聊着寒假的计划。<br />
“所以你就准备一直待市图书馆？也太无聊了吧。”<br />
关屹淡淡回道：“也不全是, 大年初三后会去辛城，爬爬雪山看看冰湖。”<br />
“你一个人去啊？”冉照眠很意外。<br />
“一个人去怎么了？”<br />
被他这么一问，冉照眠确实也觉得不奇怪。<br />
以前是未成年，出行去哪里都不方便，身边不得不有人盯着。<br />
现在终于成年了, 以他那样的性子，自然更喜欢一个人不被影响。<br />
“那你好好跟小姨说，年都没过完你就一个人跑走，她要伤心的。”<br />
关屹自小就独立过了头, 又不是个软和性子，不喜欢被家里管束太多。<br />
做父母的不被需要，总归会有些难过。<br />
“你的票是不是已经都订好了？”冉照眠又问到。<br />
春节期间的票总是不好买, 对方是个周全的人，肯定会提前做好准备。<br />
“嗯。”<br />
冉照眠：“……订票这个不要跟小姨说。”<br />
关屹抬头看了他一眼。<br />
冉照眠低声解释道：“小姨和小姨父肯定不会说什么, 他们理解你尊重你，不代表心里好受。”<br />
“你先和他们去说，那叫商量, 你票都订好了再去说像是通知, 以后提前告诉他们吧。”<br />
他知道关屹没有那个意思，他纯粹是闷，从来不主动表达。<br />
如果冉照眠不主动问, 估计出趟国回来后，都不知道关屹往外跑了一趟。<br />
而冉昭蔓夫妻身处父母位置上，总觉得不好问太多，面对主见太强的孩子一说多就显得要插手，担心他会嫌烦。<br />
冉照眠愁，从小就愁。<br />
见关屹没有说什么，他觉得对方应该是听进去了，也不再啰嗦。<br />
一旁的手机震了下，冉照眠拿过一看，神色立马冷了下来。<br />
关屹太了解冉照眠，一看他的神情就察觉出了不对。<br />
“赵泉给你发的消息？”<br />
“嗯，要我回去吃顿饭，说醒醒想我了。”<br />
关屹都给听得气笑了：“他为了你手里的股份想和你修复关系，每次就拿赵然星做筏子，从你小时候起他就用这招，还没用腻？”<br />
说到这里他就恨铁不成钢，声音冷冷道：“算了，对你有用，他当然用不腻，要是赵然星真想你也就算了。”<br />
冉照眠拿着汤匙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br />
“其实我挺想问醒醒，想不想见妈妈。”<br />
关屹愣了下。<br />
冉照眠看到他的神情，没忍住笑了：“你觉得是我擅自主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温和，“前几天我和妈妈视频时，中途她有事离开，我和brina聊了会儿。”<br />
“小姑娘中文还学得磕磕绊绊的，我问她‘还会什么中文啊’，她字正腔圆地说‘醒醒哥哥’。”<br />
冉照眠看向关屹：“她从来没有见过醒醒，你觉得是谁教她的？”<br />
“妈妈从来不和我说醒醒，是因为她知道醒醒和我关系不好，她不想给我压力，更不想我再搅入赵家的事。”<br />
“但……她很想醒醒。”<br />
关屹一时哑然，虽然他和父母的相处不是传统的亲密模式。<br />
但是他们都清楚，他们是彼此爱着对方的，关系简单明朗。<br />
而冉照眠和姨母家的事情太过复杂，很难扯清楚，不是当事人都没有资格去置喙。<br />
关屹沉默了一会儿，才淡声开口，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理性。<br />
“你有什么想法都随便，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面对赵然星的时候步步退让。”<br />
“你总觉得他那么小就一个人被留在赵家，而你被带走，就感到亏欠愧疚。”<br />
“你爱他，你就只能看到他过得不好的那一面，总觉得他身处龙潭虎穴受尽委屈。”<br />
关屹认真看着冉照眠：“事实上，他比你过得自在多，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养成这样一个嚣张性子？”<br />
冉照眠手一松，汤匙掉进碗里，他神态轻松道：“我怎么不自在了，我也过得很自在好吧。”<br />
关屹不再回应，一副“你说是就是吧”的态度。<br />
冉照眠没有回复赵泉的消息，也没打算去赵家。<br />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外面见到这一家子。<br />
在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有朋友叫冉照眠出去吃饭。<br />
那是一家中式私房菜馆，仿苏式园林风格，室内典雅安静，隐私性极强。<br />
外面绿植丰富，曲径通幽，青石板路和鹅卵石路交错铺就，青绿流水随着固定渠道一路蜿蜒。<br />
在包厢里待久了，冉照眠觉得有些闷，一个人出来透气。<br />
只是户外环境也没能缓解几分沉闷感，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白天就是阴沉沉的，到了傍晚，更是透出几分压抑。<br />
不是静谧夜幕的那种黑，像是乌云笼罩的灰，还隐隐泛着一点黄。<br />
连廊上挂着的灯笼，也没能带来几分暖意。<br />
冉照眠就是在这时候看到赵然星的。<br />
对方一派嚣张对谁都在说“滚”的模样，身边跟着赵禹，两人没有说话。<br />
冉照眠一愣，还没来得及叫人，赵禹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br />
对方似乎也很意外，看了眼身边的赵然星，似乎是觉得有意思，笑了出来，故意开口道：“哥？好巧啊。”<br />
赵然星的脚步顿住，猛地看向冉照眠的方向。<br />
冉照眠没理赵禹，走过去看着赵然星，尽力平和道：“来吃饭吗？”<br />
赵然星眸子撇开：“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br />
赵禹心里还有气，上次的事他知道是冉照眠故意收拾他，他也确实不敢再招惹对方，但说说实话总没问题吧。<br />
想到这里，他就笑了下：“这么有缘分，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爸妈在包厢里等着呢。”<br />
说着，他晃了晃手上提的包装袋：“正好，今天是我妈的生日，我们来这里给她庆生。”<br />
冉照眠的心脏像是被重锤了一下，心口仿佛被湿漉漉的枕头给闷住了。<br />
他看向赵然星：“你……过来给丁思宁庆生？”<br />
赵然星没有说话。<br />
赵禹笑了声：“哥……”<br />
冉照眠冷冷看向他：“你闭嘴。”<br />
他不想当着赵禹的面和赵然星吵架，让对方看了笑话。<br />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着赵然星的手腕：“我们需要谈谈。”<br />
不只是今天的事。<br />
赵然星挣扎了一下，却被冉照眠钳制得更紧，被迫跟着他朝着无人的建筑拐角而去。<br />
祁砚衡正垂头回复着祁浔舟的消息，告诉对方他已经到了。<br />
身边跟着的表弟元谦突然大声“卧槽”了一声。<br />
祁砚衡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小孩不要随便说脏话，小心我告诉元嘉哥。”<br />
元嘉和元谦是俩亲兄弟，都是他姑妈的儿子，和祁砚衡是表兄弟关系。<br />
今天他们还有祁浔舟四人约好了，一起吃顿饭。<br />
元谦推了推他的胳膊：“我看到我同桌了，好像有人欺负他！”<br />
说完他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br />
祁砚衡一时没能拉住人，抬头朝那边望过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br />
冉照眠和一个少年正拉拉扯扯着朝角落里而去，两人的表情都很难看，气氛剑拔弩张。<br />
他神色一变，快步上前跟上了元谦的步伐。<br />
找到人的时候，元谦正站在墙边，有些无措地看向祁砚衡。<br />
——拐角处，争执声明显。<br />
祁砚衡无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巧，冉照眠的亲弟弟和元谦居然是同学。<br />
他低声道：“你先回去，跟元嘉哥还有小叔说一下，我今天就不一起吃饭了。”<br />
-<br />
赵然星甩开冉照眠的手，神色紧绷：“你要说什么？”<br />
冉照眠看着面前的少年，想要竭力保持平和：“我不听别人说什么，我只想听你告诉我答案。”<br />
“今天是丁思宁的生日，你过来干什么？”<br />
赵然星冷笑了一声：“说是不听别人说的话，那你问什么？”<br />
“我不信你是来给丁思宁庆生，但你和赵禹一起出现在了她的庆生场所，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过来，有问题吗？我担心是不是赵泉逼迫了你，威胁你，罔顾你的意愿，有错吗？”<br />
赵然星心里颤了一下，撇开头答道：“没有，我自愿来的，就是为了庆生，单纯给她庆生。”<br />
冉照眠像是被狠狠击穿了心脏，给丁思宁庆生？<br />
那一家三口，每个人他都憎恶得要命，恨不得他们从世界上消失。<br />
就算赵然星只是撒谎为了气他，这话说出口，也足以诛心。<br />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过半点想到妈妈吗？”<br />
赵然星低着头：“我两岁起，她就不再身边了，那就一直不在好了。”<br />
冉照眠直接被气笑，整颗心仿佛都在被火煎。
“所以你就准备一直待市图书馆？也太无聊了吧。”<br />
关屹淡淡回道：“也不全是, 大年初三后会去辛城，爬爬雪山看看冰湖。”<br />
“你一个人去啊？”冉照眠很意外。<br />
“一个人去怎么了？”<br />
被他这么一问，冉照眠确实也觉得不奇怪。<br />
以前是未成年，出行去哪里都不方便，身边不得不有人盯着。<br />
现在终于成年了, 以他那样的性子，自然更喜欢一个人不被影响。<br />
“那你好好跟小姨说，年都没过完你就一个人跑走，她要伤心的。”<br />
关屹自小就独立过了头, 又不是个软和性子，不喜欢被家里管束太多。<br />
做父母的不被需要，总归会有些难过。<br />
“你的票是不是已经都订好了？”冉照眠又问到。<br />
春节期间的票总是不好买, 对方是个周全的人，肯定会提前做好准备。<br />
“嗯。”<br />
冉照眠：“……订票这个不要跟小姨说。”<br />
关屹抬头看了他一眼。<br />
冉照眠低声解释道：“小姨和小姨父肯定不会说什么, 他们理解你尊重你，不代表心里好受。”<br />
“你先和他们去说，那叫商量, 你票都订好了再去说像是通知, 以后提前告诉他们吧。”<br />
他知道关屹没有那个意思，他纯粹是闷，从来不主动表达。<br />
如果冉照眠不主动问, 估计出趟国回来后，都不知道关屹往外跑了一趟。<br />
而冉昭蔓夫妻身处父母位置上，总觉得不好问太多，面对主见太强的孩子一说多就显得要插手，担心他会嫌烦。<br />
冉照眠愁，从小就愁。<br />
见关屹没有说什么，他觉得对方应该是听进去了，也不再啰嗦。<br />
一旁的手机震了下，冉照眠拿过一看，神色立马冷了下来。<br />
关屹太了解冉照眠，一看他的神情就察觉出了不对。<br />
“赵泉给你发的消息？”<br />
“嗯，要我回去吃顿饭，说醒醒想我了。”<br />
关屹都给听得气笑了：“他为了你手里的股份想和你修复关系，每次就拿赵然星做筏子，从你小时候起他就用这招，还没用腻？”<br />
说到这里他就恨铁不成钢，声音冷冷道：“算了，对你有用，他当然用不腻，要是赵然星真想你也就算了。”<br />
冉照眠拿着汤匙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br />
“其实我挺想问醒醒，想不想见妈妈。”<br />
关屹愣了下。<br />
冉照眠看到他的神情，没忍住笑了：“你觉得是我擅自主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温和，“前几天我和妈妈视频时，中途她有事离开，我和brina聊了会儿。”<br />
“小姑娘中文还学得磕磕绊绊的，我问她‘还会什么中文啊’，她字正腔圆地说‘醒醒哥哥’。”<br />
冉照眠看向关屹：“她从来没有见过醒醒，你觉得是谁教她的？”<br />
“妈妈从来不和我说醒醒，是因为她知道醒醒和我关系不好，她不想给我压力，更不想我再搅入赵家的事。”<br />
“但……她很想醒醒。”<br />
关屹一时哑然，虽然他和父母的相处不是传统的亲密模式。<br />
但是他们都清楚，他们是彼此爱着对方的，关系简单明朗。<br />
而冉照眠和姨母家的事情太过复杂，很难扯清楚，不是当事人都没有资格去置喙。<br />
关屹沉默了一会儿，才淡声开口，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理性。<br />
“你有什么想法都随便，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面对赵然星的时候步步退让。”<br />
“你总觉得他那么小就一个人被留在赵家，而你被带走，就感到亏欠愧疚。”<br />
“你爱他，你就只能看到他过得不好的那一面，总觉得他身处龙潭虎穴受尽委屈。”<br />
关屹认真看着冉照眠：“事实上，他比你过得自在多，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养成这样一个嚣张性子？”<br />
冉照眠手一松，汤匙掉进碗里，他神态轻松道：“我怎么不自在了，我也过得很自在好吧。”<br />
关屹不再回应，一副“你说是就是吧”的态度。<br />
冉照眠没有回复赵泉的消息，也没打算去赵家。<br />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外面见到这一家子。<br />
在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有朋友叫冉照眠出去吃饭。<br />
那是一家中式私房菜馆，仿苏式园林风格，室内典雅安静，隐私性极强。<br />
外面绿植丰富，曲径通幽，青石板路和鹅卵石路交错铺就，青绿流水随着固定渠道一路蜿蜒。<br />
在包厢里待久了，冉照眠觉得有些闷，一个人出来透气。<br />
只是户外环境也没能缓解几分沉闷感，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白天就是阴沉沉的，到了傍晚，更是透出几分压抑。<br />
不是静谧夜幕的那种黑，像是乌云笼罩的灰，还隐隐泛着一点黄。<br />
连廊上挂着的灯笼，也没能带来几分暖意。<br />
冉照眠就是在这时候看到赵然星的。<br />
对方一派嚣张对谁都在说“滚”的模样，身边跟着赵禹，两人没有说话。<br />
冉照眠一愣，还没来得及叫人，赵禹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br />
对方似乎也很意外，看了眼身边的赵然星，似乎是觉得有意思，笑了出来，故意开口道：“哥？好巧啊。”<br />
赵然星的脚步顿住，猛地看向冉照眠的方向。<br />
冉照眠没理赵禹，走过去看着赵然星，尽力平和道：“来吃饭吗？”<br />
赵然星眸子撇开：“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br />
赵禹心里还有气，上次的事他知道是冉照眠故意收拾他，他也确实不敢再招惹对方，但说说实话总没问题吧。<br />
想到这里，他就笑了下：“这么有缘分，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爸妈在包厢里等着呢。”<br />
说着，他晃了晃手上提的包装袋：“正好，今天是我妈的生日，我们来这里给她庆生。”<br />
冉照眠的心脏像是被重锤了一下，心口仿佛被湿漉漉的枕头给闷住了。<br />
他看向赵然星：“你……过来给丁思宁庆生？”<br />
赵然星没有说话。<br />
赵禹笑了声：“哥……”<br />
冉照眠冷冷看向他：“你闭嘴。”<br />
他不想当着赵禹的面和赵然星吵架，让对方看了笑话。<br />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着赵然星的手腕：“我们需要谈谈。”<br />
不只是今天的事。<br />
赵然星挣扎了一下，却被冉照眠钳制得更紧，被迫跟着他朝着无人的建筑拐角而去。<br />
祁砚衡正垂头回复着祁浔舟的消息，告诉对方他已经到了。<br />
身边跟着的表弟元谦突然大声“卧槽”了一声。<br />
祁砚衡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小孩不要随便说脏话，小心我告诉元嘉哥。”<br />
元嘉和元谦是俩亲兄弟，都是他姑妈的儿子，和祁砚衡是表兄弟关系。<br />
今天他们还有祁浔舟四人约好了，一起吃顿饭。<br />
元谦推了推他的胳膊：“我看到我同桌了，好像有人欺负他！”<br />
说完他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br />
祁砚衡一时没能拉住人，抬头朝那边望过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br />
冉照眠和一个少年正拉拉扯扯着朝角落里而去，两人的表情都很难看，气氛剑拔弩张。<br />
他神色一变，快步上前跟上了元谦的步伐。<br />
找到人的时候，元谦正站在墙边，有些无措地看向祁砚衡。<br />
——拐角处，争执声明显。<br />
祁砚衡无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巧，冉照眠的亲弟弟和元谦居然是同学。<br />
他低声道：“你先回去，跟元嘉哥还有小叔说一下，我今天就不一起吃饭了。”<br />
-<br />
赵然星甩开冉照眠的手，神色紧绷：“你要说什么？”<br />
冉照眠看着面前的少年，想要竭力保持平和：“我不听别人说什么，我只想听你告诉我答案。”<br />
“今天是丁思宁的生日，你过来干什么？”<br />
赵然星冷笑了一声：“说是不听别人说的话，那你问什么？”<br />
“我不信你是来给丁思宁庆生，但你和赵禹一起出现在了她的庆生场所，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过来，有问题吗？我担心是不是赵泉逼迫了你，威胁你，罔顾你的意愿，有错吗？”<br />
赵然星心里颤了一下，撇开头答道：“没有，我自愿来的，就是为了庆生，单纯给她庆生。”<br />
冉照眠像是被狠狠击穿了心脏，给丁思宁庆生？<br />
那一家三口，每个人他都憎恶得要命，恨不得他们从世界上消失。<br />
就算赵然星只是撒谎为了气他，这话说出口，也足以诛心。<br />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过半点想到妈妈吗？”<br />
赵然星低着头：“我两岁起，她就不再身边了，那就一直不在好了。”<br />
冉照眠直接被气笑，整颗心仿佛都在被火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