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高调了<br />
康熙六十年, 是三年一度的会试之年，考期定在三月中旬，再一月之后进行殿试。<br />
关注度稍低一些的武举, 分别在文举后五日举行。<br />
弘昀的马甲“李仲曦”，当年正经考过乡试，得了第二的好名次，是礼部登记在册的举人, 这回只要补个报考流程，就能正规参考。<br />
从康熙、四爷, 到雍亲王府的女眷孩子们，都真心希望并且相信，弘昀能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榜上有名。<br />
相比起来，弘时的武举就显得随意多了。<br />
照着“李仲曦”起了个“李叔阳”的假名，报考也是光明正大地开后门插队。<br />
康熙还叫四爷和负责武举的主考官暗示过，家中有孩子贪玩儿想试试, 只要不影响其他人，稍微关照注意些, 别弄出大伤, 或是把孩子打击过头。<br />
考官当然配合。<br />
除了这是上头的交代，最重要的是，武举本身不像文举, 清流文臣、应试学子眼里都容不得半点沙子。<br />
管你是关系户还是别的，能打就能服众。<br />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弘昀弘时在雍亲王府里的重要性和优先度, 甚至超过了在圆明园跟乌希哈和蛋蛋们“玩泥巴”的弘晖。<br />
……<br />
三月二十八, 文武会试同日放榜。<br />
顺天府衙前早就挤满了人，百余双视线汇集在一起, 几乎能把厚重的木质大门给盯穿。<br />
弘时和青苹、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严严实实地护着乌希哈走到最里头。<br />
本来，他们可以呆在府里等人报信，弘时非要亲自来看榜。<br />
弘昀起初也想来，但耶布淳格一早觉着肚子有点不舒服，他就留在府里等大夫来给妻子看诊安胎。<br />
弘时转而说动了许久没上街的乌希哈作陪。<br />
他们今天特意穿上了质地上好的绸衫，看着非富即贵，边上的平民百姓不敢靠得太近。<br />
午时，衙役拿着榜文出门，引起人群一阵骚动。<br />
黄纸还没在告示栏上贴平，乌希哈眼尖地瞄到了弘昀的马甲，惊喜地叫出声：“二哥中了，第三！”<br />
这可是会试，云集了整个大清的举人，包括江南、山东的才子，比当年仅是北京府范围内的乡试含金量高多了。<br />
这才是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才华啊！<br />
她这声动静不小，引来许多探究、艳羡的视线，乌希哈骄傲地昂首挺胸。<br />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宋小东家？”<br />
乌希哈回头，睁大眼睛，“沈大哥？”<br />
来人是三年前就高中榜眼的沈光继。<br />
弘昀为了迎娶心上人，在耶布淳格姐弟面前坦露身份，也没瞒着沈光继，找到时机修书言明内情，成亲时还请他来雍亲王府喝过喜酒，之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君子之交。<br />
这次弘昀准备会试，应试经验丰富、并总结出技巧的沈光继提供了不少场外援助。<br />
如今，沈光继对乌希哈的身份亦是心知肚明，但很体贴地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说破。<br />
沈光继又对弘时拱手，“见过三公子。”<br />
弘时随意挥了挥手，垫着脚尖、抻着脖子看向另一张榜文，带着几分期盼，“我呢我呢，有没看到我？”<br />
“三哥你不是说你内场没考好么，”乌希哈粗略地看了一圈，没找见弘时的名字，“可能没中吧。”<br />
弘时考完内场文试当天，回来就嚎了两个时辰，家里人已经默认了他落榜的结果。<br />
他跟来看榜，一是给乌希哈当保镖，二是不死心，想赌一把阅卷官瞎了眼高抬贵手。<br />
弘时整个人丧了下去，乌希哈安慰地拍拍他的头，“别难过，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br />
弘时：“……你这么一说更难受了。”<br />
沈光继轻笑一声，“我倒是瞧见了一个叫‘李叔阳’的新晋武举人，列榜位八十八，不知三公子找的，可是此人？”<br />
“真的假的？！”弘时怪叫了一声，很快就定位到沈光继说的地方，整个人原地跳起半丈高，扯着乌希哈兴奋嘶吼，“我中了，我中了！”<br />
语气中，充满了多年学渣一朝翻身的辛酸。<br />
文武会试各录用举人一百二十名，因为他们不习惯弘时的假名，弘时又排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才没有立刻发现。<br />
这个结果在低预期的对比下，惊喜程度直接翻了好几倍。<br />
同样不是学霸的乌希哈也为他高兴，“看到了，三哥你真棒！”<br />
“我们快回去告诉阿玛他们去！”弘时激动过头，紧握住乌希哈的手臂急匆匆要往回赶。<br />
“三哥你慢点！”乌希哈力气拼不过他，周围不停有人往里挤，既然已经看到了想要的好消息，不便在此地久留。<br />
她还记得沈光继，匆忙对他道谢并道别，就被弘时拉着在人群中左右穿梭，一眨眼消失在沈光继的视线中。<br />
沈光继微微出神，没注意被边上的人撞了一下。<br />
“大人当心！”随沈光继一同来的小厮连忙挡在他身前，试图喝退对方，推搡着不断挤压过来的人。<br />
沈光继回过神来，带着小厮向外挤。<br />
奈何他们比不得乌希哈一众人多有力，终于脱离人群时，外衫已经皱得不能看了。<br />
这时恰巧看到弘时骑着马，护着一辆马车离开。<br />
“大人，他们也太不知礼数了吧。”小厮抱怨道，“就算家中有表兄弟中举，殿试如何还说不准呢。大人您是上届榜眼，又是五品监察御史，中意那商女——”<br />
“不得胡言！”沈光继厉声打断他的不敬之语，望着马车转过街角，再不见踪迹，在原地久立无言。<br />
良久，他默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br />
弘昀大婚那天，沈光继虽应邀前往雍亲王府，但弘昀这个新郎忙着迎亲敬酒，并没有多少精力亲自招待他。他出身寒门，官职又低，自然受到了冷遇。<br />
当然，沈光继并不在意这些，也没有因此对雍亲王府生出什么偏见。他与弘昀相交，是因为弘昀才学上佳，人品端方。<br />
在沈光继看来，雍亲王府二阿哥这个身份，反倒是弘昀的束缚和枷锁。<br />
婚宴后半场，他自觉走到僻静的角落，对月独酌，为好友庆贺、也为他叹息，意外碰上了帮忙招待女宾的乌希哈。<br />
彼时少女乘月而来，衣袂翩跹，环佩玎珰。<br />
看清是他后，她不惊不避，只如过往在郊外绣坊相遇时那般，晏晏一笑，“原来是沈大哥来了。”<br />
那时沈光继才知道，“宋小东家”不是什么客居的“表妹”，而是侧福晋宋氏所出的多罗格格，弘昀的异母亲妹妹，也是雍亲王府上下最受宠爱的小女儿。<br />
“大人拒绝了好多次老夫人说亲相看，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宋东家吗？咱们今日一大早就守在这儿，为何不多说几句话？”<br />
小厮不解的声音把沈光继从回忆中拉回来。<br />
他们家大人是最年轻的三甲之一，德才兼备，处事老练，才能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连年升职，将同年进士远远抛在身后。<br />
如今沈光继正得上官重用，连康熙那都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小厮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被同龄的公子小姐这么怠慢过。<br />
更没见过他对待谁，态度会如此小心踌躇。<br />
“我与宋姑娘只是意外巧遇，”沈光继甩袖，冷着脸警告他，“回去之后，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对谁都不许再提宋姑娘半个字。”<br />
他这模样，比怒形于色更让小厮害怕，只能唯唯应诺。<br />
沈光继一大早来此，除了关心好友的会试成绩外，还有三成碰运气，眼下既然碰上了，已是不虚此行。<br />
他最后遥望一眼街角，转身离开。<br />
“大人等等我！”<br />
他的步伐和思绪一样纷乱。<br />
沈光继心悦玉溪绣坊的“宋小东家”。<br />
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br />
因为她纯真心善，帮扶弱小，无意中给了他与寡母帮助，言谈中可见胸怀，非一般闺中少女可比。<br />
她的真实身份，只会让这份纯善更显可贵。<br />
当年他金榜题名，与母亲上门道谢，就有过试探的意思。现在想来，他们母子冒犯至极，乌希哈那时婉言拒绝，已经是十二分的友善大度。<br />
而那应该只是托辞，沈光继没听说雍亲王给小女儿定下亲事。<br />
反倒是有传言说，雍亲王极为挑剔，这几年把京城适龄无婚约的公子们相看了个遍，也没有合意的。<br />
沈光继知道自己不配的。<br />
但他们已经有了本该没有的交集。<br />
或许，能有别的可能呢？<br />
……<br />
弘昀弘时双双榜上有名，李氏心里再想低调，行动上也完全克制不住。<br />
这可是实打实靠自己考出来的举人，哪家皇孙能做到呢？<br />
南院从主子到下人，走路都比往常更多了几分底气。<br />
乌拉那拉氏难免多想，但四爷和弘晖接连做思想工作，自己又历经两世，须知眼光得放长远，花了几天调整好心态后，一起加入女眷们的围观队伍中。<br />
她们都很好奇，殿试时会发生什么。<br />
弘昀成婚后，不再像以前那样深居简出，他长了那么一张美人脸，弘时在宗室小辈中也是树敌无数，只要上了大殿，必然会被人认出来。<br />
康熙准备怎么安排他们的名次，四爷还有在场的大臣们，又会有什么反应？<br />
可惜，她们是没有那个机会亲眼目睹了。<br />
……<br />
康熙六十年四月十五，文举殿试，时雍亲王二子爱新觉罗·弘昀冒名参考，满朝哗然。御史文臣脱帽谏言，曰：“宗室子顽劣，以科举为儿戏，动文臣之本、立国之基，当严惩之，连坐其父。”<br />
昀曰：“圣人有言，有教无类。昀禀世祖、皇祖圣训，幼慕汉学，亦有十年寒窗，诸君岂因姓氏概论之？但求一试，若有半分不敬不公，甘为庶民。”<br />
雍王慈父心，以王爵作保，附言。<br />
上为表公正，其试文当廷宣读，又令学士翰林二十八人轮番问答，再论战会试举人前二十。昀才思敏捷，妙语频出，莫不叹服。<br />
时文渊阁大学士王掞愧曰：“皇孙之才，当得状元。”
康熙六十年, 是三年一度的会试之年，考期定在三月中旬，再一月之后进行殿试。<br />
关注度稍低一些的武举, 分别在文举后五日举行。<br />
弘昀的马甲“李仲曦”，当年正经考过乡试，得了第二的好名次，是礼部登记在册的举人, 这回只要补个报考流程，就能正规参考。<br />
从康熙、四爷, 到雍亲王府的女眷孩子们，都真心希望并且相信，弘昀能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榜上有名。<br />
相比起来，弘时的武举就显得随意多了。<br />
照着“李仲曦”起了个“李叔阳”的假名，报考也是光明正大地开后门插队。<br />
康熙还叫四爷和负责武举的主考官暗示过，家中有孩子贪玩儿想试试, 只要不影响其他人，稍微关照注意些, 别弄出大伤, 或是把孩子打击过头。<br />
考官当然配合。<br />
除了这是上头的交代，最重要的是，武举本身不像文举, 清流文臣、应试学子眼里都容不得半点沙子。<br />
管你是关系户还是别的，能打就能服众。<br />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弘昀弘时在雍亲王府里的重要性和优先度, 甚至超过了在圆明园跟乌希哈和蛋蛋们“玩泥巴”的弘晖。<br />
……<br />
三月二十八, 文武会试同日放榜。<br />
顺天府衙前早就挤满了人，百余双视线汇集在一起, 几乎能把厚重的木质大门给盯穿。<br />
弘时和青苹、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严严实实地护着乌希哈走到最里头。<br />
本来，他们可以呆在府里等人报信，弘时非要亲自来看榜。<br />
弘昀起初也想来，但耶布淳格一早觉着肚子有点不舒服，他就留在府里等大夫来给妻子看诊安胎。<br />
弘时转而说动了许久没上街的乌希哈作陪。<br />
他们今天特意穿上了质地上好的绸衫，看着非富即贵，边上的平民百姓不敢靠得太近。<br />
午时，衙役拿着榜文出门，引起人群一阵骚动。<br />
黄纸还没在告示栏上贴平，乌希哈眼尖地瞄到了弘昀的马甲，惊喜地叫出声：“二哥中了，第三！”<br />
这可是会试，云集了整个大清的举人，包括江南、山东的才子，比当年仅是北京府范围内的乡试含金量高多了。<br />
这才是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才华啊！<br />
她这声动静不小，引来许多探究、艳羡的视线，乌希哈骄傲地昂首挺胸。<br />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宋小东家？”<br />
乌希哈回头，睁大眼睛，“沈大哥？”<br />
来人是三年前就高中榜眼的沈光继。<br />
弘昀为了迎娶心上人，在耶布淳格姐弟面前坦露身份，也没瞒着沈光继，找到时机修书言明内情，成亲时还请他来雍亲王府喝过喜酒，之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君子之交。<br />
这次弘昀准备会试，应试经验丰富、并总结出技巧的沈光继提供了不少场外援助。<br />
如今，沈光继对乌希哈的身份亦是心知肚明，但很体贴地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说破。<br />
沈光继又对弘时拱手，“见过三公子。”<br />
弘时随意挥了挥手，垫着脚尖、抻着脖子看向另一张榜文，带着几分期盼，“我呢我呢，有没看到我？”<br />
“三哥你不是说你内场没考好么，”乌希哈粗略地看了一圈，没找见弘时的名字，“可能没中吧。”<br />
弘时考完内场文试当天，回来就嚎了两个时辰，家里人已经默认了他落榜的结果。<br />
他跟来看榜，一是给乌希哈当保镖，二是不死心，想赌一把阅卷官瞎了眼高抬贵手。<br />
弘时整个人丧了下去，乌希哈安慰地拍拍他的头，“别难过，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br />
弘时：“……你这么一说更难受了。”<br />
沈光继轻笑一声，“我倒是瞧见了一个叫‘李叔阳’的新晋武举人，列榜位八十八，不知三公子找的，可是此人？”<br />
“真的假的？！”弘时怪叫了一声，很快就定位到沈光继说的地方，整个人原地跳起半丈高，扯着乌希哈兴奋嘶吼，“我中了，我中了！”<br />
语气中，充满了多年学渣一朝翻身的辛酸。<br />
文武会试各录用举人一百二十名，因为他们不习惯弘时的假名，弘时又排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才没有立刻发现。<br />
这个结果在低预期的对比下，惊喜程度直接翻了好几倍。<br />
同样不是学霸的乌希哈也为他高兴，“看到了，三哥你真棒！”<br />
“我们快回去告诉阿玛他们去！”弘时激动过头，紧握住乌希哈的手臂急匆匆要往回赶。<br />
“三哥你慢点！”乌希哈力气拼不过他，周围不停有人往里挤，既然已经看到了想要的好消息，不便在此地久留。<br />
她还记得沈光继，匆忙对他道谢并道别，就被弘时拉着在人群中左右穿梭，一眨眼消失在沈光继的视线中。<br />
沈光继微微出神，没注意被边上的人撞了一下。<br />
“大人当心！”随沈光继一同来的小厮连忙挡在他身前，试图喝退对方，推搡着不断挤压过来的人。<br />
沈光继回过神来，带着小厮向外挤。<br />
奈何他们比不得乌希哈一众人多有力，终于脱离人群时，外衫已经皱得不能看了。<br />
这时恰巧看到弘时骑着马，护着一辆马车离开。<br />
“大人，他们也太不知礼数了吧。”小厮抱怨道，“就算家中有表兄弟中举，殿试如何还说不准呢。大人您是上届榜眼，又是五品监察御史，中意那商女——”<br />
“不得胡言！”沈光继厉声打断他的不敬之语，望着马车转过街角，再不见踪迹，在原地久立无言。<br />
良久，他默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br />
弘昀大婚那天，沈光继虽应邀前往雍亲王府，但弘昀这个新郎忙着迎亲敬酒，并没有多少精力亲自招待他。他出身寒门，官职又低，自然受到了冷遇。<br />
当然，沈光继并不在意这些，也没有因此对雍亲王府生出什么偏见。他与弘昀相交，是因为弘昀才学上佳，人品端方。<br />
在沈光继看来，雍亲王府二阿哥这个身份，反倒是弘昀的束缚和枷锁。<br />
婚宴后半场，他自觉走到僻静的角落，对月独酌，为好友庆贺、也为他叹息，意外碰上了帮忙招待女宾的乌希哈。<br />
彼时少女乘月而来，衣袂翩跹，环佩玎珰。<br />
看清是他后，她不惊不避，只如过往在郊外绣坊相遇时那般，晏晏一笑，“原来是沈大哥来了。”<br />
那时沈光继才知道，“宋小东家”不是什么客居的“表妹”，而是侧福晋宋氏所出的多罗格格，弘昀的异母亲妹妹，也是雍亲王府上下最受宠爱的小女儿。<br />
“大人拒绝了好多次老夫人说亲相看，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宋东家吗？咱们今日一大早就守在这儿，为何不多说几句话？”<br />
小厮不解的声音把沈光继从回忆中拉回来。<br />
他们家大人是最年轻的三甲之一，德才兼备，处事老练，才能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连年升职，将同年进士远远抛在身后。<br />
如今沈光继正得上官重用，连康熙那都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小厮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被同龄的公子小姐这么怠慢过。<br />
更没见过他对待谁，态度会如此小心踌躇。<br />
“我与宋姑娘只是意外巧遇，”沈光继甩袖，冷着脸警告他，“回去之后，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对谁都不许再提宋姑娘半个字。”<br />
他这模样，比怒形于色更让小厮害怕，只能唯唯应诺。<br />
沈光继一大早来此，除了关心好友的会试成绩外，还有三成碰运气，眼下既然碰上了，已是不虚此行。<br />
他最后遥望一眼街角，转身离开。<br />
“大人等等我！”<br />
他的步伐和思绪一样纷乱。<br />
沈光继心悦玉溪绣坊的“宋小东家”。<br />
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br />
因为她纯真心善，帮扶弱小，无意中给了他与寡母帮助，言谈中可见胸怀，非一般闺中少女可比。<br />
她的真实身份，只会让这份纯善更显可贵。<br />
当年他金榜题名，与母亲上门道谢，就有过试探的意思。现在想来，他们母子冒犯至极，乌希哈那时婉言拒绝，已经是十二分的友善大度。<br />
而那应该只是托辞，沈光继没听说雍亲王给小女儿定下亲事。<br />
反倒是有传言说，雍亲王极为挑剔，这几年把京城适龄无婚约的公子们相看了个遍，也没有合意的。<br />
沈光继知道自己不配的。<br />
但他们已经有了本该没有的交集。<br />
或许，能有别的可能呢？<br />
……<br />
弘昀弘时双双榜上有名，李氏心里再想低调，行动上也完全克制不住。<br />
这可是实打实靠自己考出来的举人，哪家皇孙能做到呢？<br />
南院从主子到下人，走路都比往常更多了几分底气。<br />
乌拉那拉氏难免多想，但四爷和弘晖接连做思想工作，自己又历经两世，须知眼光得放长远，花了几天调整好心态后，一起加入女眷们的围观队伍中。<br />
她们都很好奇，殿试时会发生什么。<br />
弘昀成婚后，不再像以前那样深居简出，他长了那么一张美人脸，弘时在宗室小辈中也是树敌无数，只要上了大殿，必然会被人认出来。<br />
康熙准备怎么安排他们的名次，四爷还有在场的大臣们，又会有什么反应？<br />
可惜，她们是没有那个机会亲眼目睹了。<br />
……<br />
康熙六十年四月十五，文举殿试，时雍亲王二子爱新觉罗·弘昀冒名参考，满朝哗然。御史文臣脱帽谏言，曰：“宗室子顽劣，以科举为儿戏，动文臣之本、立国之基，当严惩之，连坐其父。”<br />
昀曰：“圣人有言，有教无类。昀禀世祖、皇祖圣训，幼慕汉学，亦有十年寒窗，诸君岂因姓氏概论之？但求一试，若有半分不敬不公，甘为庶民。”<br />
雍王慈父心，以王爵作保，附言。<br />
上为表公正，其试文当廷宣读，又令学士翰林二十八人轮番问答，再论战会试举人前二十。昀才思敏捷，妙语频出，莫不叹服。<br />
时文渊阁大学士王掞愧曰：“皇孙之才，当得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