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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得这里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否则林羽安怕是会被吓到。<br />
    顾淮生生忍着痛,额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也依旧一声不吭,出了微微有些喘息外,声音听不出任何端倪:“我学过散打……你先走!”<br />
    他说着,退后半步,换了只手一拳朝着那绑匪面门打去:“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你先去门口,等他们到了之后带他们来这里,我在这里拖住他。”<br />
    黑暗中,林羽安只能看到两道高大的身影扭打作一团,看来两人似乎的确势均力敌。<br />
    林羽安心里瞬间安心了不少,转身便想往小敏所在的方向跑去。<br />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管顾淮曾经对他做出过怎样混蛋的事,这个人的强大都是毋庸置疑的。<br />
    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管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他好像都不会怕,只要有他在,什么样的困境都可以轻易被解决。<br />
    顾淮这话原本只是想让林羽安先行离开,却不料激发了绑匪的凶性——警察来了,意味着他没有退路了。<br />
    他几次想去追林羽安,都被顾淮拦下,眼看着人已经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引来警察;又想逃跑,却又被顾淮缠住无法逃脱。<br />
    既如此,那便只剩下了鱼死网破一条路。<br />
    即便顾淮曾为了防身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但到底也不是专业选手。在他本就受伤,对方又有刀在手的情况下,难免吃亏。<br />
    绑匪火气上了头,拿出街头打架不要命的架势,丝毫也不讲什么格斗技巧,紧握匕首在黑暗中冲着顾淮一通乱捅。<br />
    顾淮左右闪躲,想要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制住对方,却被在手臂上划出长长一道伤。<br />
    两人再度扭打,一时间竟是分不出胜负。<br />
    不多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工厂中,分外响亮——后援终于来了。<br />
    绑匪闻声,怒骂一声,忽地不知从何处涌上一股牛劲,又是一刀伤到了顾淮大腿。<br />
    长时间的失血让顾淮有些头晕,他再顾不得许多,顺手拿起方才滚落在地的手电,冲着绑匪的脑袋便砸了下去。<br />
    拿手电是金属外壳,沉得厉害,绑匪挨了这么一下,瞬间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似是被砸晕了过去。<br />
    听到不远处已经传来嘈杂脚步声,和林羽安隐隐约约指路的声音,看到无数道手电筒的光束正在朝着这边靠近,顾淮总算松了一口气,看向光源的方向,看到了人群最前面的林羽安。<br />
    林羽安心里又怕又急,双手不住颤抖着,首当其冲举着手电筒踉踉跄跄跑到现场,却直到这时才发现,顾淮竟然受了这样多的伤。<br />
    他浑身都是血,手上胳膊上,到处都是狰狞的刀伤,不知是不是因为手电筒光线的问题,面色惨白得可怕,双唇也是毫无血色。<br />
    林羽安双唇哆嗦着,眼眶渐渐变红,一时之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br />
    谁料就在这时,方才被砸懵的绑匪居然醒了过来。<br />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耳中亦是嗡鸣一片,根本没察觉警察已经就在不远处,只看到顾淮站在自己面前。<br />
    凶性上头的男人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力去多想什么,摸到一旁的匕首,便直冲顾淮而来。<br />
    林羽安瞪大了眼睛:“小心!”<br />
    但已经晚了。<br />
    就在顾淮闻声回头的同时,匕首狠狠没入腹部。<br />
    “噗嗤”一声,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仿佛格外清晰。<br />
    伴随着林羽安紧随其后的喊声:“顾淮——”<br />
    绑匪发出一声诡异的低笑,猛地一把拔出匕首,竟然又想再刺。<br />
    林羽安不知从哪里涌上了一股勇气。<br />
    他从来都是一个连蚂蚁也舍不得伤害的性子,在这样的情况下,竟也没有多做思考,冲上前去便用手中的手电筒狠狠砸在了绑匪头顶。<br />
    那位置,正好是顾淮刚刚砸过的地方。<br />
    绑匪被砸得再次懵了一瞬,手中失了力道。<br />
    顾淮趁机猛力一推,将人推得倒向一边,紧随其后的警察一拥而上,终于将绑匪制服。<br />
    林羽安像是这才能喘过气来一般,猛地大口呼吸着,手中的手电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br />
    他的双手不住颤抖着,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却半晌都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接下来又该做什么。<br />
    顾淮无力地抬头看他一眼,捂着腹部缓缓跪倒,而后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br />
    “顾……顾淮!”林羽安怕得声音都在颤抖。<br />
    他踉跄着扑到顾淮身边,双手悬在半空,却根本不敢触碰对方。<br />
    顾淮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浸透,腹部的伤口更是正不断往外吐着血沫。<br />
    秦禹也在人群中,见此情景,微微一愣,忙喊道:“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br />
    人群嘈杂吵嚷,脚步声混合着绑匪的怒骂声,化作了潮水一般的嗡鸣,什么都听不清楚。<br />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正在缓缓接近。在医生来之前,没有人敢碰顾淮。<br />
    林羽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顾淮面前的地面上。<br />
    他哽咽着:“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你来干什么啊……你来干什么……”<br />
    顾淮半阖着眼,眼睫微颤了颤,那双曾让林羽安无比恐惧的眼睛,此刻却那样温柔而无力,失去了焦距。<br />
    他嘴唇动了动,却像是连发生的力气都没有,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周围嘈杂混乱的人声中。<br />
    林羽安不得不抹掉眼泪凑近了他:“你……你说什么……”<br />
    顾淮的声音是那样的虚弱无力:“你没事……就好,但……但是……还是要小心,背后……真正的凶手。”<br />
    他越说,声音越小。<br />
    大量的失血让顾淮头脑发晕,意识渐渐有些涣散,他甚至没办法让自己坚持着睁开眼睛,声音也越来越小,几乎快要听不见。<br />
    “这个人……只是……只是被雇来的……”<br />
    眼睫渐渐垂下,他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背后……凶手是……”<br />
    不等说完,他终于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br />
    那双总是霸道蛮狠,不容抗拒的眼,终于缓缓合上,只将最后一刻,林羽安遍布泪痕的脸留在了眼底。<br />
    第75章<br />
    “顾淮!顾淮!”<br />
    林羽安终于彻底无法支撑, 泪水奔涌而出。<br />
    “你别……别睡……你睁开眼睛……顾淮……顾淮!”<br />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一遍遍反复呼唤这个名字,灵魂都仿佛快要被撕成两半。<br />
    一半是尚未消散的恨意,一半是铺天盖地的恐惧。<br />
    他恨这个人曾经对他造成的伤害, 却更恐惧这个人会就此消失。<br />
    救护车终于停在了工厂门口, 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冲进了工厂。<br />
    林羽安跪坐原地, 眼睁睁看着顾淮就那样毫无生息地被抬上了担架, 而他则只能在秦禹和其他几个医护人员的搀扶下, 上了另外一辆救护车。<br />
    救护车的红灯划破夜色,林羽安躺在逼仄的车厢中, 看着医护人员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却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顾淮。<br />
    是他刚才被抬上救护车时, 那张苍白的脸。<br />
    他流了那么多血,他会出事吗?<br />
    那把匕首刺入他腹部的时候,那么深, 会伤到内脏吗?<br />
    救护车来的这样迟, 还来得及吗?<br />
    万一……万一……出现什么意外……<br />
    顾淮是因为他才会这样的。<br />
    这个认知盘踞在林羽安心头,他盯着车顶不断晃动的输液袋,恍惚间又看见那把匕首刺入顾淮腹部的瞬间。<br />
    林羽安开始搞不清楚了。<br />
    他还没有原谅顾淮,他似乎不应该这样担心他, 他应该恨他才对。<br />
    可是他对顾淮的恨意到底有多深, 深到足以让他不在意顾淮的生死吗?<br />
    医生在林羽安耳边喋喋不休说着什么,林羽安却半分都听不进去。<br />
    直到下一刻, 一阵锥心的刺痛猛地从手掌拇指处传来——是脱臼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担架坚硬的边沿。<br />
    林羽安因为这样的痛楚而回神,看向自己的双手,却恍惚看到了满手的血。<br />
    就像他离开顾淮的酒店时那样, 满手沾满着属于顾淮的鲜血。<br />
    救护车急刹在医院急诊门前。<br />
    林羽安跌跌撞撞地跟着担架床跑进大厅,却被医生和护士拦住:“重伤患者需要直接进手术室,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请先跟我们过来。”<br />
    林羽安有几分执拗地站在原地,眼眶通红,没有动作。<br />
    秦禹刚刚在另一辆车上陪着小敏,下车后正好看到这一幕,便上前来轻轻揽住了林羽安的肩膀:“我们先去处理你的伤。这边手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待会再过来。”<br />
    林羽安有些恍惚,回身朝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顺着秦禹的力道,被拉向了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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