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她在梦里见到了小时候的纪冽危。</p><p> 那只是梦而已。</p><p> 可仅仅是梦中，她就仿佛体会到纪冽危当初的悲痛。</p><p> 可仅仅只是梦中，她都痛得将要呼吸不过来，而那时候才八岁不到的纪冽危呢。</p><p> 他是怎么撑过来的。</p><p> 她闭上眼，又想起纪冽危昨晚说过的话。</p><p> ——哥哥有病的，哥哥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有病。</p><p> 万籁俱寂的深夜，整个世界仿佛都沉睡了，在如此安静的时候，她好似又听到了小男孩悲泣的哭声。</p><p> 钟栖月眼眸一酸，掀被落地，跑到段知晴的房间里。</p><p> 凌晨两点，段知晴也熟睡到就连房间门被推开了都没惊醒。</p><p> 钟栖月难受得不行，扑上床抱住段知晴纤细的腰肢。</p><p> 在抱住妈妈的那一刻，泪水顷刻间洇湿了软被。</p><p> 因为这个拥抱，段知晴也从睡梦中醒来，她点亮床头灯，在看到泪流满面的女儿后，瞌睡瞬间跑得一干二净。</p><p> “月月，你怎么了？”</p><p> 妈妈的声音，一瞬间仿佛打开了钟栖月的泪腺开关。</p><p> 她的泪水决了堤，抱着段知晴没忍住哭了出声，哭到浑身发抖，哭到不断喊着妈妈。</p><p> 不知这样哭了多久，怎么哄都哄不好。</p><p> 头顶响起自己母亲温柔的声音，钟栖月又想到了梦里的纪冽危。</p><p> 那时候他才那么点大，才八岁不到，还是个孩童。</p><p> 他的妈妈和兄长在同一天去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同一时刻离开了他。</p><p> 那晚他是全世界最悲伤的人，那晚他被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抛下。</p><p> 他是怎么过来的？</p><p> 那时候，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能给他拥抱。</p><p> 他就连哭，都只能自己缩在角落里哭，没有人站出来保护他，也没有人为他擦眼泪，更没有人会无比疼爱地抱住他安慰。</p><p> 他是怎么过来的……</p><p> 只要想到这，她心里就痛得不行，钟栖月哭得嗓音发哑，“妈……我做了一个噩梦。”</p><p> 段知晴轻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说：“乖宝贝，那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p><p> 钟栖月仓皇摇头，“不，是真的……”</p><p> 甚至真实情况的纪冽危，那时候恐怕比她在梦里看到的还要痛苦。</p><p> 段知晴很耐心地哄：“你能告诉妈妈，为什么一个梦也能让你哭得这么伤心吗？”</p><p>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女儿哭成这样，哄都哄不好，刚才的哭声，那个失控的状态，都把她吓到了。</p><p> 她的女儿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听话懂事，从不会给身边任何人添乱的乖女儿。</p><p> 相认三年多了，她也从没有在家里人面前表现出任何脆弱的模样。</p><p> 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样，段知晴心疼的同时也感到细微的开心，她能感觉到她的女儿在一点点对自己的家人敞开心扉。</p><p> “妈……我，我梦见他了。”</p><p> 段知晴神色微怔，试探道：“我那女婿？”</p><p> 钟栖月点头，眼睛肿的很痛，小声说：“其实我跟您撒谎了，我回来住是因为我和他吵架了，我和他约定好要彼此冷静一段时间。”</p><p> “这样啊……”段知晴说：“既然只是吵架冷战，那就是还是会和好的，不是吗？”</p><p> 和好吗？钟栖月不太清楚，毕竟他们已经争吵到离婚这个话题上了。</p><p> 她没回话，只这样闷闷地抱着段知晴的腰。</p><p> 段知晴拥着她柔声说：“月月，夫妻之间是要去磨合的，一段感情不可能永远只有甜蜜，酸甜苦涩才是感情啊。”</p><p> “你们吵架，选择互相给彼此冷静的时间，就足以证明，你们根本不想分开，不是吗？”</p><p> “真要分开的，早就已经去离婚了。”</p><p> 钟栖月说：“我不知道……”</p><p> 她低声喃喃：“妈，我其实很不好，我总是推开他，我们之间每回有什么问题，都是我最先退缩。”</p><p> 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感情。</p><p>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p><p> 她从小，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爱，和纪冽危这段感情纠缠的太久，久到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正常去接受一份爱了。</p><p> 段知晴问：“你做了有关他的梦，为他落泪，为他伤心，是因为你想尝试着走进他的心里，想了解真正的他不是吗？”</p><p> 钟栖月眸光微闪，抬头看向段知晴。</p><p> 了解真正的他……</p><p> 她手指缓缓收紧，想起自己选择跟纪冽危分开冷静一段时间，究竟想做什么。</p><p> 自从昨晚他们闹成那样后。</p><p> 她才明白，自己从没有了解过真正的纪冽危。</p><p> 从前她喜欢他，那份喜欢里有喜欢他的长相，有喜欢他清冷气质，还有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憧憬，更有慕强的心思，以及小女孩喜欢年长又好看哥哥的心思。</p><p> 还有交往后，他们热恋中甜蜜，那份</p> ', ' ')('\n <p>喜欢在交往中不断加深，到喜欢他的所有。</p><p> 她认识的是后来的纪冽危。</p><p> 可是她从不了解最开始的纪冽危，不了解她到纪家以前的纪冽危，也从没去了解过促使他成为了现在这样纪冽危的原因。</p><p> 纪冽危了解她的所有。</p><p> 他清楚知道她的过去和现在，知道她的来历，知道她在意什么，也知道她所有爱好和梦想，就连例假他都记得清楚，他还清楚了解她人生中的种种变化。</p><p> 她对他似乎一无所知，除了最表面的那些，他的内心，他的煎熬与悲痛，她都未曾知晓。</p><p> 清早钟栖月从段知晴的房里出来， 迎面便碰上了段砚川。</p><p> 他眉眼间掠过一抹诧异，问：“你昨晚在妈房间里睡的？”</p><p> 钟栖月还没说话，他便注意到她眼睛的异常， “哭了？”</p><p> “没什么， 砚川哥，你大早上怎么这么多问题。”她轻声笑， 把段砚川推开，“你挡住我的路啦。”</p><p> 段砚川拉住钟栖月手臂， 一扫从前的漫不经心，认真问：“你跟纪冽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p><p> 从昨天他妹妹回来，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p><p> 纪冽危那么艰难才能跟她结婚，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把她放回家，一定是两人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 最终争执之下， 还是纪冽危退了一步。</p><p> 钟栖月不想说那么多， 现在眼睛本就肿得难受，“砚川哥，我想去洗把脸， 你放过我吧，还有， 你不是说你都感觉的出来纪冽危多么爱我吗？就算我们产生矛盾了， 他也不会伤害我。”</p><p> “那就是有矛盾了。”段砚川笑笑，“也行，矛盾就矛盾吧，回家住一段时间也好。”</p><p> 没懂他怎么又变了一个态度。</p><p> 段砚川揉了揉钟栖月乱糟糟的头发， 笑说：“妹妹，你做的是对的， 受了委屈就要回娘家。”</p><p> 他很开心，他的妹妹总算对家里人敞开心扉了。</p><p> 伤心难过了知道找妈妈，没地方去了知道回娘家。</p><p> 从前钟栖月失散了二十三年，那空白的二十三年是他们心中难以磨灭的痛。</p><p> 相认的这三年里，他和妈妈都在尝试一点点弥补她失去的二十三年。可在伦敦那几年，他的妹妹实在过于乖巧。</p><p> 乖巧到无论哪里难受了，或是心里的想法，都不会主动告诉家里人。</p><p> 他还以为钟栖月很难真正融入到这个家里了。</p><p> 钟栖月鼻尖一酸，泪意不受控制涌了上来。</p><p> 不知为何，大抵是昨晚那个梦境的影响，她发现自己拥有的越多，生活越幸福，便越会想到纪冽危现在多孤单。</p><p> “砚川哥……”</p><p> “怎么？别跟我说你又要哭鼻子了。”段砚川听到房里有脚步声要出来，连忙说：“咱妈一会看到你这样，指不定以为我欺负你了。”</p><p> “干嘛呢？”房门推开，段知晴皱眉出来，见兄妹俩站在走道中间，女儿还委屈巴巴，双目微肿，鼻尖泛红一副被欺负的模样，她一下就把矛头指向自己儿子，“段砚川，大早上欺负你妹妹？”</p><p> “……我没啊。”</p><p> “你没什么没，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惹的还能是谁？”</p><p> “……妈，我冤枉，真不是我。”</p><p> “闭嘴，给你妹道歉！”</p><p> 钟栖月一溜烟回了自己房间，房门关上，还能听到门外传来母子俩的对话声。</p><p> 回浴室洗了把脸后，状态也觉得好受了许多。</p><p> 唯独让她在意的是，手机上没有收到纪冽危发的任何消息。</p><p> 他守诺了，他说会给她时间好好冷静冷静，就真的没有再打扰她。</p><p> -</p><p> 晌午时分，钟栖月特地找到了纪依雪正在经营的咖啡厅。</p><p> 纪依雪穿着咖色围裙在操作台后，很耐心地指点新找来的员工如何调制咖啡，直到有个服务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才放下手中的工作，从操作台走出来。</p><p> 她围裙都没解开，看到钟栖月的那一刻，有几分意想不到的惊喜：“月月，没想到你会主动找到我这儿。”</p><p> 钟栖月问：“我这时候会打扰到你吗？”</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