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迟牧年本来已经打开副驾的车门,见他这样还是没看下去,走到后边,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把车门打开。<br />
冲人:“上副驾来。”<br />
“没事,我这样坐挺好的。”江旬说。<br />
“快点过去,这么小的车,你这样蜷着腿不难受啊。”迟牧年没好气道。<br />
他说这的时候江旬一直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br />
“你担心我。”<br />
迟牧年一口气堵嗓眼。<br />
到后面干脆不说了,只道:“算了,随便你吧。”<br />
从人怀里拿回自己的书包,重新走副驾里坐下。<br />
平常只能容下两个人的瓢虫今天被迫多一个。<br />
从他们学校到小区要拐几个路口,每次公交车要开二十分钟,但要不是高峰期,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br />
回家以后,迟北元钻进厨房。<br />
迟牧年没怎么多理江旬,随便招呼几句让他坐下,到他爸书房里给人研究那打印机。<br />
三个人各忙各的。<br />
直到开饭。<br />
饭桌上迟北元都在和江旬聊天,问他学习生活上的事。<br />
“小旬现在在班上还适应么?”<br />
“能适应,老师和同学人都很好。”江旬答。<br />
“将来是想学文还是学理啊?要是学文,说不定叔叔高三那年还能带带你。”迟北元在旁边说。<br />
迟北元现在成送考专业户,专攻南三毕业班。<br />
江旬先是夹了块排骨,往迟牧年那看眼,淡道:<br />
“我也学理。”<br />
“噢,那也行,你的成绩学理也合适,我看了你成绩单,全校第一,比你们年级第二都高了快二十分。”<br />
迟北元说到这挺感慨,故意说,“了不起啊,比我们家年年强多了。”<br />
“诶诶诶,爸,我这成绩也挺好的呀,你这说归说,别,别拉踩啊。”<br />
迟牧年嘴里还叼着一块骨头,吐字含糊不清的。<br />
江旬顺手给人把汤碗牵近些。<br />
继续对着迟北元:<br />
“运气比较好吧,其中有好几道题之前都做过类似的。”<br />
迟北元知道人是故意给他儿子留面,没再说这个,继续关心道:<br />
“那生活上呢,你现在是住校么,还是住原来的地方?”<br />
“我搬回之前的房子了,我妈,她去世以后,家里东西都被清走,现在那里就我一个人。”<br />
饭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都一怔。<br />
江旬离开这三年,没人知道他的事,也从来没他们家的消息传出来过。<br />
江家本来就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是一阶级,要不是江旬小时候是他妈妈带,他们估计根本不会碰上。<br />
“你妈妈......”迟北元本来还想多问两句,听他这么说只叹口气:<br />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你也别太难受,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行。”<br />
“嗯,放心吧叔叔,我没事的。”<br />
江旬说完扭头看眼迟牧年。<br />
迟牧年在那一句以后就没再开口,默默低头扒饭。<br />
他们吃完饭距离下午<br />
第一节课时间还早。<br />
迟北元吃完以后就要先回学校。<br />
俩小的收拾厨房,但和以前不一样,江旬已经被迟家父子勒令坐沙发上,不让他靠近厨房餐桌一步。<br />
迟牧年把碗刷了,出来的时候切了盘水果放桌上:<br />
“把苹果吃了就歇个午觉,你睡我那屋。”<br />
“你呢?”江旬抬头看他。<br />
迟牧年往旁边瞥了眼,道:“我睡我爸书房。”<br />
江旬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迟北元的书房里多了个折叠床,一直靠着墙放着,旁边椅子上放着枕头被子。<br />
他往那看眼,重新抬起头:<br />
“除了我,平常还有其他人来家里住么?”<br />
迟牧年“啊”一声,道:“程成他爸妈有段时间跑车去外地,他来我们这住过几天。”<br />
“那别人呢?”<br />
“什么别人?”<br />
“比如,你那个同桌。”<br />
“哦,他呀,暂时没有,不过以后也说不准吧。”<br />
迟牧年像以前那样帮他把床铺开,从柜子里拿了个新枕头出来。<br />
随手放在中心弹两下。<br />
江旬跟在他身后,先是没说话,后来才淡出一句:<br />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身边每个人都那么好。”<br />
迟牧年回头看了他眼,脑袋里有一帧没跳对,话到嘴边没拐弯就说出口:<br />
“是啊。”<br />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领情。”<br />
就像放了不管多少年的旧铃铛,稍微碰一下还是会响。<br />
这句话一出,屋里两个人都愣了下。<br />
第30章<br />
第一个发现江旬在随城二外的是顾姗姗。<br />
她当时远远看着还不相信, 直到问了在外校的朋友才知道是真的。<br />
迟牧年听她说的第二天就翘了晚自习,把车骑到他们外校门口。<br />
外校是寄宿制,学校不让非本校的人进去, 但可能是上天也让他有这个机会,迟牧年刚在门口等了没多久就见到一个和江旬很像的人。<br />
他刚从学校出来,而且旁边还有个其他男生。<br />
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看着像各走各的,但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br />
迟牧年远远看到的时候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默默隔了五十米跟他们走了一段。<br />
等到一个拐角。<br />
前面那个卷发少年露出侧脸, 锋利的眼尾甚至往他这多偏一瞬。<br />
是江旬。<br />
而且对方也看到了他。<br />
却装作没看见,跟身边人继续往前走。<br />
当时迟牧年远远看着,心里忽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br />
很酸, 很不解,很想骂人。<br />
江旬——<br />
他几次想喊,最后都没喊出声, 只一条腿还搭着自行车踏板上,看着拐弯处两个人越走越远。<br />
回去路上自行车前边的篓子断了, 因为情绪不对还跟帮高中生干了一架。<br />
后来迟牧年就再没骑过这车。<br />
刚那句“也不是每个人都领情”是脱口而出的,说完迟牧年就有点后悔,但也就只是一点点。<br />
这么多年心里那口气摆那儿就是出不去。<br />
象征性咳嗽一声, 没去看江旬的脸就往房间外边走。<br />
可还没等他开门胳膊就被人从后边抓住, 宽大的手掌心没全部抓住,中间是空的, 却很用力:<br />
“我没有不领情。”<br />
江旬垂着眼睛, 声音听上去特别弱气。<br />
他从小就是这样,每次遇到什么事就做出这种表情。<br />
就算现在长大了,脸不像小时候那么稚嫩可爱, 但好看还是一直那么好看,非要故意示弱还是挺能唬住人的。<br />
迟牧年看着拽着他衣服的少年,分明都快比他高了一个头,现在看着和以前差不多,好像那只卷毛流浪狗跑丢以后再重新找回来。<br />
江旬见人不动,走上前,把房间门从里边锁好。<br />
拉着迟牧年在床边上,自己蹲旁边,抬起一点点脸看他,<br />
“坐下聊聊好么。”<br />
他眼里全是希冀。<br />
迟牧年在把他领回家的时候就知道他俩注定要有一场对话,躲不掉的。<br />
他其实想问问三年前那个雪夜,死的人是谁,到底和江旬有没有关。<br />
但刚才江旬说他妈妈去世,迟牧年突然就不忍问了。<br />
挨着床坐下来,顺着刚才没说完的:<br />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人长大了,你也有自己的选择。”<br />
“我没有。”江旬皱眉:“我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我的选择一直是你。”<br />
迟牧年半个身子凑到他跟前:<br />
“可你明明就在随城,既然可以和其他人走那么近,为什么就不能来找我呢?”<br />
“而且那天,你明明也看到我了,还装作没看见。”<br />
虽然当时只偏过来一个角,换个人可能就真以为他没看到。<br />
但架不住他们认识这么多年。<br />
从小就这样,一个抬下眼,另一个就知道对方是想溜出去打游戏,还是单纯睫毛掉眼睛里了。<br />
两张脸一瞬间被拉进。<br />
江旬的视线从他的额头一直到鼻尖,再到那片淡粉色的薄唇,目光黯了一瞬,挪开视线。<br />
迟牧年没察觉到他的反应,抱着手臂往后边靠靠:<br />
“不能说么?还是不愿意说。”<br />
江旬最动了动,抬头的时候微卷的头发从前额往两边分,再开口时尾音微微发颤:<br />
“我家里是出了事。”<br />
“但不管发生的到底是什么,我那个的时候都不该不来找你。”<br />
“我很后悔。”<br />
江旬说到这眼里闪过一瞬戾气,被他迅速掩住之后,取而代之是一片通红,从中见慢慢往四周晕开。<br />
迟牧年从小就架不住他哭。<br />
见状都看愣了:“你都多大了啊,还哭。”<br />
“我不知道你现在信不信,但那时候我是真的不愿意这么做,我也无数次想过要来找你,过来跟你道歉,但我没办法。”
冲人:“上副驾来。”<br />
“没事,我这样坐挺好的。”江旬说。<br />
“快点过去,这么小的车,你这样蜷着腿不难受啊。”迟牧年没好气道。<br />
他说这的时候江旬一直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br />
“你担心我。”<br />
迟牧年一口气堵嗓眼。<br />
到后面干脆不说了,只道:“算了,随便你吧。”<br />
从人怀里拿回自己的书包,重新走副驾里坐下。<br />
平常只能容下两个人的瓢虫今天被迫多一个。<br />
从他们学校到小区要拐几个路口,每次公交车要开二十分钟,但要不是高峰期,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br />
回家以后,迟北元钻进厨房。<br />
迟牧年没怎么多理江旬,随便招呼几句让他坐下,到他爸书房里给人研究那打印机。<br />
三个人各忙各的。<br />
直到开饭。<br />
饭桌上迟北元都在和江旬聊天,问他学习生活上的事。<br />
“小旬现在在班上还适应么?”<br />
“能适应,老师和同学人都很好。”江旬答。<br />
“将来是想学文还是学理啊?要是学文,说不定叔叔高三那年还能带带你。”迟北元在旁边说。<br />
迟北元现在成送考专业户,专攻南三毕业班。<br />
江旬先是夹了块排骨,往迟牧年那看眼,淡道:<br />
“我也学理。”<br />
“噢,那也行,你的成绩学理也合适,我看了你成绩单,全校第一,比你们年级第二都高了快二十分。”<br />
迟北元说到这挺感慨,故意说,“了不起啊,比我们家年年强多了。”<br />
“诶诶诶,爸,我这成绩也挺好的呀,你这说归说,别,别拉踩啊。”<br />
迟牧年嘴里还叼着一块骨头,吐字含糊不清的。<br />
江旬顺手给人把汤碗牵近些。<br />
继续对着迟北元:<br />
“运气比较好吧,其中有好几道题之前都做过类似的。”<br />
迟北元知道人是故意给他儿子留面,没再说这个,继续关心道:<br />
“那生活上呢,你现在是住校么,还是住原来的地方?”<br />
“我搬回之前的房子了,我妈,她去世以后,家里东西都被清走,现在那里就我一个人。”<br />
饭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都一怔。<br />
江旬离开这三年,没人知道他的事,也从来没他们家的消息传出来过。<br />
江家本来就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是一阶级,要不是江旬小时候是他妈妈带,他们估计根本不会碰上。<br />
“你妈妈......”迟北元本来还想多问两句,听他这么说只叹口气:<br />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你也别太难受,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行。”<br />
“嗯,放心吧叔叔,我没事的。”<br />
江旬说完扭头看眼迟牧年。<br />
迟牧年在那一句以后就没再开口,默默低头扒饭。<br />
他们吃完饭距离下午<br />
第一节课时间还早。<br />
迟北元吃完以后就要先回学校。<br />
俩小的收拾厨房,但和以前不一样,江旬已经被迟家父子勒令坐沙发上,不让他靠近厨房餐桌一步。<br />
迟牧年把碗刷了,出来的时候切了盘水果放桌上:<br />
“把苹果吃了就歇个午觉,你睡我那屋。”<br />
“你呢?”江旬抬头看他。<br />
迟牧年往旁边瞥了眼,道:“我睡我爸书房。”<br />
江旬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迟北元的书房里多了个折叠床,一直靠着墙放着,旁边椅子上放着枕头被子。<br />
他往那看眼,重新抬起头:<br />
“除了我,平常还有其他人来家里住么?”<br />
迟牧年“啊”一声,道:“程成他爸妈有段时间跑车去外地,他来我们这住过几天。”<br />
“那别人呢?”<br />
“什么别人?”<br />
“比如,你那个同桌。”<br />
“哦,他呀,暂时没有,不过以后也说不准吧。”<br />
迟牧年像以前那样帮他把床铺开,从柜子里拿了个新枕头出来。<br />
随手放在中心弹两下。<br />
江旬跟在他身后,先是没说话,后来才淡出一句:<br />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身边每个人都那么好。”<br />
迟牧年回头看了他眼,脑袋里有一帧没跳对,话到嘴边没拐弯就说出口:<br />
“是啊。”<br />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领情。”<br />
就像放了不管多少年的旧铃铛,稍微碰一下还是会响。<br />
这句话一出,屋里两个人都愣了下。<br />
第30章<br />
第一个发现江旬在随城二外的是顾姗姗。<br />
她当时远远看着还不相信, 直到问了在外校的朋友才知道是真的。<br />
迟牧年听她说的第二天就翘了晚自习,把车骑到他们外校门口。<br />
外校是寄宿制,学校不让非本校的人进去, 但可能是上天也让他有这个机会,迟牧年刚在门口等了没多久就见到一个和江旬很像的人。<br />
他刚从学校出来,而且旁边还有个其他男生。<br />
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看着像各走各的,但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br />
迟牧年远远看到的时候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默默隔了五十米跟他们走了一段。<br />
等到一个拐角。<br />
前面那个卷发少年露出侧脸, 锋利的眼尾甚至往他这多偏一瞬。<br />
是江旬。<br />
而且对方也看到了他。<br />
却装作没看见,跟身边人继续往前走。<br />
当时迟牧年远远看着,心里忽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br />
很酸, 很不解,很想骂人。<br />
江旬——<br />
他几次想喊,最后都没喊出声, 只一条腿还搭着自行车踏板上,看着拐弯处两个人越走越远。<br />
回去路上自行车前边的篓子断了, 因为情绪不对还跟帮高中生干了一架。<br />
后来迟牧年就再没骑过这车。<br />
刚那句“也不是每个人都领情”是脱口而出的,说完迟牧年就有点后悔,但也就只是一点点。<br />
这么多年心里那口气摆那儿就是出不去。<br />
象征性咳嗽一声, 没去看江旬的脸就往房间外边走。<br />
可还没等他开门胳膊就被人从后边抓住, 宽大的手掌心没全部抓住,中间是空的, 却很用力:<br />
“我没有不领情。”<br />
江旬垂着眼睛, 声音听上去特别弱气。<br />
他从小就是这样,每次遇到什么事就做出这种表情。<br />
就算现在长大了,脸不像小时候那么稚嫩可爱, 但好看还是一直那么好看,非要故意示弱还是挺能唬住人的。<br />
迟牧年看着拽着他衣服的少年,分明都快比他高了一个头,现在看着和以前差不多,好像那只卷毛流浪狗跑丢以后再重新找回来。<br />
江旬见人不动,走上前,把房间门从里边锁好。<br />
拉着迟牧年在床边上,自己蹲旁边,抬起一点点脸看他,<br />
“坐下聊聊好么。”<br />
他眼里全是希冀。<br />
迟牧年在把他领回家的时候就知道他俩注定要有一场对话,躲不掉的。<br />
他其实想问问三年前那个雪夜,死的人是谁,到底和江旬有没有关。<br />
但刚才江旬说他妈妈去世,迟牧年突然就不忍问了。<br />
挨着床坐下来,顺着刚才没说完的:<br />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人长大了,你也有自己的选择。”<br />
“我没有。”江旬皱眉:“我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我的选择一直是你。”<br />
迟牧年半个身子凑到他跟前:<br />
“可你明明就在随城,既然可以和其他人走那么近,为什么就不能来找我呢?”<br />
“而且那天,你明明也看到我了,还装作没看见。”<br />
虽然当时只偏过来一个角,换个人可能就真以为他没看到。<br />
但架不住他们认识这么多年。<br />
从小就这样,一个抬下眼,另一个就知道对方是想溜出去打游戏,还是单纯睫毛掉眼睛里了。<br />
两张脸一瞬间被拉进。<br />
江旬的视线从他的额头一直到鼻尖,再到那片淡粉色的薄唇,目光黯了一瞬,挪开视线。<br />
迟牧年没察觉到他的反应,抱着手臂往后边靠靠:<br />
“不能说么?还是不愿意说。”<br />
江旬最动了动,抬头的时候微卷的头发从前额往两边分,再开口时尾音微微发颤:<br />
“我家里是出了事。”<br />
“但不管发生的到底是什么,我那个的时候都不该不来找你。”<br />
“我很后悔。”<br />
江旬说到这眼里闪过一瞬戾气,被他迅速掩住之后,取而代之是一片通红,从中见慢慢往四周晕开。<br />
迟牧年从小就架不住他哭。<br />
见状都看愣了:“你都多大了啊,还哭。”<br />
“我不知道你现在信不信,但那时候我是真的不愿意这么做,我也无数次想过要来找你,过来跟你道歉,但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