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淮明心疼得无以复加，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无法代她受苦，所有的理智都瞬间被搅成稀碎，忍不住将方宜一把揽进了自己怀里。<br />
掌心拢住那颤动的肩膀，轻轻摩挲，怕她气闷，另一只手想要替她摘下口罩。<br />
方宜轻轻摇头，挡住郑淮明的手，闷声道：“不要……会传染的。”<br />
“我不怕。”<br />
郑淮明用了一点力气，轻柔解开她耳后的细绳。<br />
清新的空气涌入口鼻，病房里温度高，方宜掩着口罩的脸颊上渗出薄薄细汗，和泪水混在一起，被他略有粗糙的指腹轻轻抹去。<br />
两个人紧紧相贴，郑淮明的小臂用力将方宜搂紧。她全然笼罩在男人熟悉的气息中，是那样安心、踏实，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漩涡。<br />
方宜无比后怕，当时在手术室外面等的几夜，她多少次和上天祈祷，以为再也无法和他相拥……<br />
本就感冒虚弱，头昏脑涨，刚刚在楼下的心慌和害怕一齐涌了上来，忍不住抽泣。<br />
感受到怀中人哭得伤心，郑淮明心急如焚，直觉感冒不至于让她如此难熬，低声哄道：<br />
“到底发生什么了？方宜……你跟我说。”<br />
委屈是最怕人问的，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方宜哭得更厉害了，揪住郑淮明胸口的衣料，眼泪簌簌而下：<br />
“住院部有人跳楼了……我好害怕……”<br />
郑淮明确实听说中午有病人跳楼，这在医院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算时间，她应该也没有目睹过程，便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br />
下一秒，却听方宜哽咽道：<br />
“好害怕……是你……”<br />
郑淮明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猛然顿住。<br />
“我知道不会的……但我还是……”她泣不成声，长时间积压的情绪溃塌，“你知道……我看到你写的那些话有多……多害怕……”<br />
一想到他曾经真的想过要放弃生命，甚至已经走到了那碎石下落的深渊边缘，方宜还是心痛得无法自抑。<br />
然而，她乏力昏沉，蜷缩在郑淮明怀里泪眼朦胧地落泪，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骤然僵硬的神情。<br />
一股冰凉的血液从心脏泵向头顶，郑淮明脸色霎时灰败下去，他薄唇张了张，一时竟抖得说不出话来。<br />
暖光落在女孩柔软的发顶，她的肩膀因哭泣而不断颤栗，指尖拉扯衣料的力量，像是拽着他的心脏在磋磨。<br />
再次提起那些痛苦的回忆，方宜难受得翻江倒海。<br />
尚在病中，又是经历过生死离别，两个人再一次紧紧依靠，她终于将压抑了许久的话倾吐而出：<br />
“你还让我去找别人，你是不是疯了，你个王八蛋——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br />
“郑淮明……我们好好的，好好在一起……好不好……”<br />
女孩还在低低地哭诉着，可郑淮明已经完全听不清了。<br />
像有什么在脑海中轰然炸开，一刹那他眼前明明灭灭，心脏在疯狂痉挛，锥心的疼痛涌上来，顶在喉头无法呼吸。<br />
——方宜看过那封遗书了。<br />
还有那件本该是他死后她才应该知晓的事……<br />
可她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br />
被爱的人看见自己阴暗背后的满目疮痍和腐烂，原来这些天亲昵的陪伴中，她一直都知道……<br />
郑淮明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比杀了他更绝望痛苦的事。<br />
他一时连细想都无法做到，整个人仿佛被抛上万里高空，又深深浸入冰窟，全身神经都一寸一寸断开，烈火灼身。<br />
自己那些文字将她伤得多深，她才会哪怕只是听说有人跳楼，都会慌张成这样——<br />
她害怕自己再去寻死……<br />
郑淮明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瞬间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可当他回过神来，目光虚焦在远处时，手还在机械地轻拍着方宜的后背。<br />
他听见自己不断地说：“会的……会的……”<br />
冰凉的阳光散尽，窗外又开始飘起小雪。<br />
郑淮明将怀里哭累的女孩哄睡，听见她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才断断续续地吐出一截呼吸。麻木的指尖停滞在空中，竟一时间没有勇气重新再触碰她。<br />
-<br />
一月中旬，一连多日天气回温，深冬阳光染上一丝暖意。<br />
方宜只是风寒感冒，对症吃药后，不到三天就没什么大碍，重新回电视台工作。<br />
还有不到半个月过年，正是台里人手最紧张的时候，摄像陈哥旧疾复发、腰疼不能久站，一个《健康医学说》去枫城影视庆典出差的拍摄落了空。<br />
同事个个有工作在身，方宜主动提出由自己顶上。<br />
自从郑淮明病倒，同事们已经照顾她不少。说不担心他一个人养病是假的，但如果他知道因为自己拖累她工作，说不定又要多想。<br />
方宜决定很坦诚地和郑淮明说起这件事：<br />
“下周我去枫城出差，大概三四天回来。”<br />
她拉开窗帘，明媚的日光落进病房。<br />
回过头，只见郑淮明微笑点头：“不用担心我，这里有他们照看。”<br />
方宜也没想过以他的性格会挽留，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的。<br />
她笑笑，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打开保温桶的盖子：“还要不要再吃一点？”<br />
保温桶里是清淡的青菜鱼片粥，煮得很薄，鱼片雪白软烂。<br />
只见光穿过方宜垂下的长发，金灿灿的，勾勒出她小巧的鼻梁和红唇。逆着光，可郑淮明不用看清，也知道她脸上可爱的笑容。<br />
“好。”<br />
郑淮明接过第二碗，修长的手指执着勺子，慢慢地，一口一口送进嘴里。<br />
“明天想吃什么？我包小馄饨好不好？”<br />
方宜支着头，满眼笑意专注地看着他吃。<br />
这两天郑淮明能吃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也几乎没有吐。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能多补充一些终究是个好征兆。<br />
郑淮明点点头，瓷白的勺子拿在他手里，十分斯文，像是一件工艺品。<br />
“楼下小店买就好了，你别太累。”<br />
方宜玩笑说：“那你别管，买的又不知道干不干净，你现在是大熊猫，国家级保护的。”<br />
从前他在家做饭，都是三菜一汤起步，她真不觉得自己包两个馄饨有什么累的。<br />
郑淮明也笑了，阳光柔和了他清冷的眉眼，显得那样温柔。<br />
方宜满足地侧头靠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男人的掌心，小猫撒娇一样。自打上次感冒在他怀里睡着，两个人好像打破了那层看不见的塑料膜，又回到了以往恋爱的时候。<br />
郑淮明不再拒绝她的照顾，甚至会主动提出等她下班一起吃饭。<br />
“但你每天晚上睡在病房太累了，我们一起吃晚饭，然后你回家睡。别让我担心，好不好？”<br />
方宜见他情绪越来越好，便也欣然答应。<br />
窗外阳光明媚，鸟鸣清脆，楼下传来孩子嬉戏玩耍的声音。<br />
方宜起身，凑到窗边探身看去，正是一整天太阳最好的时候。许多病人在楼下散步、晒太阳，好不温暖惬意。<br />
她脱口而出，有些兴奋地提议：“我陪你下楼晒晒太阳吧，你看，外面阳光这么暖和。”<br />
但说完方宜就后悔了，郑淮明如今还很难下床长时间走动——如果要出门，定是要坐轮椅的。<br />
他这么自尊要强的人，应该不会愿意被她推着下楼。<br />
她刚想岔开话题，却见郑淮明点头答应，脸上丝毫没有为难：<br />
“好。”<br />
方宜欣喜，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下楼出门。或许也是因为一直见不到阳光，脸色才总是苍白。<br />
她询问李栩得到应允后，去护士站接来轮椅，停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将郑淮明扶起来，想要架住他。<br />
也不是没下过病床，他拒绝了她的搀扶，一手撑住床面，缓缓支起身子，有些艰难地转移重心。<br />
对于正常人很简单的一个动作，足足用了一两分钟。<br />
方宜顾及他的情绪，不敢贸然帮忙，胆战心惊地守着，好几次想伸手都忍住了。<br />
终于坐进轮椅时，郑淮明额角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薄唇轻抿成一条线。他抬手擦了一下，不等多缓一口气，就温声对她说：“走吧。”<br />
方宜推过轮椅，但上面坐着的人是郑淮明时，感觉还是有些不习惯。<br />
从前他比她高两头，总要仰视，如今一站一坐，压迫和疏离感少了许多。又和坐在沙发上不一样，方宜站在他背后，把握着前行的方向和速度，能明显体会到这种微妙的差别。<br />
她想，就连自己都能察觉，郑淮明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br />
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甚至偏过头和她笑了一下：<br />
“我是不是很重？”<br />
方宜见他还会开玩笑，放下心来：“去哪里？你指路，今天我是你的专属司机。”<br />
郑淮明思索片刻：“去住院部后面的花园吧。”<br />
方宜有点诧异，花园里有不少住院的病人和家属，她原以为他会介意去人很多的地方。但转念一想，她意识到，比起病人，郑淮明或许更不想在行政楼和门诊楼附近遇到同事和下属。
掌心拢住那颤动的肩膀，轻轻摩挲，怕她气闷，另一只手想要替她摘下口罩。<br />
方宜轻轻摇头，挡住郑淮明的手，闷声道：“不要……会传染的。”<br />
“我不怕。”<br />
郑淮明用了一点力气，轻柔解开她耳后的细绳。<br />
清新的空气涌入口鼻，病房里温度高，方宜掩着口罩的脸颊上渗出薄薄细汗，和泪水混在一起，被他略有粗糙的指腹轻轻抹去。<br />
两个人紧紧相贴，郑淮明的小臂用力将方宜搂紧。她全然笼罩在男人熟悉的气息中，是那样安心、踏实，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漩涡。<br />
方宜无比后怕，当时在手术室外面等的几夜，她多少次和上天祈祷，以为再也无法和他相拥……<br />
本就感冒虚弱，头昏脑涨，刚刚在楼下的心慌和害怕一齐涌了上来，忍不住抽泣。<br />
感受到怀中人哭得伤心，郑淮明心急如焚，直觉感冒不至于让她如此难熬，低声哄道：<br />
“到底发生什么了？方宜……你跟我说。”<br />
委屈是最怕人问的，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方宜哭得更厉害了，揪住郑淮明胸口的衣料，眼泪簌簌而下：<br />
“住院部有人跳楼了……我好害怕……”<br />
郑淮明确实听说中午有病人跳楼，这在医院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算时间，她应该也没有目睹过程，便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br />
下一秒，却听方宜哽咽道：<br />
“好害怕……是你……”<br />
郑淮明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猛然顿住。<br />
“我知道不会的……但我还是……”她泣不成声，长时间积压的情绪溃塌，“你知道……我看到你写的那些话有多……多害怕……”<br />
一想到他曾经真的想过要放弃生命，甚至已经走到了那碎石下落的深渊边缘，方宜还是心痛得无法自抑。<br />
然而，她乏力昏沉，蜷缩在郑淮明怀里泪眼朦胧地落泪，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骤然僵硬的神情。<br />
一股冰凉的血液从心脏泵向头顶，郑淮明脸色霎时灰败下去，他薄唇张了张，一时竟抖得说不出话来。<br />
暖光落在女孩柔软的发顶，她的肩膀因哭泣而不断颤栗，指尖拉扯衣料的力量，像是拽着他的心脏在磋磨。<br />
再次提起那些痛苦的回忆，方宜难受得翻江倒海。<br />
尚在病中，又是经历过生死离别，两个人再一次紧紧依靠，她终于将压抑了许久的话倾吐而出：<br />
“你还让我去找别人，你是不是疯了，你个王八蛋——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br />
“郑淮明……我们好好的，好好在一起……好不好……”<br />
女孩还在低低地哭诉着，可郑淮明已经完全听不清了。<br />
像有什么在脑海中轰然炸开，一刹那他眼前明明灭灭，心脏在疯狂痉挛，锥心的疼痛涌上来，顶在喉头无法呼吸。<br />
——方宜看过那封遗书了。<br />
还有那件本该是他死后她才应该知晓的事……<br />
可她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br />
被爱的人看见自己阴暗背后的满目疮痍和腐烂，原来这些天亲昵的陪伴中，她一直都知道……<br />
郑淮明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比杀了他更绝望痛苦的事。<br />
他一时连细想都无法做到，整个人仿佛被抛上万里高空，又深深浸入冰窟，全身神经都一寸一寸断开，烈火灼身。<br />
自己那些文字将她伤得多深，她才会哪怕只是听说有人跳楼，都会慌张成这样——<br />
她害怕自己再去寻死……<br />
郑淮明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瞬间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可当他回过神来，目光虚焦在远处时，手还在机械地轻拍着方宜的后背。<br />
他听见自己不断地说：“会的……会的……”<br />
冰凉的阳光散尽，窗外又开始飘起小雪。<br />
郑淮明将怀里哭累的女孩哄睡，听见她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才断断续续地吐出一截呼吸。麻木的指尖停滞在空中，竟一时间没有勇气重新再触碰她。<br />
-<br />
一月中旬，一连多日天气回温，深冬阳光染上一丝暖意。<br />
方宜只是风寒感冒，对症吃药后，不到三天就没什么大碍，重新回电视台工作。<br />
还有不到半个月过年，正是台里人手最紧张的时候，摄像陈哥旧疾复发、腰疼不能久站，一个《健康医学说》去枫城影视庆典出差的拍摄落了空。<br />
同事个个有工作在身，方宜主动提出由自己顶上。<br />
自从郑淮明病倒，同事们已经照顾她不少。说不担心他一个人养病是假的，但如果他知道因为自己拖累她工作，说不定又要多想。<br />
方宜决定很坦诚地和郑淮明说起这件事：<br />
“下周我去枫城出差，大概三四天回来。”<br />
她拉开窗帘，明媚的日光落进病房。<br />
回过头，只见郑淮明微笑点头：“不用担心我，这里有他们照看。”<br />
方宜也没想过以他的性格会挽留，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的。<br />
她笑笑，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打开保温桶的盖子：“还要不要再吃一点？”<br />
保温桶里是清淡的青菜鱼片粥，煮得很薄，鱼片雪白软烂。<br />
只见光穿过方宜垂下的长发，金灿灿的，勾勒出她小巧的鼻梁和红唇。逆着光，可郑淮明不用看清，也知道她脸上可爱的笑容。<br />
“好。”<br />
郑淮明接过第二碗，修长的手指执着勺子，慢慢地，一口一口送进嘴里。<br />
“明天想吃什么？我包小馄饨好不好？”<br />
方宜支着头，满眼笑意专注地看着他吃。<br />
这两天郑淮明能吃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也几乎没有吐。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能多补充一些终究是个好征兆。<br />
郑淮明点点头，瓷白的勺子拿在他手里，十分斯文，像是一件工艺品。<br />
“楼下小店买就好了，你别太累。”<br />
方宜玩笑说：“那你别管，买的又不知道干不干净，你现在是大熊猫，国家级保护的。”<br />
从前他在家做饭，都是三菜一汤起步，她真不觉得自己包两个馄饨有什么累的。<br />
郑淮明也笑了，阳光柔和了他清冷的眉眼，显得那样温柔。<br />
方宜满足地侧头靠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男人的掌心，小猫撒娇一样。自打上次感冒在他怀里睡着，两个人好像打破了那层看不见的塑料膜，又回到了以往恋爱的时候。<br />
郑淮明不再拒绝她的照顾，甚至会主动提出等她下班一起吃饭。<br />
“但你每天晚上睡在病房太累了，我们一起吃晚饭，然后你回家睡。别让我担心，好不好？”<br />
方宜见他情绪越来越好，便也欣然答应。<br />
窗外阳光明媚，鸟鸣清脆，楼下传来孩子嬉戏玩耍的声音。<br />
方宜起身，凑到窗边探身看去，正是一整天太阳最好的时候。许多病人在楼下散步、晒太阳，好不温暖惬意。<br />
她脱口而出，有些兴奋地提议：“我陪你下楼晒晒太阳吧，你看，外面阳光这么暖和。”<br />
但说完方宜就后悔了，郑淮明如今还很难下床长时间走动——如果要出门，定是要坐轮椅的。<br />
他这么自尊要强的人，应该不会愿意被她推着下楼。<br />
她刚想岔开话题，却见郑淮明点头答应，脸上丝毫没有为难：<br />
“好。”<br />
方宜欣喜，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下楼出门。或许也是因为一直见不到阳光，脸色才总是苍白。<br />
她询问李栩得到应允后，去护士站接来轮椅，停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将郑淮明扶起来，想要架住他。<br />
也不是没下过病床，他拒绝了她的搀扶，一手撑住床面，缓缓支起身子，有些艰难地转移重心。<br />
对于正常人很简单的一个动作，足足用了一两分钟。<br />
方宜顾及他的情绪，不敢贸然帮忙，胆战心惊地守着，好几次想伸手都忍住了。<br />
终于坐进轮椅时，郑淮明额角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薄唇轻抿成一条线。他抬手擦了一下，不等多缓一口气，就温声对她说：“走吧。”<br />
方宜推过轮椅，但上面坐着的人是郑淮明时，感觉还是有些不习惯。<br />
从前他比她高两头，总要仰视，如今一站一坐，压迫和疏离感少了许多。又和坐在沙发上不一样，方宜站在他背后，把握着前行的方向和速度，能明显体会到这种微妙的差别。<br />
她想，就连自己都能察觉，郑淮明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br />
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甚至偏过头和她笑了一下：<br />
“我是不是很重？”<br />
方宜见他还会开玩笑，放下心来：“去哪里？你指路，今天我是你的专属司机。”<br />
郑淮明思索片刻：“去住院部后面的花园吧。”<br />
方宜有点诧异，花园里有不少住院的病人和家属，她原以为他会介意去人很多的地方。但转念一想，她意识到，比起病人，郑淮明或许更不想在行政楼和门诊楼附近遇到同事和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