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郁羗儒尽量放缓了语气，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温和些，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紧张<br />
大概看了看，除了较为年幼的孩子不大能掌握，大一些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箭术，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已是不错，可以看出袁旦这个教习夫子本事是不错的<br />
第一支箭搭上柘木弓的刹那，钢鞭磨出的茧子卡进了丝弦。郁羗儒惯用的三石弓早换成小儿用的七斗软弓，尾指勾弦的力道没收住，箭矢打斜了些，落在了红心之外的二环<br />
暗自懊恼地看着手上的弓箭，眉间都皱成了个川字<br />
看出郁羗儒的不适应，袁旦却也没多说，只是眼神示意那些偷偷发笑的孩子<br />
毕竟若是在自己出糗时被旁人注意到，怕是更要觉得难堪了<br />
没有纠结太久，郁羗儒再次拿起一只箭搭上了弦<br />
有了上次的经验，腕骨翻转间很快便掌握了力道和技巧，一箭射出，正中靶心<br />
这下没有在失误，身着玄色锦衣的女人满意地收弓，头顶高束起的马尾随飞扬起，唇角轻微上扬，眉间尽是运筹帷幄的淡然和恣意<br />
白长弦到射圃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br />
上次狩猎她不过眨眼便进了林子，白长弦从未曾看见过她此般模样，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少年将军，自信张扬<br />
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女娘模样<br />
白长弦随三皇女进了万山书塾，乘着三皇女办公务的间隙寻到了射圃，找了处假山后面站着<br />
“射箭须得记住一句话，‘足如磐石目如电’，可记住了？”<br />
院里的孩子摇头晃脑地重复着：“足如磐石目如电”<br />
稚嫩的童音响起，恍惚间竟与边塞军营的晨操号子重叠，恍得郁羗儒又一刹那的失神<br />
忽有流矢擦过箭靶红心，斜插入圃墙假山处的爬山虎丛里，她条件反射甩出腰间钢鞭卷回———却见是个扎双鬟的小丫头射的，此刻正仰着沾了泥点的脸冲她笑<br />
忽然朝这边飞过的箭矢钢鞭从白长弦面前闪过，从未碰过兵器的儿郎被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假山后面，发出一声轻呼<br />
“何人在此处！”<br />
郁羗儒皱着眉，向着那处喝道，随后走了过去<br />
入目是娇娇弱弱的郎君斜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倒在了地上，见有人来了便抬着尚带着水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br />
脚边的衣裳沾了泥点子，由于倒下时慌张间用手撑着石头，现下本就瘦弱白嫩的腕间更是磨出了好大一块青紫，看着竟是有些触目惊心<br />
“了了？你怎么在这？”<br />
郁羗儒上前两步，刚要将人扶起来，却在握住白长弦的瞬间听到他猛地一抽气，尾音低低地说了声：<br />
“崴脚了，疼……”<br />
听人喊疼，郁羗儒这才把人扶着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蹲下身子要去看那衣边下的脚<br />
白长弦见此却往后撤了撤，抽着鼻子道：<br />
“不……不可的。”<br />
白长弦这般拒绝在郁羗儒看来就是病讳忌医，这可不是个好习惯<br />
于是也不由得沉了脸<br />
“若是现在不看，待到晚些时候再拖得严重了，怕是要有得你哭的。”<br />
白长弦长这么大，少有过这般语气与他说话的人，现下郁羗儒更是沉着脸，他便瞬间觉着委屈了起来<br />
一旁赶过来的袁旦见气氛不对于是说道：<br />
“这光天化日之下，九帝卿一个男子，虽说是要看伤却也是不合适的，不若先到偏殿去，找个太医来看看吧。”<br />
先前郁羗儒只顾着白长弦的伤，却是忘了他是个男子，与军中那些女子是不一样的，若是光天化日之下脱了鞋叫外女看见自然是不合适的<br />
袁旦这一说她才反应过来，想说什么却见白长弦早已将头扭开来不看她，眼里的委屈和埋怨却都要溢出来将她淹没了<br />
郁羗儒解释无门，只好先将人带去偏殿看伤<br />
于是顾不得生闷气的儿郎，一手揽着腰肢，一手穿过腿弯将人抱了起来，朝偏殿走去了<br />
袁旦得先安排好射圃里探头探脑的小家伙们，没跟上来，现在只有郁羗儒和白长弦二人<br />
白长弦今日来本是想要讨人欢喜的，来之前还将那话本子又看了一遍，谁料到了这处却遭人凶了一遭<br />
手上的擦伤和脚踝间的扭伤隐隐作痛，足尖随着郁羗儒走路的颠簸晃动着，牵带着伤口，白长弦只觉得更委屈了<br />
眼眶不自觉地发酸，胸口也闷着气，睫毛在眼尾垂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瞳孔里盛着两汪未结冰的春水，此刻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br />
感觉到肩头的湿润，郁羗儒一怔，停下了脚步，低头朝怀中的人看去<br />
两目相对，白长弦蜷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蹭着衣角褶皱，喉结随着吞咽声上下滑动，偏又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仿佛他养在帝卿府里受了委屈的小狐狸<br />
“抱歉，是我不好。”<br />
从来驰骋的摄政王朝怀里的人低声道了歉，小郎君抽抽搭搭地，也不说话<br />
第18章 明了 “喜欢的。”<br />
是自己考虑不周，郁羗儒只能长叹一声，抱着人重新抬起了脚步，只是这次注意到了白长弦脚上的伤，于是稍稍放缓了脚步<br />
注意到郁羗儒的动作，方才还生着气心里想着再也不要喜欢她的小郎君，现在两颊的泪痕还未干便轻轻咬着唇瓣，暗自为她的动作欣喜<br />
她只是一时没注意到罢了……<br />
白长弦心里替她辩解着<br />
到了偏殿，袁旦早已派人请了太医过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br />
将郁羗儒等人唤到门外去，太医在偏殿里替白长弦看着伤<br />
脚踝处已经肿起了一个红包，在他白玉似的足上显得格外骇人，太医小心地替他上了药，包扎好，这才开了门出去<br />
“回王女，袁夫子，九殿下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这些日子注意尽量不要走动，好生养着便没什么大碍了。”<br />
郁羗儒点点头，着人拿了银子给他，将人送走了<br />
白长弦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似的脚好奇地动了动<br />
“太医说尽量少动。”<br />
闻声抬头，对上郁羗儒的视线，白长弦将脚收了回来，闷声回答：<br />
“哦。”<br />
“你怎地到这处来了，小竹为何没跟着你？”<br />
白长弦闻言讪讪地低下了头，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郁羗儒道：<br />
“我随三姐姐来书塾寻……寻你的，方才在池塘边看鱼，让小竹去拿鱼食儿我便自己过来了。”<br />
虽是在万山书塾，却不比皇宫，身边没个人照看着他也自己乱跑，有心想说说他，又怕将人再说哭了，是以只能作罢<br />
想起他方才的话由，于是又问：<br />
“寻我？寻我做什么？”<br />
“我……就是……”<br />
郁羗儒问得直白，白长弦却绞着手帕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理由来<br />
见他不说，郁羗儒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快，便不再多问了<br />
“即使如此，现下我是将你送去三皇女那处，还是将你直接送回宫中？”<br />
白长弦看了看自己包起来的脚，又抬头看了看郁羗儒，若是今天就这么回去了，那他这伤岂不是白受了<br />
“我来寻你，是，是有话要同你说的。”<br />
“何事，你说便是。”<br />
白长弦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何况一旁还站着袁旦，就是真有什么话，他如何好意思说出口<br />
敏锐地察觉到白长弦朝自己投来的微弱的幽怨目光，袁旦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了一番<br />
她似乎发现了原因<br />
于是识趣道：<br />
“二位慢慢聊，袁某就先去看看书塾的孩子们了，告辞。”<br />
袁旦一走，屋子里便更静了，白长弦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胸口处在打着鼓<br />
郁羗儒寻了把椅子坐下<br />
“你怎知我在此处？”<br />
“我就是知道。”<br />
“那要同我说什么？”<br />
“我不知道……”<br />
“……”<br />
郁羗儒看不懂，她实在是看不懂小男儿这般弯弯绕绕的小心思<br />
白长弦脑海里努力回想着杨简简带给他的那话本子里都是怎么说的，可是不知为何，脑海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捋不清楚<br />
好一阵沉默之后，白长弦低着头不清不楚的说了句什么，郁羗儒却没听清，于是往前凑了凑问他：<br />
“什么？”<br />
抬眸正对上郁羗儒为倾身过来的侧脸，颌骨流畅，眼尾上扬，英气又勾人，束起的发尾随之一动拂过他的面颊落在她的肩上，带过一阵清冽的松香<br />
欲说的话在脑海里断了线卡在喉间，眼前只有郁羗儒凑近的侧脸<br />
白长弦骤然想起那狐妖话本子里的零散片段，唇瓣微动<br />
郁羗儒未觉，只是认真地等着听他说话<br />
半晌没有动静，为听真切，郁羗儒又往前偏头三寸，耳廓猝然擦过他唇角，恰似春蝶触到蛛网的刹那<br />
“啪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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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须得记住一句话，‘足如磐石目如电’，可记住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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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朝这边飞过的箭矢钢鞭从白长弦面前闪过，从未碰过兵器的儿郎被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假山后面，发出一声轻呼<br />
“何人在此处！”<br />
郁羗儒皱着眉，向着那处喝道，随后走了过去<br />
入目是娇娇弱弱的郎君斜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倒在了地上，见有人来了便抬着尚带着水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br />
脚边的衣裳沾了泥点子，由于倒下时慌张间用手撑着石头，现下本就瘦弱白嫩的腕间更是磨出了好大一块青紫，看着竟是有些触目惊心<br />
“了了？你怎么在这？”<br />
郁羗儒上前两步，刚要将人扶起来，却在握住白长弦的瞬间听到他猛地一抽气，尾音低低地说了声：<br />
“崴脚了，疼……”<br />
听人喊疼，郁羗儒这才把人扶着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蹲下身子要去看那衣边下的脚<br />
白长弦见此却往后撤了撤，抽着鼻子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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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现在不看，待到晚些时候再拖得严重了，怕是要有得你哭的。”<br />
白长弦长这么大，少有过这般语气与他说话的人，现下郁羗儒更是沉着脸，他便瞬间觉着委屈了起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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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弦今日来本是想要讨人欢喜的，来之前还将那话本子又看了一遍，谁料到了这处却遭人凶了一遭<br />
手上的擦伤和脚踝间的扭伤隐隐作痛，足尖随着郁羗儒走路的颠簸晃动着，牵带着伤口，白长弦只觉得更委屈了<br />
眼眶不自觉地发酸，胸口也闷着气，睫毛在眼尾垂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瞳孔里盛着两汪未结冰的春水，此刻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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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目相对，白长弦蜷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蹭着衣角褶皱，喉结随着吞咽声上下滑动，偏又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仿佛他养在帝卿府里受了委屈的小狐狸<br />
“抱歉，是我不好。”<br />
从来驰骋的摄政王朝怀里的人低声道了歉，小郎君抽抽搭搭地，也不说话<br />
第18章 明了 “喜欢的。”<br />
是自己考虑不周，郁羗儒只能长叹一声，抱着人重新抬起了脚步，只是这次注意到了白长弦脚上的伤，于是稍稍放缓了脚步<br />
注意到郁羗儒的动作，方才还生着气心里想着再也不要喜欢她的小郎君，现在两颊的泪痕还未干便轻轻咬着唇瓣，暗自为她的动作欣喜<br />
她只是一时没注意到罢了……<br />
白长弦心里替她辩解着<br />
到了偏殿，袁旦早已派人请了太医过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br />
将郁羗儒等人唤到门外去，太医在偏殿里替白长弦看着伤<br />
脚踝处已经肿起了一个红包，在他白玉似的足上显得格外骇人，太医小心地替他上了药，包扎好，这才开了门出去<br />
“回王女，袁夫子，九殿下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这些日子注意尽量不要走动，好生养着便没什么大碍了。”<br />
郁羗儒点点头，着人拿了银子给他，将人送走了<br />
白长弦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似的脚好奇地动了动<br />
“太医说尽量少动。”<br />
闻声抬头，对上郁羗儒的视线，白长弦将脚收了回来，闷声回答：<br />
“哦。”<br />
“你怎地到这处来了，小竹为何没跟着你？”<br />
白长弦闻言讪讪地低下了头，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郁羗儒道：<br />
“我随三姐姐来书塾寻……寻你的，方才在池塘边看鱼，让小竹去拿鱼食儿我便自己过来了。”<br />
虽是在万山书塾，却不比皇宫，身边没个人照看着他也自己乱跑，有心想说说他，又怕将人再说哭了，是以只能作罢<br />
想起他方才的话由，于是又问：<br />
“寻我？寻我做什么？”<br />
“我……就是……”<br />
郁羗儒问得直白，白长弦却绞着手帕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理由来<br />
见他不说，郁羗儒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快，便不再多问了<br />
“即使如此，现下我是将你送去三皇女那处，还是将你直接送回宫中？”<br />
白长弦看了看自己包起来的脚，又抬头看了看郁羗儒，若是今天就这么回去了，那他这伤岂不是白受了<br />
“我来寻你，是，是有话要同你说的。”<br />
“何事，你说便是。”<br />
白长弦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何况一旁还站着袁旦，就是真有什么话，他如何好意思说出口<br />
敏锐地察觉到白长弦朝自己投来的微弱的幽怨目光，袁旦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了一番<br />
她似乎发现了原因<br />
于是识趣道：<br />
“二位慢慢聊，袁某就先去看看书塾的孩子们了，告辞。”<br />
袁旦一走，屋子里便更静了，白长弦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胸口处在打着鼓<br />
郁羗儒寻了把椅子坐下<br />
“你怎知我在此处？”<br />
“我就是知道。”<br />
“那要同我说什么？”<br />
“我不知道……”<br />
“……”<br />
郁羗儒看不懂，她实在是看不懂小男儿这般弯弯绕绕的小心思<br />
白长弦脑海里努力回想着杨简简带给他的那话本子里都是怎么说的，可是不知为何，脑海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捋不清楚<br />
好一阵沉默之后，白长弦低着头不清不楚的说了句什么，郁羗儒却没听清，于是往前凑了凑问他：<br />
“什么？”<br />
抬眸正对上郁羗儒为倾身过来的侧脸，颌骨流畅，眼尾上扬，英气又勾人，束起的发尾随之一动拂过他的面颊落在她的肩上，带过一阵清冽的松香<br />
欲说的话在脑海里断了线卡在喉间，眼前只有郁羗儒凑近的侧脸<br />
白长弦骤然想起那狐妖话本子里的零散片段，唇瓣微动<br />
郁羗儒未觉，只是认真地等着听他说话<br />
半晌没有动静，为听真切，郁羗儒又往前偏头三寸，耳廓猝然擦过他唇角，恰似春蝶触到蛛网的刹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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