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证人是当年撮合林立根和王冬翠的媒婆，“……当时林立根一下子拿出了一两银子，我心里也觉奇怪，还想着他平日里也不是勤快的人，怎么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br />
两个证人一一退下了。<br />
县太爷问林立根，“林立根，一两银子可是卖林竹他娘的嫁妆而来？说实话。”<br />
林立根急切道：“大人，他们大逆不道。”<br />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到底是不是？”<br />
“……是。”<br />
“手头既然宽裕，为何不给人治病？”<br />
“那，那银子都给她当了彩礼了，哪里还有多余的。”<br />
正待要询问王冬翠，王冬翠突然扑到林立根身上撕打，“你敢骗我，卖了一两银子，居然骗我只有三百文，你……”<br />
两个衙役赶紧过去把她拉开。<br />
林立根赶紧改口，“当初给了她家三百文，余下的也都在那几年里头花光了，到那个婆娘死的时候的确拿不出来了。”<br />
说着他瞪了王冬翠一眼，“还敢撕扯，不都是被你这个败家娘们给花了么？”<br />
王冬翠气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晕厥过去。<br />
眼看着这案子今日是判不清楚了，县太爷只好宣布退堂。<br />
从县衙里头出来，卞老四对江清淮和林竹说：“别担心，有我们在，不怕他们不招。”<br />
江清淮笑着点头，“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等案子了结，我们好好喝一顿。”<br />
“这是当然，我可要最好的酒。”<br />
“没问题。”<br />
等卞老四三人离开后，林竹问江清淮，“阿淮，我们可以回家了吗？”<br />
“是啊，走吧。”<br />
“阿淮，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br />
“你是说王冬翠虐待你的事？”<br />
林竹点点头。<br />
江清淮便把自己偷听的经历给他讲了一遍。<br />
林竹惊讶，“原来这么早吗？”<br />
阿淮居然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br />
他猛然想起了那十大板子，赶忙停住脚步，“阿淮，别走了。”<br />
江清淮疑惑：“怎么？”<br />
“你的背，让我瞧瞧。”<br />
“哦，这个啊，没事儿，不是都和你说了吗，只是瞧着吓人而已，其实一点儿也不重，根本没感觉。”<br />
林竹不动，固执道：“让我瞧一眼。”<br />
“好吧，”江清淮无奈道：“可是总不好在这里撩衣裳吧，等出了镇子好不好？”<br />
林竹转头看了一圈，发现人来人往的的确不合适，只能点了点头。<br />
等走出了南吉镇，他立刻拽着江清淮往一块大石后头走，江清淮自觉躲不过，只能由着他把自己拽过去。<br />
撩衣裳的时候他也不肯老实，掀开一个小角试图蒙混过关，但林竹哪是那么好打发的，板着小脸气鼓鼓地看着他。<br />
没办法，江清淮只能松了手，由着他把衣服全掀了上去。<br />
怕他受寒，林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放下了，但这一眼也足够叫他难受了。<br />
虽然没到皮开肉绽那么吓人，但淌出的血已经把里衣浸了个透，要不是眼下外裳穿的厚，都要渗到外头了。<br />
还说没感觉。<br />
江清淮理好衣裳，柔声哄他，“真的不疼，你还记得我做的那个药粉吗，回去一用就好了，疤痕都不会留下，比你先前受的轻多了。”<br />
林竹心疼的想哭，“人家县太爷都说了打我了，你为啥要揽过去？”<br />
江清淮板起脸，“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打，那还不如打死我算了。”<br />
“不许胡说。”<br />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爹娘在家里要急坏了。”<br />
林竹点点头，“嗯。”<br />
两人脚程比平日里慢一些，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br />
老远就瞧见一缕一缕炊烟飘起，但周红花和江长顺哪有用晚食的心思，两人从送走江清淮和林竹后就一直守在村口，一刻也没离开过。<br />
原先还有不少人在这里闲话，这会儿已经都走了，只有他们两个。<br />
“他爹，阿淮可有说今日回不回来？”<br />
“没说，他哪儿说得准？”<br />
“倒也是，不会今日不回了吧，早知道就给他俩带一身换洗衣裳了。”<br />
正自责间，突然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来。<br />
起初周红花还不敢认，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江清淮喊了她一声。<br />
“娘，我们回来了。”<br />
“是阿淮和竹子，真的是他们。”<br />
两人立刻疾步奔过去，周红花扯着林竹，江长顺扯着江清淮，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检查。<br />
“可有挨板子？”<br />
“还顺利不，县太爷咋说的？”<br />
林竹低落道：“阿淮挨了板子。”<br />
周红花赶紧去看江清淮，她动作更直接，上来就掀衣裳，弄得江清淮哭笑不得。<br />
好不容易迈进了家门，周红花把院门一关，指着江清淮就道：“脱了。”<br />
江清淮：“……”<br />
“就在这儿？”<br />
“不在这儿在哪儿？”周红花都急死了，“屋里看不清。”<br />
江清淮跟前站着三个人，林竹，周红花，江长顺，身后则是刚刚跑出来的两个弟妹，一个个都肃着脸看他。<br />
“好吧。”<br />
这实在躲不过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衣裳脱了。<br />
“小月不许看。”<br />
江云月虽然听话地捂住了眼睛，但指缝间分的开开的。<br />
周红花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小月，去把你大哥的药箱拿来。”<br />
“哦。”<br />
江云月没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周红花把药箱接过去，指着江长顺刚搬出来的椅子道：“过去趴着。”<br />
江清淮一个字也不敢说，乖乖过去趴在椅背上。<br />
林竹已经端了一盆热水出来，红着眼拧帕子替他擦背上的血迹。<br />
擦完血迹伤口便看的更清楚，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没一块儿好肉了。<br />
周红花撒药粉的手抖个不停。<br />
江清淮笑嘻嘻道：“就是看着吓人而已，真的，那些打板子的衙役都是熟手了，我这全是皮外伤，内里脏腑一点儿也没伤着。”<br />
周红花轻轻舒了口气，“皮外伤也得养着，好在这板子没打到竹子身上。”她把药粉重新包好，递给旁边的林竹，叫他把今日的事情细细说给他们听。<br />
林竹便说了，等他说完，江清淮衣裳已经重新穿了回去，一家人已经围坐在了厨房里。<br />
江长顺重重抹了把脸，“幸好幸好，只打了十板子，县太爷对咱家已是十分开恩了。”<br />
周红花点头，“这都是老四几个的功劳，他们对咱们有恩，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br />
林竹低着头，愧疚道：“爹娘，让你们费心了。”<br />
周红花笑了一下，无奈道：“你娘也是阿淮的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这事儿是阿淮牵的头。”<br />
“要不是他，你敢去告官？”<br />
周红花拍拍林竹的肩，“好了，把脸上的颓丧收一收，跟娘一块儿做晚食去。”<br />
林竹赶紧起身跟她过去了。<br />
江长顺看了眼他们，低声道：“这事儿算解决了吗？”<br />
江清淮点头，“差不多，只要等林立根和王冬翠的供词出来，就可以结案了。”<br />
“那就好，”江长顺拍了拍胸口，“今晚总算能睡个踏实好觉了。”<br />
这些日子他和周红花就没睡实过。<br />
“爹，你和娘受累了。”<br />
江长顺摆手，“你娘说的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br />
江云野好奇道：“大哥，县太爷长什么模样啊？”说着他便板起脸，“是不是和戏里头的包青天长得一样呀？”<br />
江清淮好笑道：“差不多吧。”<br />
江云野立刻露出神往的神色来。<br />
江云月捧着自己的小荷包，里头有一块儿很小的碎银，“大哥，我的积蓄你们还要吗？”<br />
“你大嫂怎么说？”<br />
“大嫂说不要。”<br />
江清淮摸她脑袋，“那就好生收起来。”<br />
“哦。”江云月转身走了。<br />
*<br />
第二天出门前，周红花特地去了江清淮和林竹的屋里一趟，“你今日就在屋里歇着，不准出这个房门，竹子，在家里看着他。”<br />
林竹有些迟疑，“娘，我还要洗衣裳呢。”<br />
“我带小月去就是了，没几件衣裳。”<br />
“那……”<br />
“早食也做好了，就在锅里温着，你给他端进来就成。”<br />
“知道了娘。”<br />
周红花警告地看了眼江清淮，“好好养着。”<br />
转身走了。<br />
江清淮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竹，“竹子，我……”<br />
林竹板起小脸，“你在床上躺好，我去给你端早食。”<br />
江清淮：“……”<br />
“竹子，我都没洗漱呢。”<br />
“我去给你端水。”
两个证人一一退下了。<br />
县太爷问林立根，“林立根，一两银子可是卖林竹他娘的嫁妆而来？说实话。”<br />
林立根急切道：“大人，他们大逆不道。”<br />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到底是不是？”<br />
“……是。”<br />
“手头既然宽裕，为何不给人治病？”<br />
“那，那银子都给她当了彩礼了，哪里还有多余的。”<br />
正待要询问王冬翠，王冬翠突然扑到林立根身上撕打，“你敢骗我，卖了一两银子，居然骗我只有三百文，你……”<br />
两个衙役赶紧过去把她拉开。<br />
林立根赶紧改口，“当初给了她家三百文，余下的也都在那几年里头花光了，到那个婆娘死的时候的确拿不出来了。”<br />
说着他瞪了王冬翠一眼，“还敢撕扯，不都是被你这个败家娘们给花了么？”<br />
王冬翠气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晕厥过去。<br />
眼看着这案子今日是判不清楚了，县太爷只好宣布退堂。<br />
从县衙里头出来，卞老四对江清淮和林竹说：“别担心，有我们在，不怕他们不招。”<br />
江清淮笑着点头，“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等案子了结，我们好好喝一顿。”<br />
“这是当然，我可要最好的酒。”<br />
“没问题。”<br />
等卞老四三人离开后，林竹问江清淮，“阿淮，我们可以回家了吗？”<br />
“是啊，走吧。”<br />
“阿淮，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br />
“你是说王冬翠虐待你的事？”<br />
林竹点点头。<br />
江清淮便把自己偷听的经历给他讲了一遍。<br />
林竹惊讶，“原来这么早吗？”<br />
阿淮居然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br />
他猛然想起了那十大板子，赶忙停住脚步，“阿淮，别走了。”<br />
江清淮疑惑：“怎么？”<br />
“你的背，让我瞧瞧。”<br />
“哦，这个啊，没事儿，不是都和你说了吗，只是瞧着吓人而已，其实一点儿也不重，根本没感觉。”<br />
林竹不动，固执道：“让我瞧一眼。”<br />
“好吧，”江清淮无奈道：“可是总不好在这里撩衣裳吧，等出了镇子好不好？”<br />
林竹转头看了一圈，发现人来人往的的确不合适，只能点了点头。<br />
等走出了南吉镇，他立刻拽着江清淮往一块大石后头走，江清淮自觉躲不过，只能由着他把自己拽过去。<br />
撩衣裳的时候他也不肯老实，掀开一个小角试图蒙混过关，但林竹哪是那么好打发的，板着小脸气鼓鼓地看着他。<br />
没办法，江清淮只能松了手，由着他把衣服全掀了上去。<br />
怕他受寒，林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放下了，但这一眼也足够叫他难受了。<br />
虽然没到皮开肉绽那么吓人，但淌出的血已经把里衣浸了个透，要不是眼下外裳穿的厚，都要渗到外头了。<br />
还说没感觉。<br />
江清淮理好衣裳，柔声哄他，“真的不疼，你还记得我做的那个药粉吗，回去一用就好了，疤痕都不会留下，比你先前受的轻多了。”<br />
林竹心疼的想哭，“人家县太爷都说了打我了，你为啥要揽过去？”<br />
江清淮板起脸，“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打，那还不如打死我算了。”<br />
“不许胡说。”<br />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爹娘在家里要急坏了。”<br />
林竹点点头，“嗯。”<br />
两人脚程比平日里慢一些，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br />
老远就瞧见一缕一缕炊烟飘起，但周红花和江长顺哪有用晚食的心思，两人从送走江清淮和林竹后就一直守在村口，一刻也没离开过。<br />
原先还有不少人在这里闲话，这会儿已经都走了，只有他们两个。<br />
“他爹，阿淮可有说今日回不回来？”<br />
“没说，他哪儿说得准？”<br />
“倒也是，不会今日不回了吧，早知道就给他俩带一身换洗衣裳了。”<br />
正自责间，突然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来。<br />
起初周红花还不敢认，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江清淮喊了她一声。<br />
“娘，我们回来了。”<br />
“是阿淮和竹子，真的是他们。”<br />
两人立刻疾步奔过去，周红花扯着林竹，江长顺扯着江清淮，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检查。<br />
“可有挨板子？”<br />
“还顺利不，县太爷咋说的？”<br />
林竹低落道：“阿淮挨了板子。”<br />
周红花赶紧去看江清淮，她动作更直接，上来就掀衣裳，弄得江清淮哭笑不得。<br />
好不容易迈进了家门，周红花把院门一关，指着江清淮就道：“脱了。”<br />
江清淮：“……”<br />
“就在这儿？”<br />
“不在这儿在哪儿？”周红花都急死了，“屋里看不清。”<br />
江清淮跟前站着三个人，林竹，周红花，江长顺，身后则是刚刚跑出来的两个弟妹，一个个都肃着脸看他。<br />
“好吧。”<br />
这实在躲不过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衣裳脱了。<br />
“小月不许看。”<br />
江云月虽然听话地捂住了眼睛，但指缝间分的开开的。<br />
周红花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小月，去把你大哥的药箱拿来。”<br />
“哦。”<br />
江云月没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周红花把药箱接过去，指着江长顺刚搬出来的椅子道：“过去趴着。”<br />
江清淮一个字也不敢说，乖乖过去趴在椅背上。<br />
林竹已经端了一盆热水出来，红着眼拧帕子替他擦背上的血迹。<br />
擦完血迹伤口便看的更清楚，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没一块儿好肉了。<br />
周红花撒药粉的手抖个不停。<br />
江清淮笑嘻嘻道：“就是看着吓人而已，真的，那些打板子的衙役都是熟手了，我这全是皮外伤，内里脏腑一点儿也没伤着。”<br />
周红花轻轻舒了口气，“皮外伤也得养着，好在这板子没打到竹子身上。”她把药粉重新包好，递给旁边的林竹，叫他把今日的事情细细说给他们听。<br />
林竹便说了，等他说完，江清淮衣裳已经重新穿了回去，一家人已经围坐在了厨房里。<br />
江长顺重重抹了把脸，“幸好幸好，只打了十板子，县太爷对咱家已是十分开恩了。”<br />
周红花点头，“这都是老四几个的功劳，他们对咱们有恩，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br />
林竹低着头，愧疚道：“爹娘，让你们费心了。”<br />
周红花笑了一下，无奈道：“你娘也是阿淮的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这事儿是阿淮牵的头。”<br />
“要不是他，你敢去告官？”<br />
周红花拍拍林竹的肩，“好了，把脸上的颓丧收一收，跟娘一块儿做晚食去。”<br />
林竹赶紧起身跟她过去了。<br />
江长顺看了眼他们，低声道：“这事儿算解决了吗？”<br />
江清淮点头，“差不多，只要等林立根和王冬翠的供词出来，就可以结案了。”<br />
“那就好，”江长顺拍了拍胸口，“今晚总算能睡个踏实好觉了。”<br />
这些日子他和周红花就没睡实过。<br />
“爹，你和娘受累了。”<br />
江长顺摆手，“你娘说的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br />
江云野好奇道：“大哥，县太爷长什么模样啊？”说着他便板起脸，“是不是和戏里头的包青天长得一样呀？”<br />
江清淮好笑道：“差不多吧。”<br />
江云野立刻露出神往的神色来。<br />
江云月捧着自己的小荷包，里头有一块儿很小的碎银，“大哥，我的积蓄你们还要吗？”<br />
“你大嫂怎么说？”<br />
“大嫂说不要。”<br />
江清淮摸她脑袋，“那就好生收起来。”<br />
“哦。”江云月转身走了。<br />
*<br />
第二天出门前，周红花特地去了江清淮和林竹的屋里一趟，“你今日就在屋里歇着，不准出这个房门，竹子，在家里看着他。”<br />
林竹有些迟疑，“娘，我还要洗衣裳呢。”<br />
“我带小月去就是了，没几件衣裳。”<br />
“那……”<br />
“早食也做好了，就在锅里温着，你给他端进来就成。”<br />
“知道了娘。”<br />
周红花警告地看了眼江清淮，“好好养着。”<br />
转身走了。<br />
江清淮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竹，“竹子，我……”<br />
林竹板起小脸，“你在床上躺好，我去给你端早食。”<br />
江清淮：“……”<br />
“竹子，我都没洗漱呢。”<br />
“我去给你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