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波目眦欲裂，从未想过公子大业未成，他自己就屈辱的死在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山坡。<br />
可是他心中再不甘，却还是永远闭上了眼睛。<br />
武波即将倒地时，宁竹顺势扶住他的肩膀，让那些侍卫看着就像是他将自己揽进怀里一般，走进了马厩里。<br />
远处守卫见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互相挤眉弄眼地别过头去。<br />
这武大人也是男人啊！<br />
马厩里弥漫着干草与马粪的气味。<br />
宁竹就把人丢在地上，利落地拔出短箭，擦干净放回袖箭箭桶中，在他身上搜寻了一阵，翻出来昨夜他用过的骨哨。<br />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将骨哨塞进袖子里，正打算用干草将武波死不瞑目的尸体给做一番遮掩。<br />
外头突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窃窃低语。<br />
“外头都打点好了么？！”<br />
“老爷放心，已经跟那王婆说通，明日咱们就躲在那推车上的木桶里，我来带您瞧一瞧，明日别乱了阵脚。”<br />
“好好好，做得好……”<br />
宁竹略一挑眉，特意没有遮掩武波的尸体，隐在阴影处。<br />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有两个人影走了进来。<br />
张德天正是做贼心虚的时候，他走在后头，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小厮的背，痛得他揉了揉鼻子。<br />
“要死了你！做什么突然停下来……”<br />
小厮面如死灰，哆嗦着抬起手，指向前方，语气颤抖得不像话：“老老老，老爷，那里，您快看那里……”<br />
张德天顿觉不妙，从他身后绕出，直直望了过去。<br />
昏暗的光从茅草缝隙漏下，照在武波死不瞑目的青白脸上，正正对着来人的方向。<br />
张德天就差点就尖叫出声，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br />
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br />
“这，这，这不是武大人吗！？”<br />
他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武大人。”<br />
躺在地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张德天自己不敢走近，踹了踹小厮。<br />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看看！”<br />
小厮欲哭无泪。<br />
他自个儿也害怕啊！<br />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查看，他先是轻轻唤了一声“武大人”，又推了推，都没有反应。<br />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对方的鼻息，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本来就白的脸，看着更白了。<br />
“老爷，人没气了！这怎么办……”<br />
张德天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br />
他心中本来就有鬼，第一反应不是上报，而是遮掩。<br />
“你先将人藏起来先……”<br />
话音未落，小厮指着他的身后，神情惊恐。<br />
张德天扭过头，就对上了一张布满伤疤的脸，他差点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br />
宁竹抬手友好打了个招呼。<br />
“张大人，好巧。”<br />
第87章 纸条<br />
马厩里弥漫着干草混杂着马粪的腥臊味。<br />
宁竹看着眼前这对主仆, 唇角微微上扬。<br />
这简直是天赐的帮手。<br />
她正愁没人帮她用骨哨引开那些侍卫，眼前不就有了现成的。<br />
张德天却丝毫不为这“巧遇”而高兴。<br />
他连连后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你、你是谁？！”<br />
这话刚一出口, 他突然瞪大眼睛, 自己就反应过来了：“你就是昨夜追捕的歹人！”<br />
宁竹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指尖轻点, 在他们三人之间划了个圈。<br />
“现在我们是同伙了。”<br />
张德天无数骂人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br />
眼前这人能悄无声息地杀了武波, 取他们性命怕不比掐死只鸡难多少。<br />
识时务者为俊杰。<br />
“女侠说笑了, ”他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怎么好跟您相提并论？我什么都没看见……”<br />
宁竹挑了下眉，突然发问：“张德明是你什么人？”<br />
听到熟悉的名字，张德天蓦地顿住，与小厮交换了个惊疑不定的眼神，又难以置信地望向宁竹。<br />
这，这真是同伙？<br />
他试探着回答：“是......是家弟。女侠认识？”<br />
宁竹微微颔首, 可惜那枚玉佩没带在身上, 否则倒是现成的信物。<br />
“在涉州城打过交道。”<br />
电光火石之间，张德天回想起来。<br />
张德明送来那些琉璃珠的时候，特意在信中提到了卖家是一个背景神秘，武功高强的小娘子。<br />
莫非就是眼前这个？<br />
张德天试探着问道：“那琉璃珠您可……”<br />
宁竹没想到这张家兄弟关系这么好，居然连做些小买卖都交代的清清楚楚。<br />
她爽快承认：“是我卖的。”<br />
张德天张了张嘴，也觉得太巧。<br />
那时他眼见升迁无望，花了大价钱才打听到深受皇上宠爱的七皇子尤为喜爱琉璃，便觉得这是条出路, 特意去信让家中替他搜罗琉璃。<br />
最后, 他确实靠着那几颗稀世琉璃珠攀上了七皇子这棵大树，可没曾想, 还没等到自己的好日子来到，京城就被破了。<br />
他们这些小官哪是会被皇上放在眼里的，许多同僚都死在了那座繁华都城里，唯有他攀上了七皇子这棵大树，侥幸保了一命。<br />
张德天只能这一条道走到黑，替对方卖命，却始终得不到重用，最后靠着在工部的资历被打发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硝石场来。<br />
最后耗费许多心力，仍旧逃不过一个“死”的下场。<br />
一切都是从那颗琉璃珠开始的，兜兜转转，没成想今日遇到了它的旧主，真是命运弄人。<br />
宁竹不知张德天心中已经想了这么许多，她将骨哨丢进他怀里。<br />
“帮我做件事。”<br />
张德天不觉冒犯，只觉得看到了新的希望。<br />
他握紧骨哨，激动道：“女侠！能否带我主仆二人一起走？”<br />
用桶藏人出去这个法子其实容易被识破，而且看宁竹这样子，今日怕是得闹出点动静，这样一来他们明日就更难逃脱。<br />
昨夜她有同伴能逃跑，今日又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了武波，是不是有更好的法子可以离开这里。<br />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都试试。<br />
宁竹挑眉，她都准备好武力胁迫了，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投诚。<br />
不过这样更好，她点了点头。<br />
“去吹响哨子引开侍卫。”<br />
张德天怎么说也是在这硝石场当了一段时间的管事，这点事还是能做到的。<br />
他忙不迭点头，急声道：“女侠放心，我一定做好。”<br />
宁竹点头，也不怕这两人反水。<br />
她一个人想走还是很轻松的，可这两人都看见了武波的尸首，手中还拿着骨哨这样的赃物，很难撇的干净。<br />
更何况听他们刚才的话音，是在谋划着偷偷离开这个地方，虽然暂且不知道是何缘故，可想来与那些皇子关系应当好不到哪里去。<br />
两方各有所求，不会轻易出卖。<br />
宁竹画了大饼：“张家信用不错，我相信你，待我办完了事就一同离开。”<br />
张德天连连点头。<br />
交代完事情，张德明主仆又趁机从他方才来的那个地方溜了出去。<br />
宁竹靠在马槽边等待，约莫半刻钟后，尖锐的哨声刺破寂静，远处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br />
“是武大人的哨令！”<br />
“快去看看！”<br />
“留两个人守着——”<br />
“……”<br />
宁竹心下一定，将散发拨得更乱，低头走出马厩。<br />
守卫立刻拦住她：“站住！武大人呢？”<br />
身旁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说话客气一些，这可是被武大人看上的，回头要是告他们一状，保不齐还得挨罚。<br />
宁竹没在意他们这些私底下的小动作，她指着喉咙摇头，然后指着刚才来的那个方向，又比划了个追击的动作。<br />
守卫们顿时变了脸色：“快去禀报卢大人！”<br />
混乱中，宁竹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将放在地上的木托盘又端了起来。<br />
她一个人独自朝着琉璃瓦房那边走去。<br />
前头的守卫还算好糊弄，见宁竹比划着是武大人派来送药的，手掌随意挥了挥就放行了。<br />
可到了那座琉璃瓦房前，寒光凛凛的长刀横在她面前，侍卫脸色和声音一样冷硬。<br />
“闲杂人等！速速离开！”<br />
宁竹心中“啧”了一声。<br />
这心腹的名头都不管用了，宅子附近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守卫简直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过。<br />
两方正在僵持之际，宅院木门开启，一名着淡色襦裙的侍女款款而来。<br />
她柔声对着侍卫说道：“把药给我吧，卢大人的伤耽误不得，武大人想必也是知道才会派人特意来送药。”<br />
这是公子身边伺候的人，侍卫看着态度是好了些，反正只要宁竹不进去，送个药什么的倒是没所谓。<br />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
可是他心中再不甘，却还是永远闭上了眼睛。<br />
武波即将倒地时，宁竹顺势扶住他的肩膀，让那些侍卫看着就像是他将自己揽进怀里一般，走进了马厩里。<br />
远处守卫见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互相挤眉弄眼地别过头去。<br />
这武大人也是男人啊！<br />
马厩里弥漫着干草与马粪的气味。<br />
宁竹就把人丢在地上，利落地拔出短箭，擦干净放回袖箭箭桶中，在他身上搜寻了一阵，翻出来昨夜他用过的骨哨。<br />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将骨哨塞进袖子里，正打算用干草将武波死不瞑目的尸体给做一番遮掩。<br />
外头突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窃窃低语。<br />
“外头都打点好了么？！”<br />
“老爷放心，已经跟那王婆说通，明日咱们就躲在那推车上的木桶里，我来带您瞧一瞧，明日别乱了阵脚。”<br />
“好好好，做得好……”<br />
宁竹略一挑眉，特意没有遮掩武波的尸体，隐在阴影处。<br />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有两个人影走了进来。<br />
张德天正是做贼心虚的时候，他走在后头，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小厮的背，痛得他揉了揉鼻子。<br />
“要死了你！做什么突然停下来……”<br />
小厮面如死灰，哆嗦着抬起手，指向前方，语气颤抖得不像话：“老老老，老爷，那里，您快看那里……”<br />
张德天顿觉不妙，从他身后绕出，直直望了过去。<br />
昏暗的光从茅草缝隙漏下，照在武波死不瞑目的青白脸上，正正对着来人的方向。<br />
张德天就差点就尖叫出声，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br />
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br />
“这，这，这不是武大人吗！？”<br />
他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武大人。”<br />
躺在地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张德天自己不敢走近，踹了踹小厮。<br />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看看！”<br />
小厮欲哭无泪。<br />
他自个儿也害怕啊！<br />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查看，他先是轻轻唤了一声“武大人”，又推了推，都没有反应。<br />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对方的鼻息，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本来就白的脸，看着更白了。<br />
“老爷，人没气了！这怎么办……”<br />
张德天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br />
他心中本来就有鬼，第一反应不是上报，而是遮掩。<br />
“你先将人藏起来先……”<br />
话音未落，小厮指着他的身后，神情惊恐。<br />
张德天扭过头，就对上了一张布满伤疤的脸，他差点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br />
宁竹抬手友好打了个招呼。<br />
“张大人，好巧。”<br />
第87章 纸条<br />
马厩里弥漫着干草混杂着马粪的腥臊味。<br />
宁竹看着眼前这对主仆, 唇角微微上扬。<br />
这简直是天赐的帮手。<br />
她正愁没人帮她用骨哨引开那些侍卫，眼前不就有了现成的。<br />
张德天却丝毫不为这“巧遇”而高兴。<br />
他连连后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你、你是谁？！”<br />
这话刚一出口, 他突然瞪大眼睛, 自己就反应过来了：“你就是昨夜追捕的歹人！”<br />
宁竹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指尖轻点, 在他们三人之间划了个圈。<br />
“现在我们是同伙了。”<br />
张德天无数骂人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br />
眼前这人能悄无声息地杀了武波, 取他们性命怕不比掐死只鸡难多少。<br />
识时务者为俊杰。<br />
“女侠说笑了, ”他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怎么好跟您相提并论？我什么都没看见……”<br />
宁竹挑了下眉，突然发问：“张德明是你什么人？”<br />
听到熟悉的名字，张德天蓦地顿住，与小厮交换了个惊疑不定的眼神，又难以置信地望向宁竹。<br />
这，这真是同伙？<br />
他试探着回答：“是......是家弟。女侠认识？”<br />
宁竹微微颔首, 可惜那枚玉佩没带在身上, 否则倒是现成的信物。<br />
“在涉州城打过交道。”<br />
电光火石之间，张德天回想起来。<br />
张德明送来那些琉璃珠的时候，特意在信中提到了卖家是一个背景神秘，武功高强的小娘子。<br />
莫非就是眼前这个？<br />
张德天试探着问道：“那琉璃珠您可……”<br />
宁竹没想到这张家兄弟关系这么好，居然连做些小买卖都交代的清清楚楚。<br />
她爽快承认：“是我卖的。”<br />
张德天张了张嘴，也觉得太巧。<br />
那时他眼见升迁无望，花了大价钱才打听到深受皇上宠爱的七皇子尤为喜爱琉璃，便觉得这是条出路, 特意去信让家中替他搜罗琉璃。<br />
最后, 他确实靠着那几颗稀世琉璃珠攀上了七皇子这棵大树，可没曾想, 还没等到自己的好日子来到，京城就被破了。<br />
他们这些小官哪是会被皇上放在眼里的，许多同僚都死在了那座繁华都城里，唯有他攀上了七皇子这棵大树，侥幸保了一命。<br />
张德天只能这一条道走到黑，替对方卖命，却始终得不到重用，最后靠着在工部的资历被打发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硝石场来。<br />
最后耗费许多心力，仍旧逃不过一个“死”的下场。<br />
一切都是从那颗琉璃珠开始的，兜兜转转，没成想今日遇到了它的旧主，真是命运弄人。<br />
宁竹不知张德天心中已经想了这么许多，她将骨哨丢进他怀里。<br />
“帮我做件事。”<br />
张德天不觉冒犯，只觉得看到了新的希望。<br />
他握紧骨哨，激动道：“女侠！能否带我主仆二人一起走？”<br />
用桶藏人出去这个法子其实容易被识破，而且看宁竹这样子，今日怕是得闹出点动静，这样一来他们明日就更难逃脱。<br />
昨夜她有同伴能逃跑，今日又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了武波，是不是有更好的法子可以离开这里。<br />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都试试。<br />
宁竹挑眉，她都准备好武力胁迫了，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投诚。<br />
不过这样更好，她点了点头。<br />
“去吹响哨子引开侍卫。”<br />
张德天怎么说也是在这硝石场当了一段时间的管事，这点事还是能做到的。<br />
他忙不迭点头，急声道：“女侠放心，我一定做好。”<br />
宁竹点头，也不怕这两人反水。<br />
她一个人想走还是很轻松的，可这两人都看见了武波的尸首，手中还拿着骨哨这样的赃物，很难撇的干净。<br />
更何况听他们刚才的话音，是在谋划着偷偷离开这个地方，虽然暂且不知道是何缘故，可想来与那些皇子关系应当好不到哪里去。<br />
两方各有所求，不会轻易出卖。<br />
宁竹画了大饼：“张家信用不错，我相信你，待我办完了事就一同离开。”<br />
张德天连连点头。<br />
交代完事情，张德明主仆又趁机从他方才来的那个地方溜了出去。<br />
宁竹靠在马槽边等待，约莫半刻钟后，尖锐的哨声刺破寂静，远处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br />
“是武大人的哨令！”<br />
“快去看看！”<br />
“留两个人守着——”<br />
“……”<br />
宁竹心下一定，将散发拨得更乱，低头走出马厩。<br />
守卫立刻拦住她：“站住！武大人呢？”<br />
身旁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说话客气一些，这可是被武大人看上的，回头要是告他们一状，保不齐还得挨罚。<br />
宁竹没在意他们这些私底下的小动作，她指着喉咙摇头，然后指着刚才来的那个方向，又比划了个追击的动作。<br />
守卫们顿时变了脸色：“快去禀报卢大人！”<br />
混乱中，宁竹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将放在地上的木托盘又端了起来。<br />
她一个人独自朝着琉璃瓦房那边走去。<br />
前头的守卫还算好糊弄，见宁竹比划着是武大人派来送药的，手掌随意挥了挥就放行了。<br />
可到了那座琉璃瓦房前，寒光凛凛的长刀横在她面前，侍卫脸色和声音一样冷硬。<br />
“闲杂人等！速速离开！”<br />
宁竹心中“啧”了一声。<br />
这心腹的名头都不管用了，宅子附近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守卫简直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过。<br />
两方正在僵持之际，宅院木门开启，一名着淡色襦裙的侍女款款而来。<br />
她柔声对着侍卫说道：“把药给我吧，卢大人的伤耽误不得，武大人想必也是知道才会派人特意来送药。”<br />
这是公子身边伺候的人，侍卫看着态度是好了些，反正只要宁竹不进去，送个药什么的倒是没所谓。<br />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