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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一样。<br />
    他的经历中,不是在棺材中度过,就是被当做易碎品摆上展台。<br />
    无数人喜爱他、不惜手段也要得到他,可带回去之后也只是作为人类收藏或者炫耀的工具——<br />
    他可曾上过战场?<br />
    他自己都记不清了。<br />
    所以他对自己的境况完全接受良好,没有主人意味着没有束缚,意味着他可以完全执掌自己——刀剑有了人身,为什么还要期待他人的使用呢?<br />
    他选择留下来的原因或许有很多,有同伴的期待、现世时听见的那一句话、有对这个本丸的好奇,但最多的只有那么一点。<br />
    他不想认人为主。他想自己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br />
    ……<br />
    曾经的确是这么想的。<br />
    鹤丸国永撑着下巴,金眸出神地望着黑暗里模糊的人影。<br />
    但是现在……他好像,又忽然理解了一点同伴们的想法。<br />
    原来如此。<br />
    所以太郎太刀才那样期待一个能使用他的主人啊。<br />
    有一个审神者,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br />
    他从善如流地想道。<br />
    清水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尽管鹤丸国永一开始说想要聊天,最后又自顾自沉默下来,他也没有催促的意思。<br />
    毕竟想要聊天的又不是他。<br />
    不如说,能够专注一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才是他想要的。<br />
    他信手捏出一小团灵力,让它像夜明珠一般漂浮半空。然后像之前一样,深藏刀身中的黑色雾气被他慢慢引诱而出,将灵力聚集与眼睛之上时,能看清太刀内部的情况。<br />
    和肉眼所见不同,灵力视角之下,那些雾气呈现一种奇异的色彩。<br />
    或许是因为浓度过高,它们盘踞于刀身内部深处,乍一看的确如同已生长入血肉之中,与主人融为一体,不可分割。<br />
    但清水悠眼也不眨地看着,动作渐渐慢下来。<br />
    不太对。<br />
    与其说是共生,不如说是……<br />
    寄生。<br />
    那些怪异的能量体严丝合缝地附着其上,几乎叫人看不清内里,清水悠拿着刀,忍不住看了一眼鹤丸国永本人。<br />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嗯?怎么了吗?”<br />
    清水悠摇摇头,复又将视线落到手中太刀之上。<br />
    没看错。<br />
    那些‘暗堕气息’,几不可查地跳动着,频率令人心中不适,清水悠在确认之后彻底确定,那频率与鹤丸国永心脏跳动的频率完全一致。<br />
    刀剑付丧神化为人型,模拟人类的身体构造,不追求功能一致,只追求外表相似。<br />
    正因如此,他们往往拥有最符合人类审美的外貌,教科书一般装模作样运转着的内脏,力求一切完美。<br />
    太刀的心跳间隔时间是完全一致的,精准到了毫秒不差。这在人类身上完全不可能存在,稍微一点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让他们心跳加速或者减慢。<br />
    这让两者之间的相似无比明显。<br />
    而当找到了怀疑对象,剩下来的一切推测就变得格外简单。<br />
    耳边仍响着鹤丸国永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而追问的声音,清水悠却完全屏蔽了外部动静。<br />
    他指尖微动,一点一点增加灵力的输出量,控制着它们去接触那顽固污垢一般的粘稠能量体。<br />
    他似乎找到boss了。他想。<br />
    他有预感,这次与上次不同。他轻轻动了动手腕,直觉告诉他,这次能够完全清除。<br />
    这东西明显和他之前接触的不一样,之前的情况虽然看起来像是与他的灵力抵消之后黑雾凭空消失,但他知道有一部分是钻进了自己体内。<br />
    量不多,影响不大,他便没提。<br />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或许他要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让出去给它们居住?<br />
    灵力与能量缠绕,鹤丸国永的声音戛然而止,露出奇怪的神色。<br />
    清水悠完全沉浸于手下的事物。<br />
    如果这具破败的身躯还能做出如此贡献……<br />
    听起来,倒也不错。<br />
    第40章<br />
    “——啪!”<br />
    粟田口内, 一期一振一把拉开弟弟们房间的门,焦急的视线在触及迷迷糊糊睁眼看向自己的小短刀们时融化,他松了口气。<br />
    蓝发太刀走进去挨个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有出问题。<br />
    “没出事就好……”<br />
    三条派内,一如既往在夜晚坐在屋檐下出神的小狐丸耳朵动了动, 扭头看去。<br />
    “三日月殿?……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br />
    三日月宗近看起来正思索着什么。<br />
    小狐丸拧了拧眉, 视线忽然投向他的身后, 偷偷摸摸溜出来的岩融和今剑猝不及防被发现,与他对视着面面相觑。<br />
    岩融吞了一口唾沫,今剑尴尬地扯开嘴角笑了笑。<br />
    冲田组屋内, 大和守安定冲出来拍了拍加州清光的门, 木门很快被打开, 好友那双红眸在暗色的屋内泛着沉静的光。<br />
    住在本丸角落里的陆奥守吉行忽然惊醒,抬手捂住心脏,分明他们不会有心跳加快的生理反应, 但他无端感到一种心悸。<br />
    压切长谷部如往常一般半夜迟迟无法入睡, 甚至莫名比以往焦躁,他翻身下床, 准备出去透透气, 结果一开门就听见隔壁传来同样的声音。<br />
    他愕然扭头,在月色下对上了烛台切光忠的视线。<br />
    …………<br />
    ……<br />
    鹤丸国永在独属于自己的近侍房内‘噌’地坐起身, 他的胸膛重重起伏, 在黑暗中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刀。<br />
    那只握住刀的右手手指用力握紧,清晰感受到手中的轮廓与重量时, 他才像慢慢缓过神来。<br />
    然后他神色一凛, 立刻开门出去,连爬楼梯的耐心也无, 直接从外面翻身越上二楼。<br />
    他敲了敲门,没听见里面有回应。<br />
    随即便一刻也等不下去,一把推开门,脱口而出:<br />
    “——主公!”<br />
    屋内,清水悠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br />
    这样大的动静也没能把他吵醒,他的眉心拧得很紧,看起来并不安稳。<br />
    鹤丸国永一个箭步冲上去,却没能靠近,清水悠身上汹涌的灵力如同一道风暴组成的屏障,阻止任何人的接触。<br />
    那道屏障暴躁得像是任何人靠近都会被搅成碎屑。<br />
    可鹤丸国永看了一眼清水悠体内混乱的灵力流,毫不犹豫迈开脚步。<br />
    意料之外的是,踏入其中之后,除了风刮在身上有点刺刺的疼,风暴远不如在外面时看到的那样肆虐。<br />
    鹤丸国永于是彻底放下顾虑,迅速来到清水悠身边。<br />
    刚才的情形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被那一句直球打蒙之后,他短暂地走了一会儿神,然后便忽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br />
    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梦境,自然不可能真正存在什么暗堕气息。<br />
    但这东西的定位特殊,要让人将它们当真,必须要真正存在才行。<br />
    所以他们就想了一个主意。<br />
    用他们身上能够操纵梦境的那一部分能力来模拟。只是伪装而不是凭空制造,这对于梦境的能力来说就要简单很多。<br />
    而鹤丸国永作为得到权能最大的那个人,他才是进行梦境模拟的真正主角,自然而然,身上的‘暗堕气息’也就最多。<br />
    这就导致了,审神者所说‘想要替他们清除暗堕’是完全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如果那只是捏造出来的,他还可以配合着适当减少,造成一种对方成功的假象——<br />
    可那是自他显现以来就存在于刀身内的奇怪能量,怎么可能被清除?<br />
    他甚至不清楚这样操作之下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br />
    鹤丸国永的神色很严肃,他专注地看着审神者身体内的情形,心想果不其然出了意外。<br />
    怪他没能及时阻止。<br />
    那团奇怪能量现在当真转移到了审神者体内,连带他分割给其他付丧神的都如同磁铁相吸一般被全部收回,现在只有他的本体刀内还剩下部分与他融合过深的能量。<br />
    其实现在究竟要怎么做他也不知道,他这么久以来没有哪一刻是弄明白了这东西的存在的。<br />
    但是他却出奇冷静。<br />
    滞留在他这里的能量跳跃着,带着奇怪的欢欣。而直觉告诉他,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br />
    窗外忽起大风,一身雪白的太刀周遭的环境让他显得摇摇欲坠。<br />
    而他金眸冷静,将手抬起,手中太刀刀尖向下,冷冽的利器锋芒闪烁,刀尖对准清水悠的胸口。<br />
    ——加州清光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br />
    他瞳孔骤缩,敬称都顾不上喊:“鹤丸国永!你在做什么?!!”<br />
    鹤丸国永微微偏头,投来一个视线。<br />
    收到这样的质问,他也依然语调轻快,像是看上去正要进行弑主行为的不是他一样。<br />
    “是加州呀。”他面上带笑,语音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抱歉抱歉,我现在没有空哦。等结束了,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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