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霍承光问他在沈海还有亲戚吗，陆溢阳摇头：“我妈从来不说我爸那边什么情况，我妈是独生女，外公外婆都走了，没人了。”<br />
霍承光心里长长叹口气。<br />
第45章 随你，其实我也没那么爱。<br />
这段时间霍承光心事重, 话少，陆溢阳能感觉得到，所以一再劝慰自己, 不要在人艰难时生事。<br />
可从墓地出来，车子一路往市区开，他还是越想越难受。<br />
像往常一样找话题聊, 最后实在没忍住, 轻松欢快中夹了一句真心话：“电视剧里怎么演的？带到家长墓前, 男朋友总要说点我特别爱, 特别想照顾，会照顾一辈子之类的话。怎么不照剧本来呢？”<br />
车在高速开得平稳，驾驶位上的人神情也平稳, 一肘搁在旁边窗框上, 看前方问：“我是吗？”<br />
什么叫我是吗？<br />
“不是吗？”陆溢阳错愕到发笑。<br />
车厢里没搭腔。<br />
陆溢阳清嗓，转移话题：“哎，回去看看我们那个清单，扫墓这条可以划掉了, 看看后面还有什么一起做的事。”<br />
话题引向养狗，接下去半小时对话围绕于此。陆溢阳摇下一点车窗, 高速公路烈风吹拂脸颊, 惶惑和失望在烈风中不动声色地发酵。<br />
晚上他给霍承光看了一个自己手机上的app, 征得同意后拿过霍承光手机也下载一个, 用软件录下一段百来字的语音。<br />
“听, 会生成我的语音包, 以后你可以用我的声音听任何文章, 神不神奇？”<br />
随便调篇微信文做示范, 果然是用陆溢阳声音念出来的。<br />
“你最近失眠啊？黑眼圈好重。”陆溢阳说：“睡不着就开我声音听点东西, 也许就能睡着了。”<br />
霍承光摸眼睑，他确实连着几晚阖不了眼。<br />
陆溢阳在他眼睑处亲了口，趁机说：“承哥~~你也给我录个语音包嘛。”<br />
霍承光看屏幕不看他：“我就算了吧。”<br />
陆溢阳鼓起腮帮：“为什么呀？我就想你录一个嘛。”<br />
霍承光把凑近的脸推开：“我声音不好听。”<br />
“你对自己声音有什么误解？”陆溢阳抱着他肩膀左右摇：“很好听的。”<br />
霍承光没误解，他知道底线在哪里。他就不可能在gap year时留下任何照片，更别说语音包。<br />
“别强人所难。”拨下陆溢阳的手起身：“我去洗澡。”<br />
一整晚，陆溢阳坐在床头咬指甲。<br />
一句“我是吗？”烧死了他的冷静和理智。想录个声音，自制一句“我爱你”听听都不行。<br />
承哥有压力，他都知道，可这压力不是他造成的，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冷淡？因为承哥原本就不爱？因为他心里终于有了答案？他已经对他厌烦了？<br />
陆溢阳有猜疑也有不岔，太乱了，就想抓住些东西，好证明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下午才回。<br />
霍承光在沙发上，没拿书，也没看电脑。电视开着，日间新闻的主持人持续播报，他对着电视发呆，见陆溢阳回来就问，去哪儿了。<br />
陆溢阳过来两腿一跨坐他身上，把人抱个满怀。<br />
不说话，就小腿跪着沙发，屁股坐他腿上的姿势抱了几分钟，脑袋窝在他颈边闷声说：“承哥，我难受。”<br />
给点安慰，说句让人心安的话都行啊！就算不承认是我男友，说声喜欢也可以吧。<br />
霍承光摸陆溢阳的背，就是不开口。<br />
陆溢阳仔细看这张让他喜欢到不知所措的脸，破釜沉舟般轻声说：“我今天去纹身了，要看看吗？”<br />
霍承光没想到他说做就做，真跑去纹了：“纹哪里了？”<br />
陆溢阳撩起t恤下摆，露出左侧腰线位置。<br />
一个新鲜的纹身，还肿着呢。<br />
霍承光看一眼，呼吸都停了。<br />
一个红色的小太阳照着一座小山峰。日式风，很艺术。陆溢阳不敢碰，碰着疼，手指在图案周围轻轻划过，问：“好看吗？”<br />
这么明晃晃把你和汤逢山纹身上，你问我好看吗？？？<br />
霍承光血砰砰鼓着耳膜，后槽牙咬到青筋暴起，手上没轻重，一把推开人：“纹的什么东西？谁要你纹的？给我洗了！”<br />
陆溢阳没防备，差点从他腿上摔下去，一把拉住沙发扶手才没一屁股坐地上。<br />
踉跄两步站稳了，他在霍承光毫无预兆的怒气里傻了。<br />
纹身师：“光这概念很抽象，像香味，很难用图像去表现。”<br />
陆溢阳：“就纹个太阳照在山上的样子吧。山是承接。承光。”<br />
把人纹在身上是一种宣示，一种代表天长地久的表白。<br />
你可以不把我当男友，不能阻止我把你当挚爱。<br />
我说，表白、憧憬、做/爱是相爱必备，你当听不懂。<br />
想听你在我爸坟前说句“喜欢”，哪怕一句“我是陆溢阳的男友”，你也不肯。<br />
想跟你一起规划未来，你从来不搭腔。<br />
照片不给拍，语音不给录。我真地想不明白，我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br />
针头在皮肤上一下一下扎，痛都痛死了。可现在不仅身体痛，心更痛。<br />
陆溢阳忍着鼻酸说：“承哥，纹身你不肯，做/爱你不肯，在我爸面前说声是我男朋友你不肯。说白了，你就是不爱吗对不对？你不爱，所以你从来不想和我讨论未来。”<br />
霍承光起身，质问的声音怒到发颤：“陆溢阳，究竟是我不爱还是你不爱？”<br />
陆溢阳愣了，不知所措地低喃“我不爱？”。<br />
你有没有良心啊？这话你怎么问得出口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居然觉得我不爱？<br />
眼泪唰得就下来了：“你现在告诉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说呀，我们是不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br />
霍承光不可思议地瞪他：“你只会这一句吗？你和谁都是一直一直在一起？”<br />
“我求的…”陆溢阳气到发颤：“也就这一句啊！”<br />
忠诚和专一难道不该是一段感情里最基本的原则和底线？霍承光眼底徒现恨意。<br />
室内明明还有冷静的新闻播报声，一时半会儿静到窒息，空气稀薄，穿透词句都困难。<br />
一句不答，背后不过是千千万万句不爱。一个人再好，就是没想和你走下去，他的给予又有什么意义？<br />
陆溢阳自认眼里没旁人，今天他悟了，霍光的未来也没有他！<br />
无以轮比的挫败感，怎样都攀不上的高峰。陆溢阳颓丧地抹把脸，冻毙了。<br />
不过他还是站在那里，目光带着祈求看向心上人，等了一会儿。<br />
一秒。<br />
两秒。<br />
五秒。<br />
十秒。<br />
没有澄清，没有挽留，什么都没有。霍承光甚至气得转头，不想见到他。<br />
陆溢阳声音终于沉到生无可恋。他也有倔强的好吗！他也有自尊心的好吗！<br />
“随你，其实我也没那么爱。”<br />
再待一秒都难堪，溺水般窒息，要撕裂了。<br />
陆溢阳转身就走。<br />
大门无声无息地关上。<br />
留霍承光一个在室内。<br />
深呼吸好几次，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不知哪道感官驱使，霍承光开始在房间里走，不停地走。<br />
他听到什么了？这小混蛋说什么？他说他没那么爱？陆溢阳居然说他没那么爱？？<br />
他居然承认自己不爱？？？<br />
几个房间快被霍承光来来回回踏平。越走火越大，气得他发抖。<br />
不是有意进客卧，等他回过神，眼前是berserk的窗帘和窗台上格里菲斯的手办。<br />
那晚陆溢阳看见他送的格里菲斯又感动又想笑，眼睛都红了，多可爱啊，现在多可恶啊！霍承光捏着格里菲斯，双眼冒火。<br />
颓然地把手办放回去，跟个假人较什么劲？真人都跑了，留个假人，骂它一万遍有用吗？<br />
他转身想出去，路过写字台时，看见上面摊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br />
陆溢阳在的地方，就不可能有任何不按规则摆放的东西，现在居然有张没收起的纸？<br />
霍承光过去看了一眼。<br />
足足看了五秒，才反应过来上面写的什么东西。<br />
左边顶格，每行都是菜名，竖着的一列列是烧这道菜的日期，交叉的格子里写着“少盐、多糖、少烧3m、他笑、喜欢、吃光、还要…”等字样。<br />
霍承光拿着纸，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陆溢阳说的“大数据模型的成长过程”就是这个吗？<br />
手撑额头，拼命按压太阳穴。<br />
这就是“不爱”？这特么就是你说的不爱？<br />
深呼吸，霍承光去客厅找手机，一个电话打给岳平谣。<br />
“我现在需要一场关键对话，给我半小时，就听我说。”霍承光自认声音还算冷静，至少能把话说清。<br />
线路那头，是懂他且愿意配合的人，立刻放下手中事，转到僻静处：“你说。”<br />
接到汤逢山电话的时候，陆溢阳刚刚走出小区。
霍承光心里长长叹口气。<br />
第45章 随你，其实我也没那么爱。<br />
这段时间霍承光心事重, 话少，陆溢阳能感觉得到，所以一再劝慰自己, 不要在人艰难时生事。<br />
可从墓地出来，车子一路往市区开，他还是越想越难受。<br />
像往常一样找话题聊, 最后实在没忍住, 轻松欢快中夹了一句真心话：“电视剧里怎么演的？带到家长墓前, 男朋友总要说点我特别爱, 特别想照顾，会照顾一辈子之类的话。怎么不照剧本来呢？”<br />
车在高速开得平稳，驾驶位上的人神情也平稳, 一肘搁在旁边窗框上, 看前方问：“我是吗？”<br />
什么叫我是吗？<br />
“不是吗？”陆溢阳错愕到发笑。<br />
车厢里没搭腔。<br />
陆溢阳清嗓，转移话题：“哎，回去看看我们那个清单，扫墓这条可以划掉了, 看看后面还有什么一起做的事。”<br />
话题引向养狗，接下去半小时对话围绕于此。陆溢阳摇下一点车窗, 高速公路烈风吹拂脸颊, 惶惑和失望在烈风中不动声色地发酵。<br />
晚上他给霍承光看了一个自己手机上的app, 征得同意后拿过霍承光手机也下载一个, 用软件录下一段百来字的语音。<br />
“听, 会生成我的语音包, 以后你可以用我的声音听任何文章, 神不神奇？”<br />
随便调篇微信文做示范, 果然是用陆溢阳声音念出来的。<br />
“你最近失眠啊？黑眼圈好重。”陆溢阳说：“睡不着就开我声音听点东西, 也许就能睡着了。”<br />
霍承光摸眼睑，他确实连着几晚阖不了眼。<br />
陆溢阳在他眼睑处亲了口，趁机说：“承哥~~你也给我录个语音包嘛。”<br />
霍承光看屏幕不看他：“我就算了吧。”<br />
陆溢阳鼓起腮帮：“为什么呀？我就想你录一个嘛。”<br />
霍承光把凑近的脸推开：“我声音不好听。”<br />
“你对自己声音有什么误解？”陆溢阳抱着他肩膀左右摇：“很好听的。”<br />
霍承光没误解，他知道底线在哪里。他就不可能在gap year时留下任何照片，更别说语音包。<br />
“别强人所难。”拨下陆溢阳的手起身：“我去洗澡。”<br />
一整晚，陆溢阳坐在床头咬指甲。<br />
一句“我是吗？”烧死了他的冷静和理智。想录个声音，自制一句“我爱你”听听都不行。<br />
承哥有压力，他都知道，可这压力不是他造成的，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冷淡？因为承哥原本就不爱？因为他心里终于有了答案？他已经对他厌烦了？<br />
陆溢阳有猜疑也有不岔，太乱了，就想抓住些东西，好证明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下午才回。<br />
霍承光在沙发上，没拿书，也没看电脑。电视开着，日间新闻的主持人持续播报，他对着电视发呆，见陆溢阳回来就问，去哪儿了。<br />
陆溢阳过来两腿一跨坐他身上，把人抱个满怀。<br />
不说话，就小腿跪着沙发，屁股坐他腿上的姿势抱了几分钟，脑袋窝在他颈边闷声说：“承哥，我难受。”<br />
给点安慰，说句让人心安的话都行啊！就算不承认是我男友，说声喜欢也可以吧。<br />
霍承光摸陆溢阳的背，就是不开口。<br />
陆溢阳仔细看这张让他喜欢到不知所措的脸，破釜沉舟般轻声说：“我今天去纹身了，要看看吗？”<br />
霍承光没想到他说做就做，真跑去纹了：“纹哪里了？”<br />
陆溢阳撩起t恤下摆，露出左侧腰线位置。<br />
一个新鲜的纹身，还肿着呢。<br />
霍承光看一眼，呼吸都停了。<br />
一个红色的小太阳照着一座小山峰。日式风，很艺术。陆溢阳不敢碰，碰着疼，手指在图案周围轻轻划过，问：“好看吗？”<br />
这么明晃晃把你和汤逢山纹身上，你问我好看吗？？？<br />
霍承光血砰砰鼓着耳膜，后槽牙咬到青筋暴起，手上没轻重，一把推开人：“纹的什么东西？谁要你纹的？给我洗了！”<br />
陆溢阳没防备，差点从他腿上摔下去，一把拉住沙发扶手才没一屁股坐地上。<br />
踉跄两步站稳了，他在霍承光毫无预兆的怒气里傻了。<br />
纹身师：“光这概念很抽象，像香味，很难用图像去表现。”<br />
陆溢阳：“就纹个太阳照在山上的样子吧。山是承接。承光。”<br />
把人纹在身上是一种宣示，一种代表天长地久的表白。<br />
你可以不把我当男友，不能阻止我把你当挚爱。<br />
我说，表白、憧憬、做/爱是相爱必备，你当听不懂。<br />
想听你在我爸坟前说句“喜欢”，哪怕一句“我是陆溢阳的男友”，你也不肯。<br />
想跟你一起规划未来，你从来不搭腔。<br />
照片不给拍，语音不给录。我真地想不明白，我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br />
针头在皮肤上一下一下扎，痛都痛死了。可现在不仅身体痛，心更痛。<br />
陆溢阳忍着鼻酸说：“承哥，纹身你不肯，做/爱你不肯，在我爸面前说声是我男朋友你不肯。说白了，你就是不爱吗对不对？你不爱，所以你从来不想和我讨论未来。”<br />
霍承光起身，质问的声音怒到发颤：“陆溢阳，究竟是我不爱还是你不爱？”<br />
陆溢阳愣了，不知所措地低喃“我不爱？”。<br />
你有没有良心啊？这话你怎么问得出口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居然觉得我不爱？<br />
眼泪唰得就下来了：“你现在告诉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说呀，我们是不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br />
霍承光不可思议地瞪他：“你只会这一句吗？你和谁都是一直一直在一起？”<br />
“我求的…”陆溢阳气到发颤：“也就这一句啊！”<br />
忠诚和专一难道不该是一段感情里最基本的原则和底线？霍承光眼底徒现恨意。<br />
室内明明还有冷静的新闻播报声，一时半会儿静到窒息，空气稀薄，穿透词句都困难。<br />
一句不答，背后不过是千千万万句不爱。一个人再好，就是没想和你走下去，他的给予又有什么意义？<br />
陆溢阳自认眼里没旁人，今天他悟了，霍光的未来也没有他！<br />
无以轮比的挫败感，怎样都攀不上的高峰。陆溢阳颓丧地抹把脸，冻毙了。<br />
不过他还是站在那里，目光带着祈求看向心上人，等了一会儿。<br />
一秒。<br />
两秒。<br />
五秒。<br />
十秒。<br />
没有澄清，没有挽留，什么都没有。霍承光甚至气得转头，不想见到他。<br />
陆溢阳声音终于沉到生无可恋。他也有倔强的好吗！他也有自尊心的好吗！<br />
“随你，其实我也没那么爱。”<br />
再待一秒都难堪，溺水般窒息，要撕裂了。<br />
陆溢阳转身就走。<br />
大门无声无息地关上。<br />
留霍承光一个在室内。<br />
深呼吸好几次，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不知哪道感官驱使，霍承光开始在房间里走，不停地走。<br />
他听到什么了？这小混蛋说什么？他说他没那么爱？陆溢阳居然说他没那么爱？？<br />
他居然承认自己不爱？？？<br />
几个房间快被霍承光来来回回踏平。越走火越大，气得他发抖。<br />
不是有意进客卧，等他回过神，眼前是berserk的窗帘和窗台上格里菲斯的手办。<br />
那晚陆溢阳看见他送的格里菲斯又感动又想笑，眼睛都红了，多可爱啊，现在多可恶啊！霍承光捏着格里菲斯，双眼冒火。<br />
颓然地把手办放回去，跟个假人较什么劲？真人都跑了，留个假人，骂它一万遍有用吗？<br />
他转身想出去，路过写字台时，看见上面摊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br />
陆溢阳在的地方，就不可能有任何不按规则摆放的东西，现在居然有张没收起的纸？<br />
霍承光过去看了一眼。<br />
足足看了五秒，才反应过来上面写的什么东西。<br />
左边顶格，每行都是菜名，竖着的一列列是烧这道菜的日期，交叉的格子里写着“少盐、多糖、少烧3m、他笑、喜欢、吃光、还要…”等字样。<br />
霍承光拿着纸，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陆溢阳说的“大数据模型的成长过程”就是这个吗？<br />
手撑额头，拼命按压太阳穴。<br />
这就是“不爱”？这特么就是你说的不爱？<br />
深呼吸，霍承光去客厅找手机，一个电话打给岳平谣。<br />
“我现在需要一场关键对话，给我半小时，就听我说。”霍承光自认声音还算冷静，至少能把话说清。<br />
线路那头，是懂他且愿意配合的人，立刻放下手中事，转到僻静处：“你说。”<br />
接到汤逢山电话的时候，陆溢阳刚刚走出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