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萱会意，“才做好没多久呢。”<br />
媳妇开了口，陆久这才姗姗迈腿过去，用目光把年轻女人从头到脚刮了一道。<br />
“这谁做的？”年轻女人问。<br />
钱萱立马要开口，陆久抢先说：“我家这口子做的，费劲劳神的，我看着都心疼。”<br />
“卖多少？”年轻女人又问。<br />
陆久当然不会直接报价，他开始套近乎，“你们也买了不少我家的摆件，知道你们是真喜欢，你们给价吧。”<br />
年轻女人对他们夫妻俩笑了笑，笑容很亲切，也很有感染力，让人忍不住要跟着一起嘴角上扬。<br />
然后陆久和钱萱听到那个年轻女人温和地对他们说。<br />
“你们这两个贱人。”<br />
第20章 微芒<br />
讲道理。<br />
这个年轻女人的语言和表情完全对不上号。<br />
并且现场情况已经没法讲道理。<br />
陆久反应片刻, 明白了其中的羞辱意味，当场挂了脸不说，愤怒上头之余, 声音也大得吓人。<br />
“你这说的什么话？！会不会做人？你爹妈不教你？”<br />
他送出素质三连问, 钱萱也是既惊又怒, 重重点头附和自己男人。<br />
“你说人话？”竹听眠由衷地觉得好笑, “你配吗？”<br />
字字点火。<br />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陆久是什么人！”<br />
陆久气得身体前倾, 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钱萱配合着拉住他，但嘴里也是骂得不干不净。<br />
先说他们不是诚心来做生意, 又讲白白净净的人怎么会这么没素质, 最后指责他们是在故意作态，恶意压价。<br />
居然还记挂着做生意这件事儿。<br />
夹生的普通话伴随着快速发音的方言，愤怒快要化为实质。<br />
事态发展得乱七八糟, 甘助理立刻护在竹小姐身前。<br />
出发前老板交代过，要是发生意外, 不论如何要保护好人。<br />
看竹听眠不说话, 钱萱以为她已经被震慑到, 调转枪头，对甘助理说：“之前联系我们的是你吧, 我也和你说过我家情况不好对吧，不做买卖也没必要羞辱人吧？”<br />
话说完，已是潸然欲泣的样子。<br />
她尖酸地喊：“你们有钱人真是了不起哟！”<br />
竹听眠眉头一皱一皱的。<br />
这间铺子疏于打扫，灰很大, 她是忍了又忍，还是打了喷嚏。<br />
好歹算是她发出声音，所以陆久立刻瞪住她。<br />
竹听眠揉揉鼻子, 说：“陆知时。”<br />
安静咯。<br />
“你，”因为一个名字，陆久明显变得底气不太足，“说什么？”<br />
竹听眠喉咙还是痒痒，咳了几声，先点评：“好雨知时，你们给儿子取的名字很好，充满希望。”<br />
除了希望，不难看出这对夫妻有多么宝贝这个儿子，具体表现在店铺吧台后头正面墙都是奖状，中间夹杂着几张合照。<br />
抛开事实不提，这对夫妻为人父母，爱之深沉。<br />
骄傲也好，炫耀也罢，总之只要踏进他家门槛，就能瞧见他们儿子的名字。<br />
再说回事实。<br />
“上大学了吧，”竹听眠扬扬下巴，朝其中一张复印的录取通知书指去，“看时间是三年前，十八九岁高考完，陆知时现在应该二十三四吧。”<br />
陆久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一直提起自己儿子，夫妻对视一眼，再看向竹听眠的目光饱含警惕，依然愤怒着，但这会的怒意变得很真诚。<br />
钱萱往前半步，凶狠地说：“你别打我儿子的主意！你到底是干嘛来！”<br />
竹听眠嗤笑，缓缓发问：“陆先生，钱女士，你们知道李长青几岁吗？”<br />
夫妻面上的惊讶神色如出一辙。<br />
她给这对夫妻留足反应的时间，在他们开始恍然大悟时淡声补充：“二十四，和你们儿子一样大。”<br />
“我说呢，你认识李长青啊？”陆久最先反应过来，重新换了一种粘黏潮湿的目光打量人，“怪不得他最近说话硬气，齐老板也不愿意见，原来是已经找好了靠山。”<br />
如此纯熟的造谣技巧。<br />
竹听眠盯着他，笑得更加明显，“陆久是吧，你似乎很想看到李长青卖身啊。”<br />
陆久因她的直白而瞪眼，“什么卖身，你一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好心给他找个出路，我还有错了？！”<br />
钱萱附和：“就是！齐老板多有钱，李长青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条件这么好的人了！”<br />
竹听眠立刻说：“我比齐老板条件好！让你儿子来跟我！”<br />
钱萱由惊转怒，怒不可遏：“你&%￥#说什么！”<br />
看得出来她身为母亲的愤怒，陆久也好不到哪里去，警告她嘴巴放干净点。<br />
“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他说。<br />
甘助理没拦竹听眠说话，倒是已经做好了散打的起手式。<br />
竹听眠示意他不用紧张，又对着夫妻俩笑出声来，问：“你们儿子不可以，别人儿子就可以？”<br />
“陆久，你和李长青他爸是同龄好友，你这样欺负李长青，你真的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父亲吗？”<br />
俗语有言，亡者为大，要只是嚼舌根说说就算了，但陆久足够心虚，所以表情有一瞬扭曲，之后约莫是心里的猪油重新凝结，所以他又开始变得有底气。<br />
“你是他谁啊？你知道他家什么情况吗？而且，我们家帮他那么多，没有我们，他能活得下去？！”<br />
陆久大概也心虚，所以声音越来越大，短时间之内，铺子门前已经探出几颗吃瓜的脑袋。<br />
“帮他，”竹听眠笑着说，“动辄卖出五六位数的东西，有没有分过他一毛钱？”她指向桌上那个摆件，“你们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想过李长青在过什么日子吗？”<br />
陆久当然不会同她辩论这个，就咬死要是没有他们出口，李长青现在压根就活不下去，姿态和声调都是常年于市井吵架磨炼出来的，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开始展露出要对竹听眠进行人身攻击的架势。<br />
竹听眠面色平静地说了个名字，问：“听过这个人吗？”<br />
夫妻俩没跟上她的节奏，倒是甘助理略为惊讶地转头瞧她。<br />
“是一位很厉害的律师，”竹听眠简单介绍，接着开始科普，“恶意伤害的代价是有期徒刑，拘役或是管制。”<br />
陆久张张嘴，表现出一种很想要在不输气焰的情况下辩驳的样子，“什么就恶意伤害了！谁动你了！”<br />
“就是！”钱萱立刻拉拢门外凑热闹的人，“你们都看着啊，我们可没打她！”<br />
竹听眠很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你们这么多年瞒着李长青挣钱，日子挺滋润。”<br />
依旧是没头没脑，但陆久直接说：“没瞒他，本来就是他免费送我们的。”<br />
竹听眠说：“这事儿我没法做主，但如果李长青要你们赔钱，你们就赔钱。”<br />
这次陆久讽笑出声：“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我——”<br />
竹听眠拿出手机，屏幕上录音软件的时间已经走了二十分钟。<br />
她极其贴心地解释：“从我下车开始，我就在录音了。”<br />
所谓律t师，所谓录音，乍然出现还是比较有威慑力的。<br />
陆久的第一反应是要上手抢夺，钱萱倒是理智尚在，拉了丈夫一把，甘助理也及时拦住他。<br />
“上一个动我的人，已经二十年起步，”竹听眠笑吟吟地对陆久说，“你来。”<br />
甘助理暗自吸气，绷紧身子，更用力地挡住人。<br />
他的老板孟春恩特别珍惜竹小姐这位朋友，今天陆久要是真伤了她会做几年牢，这件事后续会如何发展甘助理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失业。<br />
陆久沉沉呼吸好几回，最后阴沉沉地说：“录了又怎么样？你去告啊！东西都是李长青自己说的送我们，你能怎么样！”<br />
竹听眠不赞同地看他一眼，目光有些怜爱，“是的，但是录下的是你欺负老友儿子，明知他贫穷，还要利用他挣钱，最后哄劝他去攀女老板的事情。”<br />
“那又怎么样！”陆久大声说话，仍然坚持自己那套理论，“这犯法吗？我劝他过好日子我还有错了？！”<br />
竹听眠笑意愈深，“你承认就好。”<br />
“我承认！那又怎么样！去告我？”陆久似乎说服了自己，越发有底气。<br />
竹听眠提醒他：“陆先生，你还没有答应我刚才的要求。”<br />
什么要求？<br />
陆久一怔，李长青要他赔钱他要赔钱？做什么梦呢？<br />
竹听眠观其表情，一副绝不配合的样子，也算是在意料之外。<br />
但她已经失去了继续废话的耐心。<br />
“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不是法院见面，啊啊——”竹听眠抬起一根指头，柔声示意陆久不要插话。<br />
这个训诫式的动作很轻，但伴随而来的是爆炸性的话语：“我也不希望陆知时同学听到这一段对话，如果有必要，我会去你们儿子的学校。”<br />
她这一句话，说是威胁也好，称作恐吓也罢，效果奇绝。
媳妇开了口，陆久这才姗姗迈腿过去，用目光把年轻女人从头到脚刮了一道。<br />
“这谁做的？”年轻女人问。<br />
钱萱立马要开口，陆久抢先说：“我家这口子做的，费劲劳神的，我看着都心疼。”<br />
“卖多少？”年轻女人又问。<br />
陆久当然不会直接报价，他开始套近乎，“你们也买了不少我家的摆件，知道你们是真喜欢，你们给价吧。”<br />
年轻女人对他们夫妻俩笑了笑，笑容很亲切，也很有感染力，让人忍不住要跟着一起嘴角上扬。<br />
然后陆久和钱萱听到那个年轻女人温和地对他们说。<br />
“你们这两个贱人。”<br />
第20章 微芒<br />
讲道理。<br />
这个年轻女人的语言和表情完全对不上号。<br />
并且现场情况已经没法讲道理。<br />
陆久反应片刻, 明白了其中的羞辱意味，当场挂了脸不说，愤怒上头之余, 声音也大得吓人。<br />
“你这说的什么话？！会不会做人？你爹妈不教你？”<br />
他送出素质三连问, 钱萱也是既惊又怒, 重重点头附和自己男人。<br />
“你说人话？”竹听眠由衷地觉得好笑, “你配吗？”<br />
字字点火。<br />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陆久是什么人！”<br />
陆久气得身体前倾, 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钱萱配合着拉住他，但嘴里也是骂得不干不净。<br />
先说他们不是诚心来做生意, 又讲白白净净的人怎么会这么没素质, 最后指责他们是在故意作态，恶意压价。<br />
居然还记挂着做生意这件事儿。<br />
夹生的普通话伴随着快速发音的方言，愤怒快要化为实质。<br />
事态发展得乱七八糟, 甘助理立刻护在竹小姐身前。<br />
出发前老板交代过，要是发生意外, 不论如何要保护好人。<br />
看竹听眠不说话, 钱萱以为她已经被震慑到, 调转枪头，对甘助理说：“之前联系我们的是你吧, 我也和你说过我家情况不好对吧，不做买卖也没必要羞辱人吧？”<br />
话说完，已是潸然欲泣的样子。<br />
她尖酸地喊：“你们有钱人真是了不起哟！”<br />
竹听眠眉头一皱一皱的。<br />
这间铺子疏于打扫，灰很大, 她是忍了又忍，还是打了喷嚏。<br />
好歹算是她发出声音，所以陆久立刻瞪住她。<br />
竹听眠揉揉鼻子, 说：“陆知时。”<br />
安静咯。<br />
“你，”因为一个名字，陆久明显变得底气不太足，“说什么？”<br />
竹听眠喉咙还是痒痒，咳了几声，先点评：“好雨知时，你们给儿子取的名字很好，充满希望。”<br />
除了希望，不难看出这对夫妻有多么宝贝这个儿子，具体表现在店铺吧台后头正面墙都是奖状，中间夹杂着几张合照。<br />
抛开事实不提，这对夫妻为人父母，爱之深沉。<br />
骄傲也好，炫耀也罢，总之只要踏进他家门槛，就能瞧见他们儿子的名字。<br />
再说回事实。<br />
“上大学了吧，”竹听眠扬扬下巴，朝其中一张复印的录取通知书指去，“看时间是三年前，十八九岁高考完，陆知时现在应该二十三四吧。”<br />
陆久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一直提起自己儿子，夫妻对视一眼，再看向竹听眠的目光饱含警惕，依然愤怒着，但这会的怒意变得很真诚。<br />
钱萱往前半步，凶狠地说：“你别打我儿子的主意！你到底是干嘛来！”<br />
竹听眠嗤笑，缓缓发问：“陆先生，钱女士，你们知道李长青几岁吗？”<br />
夫妻面上的惊讶神色如出一辙。<br />
她给这对夫妻留足反应的时间，在他们开始恍然大悟时淡声补充：“二十四，和你们儿子一样大。”<br />
“我说呢，你认识李长青啊？”陆久最先反应过来，重新换了一种粘黏潮湿的目光打量人，“怪不得他最近说话硬气，齐老板也不愿意见，原来是已经找好了靠山。”<br />
如此纯熟的造谣技巧。<br />
竹听眠盯着他，笑得更加明显，“陆久是吧，你似乎很想看到李长青卖身啊。”<br />
陆久因她的直白而瞪眼，“什么卖身，你一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好心给他找个出路，我还有错了？！”<br />
钱萱附和：“就是！齐老板多有钱，李长青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条件这么好的人了！”<br />
竹听眠立刻说：“我比齐老板条件好！让你儿子来跟我！”<br />
钱萱由惊转怒，怒不可遏：“你&%￥#说什么！”<br />
看得出来她身为母亲的愤怒，陆久也好不到哪里去，警告她嘴巴放干净点。<br />
“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他说。<br />
甘助理没拦竹听眠说话，倒是已经做好了散打的起手式。<br />
竹听眠示意他不用紧张，又对着夫妻俩笑出声来，问：“你们儿子不可以，别人儿子就可以？”<br />
“陆久，你和李长青他爸是同龄好友，你这样欺负李长青，你真的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父亲吗？”<br />
俗语有言，亡者为大，要只是嚼舌根说说就算了，但陆久足够心虚，所以表情有一瞬扭曲，之后约莫是心里的猪油重新凝结，所以他又开始变得有底气。<br />
“你是他谁啊？你知道他家什么情况吗？而且，我们家帮他那么多，没有我们，他能活得下去？！”<br />
陆久大概也心虚，所以声音越来越大，短时间之内，铺子门前已经探出几颗吃瓜的脑袋。<br />
“帮他，”竹听眠笑着说，“动辄卖出五六位数的东西，有没有分过他一毛钱？”她指向桌上那个摆件，“你们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想过李长青在过什么日子吗？”<br />
陆久当然不会同她辩论这个，就咬死要是没有他们出口，李长青现在压根就活不下去，姿态和声调都是常年于市井吵架磨炼出来的，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开始展露出要对竹听眠进行人身攻击的架势。<br />
竹听眠面色平静地说了个名字，问：“听过这个人吗？”<br />
夫妻俩没跟上她的节奏，倒是甘助理略为惊讶地转头瞧她。<br />
“是一位很厉害的律师，”竹听眠简单介绍，接着开始科普，“恶意伤害的代价是有期徒刑，拘役或是管制。”<br />
陆久张张嘴，表现出一种很想要在不输气焰的情况下辩驳的样子，“什么就恶意伤害了！谁动你了！”<br />
“就是！”钱萱立刻拉拢门外凑热闹的人，“你们都看着啊，我们可没打她！”<br />
竹听眠很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你们这么多年瞒着李长青挣钱，日子挺滋润。”<br />
依旧是没头没脑，但陆久直接说：“没瞒他，本来就是他免费送我们的。”<br />
竹听眠说：“这事儿我没法做主，但如果李长青要你们赔钱，你们就赔钱。”<br />
这次陆久讽笑出声：“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我——”<br />
竹听眠拿出手机，屏幕上录音软件的时间已经走了二十分钟。<br />
她极其贴心地解释：“从我下车开始，我就在录音了。”<br />
所谓律t师，所谓录音，乍然出现还是比较有威慑力的。<br />
陆久的第一反应是要上手抢夺，钱萱倒是理智尚在，拉了丈夫一把，甘助理也及时拦住他。<br />
“上一个动我的人，已经二十年起步，”竹听眠笑吟吟地对陆久说，“你来。”<br />
甘助理暗自吸气，绷紧身子，更用力地挡住人。<br />
他的老板孟春恩特别珍惜竹小姐这位朋友，今天陆久要是真伤了她会做几年牢，这件事后续会如何发展甘助理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失业。<br />
陆久沉沉呼吸好几回，最后阴沉沉地说：“录了又怎么样？你去告啊！东西都是李长青自己说的送我们，你能怎么样！”<br />
竹听眠不赞同地看他一眼，目光有些怜爱，“是的，但是录下的是你欺负老友儿子，明知他贫穷，还要利用他挣钱，最后哄劝他去攀女老板的事情。”<br />
“那又怎么样！”陆久大声说话，仍然坚持自己那套理论，“这犯法吗？我劝他过好日子我还有错了？！”<br />
竹听眠笑意愈深，“你承认就好。”<br />
“我承认！那又怎么样！去告我？”陆久似乎说服了自己，越发有底气。<br />
竹听眠提醒他：“陆先生，你还没有答应我刚才的要求。”<br />
什么要求？<br />
陆久一怔，李长青要他赔钱他要赔钱？做什么梦呢？<br />
竹听眠观其表情，一副绝不配合的样子，也算是在意料之外。<br />
但她已经失去了继续废话的耐心。<br />
“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不是法院见面，啊啊——”竹听眠抬起一根指头，柔声示意陆久不要插话。<br />
这个训诫式的动作很轻，但伴随而来的是爆炸性的话语：“我也不希望陆知时同学听到这一段对话，如果有必要，我会去你们儿子的学校。”<br />
她这一句话，说是威胁也好，称作恐吓也罢，效果奇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