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川的视线停留在戚照清身上，电视里热闹喜庆的气氛和她全无关系。“她知道过去的事情吗？”<br />
戚照清轻巧的一点头，终于将目光落回俞川。<br />
俞川瘦了很多，早在早上她来接戚照清回家的时候，戚照清就已经察觉这一点。<br />
s码的衣服穿在俞川的身上都有些空荡，衬衫的袖口垂下来，露出俞川用皮肤包裹着的骨骼。戚照清想起当时她和林恪婧在一起的时候，俞川也是这样。<br />
但尽管有‘前车之鉴’，早上的时候戚照清还是询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否则怎么会这么瘦。<br />
俞川说没有，上个星期刚刚做过体检，一切都很好，只是最近吃得少。<br />
戚照清当时就皱起眉毛来，叮嘱她好好吃饭。<br />
那时俞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回答一个‘好’。<br />
“知道。我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全部知道。”<br />
“哦……”俞川把尾音拖得有些长，眼皮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
很快她又抬起眼睛，对上戚照清的眼睛，露出面具似的微笑：“她还真是特别。”同样的角色，当年的林恪婧就没有这样的待遇。<br />
俞川对于戚照清的了解源自于这么多年的养育，自然戚照清对俞川的了解也是如此。<br />
她们太过相似，俞川这句话刚说出来，连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出来，戚照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br />
因此戚照清拧起眉毛，语气有些不善：“当然。俞川，我不是十八岁了。你也不用像当年那样对我。月华和林恪婧，她们是完全不同的。”<br />
戚照清说完这句话，俞川便安静下来。<br />
戚照清从来没有觉得俞川可怜。<br />
但是在这一刻她觉得俞川好可怜。<br />
俞川像一只刚打满气的气球，还没有来得及等到钟爱自己的主人就被淘气的小孩子一下子戳破。她猝不及防，只能万念俱灰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随着气体漏光而迅速的干瘪下去。<br />
俞川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茶，她搬出那个旧问题加以改编：“和黎月华在一起，是你想要的吗？”<br />
望向俞川的目光柔和又复杂，戚照清说：“你一直知道我想要什么。”<br />
俞川干干的咳嗽一声，再喝茶。<br />
她的眼神刻意落到戚照清的脖颈——今天早上她就发现的事情，她非要留到现在才来问：“我送给你的礼物呢？”<br />
热牛奶放到现在已经变凉，但留在戚照清掌心里的感觉还是热的。戚照清喝了一口牛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晚了，她不爱喝凉牛奶。一根手指按一按原本应该待在胸前的戒指，戚照清轻描淡写地说：“不搭今天的衣服，我摘掉了，没有戴。”<br />
“那是戒指。”<br />
戚照清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诧异。她端着凉透了的牛奶错愕的瞪着俞川，连嘴巴也忘记合上。<br />
怎么，你现在肯承认？是不是和戚照清手里没有来得及喝光就凉透了的牛奶一样，太晚了。<br />
戚照清开口，声线里都带着震惊地颤抖，尖细又锐利，听起来简直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不，俞川。你忘了吗？你自己说过的，那是一条项链。”<br />
俞川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手指节叩叩软绵绵的扶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想收回我的话。”<br />
戚照清在她话音落下第一瞬间就驳她：“俞川，说出去的话不是你想就能收回的。”<br />
等到自己的这句话落下，戚照清又觉口气太生硬。她把手中的牛奶杯放到茶几上，叹一句：“太晚了。”<br />
“我不觉得晚。”俞川说过一遍，把这五个字又含在嘴里喃喃重复一遍。<br />
与其说她看着戚照清说话，不如说她看着戚照清的方向在对自己说话：“一切还没有成定局，就还有转圜的余地……”<br />
“俞川。”戚照清低声呵斥住她。<br />
俞川的双目逐渐聚焦回来，重新落到戚照清的脸上。“抱歉，我失态。”<br />
话已至此，不能再说。<br />
黎月华也打过电话回客厅来坐好。<br />
三人继续沉默，等到十二点钟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又来到。<br />
第37章 每一步混乱<br />
黎月华的妈妈张烨女士长得和黎月华很神似。<br />
她们的脸型很像，都是窄窄的，嘴巴也像，尤其是抿起嘴来笑的时候。<br />
张烨说话很多，把女儿的话一个人全部说尽。<br />
她对戚照清说黎月华小时候多么顽皮，说黎月华读书时候早恋，还说黎月华叛逆。<br />
“这副野骨头，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收住的。”张烨不仅话多，表情还很丰富，她掌心伸到半空，做了个抓握的动作，还搭配皱眉摇头的样子，很替戚照清感觉辛苦，“难为你了。”<br />
“妈——”一直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黎月华把视线越过手机，“你怎么越说越离谱？”<br />
张烨立即反击女儿：“本来就是嘛，你以为你很好带啊？你两岁的时候……”<br />
“妈！我两岁尿裤子的事情你就不要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了好吧？”<br />
张烨白她一眼，对戚照清是和颜悦色的。<br />
她拍着戚照清的手背说：“你这孩子一看就叫人喜欢。有空多来，阿姨做饭给你吃。你看你瘦的。”<br />
到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张烨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厚厚的红包。戚照清推辞两句，张烨就故意板起脸来想装不高兴。<br />
“拿着吧，拿着吧，月华交个正经女朋友不容易。以前那些黄毛绿毛的……哟，我不说了，拿眼睛白我呢。”<br />
戚照清侧头去看，黎月华浅棕色的瞳仁果然藏起来，给自己的母亲一个没好气的神情。<br />
“看，我说是不是？”张烨趁戚照清走神这功夫握着戚照清的手，大红包拍到她的掌心上。察觉出一点痛，戚照清回头去看张烨。<br />
张烨说：“好孩子，不用跟阿姨客气。”<br />
到底是收下了，“谢谢阿姨”四个字也没少说。戚照清最后被黎月华带走，走出很远张烨还在后面对她们挥手。<br />
戚照清把红包放进背包里，回头看不见张烨身影了，她说：“阿姨好像很寂寞。”<br />
大年初一，黎月华家住的老小区里没有人遵守不能燃放烟花爆竹的条例，地上都是炮竹炸开后红红的碎片。<br />
她脚尖踢开面前的碎片，有些心不在焉地应戚照清的话：“我爸走了以后她就一个人生活。每天不是跳广场舞就是打牌。”<br />
“那你怎么不多多去看看她呢？”<br />
三三两两的孩子跑过她们身边，笑声压住黎月华答话的声音：“她不让啊。”<br />
“什么原因不让的？”简直是职业病，戚照清现在都很少问‘为什么’。<br />
黎月华把车子解锁，为戚照清拉开车门。等到她也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时想起要回答戚照清的问题：“她本来就非常厌烦群居生活。”<br />
这是真的。<br />
很小时候黎月华就发现家里人越少，张烨的精神面貌就越好。反而热热闹闹的时候，虽然张烨也笑也说话，但神情里总有一种疲惫。<br />
父亲走了之后很多人说过要黎月华多回家陪陪妈妈，毕竟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但是张烨女士的想法根本不能用常理揣测。<br />
在第一年确实艰难度过之后，张烨就和她亲爱的女儿大手一挥，让她“没事别找妈”。<br />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大精准，张烨又补充：“最好有事没事都别找妈”。<br />
黎月华当时心想还好她年纪大了，知道张烨心里还有母爱。放在小时候必定要以为自己被抛弃，在深夜痛哭到淹没房屋。<br />
戚照清自己也没有和妈妈好好相处过。听完黎月华的解释难以置信中又带着无条件的信任：“那阿姨还让我总去呀？”<br />
“那说明她是真喜欢你。换了别人，才没这待遇。”<br />
戚照清咬文嚼字：“那个黄毛绿毛就没有吗？”<br />
黎月华无可奈何的长舒一口气，把上嘴唇都叹的要飞起来，“真服了我妈那张嘴。”<br />
这也是真的。<br />
张烨管黎月华管的很松，人生前十八年全靠黎月华自己管自己的把自己送上大学，然后她就开始放飞自我。<br />
早在戚照清还和俞川玩‘赌气跟别人交往’这种幼稚戏码的时候，黎月华已经把女友当衣服了。<br />
至于张烨说的‘黄毛绿毛’，她根本就不记得是谁。<br />
在戚照清之前，每个女人在黎月华眼里都差不多。<br />
“你好渣。”戚照清对黎月华坦白自己的过往时皱起鼻子毫不留情的评价。<br />
“我……”黎月华噎住。<br />
戚照清：“难怪当时你带我去酒吧那么熟悉，酒吧里的人还都认识你。”<br />
“我……”<br />
“你还知道皇家礼炮什么的。看起来给很多人点过吧？”<br />
“我……”<br />
“被我说中了？”<br />
黎月华一口气终于提上来，虚张声势的坚定，“没有。皇家礼炮那么贵，哪能见谁都点？”
戚照清轻巧的一点头，终于将目光落回俞川。<br />
俞川瘦了很多，早在早上她来接戚照清回家的时候，戚照清就已经察觉这一点。<br />
s码的衣服穿在俞川的身上都有些空荡，衬衫的袖口垂下来，露出俞川用皮肤包裹着的骨骼。戚照清想起当时她和林恪婧在一起的时候，俞川也是这样。<br />
但尽管有‘前车之鉴’，早上的时候戚照清还是询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否则怎么会这么瘦。<br />
俞川说没有，上个星期刚刚做过体检，一切都很好，只是最近吃得少。<br />
戚照清当时就皱起眉毛来，叮嘱她好好吃饭。<br />
那时俞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回答一个‘好’。<br />
“知道。我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全部知道。”<br />
“哦……”俞川把尾音拖得有些长，眼皮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
很快她又抬起眼睛，对上戚照清的眼睛，露出面具似的微笑：“她还真是特别。”同样的角色，当年的林恪婧就没有这样的待遇。<br />
俞川对于戚照清的了解源自于这么多年的养育，自然戚照清对俞川的了解也是如此。<br />
她们太过相似，俞川这句话刚说出来，连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出来，戚照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br />
因此戚照清拧起眉毛，语气有些不善：“当然。俞川，我不是十八岁了。你也不用像当年那样对我。月华和林恪婧，她们是完全不同的。”<br />
戚照清说完这句话，俞川便安静下来。<br />
戚照清从来没有觉得俞川可怜。<br />
但是在这一刻她觉得俞川好可怜。<br />
俞川像一只刚打满气的气球，还没有来得及等到钟爱自己的主人就被淘气的小孩子一下子戳破。她猝不及防，只能万念俱灰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随着气体漏光而迅速的干瘪下去。<br />
俞川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茶，她搬出那个旧问题加以改编：“和黎月华在一起，是你想要的吗？”<br />
望向俞川的目光柔和又复杂，戚照清说：“你一直知道我想要什么。”<br />
俞川干干的咳嗽一声，再喝茶。<br />
她的眼神刻意落到戚照清的脖颈——今天早上她就发现的事情，她非要留到现在才来问：“我送给你的礼物呢？”<br />
热牛奶放到现在已经变凉，但留在戚照清掌心里的感觉还是热的。戚照清喝了一口牛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晚了，她不爱喝凉牛奶。一根手指按一按原本应该待在胸前的戒指，戚照清轻描淡写地说：“不搭今天的衣服，我摘掉了，没有戴。”<br />
“那是戒指。”<br />
戚照清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诧异。她端着凉透了的牛奶错愕的瞪着俞川，连嘴巴也忘记合上。<br />
怎么，你现在肯承认？是不是和戚照清手里没有来得及喝光就凉透了的牛奶一样，太晚了。<br />
戚照清开口，声线里都带着震惊地颤抖，尖细又锐利，听起来简直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不，俞川。你忘了吗？你自己说过的，那是一条项链。”<br />
俞川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手指节叩叩软绵绵的扶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想收回我的话。”<br />
戚照清在她话音落下第一瞬间就驳她：“俞川，说出去的话不是你想就能收回的。”<br />
等到自己的这句话落下，戚照清又觉口气太生硬。她把手中的牛奶杯放到茶几上，叹一句：“太晚了。”<br />
“我不觉得晚。”俞川说过一遍，把这五个字又含在嘴里喃喃重复一遍。<br />
与其说她看着戚照清说话，不如说她看着戚照清的方向在对自己说话：“一切还没有成定局，就还有转圜的余地……”<br />
“俞川。”戚照清低声呵斥住她。<br />
俞川的双目逐渐聚焦回来，重新落到戚照清的脸上。“抱歉，我失态。”<br />
话已至此，不能再说。<br />
黎月华也打过电话回客厅来坐好。<br />
三人继续沉默，等到十二点钟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又来到。<br />
第37章 每一步混乱<br />
黎月华的妈妈张烨女士长得和黎月华很神似。<br />
她们的脸型很像，都是窄窄的，嘴巴也像，尤其是抿起嘴来笑的时候。<br />
张烨说话很多，把女儿的话一个人全部说尽。<br />
她对戚照清说黎月华小时候多么顽皮，说黎月华读书时候早恋，还说黎月华叛逆。<br />
“这副野骨头，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收住的。”张烨不仅话多，表情还很丰富，她掌心伸到半空，做了个抓握的动作，还搭配皱眉摇头的样子，很替戚照清感觉辛苦，“难为你了。”<br />
“妈——”一直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黎月华把视线越过手机，“你怎么越说越离谱？”<br />
张烨立即反击女儿：“本来就是嘛，你以为你很好带啊？你两岁的时候……”<br />
“妈！我两岁尿裤子的事情你就不要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了好吧？”<br />
张烨白她一眼，对戚照清是和颜悦色的。<br />
她拍着戚照清的手背说：“你这孩子一看就叫人喜欢。有空多来，阿姨做饭给你吃。你看你瘦的。”<br />
到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张烨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厚厚的红包。戚照清推辞两句，张烨就故意板起脸来想装不高兴。<br />
“拿着吧，拿着吧，月华交个正经女朋友不容易。以前那些黄毛绿毛的……哟，我不说了，拿眼睛白我呢。”<br />
戚照清侧头去看，黎月华浅棕色的瞳仁果然藏起来，给自己的母亲一个没好气的神情。<br />
“看，我说是不是？”张烨趁戚照清走神这功夫握着戚照清的手，大红包拍到她的掌心上。察觉出一点痛，戚照清回头去看张烨。<br />
张烨说：“好孩子，不用跟阿姨客气。”<br />
到底是收下了，“谢谢阿姨”四个字也没少说。戚照清最后被黎月华带走，走出很远张烨还在后面对她们挥手。<br />
戚照清把红包放进背包里，回头看不见张烨身影了，她说：“阿姨好像很寂寞。”<br />
大年初一，黎月华家住的老小区里没有人遵守不能燃放烟花爆竹的条例，地上都是炮竹炸开后红红的碎片。<br />
她脚尖踢开面前的碎片，有些心不在焉地应戚照清的话：“我爸走了以后她就一个人生活。每天不是跳广场舞就是打牌。”<br />
“那你怎么不多多去看看她呢？”<br />
三三两两的孩子跑过她们身边，笑声压住黎月华答话的声音：“她不让啊。”<br />
“什么原因不让的？”简直是职业病，戚照清现在都很少问‘为什么’。<br />
黎月华把车子解锁，为戚照清拉开车门。等到她也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时想起要回答戚照清的问题：“她本来就非常厌烦群居生活。”<br />
这是真的。<br />
很小时候黎月华就发现家里人越少，张烨的精神面貌就越好。反而热热闹闹的时候，虽然张烨也笑也说话，但神情里总有一种疲惫。<br />
父亲走了之后很多人说过要黎月华多回家陪陪妈妈，毕竟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但是张烨女士的想法根本不能用常理揣测。<br />
在第一年确实艰难度过之后，张烨就和她亲爱的女儿大手一挥，让她“没事别找妈”。<br />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大精准，张烨又补充：“最好有事没事都别找妈”。<br />
黎月华当时心想还好她年纪大了，知道张烨心里还有母爱。放在小时候必定要以为自己被抛弃，在深夜痛哭到淹没房屋。<br />
戚照清自己也没有和妈妈好好相处过。听完黎月华的解释难以置信中又带着无条件的信任：“那阿姨还让我总去呀？”<br />
“那说明她是真喜欢你。换了别人，才没这待遇。”<br />
戚照清咬文嚼字：“那个黄毛绿毛就没有吗？”<br />
黎月华无可奈何的长舒一口气，把上嘴唇都叹的要飞起来，“真服了我妈那张嘴。”<br />
这也是真的。<br />
张烨管黎月华管的很松，人生前十八年全靠黎月华自己管自己的把自己送上大学，然后她就开始放飞自我。<br />
早在戚照清还和俞川玩‘赌气跟别人交往’这种幼稚戏码的时候，黎月华已经把女友当衣服了。<br />
至于张烨说的‘黄毛绿毛’，她根本就不记得是谁。<br />
在戚照清之前，每个女人在黎月华眼里都差不多。<br />
“你好渣。”戚照清对黎月华坦白自己的过往时皱起鼻子毫不留情的评价。<br />
“我……”黎月华噎住。<br />
戚照清：“难怪当时你带我去酒吧那么熟悉，酒吧里的人还都认识你。”<br />
“我……”<br />
“你还知道皇家礼炮什么的。看起来给很多人点过吧？”<br />
“我……”<br />
“被我说中了？”<br />
黎月华一口气终于提上来，虚张声势的坚定，“没有。皇家礼炮那么贵，哪能见谁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