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儿臣有要事容禀！”<br />
正在这时，忽有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康熙向声源处扫了眼，冷声命令：“说！”<br />
发声之人正是皇长子胤褆。胤褆膝行上前，双手高举，捧着一串颜色黯淡、边缘发黑的五色缕，五色缕上赫然缠绕着几缕发丝，末端还系着一小块写着模糊字符的明黄布条。<br />
胤褆沉声：“昨日搜查毓庆宫，儿臣从太子枕下发现了此物.....”<br />
民间镇魇之术里，便有一招是在浸过符水的彩绳上缠绕欲加害之人的头发，并书写生辰系在绳上，施以诅咒。<br />
盯着那缕发黑的彩绳，康熙双目陡然升起厉色，失望、暴怒，他随手抄起御案上的玉如意狠狠扔下。<br />
“咚”一声闷响，玉如意重重砸地，接着翻滚几圈，停在太子脚边。<br />
太子大骇惊呼，“皇阿玛！这不是儿臣做的！儿臣从未想过镇魇十八弟！大哥！你血口喷人！”<br />
胤褆只是垂下眼睑，不再做半分表态，康熙的怒吼却响彻大殿，“住口！混账！你还敢提你十八弟！”<br />
“传朕旨意！太子狂悖失德，不堪付托！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幽禁咸安宫！”<br />
胤禛霍然抬首！<br />
……<br />
一点薄光透入寝帐，昏黑的帐顶上依稀能辨出牡丹图案。<br />
胤禛睁眼，怔怔望着帐顶望了许久。<br />
直到匀缓的呼吸声落入耳中，感受到身旁偎着一个暖软的躯体。<br />
那颗惊惧跳动的心终于缓缓落到实处。<br />
这一次……胤禛凝眉，咂摸了一下，这一次，这个梦，他记得清清楚楚。<br />
第42章 第42章城西，百家院。……<br />
城西,百家院。<br />
黄土墙头探出的枣树枝桠压得低低，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摘枣，满地银杏叶碎金似的,摘下的枣子噼里啪啦往竹匾里跳。<br />
“虎子赖皮！方才那球明明擦着树杈了！”<br />
场院上腾起细小的金尘，七八个孩子围着个半新不旧的藤球正拼得火热,穿靛蓝短打的瘸腿少年落在最后，右腿木拐不忿地敲了两下。<br />
“小山哥接球！”虎子故意把藤球往瘸腿少年跟前踢。木拐在黄土里划出半弧,小山单腿支地旋身，藤球稳稳落在打了补丁的衣摆里。<br />
“好！”<br />
“山哥厉害！”<br />
围观的孩子们拍手叫好,笑作一团。<br />
“四爷搭把手。”西边墙根下,两个峻拔的身影正蹲在秋千架下给孩子们修秋千,张廷玉抖开三股绞的麻绳,四阿哥接过粗粝绳头一拽，手心划出道浅浅痕迹。<br />
秋千绳让鼠儿给啃断了,这麻绳是用百家院晒的旧衣裳拆线重纺的。<br />
陈婆端来两碗粗陶碗盛的桂花饮,碗底沉着今晨新腌的糖渍桂花，“贵人受累了，院里就剩这些粗陋之物......”话未说完，东边突然爆出欢呼。小山弃了拐杖单脚蹦起,藤球不慎卡在老槐树杈间。<br />
张廷玉忙捡起一根断枝去够树杈，四阿哥抬手将他拦下。<br />
四阿哥瞥了瞥地面,皂靴勾起脚边一颗拳头大的石子,又将石子踢向槐树杈间。<br />
藤球被石子撞击，随几粒早熟的槐角一同坠地,几个孩子卷起衣摆哄笑着追向槐角，藤球又回到了小山怀里。<br />
“多谢。”回到秋千架旁，四阿哥接过桂花饮抿了一口,喉头滚过枣泥的绵密，竟比宫里冰鉴镇着的酸梅汤更解燥热。他随即仰头一饮而尽，陶碗往前一递，问：“老人家，我能再来一碗吗？”<br />
陈婆乐呵呵笑起来，“贵人想喝多少碗都行！”忙回灶台给他盛饮子去。<br />
张廷玉拍了拍沾满芦花的袍角，摇头失笑，他一早就在这里了，在四阿哥找来之前，他已经和元老汉搭伙用晒干的芦花给秋千座絮了层软垫。<br />
“没想到四爷比我想象中更会哄人。”<br />
四阿哥奇道：“何以见得？”<br />
“陈婆做的桂花饮我刚才喝过，甜味不够，如果不是为了哄陈婆开心，四爷也无需一碗接着一碗要。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激四爷，陈婆以前厨艺很好，现在年纪大了，味觉退化，总是害怕别人厌弃她的手艺。”张廷玉在心中腹诽，我还不知道你四阿哥么？每回出来下馆子，不是名家食肆不去，不是名菜名厨不吃，吃饭还慢条斯理，一口气一碗桂花饮下肚，这不是您的风格！<br />
陈婆端第二碗时，四阿哥乜眼张廷玉，又将一碗桂花饮下肚了。<br />
张廷玉：“……”<br />
“自以为是。”四阿哥讥讽。<br />
张廷玉：“……”<br />
吃罢晚饭，张廷玉送四阿哥回城，小山杵着木拐，携一众孩童在院门前给两人鞠躬拜谢。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将扎好的满满两袋枣子捧予二人，对张廷玉道：“哥哥，你的荷包脏了，婆婆说回头等她洗干净，你再来拿走。”<br />
那荷包是张廷玉解下来挂枣树枝上，给孩子们当蹴鞠的龙门耍的。<br />
“一个荷包而已，你们留着就是。”张廷玉接过枣子，偏头，“这就是小蕙。”<br />
四阿哥不着痕迹打量，小姑娘神色怡然，襟前补丁叠着补丁，却浆洗得泛白，一身干干净净，似乎无论是她还是百家院，都已经从数月前的噩梦中完全脱身了。<br />
四阿哥接过麻布袋，微笑，“多谢。可惜今日我身上没带什么好玩玩意，下回定给你们补上。”<br />
片刻后，二人走在田间小径，沉默半晌，张廷玉忍不住开口：“孩子们应该感谢四阿哥，虽说是以我的名义资助他们上学，但那钱并不是我自个掏的。”<br />
“谁掏的钱不重要，能上学才重要。”四阿哥目不斜视，无所谓道。<br />
“好吧，四爷说得有理。那我只能占着这个便宜了，我谨代表自己谢谢四阿哥。”<br />
四阿哥嗯了声，“你谢我倒是应该的。”<br />
二人第一次见面，正巧是四阿哥第一次出宫，四阿哥路不熟，遇到在街上闲晃的张廷玉，听他与人说留京数载无所作为，就给了张廷玉一吊钱让张廷玉带路，给他推介京城盛景。彼时双方互不认识，直到四阿哥让张廷玉带他去张尚书府，张廷玉给他带到了自个儿家门前……<br />
百家院出事后，四阿哥每回出宫都借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张廷玉扔银子，张廷玉也厚着脸皮接，因他心里知道，四阿哥其实知道他在做什么，四阿哥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帮他。<br />
“小山的腿怎么回事？”<br />
张廷玉叹气苦笑，“狱中被人打折了。”<br />
“可请过大夫？”<br />
“请了，但拖得太晚，恐怕终身只能和拐杖相伴。”<br />
一时无话，沉闷的风扫过二人衣袂，张廷玉觑眼四阿哥，又笑起来，“不过四爷放心，小山已经想开了，百家院的大家也想开了。小蕙能被及时救出，元氏夫妇也能沉冤昭雪，可多亏了小山的这条腿。一条腿换一条命，换得值。”<br />
四阿哥沉默，眉心微拧看向张廷玉，“你觉得值吗？”<br />
“……”张廷玉声音忽地沉下来，“不值。”<br />
他深吸一口气，“可我们有什么办法？施拐卖行径的牙行，东家勾搭上了赫舍里氏法保一脉，且不说此案额图索是否参与，便是他毫不知情，纳兰一党也会让他沾一身污水。两党暗中倾轧，我不愿小山和百家院成为这之中的牺牲品。”<br />
于是他们妥协了，案子只到查封牙行为止，小山咬死什么都不知道，赫舍里氏依约保护小山并将纳兰明珠的人挡在狱外。时限一到，案子尘埃落地，该顶罪的顶罪，该斩首的斩首，小山和百家院众人也就被放出来了，当然，这里头也少不了张英的运作。<br />
张廷玉看眼四阿哥，欲言又止，四阿哥察觉到他异常，不悦，“还想说什么？何必吞吞吐吐？”<br />
第43章 第43章张廷玉想问的是……<br />
张廷玉想问的是,什么时候是个头？<br />
自四年前皇帝陛下西征，皇太子赴行宫探病又被遣回，朝中暗流愈发汹涌。<br />
四年里,太子小心翼翼讨好陛下，祭祀、监国,治绩不俗，倒是没听说再出过什么错,但大阿哥频频冒头，深得皇帝器重,颇有力压东宫之势,这朝中的局势又不明朗了。<br />
若想太子储位稳固,陛下又岂会轻易动索额图？<br />
张廷玉暗叹自己还好咽下去了,太子是四阿哥的兄长，这话要是说出去,不定四阿哥怎么想呢。<br />
“没什么,四阿哥，初次来此，看看此处景色与城中的富贵繁华相比如何？”<br />
话题转移得忒生硬，但四阿哥也懒得追问,四阿哥抬首远望，望见远处永定门的青灰城墙,和一片暖光浮动的田垄。<br />
“平川沃野和闹市长街,有何相比之处。”顿了顿，四阿哥忽然侧首,“你为何不参加科举，不想像你兄长一般入朝为官，以利于民么？”<br />
“我哪有那本事？”张廷玉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四爷可知那日太子殿下为何设席宴请我兄弟二人？”<br />
“其实我就是个顺带的，殿下想同我兄长示好，不得已拉扯上我，唉，若非为了我这拖油瓶，兄长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赴宴？兄长和阿玛最怕结党了，要知道咱们的万岁爷……”张廷玉声音小了下去，四阿哥一双冷眸盯着他，不得不住口了。
正在这时，忽有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康熙向声源处扫了眼，冷声命令：“说！”<br />
发声之人正是皇长子胤褆。胤褆膝行上前，双手高举，捧着一串颜色黯淡、边缘发黑的五色缕，五色缕上赫然缠绕着几缕发丝，末端还系着一小块写着模糊字符的明黄布条。<br />
胤褆沉声：“昨日搜查毓庆宫，儿臣从太子枕下发现了此物.....”<br />
民间镇魇之术里，便有一招是在浸过符水的彩绳上缠绕欲加害之人的头发，并书写生辰系在绳上，施以诅咒。<br />
盯着那缕发黑的彩绳，康熙双目陡然升起厉色，失望、暴怒，他随手抄起御案上的玉如意狠狠扔下。<br />
“咚”一声闷响，玉如意重重砸地，接着翻滚几圈，停在太子脚边。<br />
太子大骇惊呼，“皇阿玛！这不是儿臣做的！儿臣从未想过镇魇十八弟！大哥！你血口喷人！”<br />
胤褆只是垂下眼睑，不再做半分表态，康熙的怒吼却响彻大殿，“住口！混账！你还敢提你十八弟！”<br />
“传朕旨意！太子狂悖失德，不堪付托！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幽禁咸安宫！”<br />
胤禛霍然抬首！<br />
……<br />
一点薄光透入寝帐，昏黑的帐顶上依稀能辨出牡丹图案。<br />
胤禛睁眼，怔怔望着帐顶望了许久。<br />
直到匀缓的呼吸声落入耳中，感受到身旁偎着一个暖软的躯体。<br />
那颗惊惧跳动的心终于缓缓落到实处。<br />
这一次……胤禛凝眉，咂摸了一下，这一次，这个梦，他记得清清楚楚。<br />
第42章 第42章城西，百家院。……<br />
城西,百家院。<br />
黄土墙头探出的枣树枝桠压得低低，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摘枣，满地银杏叶碎金似的,摘下的枣子噼里啪啦往竹匾里跳。<br />
“虎子赖皮！方才那球明明擦着树杈了！”<br />
场院上腾起细小的金尘，七八个孩子围着个半新不旧的藤球正拼得火热,穿靛蓝短打的瘸腿少年落在最后，右腿木拐不忿地敲了两下。<br />
“小山哥接球！”虎子故意把藤球往瘸腿少年跟前踢。木拐在黄土里划出半弧,小山单腿支地旋身，藤球稳稳落在打了补丁的衣摆里。<br />
“好！”<br />
“山哥厉害！”<br />
围观的孩子们拍手叫好,笑作一团。<br />
“四爷搭把手。”西边墙根下,两个峻拔的身影正蹲在秋千架下给孩子们修秋千,张廷玉抖开三股绞的麻绳,四阿哥接过粗粝绳头一拽，手心划出道浅浅痕迹。<br />
秋千绳让鼠儿给啃断了,这麻绳是用百家院晒的旧衣裳拆线重纺的。<br />
陈婆端来两碗粗陶碗盛的桂花饮,碗底沉着今晨新腌的糖渍桂花，“贵人受累了，院里就剩这些粗陋之物......”话未说完，东边突然爆出欢呼。小山弃了拐杖单脚蹦起,藤球不慎卡在老槐树杈间。<br />
张廷玉忙捡起一根断枝去够树杈，四阿哥抬手将他拦下。<br />
四阿哥瞥了瞥地面,皂靴勾起脚边一颗拳头大的石子,又将石子踢向槐树杈间。<br />
藤球被石子撞击，随几粒早熟的槐角一同坠地,几个孩子卷起衣摆哄笑着追向槐角，藤球又回到了小山怀里。<br />
“多谢。”回到秋千架旁，四阿哥接过桂花饮抿了一口,喉头滚过枣泥的绵密，竟比宫里冰鉴镇着的酸梅汤更解燥热。他随即仰头一饮而尽，陶碗往前一递，问：“老人家，我能再来一碗吗？”<br />
陈婆乐呵呵笑起来，“贵人想喝多少碗都行！”忙回灶台给他盛饮子去。<br />
张廷玉拍了拍沾满芦花的袍角，摇头失笑，他一早就在这里了，在四阿哥找来之前，他已经和元老汉搭伙用晒干的芦花给秋千座絮了层软垫。<br />
“没想到四爷比我想象中更会哄人。”<br />
四阿哥奇道：“何以见得？”<br />
“陈婆做的桂花饮我刚才喝过，甜味不够，如果不是为了哄陈婆开心，四爷也无需一碗接着一碗要。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激四爷，陈婆以前厨艺很好，现在年纪大了，味觉退化，总是害怕别人厌弃她的手艺。”张廷玉在心中腹诽，我还不知道你四阿哥么？每回出来下馆子，不是名家食肆不去，不是名菜名厨不吃，吃饭还慢条斯理，一口气一碗桂花饮下肚，这不是您的风格！<br />
陈婆端第二碗时，四阿哥乜眼张廷玉，又将一碗桂花饮下肚了。<br />
张廷玉：“……”<br />
“自以为是。”四阿哥讥讽。<br />
张廷玉：“……”<br />
吃罢晚饭，张廷玉送四阿哥回城，小山杵着木拐，携一众孩童在院门前给两人鞠躬拜谢。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将扎好的满满两袋枣子捧予二人，对张廷玉道：“哥哥，你的荷包脏了，婆婆说回头等她洗干净，你再来拿走。”<br />
那荷包是张廷玉解下来挂枣树枝上，给孩子们当蹴鞠的龙门耍的。<br />
“一个荷包而已，你们留着就是。”张廷玉接过枣子，偏头，“这就是小蕙。”<br />
四阿哥不着痕迹打量，小姑娘神色怡然，襟前补丁叠着补丁，却浆洗得泛白，一身干干净净，似乎无论是她还是百家院，都已经从数月前的噩梦中完全脱身了。<br />
四阿哥接过麻布袋，微笑，“多谢。可惜今日我身上没带什么好玩玩意，下回定给你们补上。”<br />
片刻后，二人走在田间小径，沉默半晌，张廷玉忍不住开口：“孩子们应该感谢四阿哥，虽说是以我的名义资助他们上学，但那钱并不是我自个掏的。”<br />
“谁掏的钱不重要，能上学才重要。”四阿哥目不斜视，无所谓道。<br />
“好吧，四爷说得有理。那我只能占着这个便宜了，我谨代表自己谢谢四阿哥。”<br />
四阿哥嗯了声，“你谢我倒是应该的。”<br />
二人第一次见面，正巧是四阿哥第一次出宫，四阿哥路不熟，遇到在街上闲晃的张廷玉，听他与人说留京数载无所作为，就给了张廷玉一吊钱让张廷玉带路，给他推介京城盛景。彼时双方互不认识，直到四阿哥让张廷玉带他去张尚书府，张廷玉给他带到了自个儿家门前……<br />
百家院出事后，四阿哥每回出宫都借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张廷玉扔银子，张廷玉也厚着脸皮接，因他心里知道，四阿哥其实知道他在做什么，四阿哥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帮他。<br />
“小山的腿怎么回事？”<br />
张廷玉叹气苦笑，“狱中被人打折了。”<br />
“可请过大夫？”<br />
“请了，但拖得太晚，恐怕终身只能和拐杖相伴。”<br />
一时无话，沉闷的风扫过二人衣袂，张廷玉觑眼四阿哥，又笑起来，“不过四爷放心，小山已经想开了，百家院的大家也想开了。小蕙能被及时救出，元氏夫妇也能沉冤昭雪，可多亏了小山的这条腿。一条腿换一条命，换得值。”<br />
四阿哥沉默，眉心微拧看向张廷玉，“你觉得值吗？”<br />
“……”张廷玉声音忽地沉下来，“不值。”<br />
他深吸一口气，“可我们有什么办法？施拐卖行径的牙行，东家勾搭上了赫舍里氏法保一脉，且不说此案额图索是否参与，便是他毫不知情，纳兰一党也会让他沾一身污水。两党暗中倾轧，我不愿小山和百家院成为这之中的牺牲品。”<br />
于是他们妥协了，案子只到查封牙行为止，小山咬死什么都不知道，赫舍里氏依约保护小山并将纳兰明珠的人挡在狱外。时限一到，案子尘埃落地，该顶罪的顶罪，该斩首的斩首，小山和百家院众人也就被放出来了，当然，这里头也少不了张英的运作。<br />
张廷玉看眼四阿哥，欲言又止，四阿哥察觉到他异常，不悦，“还想说什么？何必吞吞吐吐？”<br />
第43章 第43章张廷玉想问的是……<br />
张廷玉想问的是,什么时候是个头？<br />
自四年前皇帝陛下西征，皇太子赴行宫探病又被遣回，朝中暗流愈发汹涌。<br />
四年里,太子小心翼翼讨好陛下，祭祀、监国,治绩不俗，倒是没听说再出过什么错,但大阿哥频频冒头，深得皇帝器重,颇有力压东宫之势,这朝中的局势又不明朗了。<br />
若想太子储位稳固,陛下又岂会轻易动索额图？<br />
张廷玉暗叹自己还好咽下去了,太子是四阿哥的兄长，这话要是说出去,不定四阿哥怎么想呢。<br />
“没什么,四阿哥，初次来此，看看此处景色与城中的富贵繁华相比如何？”<br />
话题转移得忒生硬，但四阿哥也懒得追问,四阿哥抬首远望，望见远处永定门的青灰城墙,和一片暖光浮动的田垄。<br />
“平川沃野和闹市长街,有何相比之处。”顿了顿，四阿哥忽然侧首,“你为何不参加科举，不想像你兄长一般入朝为官，以利于民么？”<br />
“我哪有那本事？”张廷玉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四爷可知那日太子殿下为何设席宴请我兄弟二人？”<br />
“其实我就是个顺带的，殿下想同我兄长示好，不得已拉扯上我，唉，若非为了我这拖油瓶，兄长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赴宴？兄长和阿玛最怕结党了，要知道咱们的万岁爷……”张廷玉声音小了下去，四阿哥一双冷眸盯着他，不得不住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