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吃了点儿东西。<br />
姜凝发现，一旦察觉到这个世界的bug，送进嘴里的食物就索然无味了。<br />
她不确定是不是每样食物都是一样。<br />
姜凝放下食物，看着外面的景色，轻声开口：“世界末日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br />
“……我不知道。”<br />
姜凝看向戚尧：“我以为你知道的事情很多，可以掌控很多事。”<br />
“当然不是。”<br />
戚尧苦笑。<br />
姜凝垂下眼睛，看着桌面：“下一次遇到‘末日’，我就会真的死掉了，是吗？”<br />
“不。”<br />
戚尧哀伤地看着她。<br />
“我陪你走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让你活下来，姜凝，我成功了。”<br />
姜凝微微皱起眉毛，她听不懂戚尧说的话。<br />
“为了……让我活下来？”<br />
“覃翡是那样说的。”<br />
姜凝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我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br />
戚尧红着眼睛移开了目光，唇角弯了弯。<br />
姜凝看着这样的他，很难过。<br />
忽而戚尧重新看向她，一派故作轻松的样子。<br />
“你意识到自己遗失了很多记忆，是吗？”<br />
姜凝轻轻点头。<br />
“那些记忆之中，有一部分并不算遗失，而是……你本身就没有经历过。”<br />
姜凝眼睫微颤，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下去，但心里清楚就算打断戚尧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也没什么用。<br />
这件事不是她能掌控的。<br />
“你真正遗失的那些记忆，从我们相遇起，就从来没想起来过。”<br />
第124章 124<br />
“碍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不可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还是我来吧。”<br />
覃翡清冷的声音陡然出现，姜凝吓了一跳, 下意识抬头去看。<br />
但眨眼间，她所处的环境又产生了变换。<br />
回神后，姜凝和戚尧已经回到了那间熟悉的教室，覃翡坐在她眼前。<br />
姜凝深呼吸了好几次, 才稍稍冷静下来。<br />
这一出相比较这些日子经历的其他事情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但她还是会感觉到害怕。<br />
“果然跟你有关系。”<br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覃翡早不是局外人了。<br />
或许从一开始就……<br />
覃翡起身走到姜凝身边, 刚抬手要做什么，戚尧说了声“等等”。<br />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向戚尧。<br />
戚尧看着覃翡问：“等她……还有多长时间？”<br />
覃翡的表情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br />
“我可以帮你们争取十分钟。”<br />
戚尧眼神黯淡下来，姜凝朝他看过去，戚尧挤出一个微笑来应对。<br />
姜凝低下头，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多长时间。<br />
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br />
“姜凝。”<br />
覃翡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br />
姜凝转头看过去, 顿时瞪大双眼。<br />
那种所有记忆被瞬间重新梳理塞进脑子里的感觉，让姜凝反应不过来。<br />
极短暂的时间里, 姜凝一边感受着头疼欲裂, 一边像个旁观者一样飞速地观看了一遍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br />
她全都想起来了——<br />
想起了戚尧到底是谁，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经历“世界末日”。<br />
但是……<br />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遇到了……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世界里存在的戚尧？<br />
等姜凝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地上, 被戚尧抱在怀里。<br />
而覃翡已经不见了。<br />
她怯生生地看向戚尧，“你……是我的幻觉……吗？”<br />
“不是。”<br />
戚尧拉着她的手，弯唇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br />
“你摸摸我, 我有体温, 有心跳，我是真实存在的。”<br />
姜凝吸了吸鼻子, 又问他：“那这个世界……是幻觉吗？”<br />
“不算是。”<br />
戚尧帮她解答：“但并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世界。”<br />
姜凝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戚尧用袖子帮她擦了下。<br />
但姜凝只要一眨眼，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下来。<br />
“别哭啊。”仔细听，戚尧也有了哭泣的前兆。<br />
姜凝抹了泪，心情复杂地看着他。<br />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我死了吗？”<br />
戚尧仍旧在摇头，他咬了下嘴唇，开口道：“等你离开这里，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了。”<br />
姜凝满腔酸涩的悲戚：“是你……救了我？”<br />
“算是吧。”<br />
姜凝没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为什么啊？我明明……背弃了你。”<br />
“但我爱你啊。”<br />
姜凝感觉到戚尧一点一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br />
“我明白你活得艰难，明白你为什么妥协，明白你所有的不得已，姜凝，我不怪你，而且你给我的，要比我给你的多多了。”<br />
姜凝还在哭，根本忍不住。<br />
“为什么让我想起来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想起来？”<br />
戚尧在她耳边温柔解释：“你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啊，你要回去了。”<br />
姜凝松开戚尧，泪流满面看着他。<br />
用目光和双手仔仔细细描摹他的样子。<br />
这是戚尧。<br />
姜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br />
眼前这个人，跟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和她谈了一场恋爱真切说着爱她的人，是戚尧。<br />
是她创造出来的戚尧。<br />
“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br />
戚尧笑了，双目含泪。<br />
“你要记得我的样子，无论……谁叫这个名字，都不是我，你眼前的这个，才是我，你知道吗？”<br />
姜凝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重重点头。<br />
戚尧，这是姜凝给他起的名字，姜凝仍然记得这个角色的起源是因为某个深夜的一场梦。<br />
那时她和李译北分手约莫一年了，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差，她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br />
姜凝梦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生。<br />
从没见过，但……会在梦里让她觉得舒心的男生。<br />
她给他起了名字，在生活和工作的双重折磨下，见缝插针地为他写了个故事。<br />
姜凝没跟任何人说，甚至没有发表。<br />
她在剧组里没有署名权，是团队里的底层。<br />
在生活中，父母所走的每一步都让她喘不过气来。<br />
家人和朋友都很忙，同事也看不到她。<br />
所以没人发现她生病了，包括她自己。<br />
爷爷奶奶把老宅卖了帮父母还债的时候，姜凝已经病得很重了。<br />
她看到大家都松了口气，模糊判断着那或许是个惬意的时刻，不应该用自己的小事让大家扫兴。<br />
尤其，姜凝知道，如今这个时候，这个社会，没有病的才是少数。<br />
自己身处大多数，这让她反而有些高兴。<br />
姜凝在成长路上似乎一直都是少数人，如今也终于混到了多数人的队伍里了。<br />
但生病了，不告诉别人，不吃药不看医生，比“好起来”的可能性更大的是“病情日益加重”。<br />
得知父母的债务并没有完全还清，算是以及猛药，不过不是解药，而是毒药。<br />
事情就是那么巧。<br />
姜凝为戚尧写的故事被同事发现，后来又被甲方看中。<br />
对方得知她缺钱，报出了一个她刚好需要的价格，希望买断那个故事。<br />
那是她倾注所有自己能想到的美好创造出的人物，是她写得最用心的一个故事。<br />
姜凝不愿意卖。<br />
被父母知道，软磨硬泡，前后夹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姜凝别无选择，还是卖了。<br />
她看过被改编后的剧本。<br />
那个故事已经与她无关了。<br />
戚尧几近完美的家庭环境和父母被改成了残破的勾心斗角人情淡薄，他的朋友不是疏远他，就是背叛他，他的未来摇摇欲坠，还对一个没有任何优点的女主痴心不改，能随时豁出命去。<br />
姜凝不知道自己对戚尧到底是什么感觉。<br />
她只知道，看着那些文字，她意识到，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被打碎了，重组成了一个畸形的怪异花瓶。<br />
同事传来风声，业内定了个劣迹斑斑的从没演过戏的业余人员来饰演男主。<br />
姜凝已经心死了，听到那种消息，其实心里没多大波动。<br />
如果她是个心理强大的人，自然会分得清她的故事和主角永远存在在那个深夜里，往后屏幕里的角色和故事，都与她无关。<br />
可惜姜凝是个没用的废物，没用的同时她对自己的文字有着近乎虔诚的偏执。<br />
可她又是个缺钱的人，常年都走在“不得已”的边缘。<br />
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br />
为了父母，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那些彻夜痛哭还有吞回去的眼泪，她都只能做出取舍。<br />
正式定了剧本拍摄的那天，姜凝已经不记得是个星期几了。<br />
只记得是个阴天，晚饭之前，她发觉自己的心理空落落的。
姜凝发现，一旦察觉到这个世界的bug，送进嘴里的食物就索然无味了。<br />
她不确定是不是每样食物都是一样。<br />
姜凝放下食物，看着外面的景色，轻声开口：“世界末日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br />
“……我不知道。”<br />
姜凝看向戚尧：“我以为你知道的事情很多，可以掌控很多事。”<br />
“当然不是。”<br />
戚尧苦笑。<br />
姜凝垂下眼睛，看着桌面：“下一次遇到‘末日’，我就会真的死掉了，是吗？”<br />
“不。”<br />
戚尧哀伤地看着她。<br />
“我陪你走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让你活下来，姜凝，我成功了。”<br />
姜凝微微皱起眉毛，她听不懂戚尧说的话。<br />
“为了……让我活下来？”<br />
“覃翡是那样说的。”<br />
姜凝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我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br />
戚尧红着眼睛移开了目光，唇角弯了弯。<br />
姜凝看着这样的他，很难过。<br />
忽而戚尧重新看向她，一派故作轻松的样子。<br />
“你意识到自己遗失了很多记忆，是吗？”<br />
姜凝轻轻点头。<br />
“那些记忆之中，有一部分并不算遗失，而是……你本身就没有经历过。”<br />
姜凝眼睫微颤，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下去，但心里清楚就算打断戚尧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也没什么用。<br />
这件事不是她能掌控的。<br />
“你真正遗失的那些记忆，从我们相遇起，就从来没想起来过。”<br />
第124章 124<br />
“碍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不可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还是我来吧。”<br />
覃翡清冷的声音陡然出现，姜凝吓了一跳, 下意识抬头去看。<br />
但眨眼间，她所处的环境又产生了变换。<br />
回神后，姜凝和戚尧已经回到了那间熟悉的教室，覃翡坐在她眼前。<br />
姜凝深呼吸了好几次, 才稍稍冷静下来。<br />
这一出相比较这些日子经历的其他事情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但她还是会感觉到害怕。<br />
“果然跟你有关系。”<br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覃翡早不是局外人了。<br />
或许从一开始就……<br />
覃翡起身走到姜凝身边, 刚抬手要做什么，戚尧说了声“等等”。<br />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向戚尧。<br />
戚尧看着覃翡问：“等她……还有多长时间？”<br />
覃翡的表情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br />
“我可以帮你们争取十分钟。”<br />
戚尧眼神黯淡下来，姜凝朝他看过去，戚尧挤出一个微笑来应对。<br />
姜凝低下头，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多长时间。<br />
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br />
“姜凝。”<br />
覃翡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br />
姜凝转头看过去, 顿时瞪大双眼。<br />
那种所有记忆被瞬间重新梳理塞进脑子里的感觉，让姜凝反应不过来。<br />
极短暂的时间里, 姜凝一边感受着头疼欲裂, 一边像个旁观者一样飞速地观看了一遍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br />
她全都想起来了——<br />
想起了戚尧到底是谁，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经历“世界末日”。<br />
但是……<br />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遇到了……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世界里存在的戚尧？<br />
等姜凝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地上, 被戚尧抱在怀里。<br />
而覃翡已经不见了。<br />
她怯生生地看向戚尧，“你……是我的幻觉……吗？”<br />
“不是。”<br />
戚尧拉着她的手，弯唇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br />
“你摸摸我, 我有体温, 有心跳，我是真实存在的。”<br />
姜凝吸了吸鼻子, 又问他：“那这个世界……是幻觉吗？”<br />
“不算是。”<br />
戚尧帮她解答：“但并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世界。”<br />
姜凝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戚尧用袖子帮她擦了下。<br />
但姜凝只要一眨眼，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下来。<br />
“别哭啊。”仔细听，戚尧也有了哭泣的前兆。<br />
姜凝抹了泪，心情复杂地看着他。<br />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我死了吗？”<br />
戚尧仍旧在摇头，他咬了下嘴唇，开口道：“等你离开这里，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了。”<br />
姜凝满腔酸涩的悲戚：“是你……救了我？”<br />
“算是吧。”<br />
姜凝没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为什么啊？我明明……背弃了你。”<br />
“但我爱你啊。”<br />
姜凝感觉到戚尧一点一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br />
“我明白你活得艰难，明白你为什么妥协，明白你所有的不得已，姜凝，我不怪你，而且你给我的，要比我给你的多多了。”<br />
姜凝还在哭，根本忍不住。<br />
“为什么让我想起来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想起来？”<br />
戚尧在她耳边温柔解释：“你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啊，你要回去了。”<br />
姜凝松开戚尧，泪流满面看着他。<br />
用目光和双手仔仔细细描摹他的样子。<br />
这是戚尧。<br />
姜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br />
眼前这个人，跟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和她谈了一场恋爱真切说着爱她的人，是戚尧。<br />
是她创造出来的戚尧。<br />
“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br />
戚尧笑了，双目含泪。<br />
“你要记得我的样子，无论……谁叫这个名字，都不是我，你眼前的这个，才是我，你知道吗？”<br />
姜凝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重重点头。<br />
戚尧，这是姜凝给他起的名字，姜凝仍然记得这个角色的起源是因为某个深夜的一场梦。<br />
那时她和李译北分手约莫一年了，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差，她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br />
姜凝梦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生。<br />
从没见过，但……会在梦里让她觉得舒心的男生。<br />
她给他起了名字，在生活和工作的双重折磨下，见缝插针地为他写了个故事。<br />
姜凝没跟任何人说，甚至没有发表。<br />
她在剧组里没有署名权，是团队里的底层。<br />
在生活中，父母所走的每一步都让她喘不过气来。<br />
家人和朋友都很忙，同事也看不到她。<br />
所以没人发现她生病了，包括她自己。<br />
爷爷奶奶把老宅卖了帮父母还债的时候，姜凝已经病得很重了。<br />
她看到大家都松了口气，模糊判断着那或许是个惬意的时刻，不应该用自己的小事让大家扫兴。<br />
尤其，姜凝知道，如今这个时候，这个社会，没有病的才是少数。<br />
自己身处大多数，这让她反而有些高兴。<br />
姜凝在成长路上似乎一直都是少数人，如今也终于混到了多数人的队伍里了。<br />
但生病了，不告诉别人，不吃药不看医生，比“好起来”的可能性更大的是“病情日益加重”。<br />
得知父母的债务并没有完全还清，算是以及猛药，不过不是解药，而是毒药。<br />
事情就是那么巧。<br />
姜凝为戚尧写的故事被同事发现，后来又被甲方看中。<br />
对方得知她缺钱，报出了一个她刚好需要的价格，希望买断那个故事。<br />
那是她倾注所有自己能想到的美好创造出的人物，是她写得最用心的一个故事。<br />
姜凝不愿意卖。<br />
被父母知道，软磨硬泡，前后夹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姜凝别无选择，还是卖了。<br />
她看过被改编后的剧本。<br />
那个故事已经与她无关了。<br />
戚尧几近完美的家庭环境和父母被改成了残破的勾心斗角人情淡薄，他的朋友不是疏远他，就是背叛他，他的未来摇摇欲坠，还对一个没有任何优点的女主痴心不改，能随时豁出命去。<br />
姜凝不知道自己对戚尧到底是什么感觉。<br />
她只知道，看着那些文字，她意识到，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被打碎了，重组成了一个畸形的怪异花瓶。<br />
同事传来风声，业内定了个劣迹斑斑的从没演过戏的业余人员来饰演男主。<br />
姜凝已经心死了，听到那种消息，其实心里没多大波动。<br />
如果她是个心理强大的人，自然会分得清她的故事和主角永远存在在那个深夜里，往后屏幕里的角色和故事，都与她无关。<br />
可惜姜凝是个没用的废物，没用的同时她对自己的文字有着近乎虔诚的偏执。<br />
可她又是个缺钱的人，常年都走在“不得已”的边缘。<br />
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br />
为了父母，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那些彻夜痛哭还有吞回去的眼泪，她都只能做出取舍。<br />
正式定了剧本拍摄的那天，姜凝已经不记得是个星期几了。<br />
只记得是个阴天，晚饭之前，她发觉自己的心理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