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许犰你可千万不能忘记她。<br />
因为你还欠她一句，空空……<br />
许犰哭红了眼，他望着许戌化为一缕缕白雾，融入他们脚下的阵法中……<br />
“许戌！！！”<br />
云恶散去前，望着许犰的痛呼，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br />
你看，或许这就是她不该存在的意义……<br />
她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名字。<br />
云恶张了张嘴，无声地说着，“再见了，我的哥哥。”<br />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迷瞪瞪中好似听见有人唤她，“许戌，许戌…”<br />
云恶皱着眉头，真讨厌……<br />
叫她空空多好。<br />
她喜欢这个名字。<br />
第57章 比云漂亮<br />
李广收回弯刀, 他站在血池中心，眼中溢满鄙夷，“不过是随意能捏死的蚂蚁罢了。”<br />
螳臂当车, 不自量力！<br />
血池中不断翻涌出血泡，李广双手一伸，手往下一拧, 倏然, 一道道红光照映在苗树成身上。<br />
“佛门弟子竟然同妖物纠缠在一起, 倒也是稀奇事, 我已经快厌倦对付你们这些不识相的东西了……”<br />
苗树成耳边响起无数哀嚎，手腕上的珠串腾起佛门经文抵挡。<br />
她站在法阵内，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灰色石头, 半晌没有动作。<br />
忽而苗树成抬头问道, “师父，佛爱世人……”<br />
“那佛，可曾杀过人？”<br />
易连山皱皱眉头，不曾言语。<br />
苗树成闭上了眼, 她额间泛起滚烫的热气，缓缓流淌了光泽, 竟是自她额间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红色树纹！<br />
“树成？”<br />
“师父, 你教我, 心向佛, 亦能知佛, 念佛便能入佛, ”她睁开眼, 双目中的视线无比寒冷, “但……若是我不知佛为何物呢？”<br />
“若我信佛, 却弑人呢？”<br />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br />
易连山眼中的波澜不惊顷刻间化为错愕，踏入歧途的只要有一个便好，他试图拉住自己徒儿的动作，“树成！”<br />
然而他并没有能拦住她。<br />
苗树成周身灵力狂暴倾泻，她整个人似一柄刀般，锋利的向前划去，“佛教我念慈悲，可恶者作恶，要我视若无睹？”<br />
“我做不到！”<br />
苗树成脸上面带微笑，“我佛慈悲，却也未必慈悲。”<br />
“啊！”<br />
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李广的嚣张身姿在苗树成干净利落的攻击下，彻底灰飞烟灭。<br />
血池中翻涌，飘荡出成千上万的冤魂，张牙舞爪地冲向苗树成，只见她闭上那双漠然的眼睛，席地而坐。<br />
她再道，“我佛慈悲！”<br />
苗树成双手合十，口中念叨佛语，那些呲牙咧嘴冲向她的恶鬼冤魂，周身布上经文，猩红的颜色也渐渐褪为圣洁白色，而后消失不见。<br />
随着李广和一众冤魂的离去，浮屠深林中的异象全部消失。<br />
易连山在自己徒儿闭眼的瞬间，咬破自己的手指，重重地按在苗树成额间。<br />
直到那抹滚烫的炙热消失，苗树成才睁开眼，她没有激动自己重获自由，反倒是哭的稀里哗啦，更是马上跑到许犰身边，抓起他的衣领斥责。<br />
“不准你叫许戌，她有自己的名字，叫她空空！”<br />
苗树成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又是生气的补了一句，“不对！”<br />
“不准，你不配喊她。”<br />
许犰魂不守舍的跌坐在地上，他摸着那腾飞的白雾，一个劲地说着，“不要走，不要走……”<br />
“不要离开我……”<br />
他伸出手，握不住那飘渺的雾。<br />
许犰伤心欲绝，“你还是会走，不是吗？”<br />
苗树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感到满当当的气愤，“空空不说，是因为怕你伤心，可我不怕！”<br />
哪怕苗树成感受不到所谓的爱，但她亲眼看见空空流泪了。<br />
她想，害空空伤心的人也该体会一下空空的感受。<br />
苗树成伸出手，递给许犰那块灰蒙蒙的石头，那里面有空空让她见过的梦，“你弟弟早在年幼时便离世了……”<br />
苗树成的声音还未完全砸到地上，垂着头的少年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居然流下了殷红的血色。<br />
他喃喃着，“我一直都知道……”<br />
她不是我弟弟。<br />
在苗树成和易连山的震惊神色中，许犰揭开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东西，他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br />
他望着空中早已消亡的雾气，话说得很慢很慢。<br />
“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是被阿娘捡来的，我有一双特别的眼睛，自幼便能瞧见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包括我弟弟离去时的魂魄。<br />
他离世前围在我身边转了许久，他说，“哥，你不要伤心，我找个人来让阿娘开心。”<br />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她，她脸上挂着一抹调笑，因我给了她一捧糖，便甜甜的喊了我一声哥哥。<br />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亦不知道她从何而来，我起初只是欢喜，阿娘不会再因为弟弟的离世伤心了，但渐渐的，我越来越关注她的神情，动作。<br />
我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吃糖时唤我的名字，喜欢她偷偷躲在我身后的样子。<br />
可我越靠近她，我就越害怕……<br />
因为我望不到她，她就像是触碰不到，仿佛不存在一样。<br />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我……<br />
我告诉自己，她总会离开的。<br />
可我只是希望那个时间能远一点，再远一点点就好。”<br />
许犰抬眼望着苗树成，“我自幼从眼中看见的人，便是她，从不是许戌。”<br />
那一声声的许戌又何尝不是他对自己的克制，他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留下她……<br />
若她喜欢，他唤她空空又如何。<br />
他爱的，自始至终只是她而已。<br />
……<br />
“许戌，你今天去哪了？”许犰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她，他的手却攥得很紧。<br />
云恶口中含着糖块，吐了吐舌头，“我今天去看云了，它们能飘来飘去，我有点羡慕。”<br />
许犰就是在这一个瞬间明白了，自己永远留不住她。<br />
很久之后，许犰才抬头看她，他问，“好看吗？”<br />
云恶笑着说，“或许有些傻。”<br />
她没有很仔细看云，倒是瞧见了一个笨蛋对着空旷田野大喊，要对许戌好。<br />
对她好？云恶自诞生到如今，仿佛过往的烟尘，不留痕迹，便意味着一无所有……<br />
对她好多人太多了，云恶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br />
反正她是会离开的，云恶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br />
时间是世间走到最快，也是最让人期待的东西。<br />
离别到来了。<br />
于云恶而言，这是应当是她期待已久的分别，她终于可以抛下这个亡者的身份，当自己了。<br />
而另一侧，许犰一言不发。<br />
他心存侥幸，或许她并不会离开。<br />
可从仙门传来的消息是那样子的真实和残酷，她走了。<br />
去了什么地方？他并不知道。<br />
许犰望着自己手中的剑，其他的一切好似并不重要。<br />
他似疯了一般寻仙门的麻烦，他在挣扎，在寻求一个可能性……<br />
或许她没有离开。<br />
或许她爱自己。<br />
或许她会来。<br />
许犰很聪明，他知道，他与她之间对联系，只有许戌这一个名字而已。<br />
“哎呀！你看你脸上这些伤口，都是高阶法器划破的，以后怕是都治不好了。”<br />
许犰心跳的很快，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她，忍住了自己想抬起触碰的手，却又因她越靠越近的脸，和勾画他脸上伤疤的手指，退却的摇摇头。<br />
他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br />
“好呀，你现在都嫌弃我凉了！”<br />
她被他气走了，许犰望着眼前的那团火，懊恼不已。<br />
为什么要摇头，蠢货。<br />
在他头顶上飘荡着的云恶，怎么也没想到地上的人儿，不要命的打斗，不参杂其他的事情的“所谓寻仇”只是为了能多见她一面。<br />
许犰恶劣极了，他为了能多见她几面，选了一个最笨的办法，单身前往延洲。<br />
望着她一次次因为自己受伤而出现在身边，许犰深陷其中。<br />
……<br />
没等许犰说完，苗树成立即将手中塞给他的石头拿了回来。<br />
她一副气鼓鼓的表情，“说喜欢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吗？”<br />
“你喜欢她，为什么不说！”<br />
“让空空担心，让她伤心难过，你就这么心狠？”<br />
苗树成郁闷的不行，墨迹这么些日月，徒增伤心！<br />
苗树成指了指天上的云，问他，“你觉得天上的云为什么好看？”<br />
许犰缓缓看了过去，“因为挂在天上，因为自在。”<br />
“那你何需担心空空离开呢！”<br />
“空空她呀！比云还漂亮，比云还自由。”
因为你还欠她一句，空空……<br />
许犰哭红了眼，他望着许戌化为一缕缕白雾，融入他们脚下的阵法中……<br />
“许戌！！！”<br />
云恶散去前，望着许犰的痛呼，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br />
你看，或许这就是她不该存在的意义……<br />
她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名字。<br />
云恶张了张嘴，无声地说着，“再见了，我的哥哥。”<br />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迷瞪瞪中好似听见有人唤她，“许戌，许戌…”<br />
云恶皱着眉头，真讨厌……<br />
叫她空空多好。<br />
她喜欢这个名字。<br />
第57章 比云漂亮<br />
李广收回弯刀, 他站在血池中心，眼中溢满鄙夷，“不过是随意能捏死的蚂蚁罢了。”<br />
螳臂当车, 不自量力！<br />
血池中不断翻涌出血泡，李广双手一伸，手往下一拧, 倏然, 一道道红光照映在苗树成身上。<br />
“佛门弟子竟然同妖物纠缠在一起, 倒也是稀奇事, 我已经快厌倦对付你们这些不识相的东西了……”<br />
苗树成耳边响起无数哀嚎，手腕上的珠串腾起佛门经文抵挡。<br />
她站在法阵内，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灰色石头, 半晌没有动作。<br />
忽而苗树成抬头问道, “师父，佛爱世人……”<br />
“那佛，可曾杀过人？”<br />
易连山皱皱眉头，不曾言语。<br />
苗树成闭上了眼, 她额间泛起滚烫的热气，缓缓流淌了光泽, 竟是自她额间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红色树纹！<br />
“树成？”<br />
“师父, 你教我, 心向佛, 亦能知佛, 念佛便能入佛, ”她睁开眼, 双目中的视线无比寒冷, “但……若是我不知佛为何物呢？”<br />
“若我信佛, 却弑人呢？”<br />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br />
易连山眼中的波澜不惊顷刻间化为错愕，踏入歧途的只要有一个便好，他试图拉住自己徒儿的动作，“树成！”<br />
然而他并没有能拦住她。<br />
苗树成周身灵力狂暴倾泻，她整个人似一柄刀般，锋利的向前划去，“佛教我念慈悲，可恶者作恶，要我视若无睹？”<br />
“我做不到！”<br />
苗树成脸上面带微笑，“我佛慈悲，却也未必慈悲。”<br />
“啊！”<br />
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李广的嚣张身姿在苗树成干净利落的攻击下，彻底灰飞烟灭。<br />
血池中翻涌，飘荡出成千上万的冤魂，张牙舞爪地冲向苗树成，只见她闭上那双漠然的眼睛，席地而坐。<br />
她再道，“我佛慈悲！”<br />
苗树成双手合十，口中念叨佛语，那些呲牙咧嘴冲向她的恶鬼冤魂，周身布上经文，猩红的颜色也渐渐褪为圣洁白色，而后消失不见。<br />
随着李广和一众冤魂的离去，浮屠深林中的异象全部消失。<br />
易连山在自己徒儿闭眼的瞬间，咬破自己的手指，重重地按在苗树成额间。<br />
直到那抹滚烫的炙热消失，苗树成才睁开眼，她没有激动自己重获自由，反倒是哭的稀里哗啦，更是马上跑到许犰身边，抓起他的衣领斥责。<br />
“不准你叫许戌，她有自己的名字，叫她空空！”<br />
苗树成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又是生气的补了一句，“不对！”<br />
“不准，你不配喊她。”<br />
许犰魂不守舍的跌坐在地上，他摸着那腾飞的白雾，一个劲地说着，“不要走，不要走……”<br />
“不要离开我……”<br />
他伸出手，握不住那飘渺的雾。<br />
许犰伤心欲绝，“你还是会走，不是吗？”<br />
苗树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感到满当当的气愤，“空空不说，是因为怕你伤心，可我不怕！”<br />
哪怕苗树成感受不到所谓的爱，但她亲眼看见空空流泪了。<br />
她想，害空空伤心的人也该体会一下空空的感受。<br />
苗树成伸出手，递给许犰那块灰蒙蒙的石头，那里面有空空让她见过的梦，“你弟弟早在年幼时便离世了……”<br />
苗树成的声音还未完全砸到地上，垂着头的少年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居然流下了殷红的血色。<br />
他喃喃着，“我一直都知道……”<br />
她不是我弟弟。<br />
在苗树成和易连山的震惊神色中，许犰揭开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东西，他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br />
他望着空中早已消亡的雾气，话说得很慢很慢。<br />
“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是被阿娘捡来的，我有一双特别的眼睛，自幼便能瞧见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包括我弟弟离去时的魂魄。<br />
他离世前围在我身边转了许久，他说，“哥，你不要伤心，我找个人来让阿娘开心。”<br />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她，她脸上挂着一抹调笑，因我给了她一捧糖，便甜甜的喊了我一声哥哥。<br />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亦不知道她从何而来，我起初只是欢喜，阿娘不会再因为弟弟的离世伤心了，但渐渐的，我越来越关注她的神情，动作。<br />
我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吃糖时唤我的名字，喜欢她偷偷躲在我身后的样子。<br />
可我越靠近她，我就越害怕……<br />
因为我望不到她，她就像是触碰不到，仿佛不存在一样。<br />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我……<br />
我告诉自己，她总会离开的。<br />
可我只是希望那个时间能远一点，再远一点点就好。”<br />
许犰抬眼望着苗树成，“我自幼从眼中看见的人，便是她，从不是许戌。”<br />
那一声声的许戌又何尝不是他对自己的克制，他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留下她……<br />
若她喜欢，他唤她空空又如何。<br />
他爱的，自始至终只是她而已。<br />
……<br />
“许戌，你今天去哪了？”许犰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她，他的手却攥得很紧。<br />
云恶口中含着糖块，吐了吐舌头，“我今天去看云了，它们能飘来飘去，我有点羡慕。”<br />
许犰就是在这一个瞬间明白了，自己永远留不住她。<br />
很久之后，许犰才抬头看她，他问，“好看吗？”<br />
云恶笑着说，“或许有些傻。”<br />
她没有很仔细看云，倒是瞧见了一个笨蛋对着空旷田野大喊，要对许戌好。<br />
对她好？云恶自诞生到如今，仿佛过往的烟尘，不留痕迹，便意味着一无所有……<br />
对她好多人太多了，云恶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br />
反正她是会离开的，云恶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br />
时间是世间走到最快，也是最让人期待的东西。<br />
离别到来了。<br />
于云恶而言，这是应当是她期待已久的分别，她终于可以抛下这个亡者的身份，当自己了。<br />
而另一侧，许犰一言不发。<br />
他心存侥幸，或许她并不会离开。<br />
可从仙门传来的消息是那样子的真实和残酷，她走了。<br />
去了什么地方？他并不知道。<br />
许犰望着自己手中的剑，其他的一切好似并不重要。<br />
他似疯了一般寻仙门的麻烦，他在挣扎，在寻求一个可能性……<br />
或许她没有离开。<br />
或许她爱自己。<br />
或许她会来。<br />
许犰很聪明，他知道，他与她之间对联系，只有许戌这一个名字而已。<br />
“哎呀！你看你脸上这些伤口，都是高阶法器划破的，以后怕是都治不好了。”<br />
许犰心跳的很快，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她，忍住了自己想抬起触碰的手，却又因她越靠越近的脸，和勾画他脸上伤疤的手指，退却的摇摇头。<br />
他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br />
“好呀，你现在都嫌弃我凉了！”<br />
她被他气走了，许犰望着眼前的那团火，懊恼不已。<br />
为什么要摇头，蠢货。<br />
在他头顶上飘荡着的云恶，怎么也没想到地上的人儿，不要命的打斗，不参杂其他的事情的“所谓寻仇”只是为了能多见她一面。<br />
许犰恶劣极了，他为了能多见她几面，选了一个最笨的办法，单身前往延洲。<br />
望着她一次次因为自己受伤而出现在身边，许犰深陷其中。<br />
……<br />
没等许犰说完，苗树成立即将手中塞给他的石头拿了回来。<br />
她一副气鼓鼓的表情，“说喜欢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吗？”<br />
“你喜欢她，为什么不说！”<br />
“让空空担心，让她伤心难过，你就这么心狠？”<br />
苗树成郁闷的不行，墨迹这么些日月，徒增伤心！<br />
苗树成指了指天上的云，问他，“你觉得天上的云为什么好看？”<br />
许犰缓缓看了过去，“因为挂在天上，因为自在。”<br />
“那你何需担心空空离开呢！”<br />
“空空她呀！比云还漂亮，比云还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