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罗素的《幸福之路》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br />
许多不幸福的人是可以经由恰当的努力而获得幸福的。<br />
如果这是真理，陈纪淮愿意为之付出一切。<br />
九岁之前，他的幸福是每天睡醒可以拥有新的玩具；<br />
十八岁之前，他的幸福是以后可以给阿奶更好的生活；<br />
而十八岁之后，他的幸福一无所有。<br />
只剩一丝残留的梦想变成了具体的人。<br />
他盼望阿奶能够清醒过来，<br />
他希望宋穗岁能够一生顺遂。<br />
而能够通向这条幸福的唯一途径，也所谓“恰当”途径，除了彻底解决他头顶悬停的剑，陈纪淮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br />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靠近他的明月。<br />
只有一次失控。<br />
在断联许久之后，陈纪淮无意在任陆然的电话里窥听到了宋穗岁的声音。<br />
陈纪淮清楚记得，他当时飞快的心跳声。<br />
恍惚间，他用掉当时身上所有的存款买了一张去佛罗伦萨的机票。<br />
可清醒过来后，他退掉了那张机票。<br />
原因无他。<br />
秦延益马上要出狱了。<br />
高中时针对他的那场故意伤害，秦延益一共判了没几年。又因为他狱中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br />
陈纪淮不敢在这个关头表现出他对宋穗岁的一丁点在意。秦延益，他的亲生父亲，正如同一条毒蛇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他。<br />
陈纪淮不敢赌，他根本不会再让当初的危险有任何一份可能性落在宋穗岁身上。<br />
他的明月理当如春花明媚，永远不再靠近危险的至暗时刻。<br />
对付毒蛇最好的办法就是，暗中观察一击毙命。<br />
陈纪淮开始了以年为单位的布局。<br />
他如最耐心的猎人，在干枯平瘪的时间沙漏里，等待一场对亲生父亲的绞杀。<br />
不知道该说是上天眷顾，还是秦延益自己作死，陈纪淮查到了他出狱后竟然在帮放高利贷的□□/组织做非法集资的勾当，甚至于还闹出了人命官司。<br />
于是，他搜集证据，将线索找了个由头递到公检法的桌案上。<br />
后面的事，变得顺理成章。<br />
秦延益被批捕的那一天，他在陈玉霞的病床边坐了许久。<br />
临走前，陈纪淮回望阿奶如睡着的模样，才陡生念头——他亲手将秦延益送进监狱，等待的或许是遥远的无期徒刑……阿奶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生气吗？<br />
陈纪淮不敢想。<br />
在盛夏炙热中，他生出一股冷意。<br />
这种自我折磨，在之后的事情里变成陈纪淮头顶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br />
说来也讽刺，秦延益在监狱里没过多久，突发恶疾去世。<br />
一语成谶。<br />
真的死于食道癌。<br />
同月。<br />
陈玉霞这株在病床上一直悄无声息的植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枯萎。<br />
她死在了秦延益去世的次月同一天。<br />
陈纪淮头顶的剑终究落下。<br />
大抵，阿奶是怨他的。<br />
生老病死，最后一刻，老人家心中的天秤倾斜。<br />
给陈玉霞办完后事，陈纪淮陷入漫长的空无。<br />
他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借着沈翊礼的权势和金钱，迅速在京都站稳。<br />
然后，频繁地来往佛罗伦达和巴黎。<br />
他渴望见到他的月亮，渴望重逢已荒芜许久的春天。<br />
可陈纪淮不敢。<br />
他无法确认宋穗岁是否从秦延益给她造成的阴影里走出，也不敢去猜测宋穗岁是否还想再见到他。<br />
直到知道了宋穗岁回国，并将画廊开在安城，他才有勇气走到她的面前。<br />
……<br />
暖黄的夜灯下，看着宋穗岁醉酒后睡熟的模样，陈纪淮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亲。<br />
今晚，她说害怕他因为宋誉端又再次退缩。<br />
他怎么舍得。<br />
宋穗岁于陈纪淮而言，<br />
是幸福本身，<br />
是他一生仅此一次的绿春。<br />
第88章<br />
【今早出庭,中午见。】<br />
宋穗岁睡醒时已经次日十点，陈纪淮没在家，他留了字条和早餐。<br />
瓷盅里温着暖胃粥,餐具是她送的那套ginori，糖果子是从她最喜欢的阿婆家买来的。<br />
宋穗岁揉了揉被大锤抡过一样的脑袋,试图缓解宿醉的头痛。<br />
夹杂在痛意中，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像放电影一样挤进脑海里重播。<br />
“……”<br />
她想不起来昨晚都做了什么,只记得她最后攀上陈纪淮的唇,问他要不要在一起。<br />
陈纪淮是怎么回答的？<br />
她完全记不清了。<br />
“……”<br />
所以,她和陈纪淮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br />
宋穗岁扯扯头发，暴躁的小卷毛乱七八糟翘着,想要扎堆接通天线信号,好给主人链接到昨晚消失的记忆。<br />
大抵真的起到作用。<br />
她竟想起零零散散一些画面。<br />
宋穗岁翻出自己手机,点进朋友圈。<br />
十数条动态,她不断向下划，没个尽头。<br />
宋穗岁面色如土。<br />
啊啊啊啊！！！<br />
这都什么线上销售,大型卖酒现场啊？<br />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喝了这么多杯酒？？？<br />
救命！她微信朋友圈可没屏蔽宋誉端和裴宜，这要是被二老看见了，估计得连夜杀到安城了。<br />
不过……<br />
在她倒吸一口冷气时,宋穗岁迟钝地反应过来异常。<br />
她的朋友圈过于安静了些。<br />
就昨晚对朋友圈的这个轰炸,按理说应该会引起不少人的私聊才对。<br />
可是，她微信未读消息并不多。<br />
冷静下来，宋穗岁又检查了一下那些令她尴尬的动态。<br />
幸好，喝酒前还带了脑子，知道设置权限。<br />
昨晚的动态都被设置成“仅陈纪淮一人可见”。<br />
呼噜呼噜头发,宋穗岁提起的那颗心才重新落下。<br />
只不过在看到她和张助聊天小图里绿框气泡的“谢谢”两字时，宋穗岁那股想撞墙的冲动死灰复燃。<br />
她怎么能发出那么蠢的话！<br />
……<br />
抱有一丝侥幸,试图撤回。<br />
可是超时，系统冷漠地根本没有提供“撤回”的选项。<br />
宋穗岁：“……”<br />
虽然知道当时发那条消息的人肯定是陈纪淮，但一想到张助会看到这段小学鸡对话，宋穗岁觉得社死。<br />
都怪陈纪淮！<br />
所以！<br />
陈纪淮到底有没有答应她在一起啊！！！<br />
该记起来的一点都没记起来，不该记起来的倒是全都回想起来了。<br />
宋穗岁感到气闷，她点进陈纪淮的聊天框，戳了个“猫猫不开心但狞笑”的表情包。<br />
也不解释，自顾自地坐下喝粥。<br />
濉怡的微信消息倒是安静地躺列一整晚。<br />
【濉怡】：你说的陈纪淮原来是他。<br />
【濉怡】：条件不错，可以睡。<br />
“……”<br />
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粥差点喷出，宋穗岁眼睛迅速从那个字眼上撇走，但下一秒又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br />
濉怡姐对待感情向来开放，她喜欢速战速决，床上能解决的事情，永远不会拖到床下。<br />
宋穗岁咬着瓷勺，回她消息，<br />
【宋穗岁】：濉怡姐，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评判一个男人的标准。<br />
【濉怡】：酒醒了？<br />
濉怡对她的问题感到嗤之以鼻，她回了条语音，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br />
“你和知知就是太爱磨叽，什么喜不喜欢的，先把人按到手里再说。”<br />
另个不成器的孩子似乎也在她身旁，从语音里能听到常是知被训后小声地求饶，濉怡扭头和她说了句，“常是知，我早就说了，男人千千万，不行天天换。你长点心，别再一心扑方景沅身上！”<br />
说完另个，又来说宋穗岁，濉怡声音抬高，“还有你，陈纪淮是吧。”<br />
音筒外扩出她冰冷冷念出“陈纪淮”这三个字，和关门声悄然重合。<br />
玄关。<br />
男人进门惯性地换鞋，被点到名字，动作顿住。<br />
“穗岁宝贝，听姐姐的，这年头化妆品都有试用装，男人更要试用。他不行你就换，懂？”<br />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似乎在空气中扩出音浪，陈纪淮站直，他看向岛台方向，和宋穗岁面面相觑。<br />
宋穗岁：“……”<br />
陈纪淮：“……”<br />
濉怡还在继续说着，“对了，你个展开幕时，我送你的礼物还没拆吧？去拆，有惊喜，不用谢。”<br />
她声音里的暧昧太过，让人没办法不联想到一些……一些奇怪的东西。<br />
宋穗岁瞬间耳尖红透，她忙里忙慌把手机倒扣，捏着瓷勺故作镇定地看向陈纪淮。<br />
陈纪淮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很久，他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继续先前换鞋的动作，又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
许多不幸福的人是可以经由恰当的努力而获得幸福的。<br />
如果这是真理，陈纪淮愿意为之付出一切。<br />
九岁之前，他的幸福是每天睡醒可以拥有新的玩具；<br />
十八岁之前，他的幸福是以后可以给阿奶更好的生活；<br />
而十八岁之后，他的幸福一无所有。<br />
只剩一丝残留的梦想变成了具体的人。<br />
他盼望阿奶能够清醒过来，<br />
他希望宋穗岁能够一生顺遂。<br />
而能够通向这条幸福的唯一途径，也所谓“恰当”途径，除了彻底解决他头顶悬停的剑，陈纪淮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br />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靠近他的明月。<br />
只有一次失控。<br />
在断联许久之后，陈纪淮无意在任陆然的电话里窥听到了宋穗岁的声音。<br />
陈纪淮清楚记得，他当时飞快的心跳声。<br />
恍惚间，他用掉当时身上所有的存款买了一张去佛罗伦萨的机票。<br />
可清醒过来后，他退掉了那张机票。<br />
原因无他。<br />
秦延益马上要出狱了。<br />
高中时针对他的那场故意伤害，秦延益一共判了没几年。又因为他狱中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br />
陈纪淮不敢在这个关头表现出他对宋穗岁的一丁点在意。秦延益，他的亲生父亲，正如同一条毒蛇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他。<br />
陈纪淮不敢赌，他根本不会再让当初的危险有任何一份可能性落在宋穗岁身上。<br />
他的明月理当如春花明媚，永远不再靠近危险的至暗时刻。<br />
对付毒蛇最好的办法就是，暗中观察一击毙命。<br />
陈纪淮开始了以年为单位的布局。<br />
他如最耐心的猎人，在干枯平瘪的时间沙漏里，等待一场对亲生父亲的绞杀。<br />
不知道该说是上天眷顾，还是秦延益自己作死，陈纪淮查到了他出狱后竟然在帮放高利贷的□□/组织做非法集资的勾当，甚至于还闹出了人命官司。<br />
于是，他搜集证据，将线索找了个由头递到公检法的桌案上。<br />
后面的事，变得顺理成章。<br />
秦延益被批捕的那一天，他在陈玉霞的病床边坐了许久。<br />
临走前，陈纪淮回望阿奶如睡着的模样，才陡生念头——他亲手将秦延益送进监狱，等待的或许是遥远的无期徒刑……阿奶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生气吗？<br />
陈纪淮不敢想。<br />
在盛夏炙热中，他生出一股冷意。<br />
这种自我折磨，在之后的事情里变成陈纪淮头顶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br />
说来也讽刺，秦延益在监狱里没过多久，突发恶疾去世。<br />
一语成谶。<br />
真的死于食道癌。<br />
同月。<br />
陈玉霞这株在病床上一直悄无声息的植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枯萎。<br />
她死在了秦延益去世的次月同一天。<br />
陈纪淮头顶的剑终究落下。<br />
大抵，阿奶是怨他的。<br />
生老病死，最后一刻，老人家心中的天秤倾斜。<br />
给陈玉霞办完后事，陈纪淮陷入漫长的空无。<br />
他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借着沈翊礼的权势和金钱，迅速在京都站稳。<br />
然后，频繁地来往佛罗伦达和巴黎。<br />
他渴望见到他的月亮，渴望重逢已荒芜许久的春天。<br />
可陈纪淮不敢。<br />
他无法确认宋穗岁是否从秦延益给她造成的阴影里走出，也不敢去猜测宋穗岁是否还想再见到他。<br />
直到知道了宋穗岁回国，并将画廊开在安城，他才有勇气走到她的面前。<br />
……<br />
暖黄的夜灯下，看着宋穗岁醉酒后睡熟的模样，陈纪淮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亲。<br />
今晚，她说害怕他因为宋誉端又再次退缩。<br />
他怎么舍得。<br />
宋穗岁于陈纪淮而言，<br />
是幸福本身，<br />
是他一生仅此一次的绿春。<br />
第88章<br />
【今早出庭,中午见。】<br />
宋穗岁睡醒时已经次日十点，陈纪淮没在家，他留了字条和早餐。<br />
瓷盅里温着暖胃粥,餐具是她送的那套ginori，糖果子是从她最喜欢的阿婆家买来的。<br />
宋穗岁揉了揉被大锤抡过一样的脑袋,试图缓解宿醉的头痛。<br />
夹杂在痛意中，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像放电影一样挤进脑海里重播。<br />
“……”<br />
她想不起来昨晚都做了什么,只记得她最后攀上陈纪淮的唇,问他要不要在一起。<br />
陈纪淮是怎么回答的？<br />
她完全记不清了。<br />
“……”<br />
所以,她和陈纪淮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br />
宋穗岁扯扯头发，暴躁的小卷毛乱七八糟翘着,想要扎堆接通天线信号,好给主人链接到昨晚消失的记忆。<br />
大抵真的起到作用。<br />
她竟想起零零散散一些画面。<br />
宋穗岁翻出自己手机,点进朋友圈。<br />
十数条动态,她不断向下划，没个尽头。<br />
宋穗岁面色如土。<br />
啊啊啊啊！！！<br />
这都什么线上销售,大型卖酒现场啊？<br />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喝了这么多杯酒？？？<br />
救命！她微信朋友圈可没屏蔽宋誉端和裴宜，这要是被二老看见了，估计得连夜杀到安城了。<br />
不过……<br />
在她倒吸一口冷气时,宋穗岁迟钝地反应过来异常。<br />
她的朋友圈过于安静了些。<br />
就昨晚对朋友圈的这个轰炸,按理说应该会引起不少人的私聊才对。<br />
可是，她微信未读消息并不多。<br />
冷静下来，宋穗岁又检查了一下那些令她尴尬的动态。<br />
幸好，喝酒前还带了脑子，知道设置权限。<br />
昨晚的动态都被设置成“仅陈纪淮一人可见”。<br />
呼噜呼噜头发,宋穗岁提起的那颗心才重新落下。<br />
只不过在看到她和张助聊天小图里绿框气泡的“谢谢”两字时，宋穗岁那股想撞墙的冲动死灰复燃。<br />
她怎么能发出那么蠢的话！<br />
……<br />
抱有一丝侥幸,试图撤回。<br />
可是超时，系统冷漠地根本没有提供“撤回”的选项。<br />
宋穗岁：“……”<br />
虽然知道当时发那条消息的人肯定是陈纪淮，但一想到张助会看到这段小学鸡对话，宋穗岁觉得社死。<br />
都怪陈纪淮！<br />
所以！<br />
陈纪淮到底有没有答应她在一起啊！！！<br />
该记起来的一点都没记起来，不该记起来的倒是全都回想起来了。<br />
宋穗岁感到气闷，她点进陈纪淮的聊天框，戳了个“猫猫不开心但狞笑”的表情包。<br />
也不解释，自顾自地坐下喝粥。<br />
濉怡的微信消息倒是安静地躺列一整晚。<br />
【濉怡】：你说的陈纪淮原来是他。<br />
【濉怡】：条件不错，可以睡。<br />
“……”<br />
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粥差点喷出，宋穗岁眼睛迅速从那个字眼上撇走，但下一秒又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br />
濉怡姐对待感情向来开放，她喜欢速战速决，床上能解决的事情，永远不会拖到床下。<br />
宋穗岁咬着瓷勺，回她消息，<br />
【宋穗岁】：濉怡姐，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评判一个男人的标准。<br />
【濉怡】：酒醒了？<br />
濉怡对她的问题感到嗤之以鼻，她回了条语音，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br />
“你和知知就是太爱磨叽，什么喜不喜欢的，先把人按到手里再说。”<br />
另个不成器的孩子似乎也在她身旁，从语音里能听到常是知被训后小声地求饶，濉怡扭头和她说了句，“常是知，我早就说了，男人千千万，不行天天换。你长点心，别再一心扑方景沅身上！”<br />
说完另个，又来说宋穗岁，濉怡声音抬高，“还有你，陈纪淮是吧。”<br />
音筒外扩出她冰冷冷念出“陈纪淮”这三个字，和关门声悄然重合。<br />
玄关。<br />
男人进门惯性地换鞋，被点到名字，动作顿住。<br />
“穗岁宝贝，听姐姐的，这年头化妆品都有试用装，男人更要试用。他不行你就换，懂？”<br />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似乎在空气中扩出音浪，陈纪淮站直，他看向岛台方向，和宋穗岁面面相觑。<br />
宋穗岁：“……”<br />
陈纪淮：“……”<br />
濉怡还在继续说着，“对了，你个展开幕时，我送你的礼物还没拆吧？去拆，有惊喜，不用谢。”<br />
她声音里的暧昧太过，让人没办法不联想到一些……一些奇怪的东西。<br />
宋穗岁瞬间耳尖红透，她忙里忙慌把手机倒扣，捏着瓷勺故作镇定地看向陈纪淮。<br />
陈纪淮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很久，他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继续先前换鞋的动作，又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