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净心一颤，狼狈地低下头，答不出来。<br />
她攥着裴念衣角的手逐渐用力，力道大到布料上出现了明显的褶皱。<br />
……可是她也不想的。<br />
是没有办法。<br />
陈树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低垂着脑袋，嗓子有些干涩，在少年冷冰冰的注视下，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把他抱了个满怀。<br />
温软的触感让人怔忪。<br />
裴念蓦地一静，低头古怪地看她。<br />
“——松手是因为，之前家里有人。”<br />
陈树净吸了吸鼻子，声音含糊地说：“但是现在没人了。”<br />
“……所以呢？”<br />
少年居高临下睨她，漫不经心地想，这就是她抱他的理由？<br />
女孩手臂圈着他的腰，脸贴他极近，声音低低地说：“所以……”<br />
“今天晚上，你可以睡飘窗吗？”<br />
“……”<br />
这回是久久的沉默。<br />
他有些无奈，垂下眼皮，摸了摸她的黑发。<br />
陈树净像是受到鼓励，脑袋埋进裴念怀里，抱他抱得更紧了。<br />
“…………”<br />
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和衣料摩挲的暧昧触感，让人忍不住出神了几秒。<br />
裴念方才还是冷淡讥诮的态度，这会儿气焰一下子被浇灭。<br />
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br />
漂亮女孩子眼圈红红，扒在自己身上说好话的样子，任谁也说不出一句重话。<br />
再加上……<br />
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仿佛把他的心也熨潮湿了，让人无端有点烦躁。<br />
少年无声垂下眸，那双疏离的眼打量着她，眨也不眨看了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陈树净。”<br />
“嗯？”<br />
她嗓音还透着股茫然。<br />
手臂不自觉用力，讨好似的抱他更紧。<br />
少年闭了闭眼，声音低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br />
-<br />
陈树净每晚睡前都会做一套数学卷，对完答案订正完，确保自己对每个知识点都留下印象，她说这叫保持手感。<br />
但今天晚上她没做卷子，裴念给她温的牛奶也没喝。<br />
陈树净躺在裴念的床上，把他的被子拉高，遮住自己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漂亮的杏眼，她稍稍抬起头，感受着萦绕在身边的香味，朝飘窗上的人影问：“裴念，你换被子啦？”<br />
“嗯。”少年朝她瞥了眼，淡淡说，“入秋了。”<br />
“对哦。”陈树净点点头，“天气是冷了。”<br />
一阵无话。<br />
她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开始努力寻找话题：“你最近在画什么？”<br />
裴念这段时间不画人像了，总拿着画纸在那儿涂涂改改，画画时旁边还散落一堆乐高颗粒，他时不时拿起来摆弄两下，还在笔电上捣鼓一个叫ldd的软件，陈树净没听过。<br />
陈树净有时候看到他画画的样子，感觉学艺术的人确实不一样。<br />
她觉得自己就耐不下心画画。<br />
不过，拼积木倒是挺好玩的。<br />
对于她的问题，裴念随口答：“画设计稿。”<br />
陈树净有些好奇：“设计什么？”<br />
“保密。”<br />
他说得含混不清，一副不想让人知道的样子。<br />
陈树净撇撇嘴，“……我也没有很想知道。”<br />
裴念看她一眼，终于笑了。<br />
“以后你就知道了。”<br />
“……好吧。”<br />
陈树净想了想，又开口：“之前我参加的英语竞赛，拿了市一等奖。”<br />
“我知道。”<br />
竞赛还是裴念陪她一起去的。<br />
“很厉害。”他顿了顿，又说。<br />
陈树净的脸变得有些烫，她缩进被窝里，用被子彻底遮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地说：“托你给我补习的福，数学成绩提高了不少。”<br />
“是你自己用功，人也努力。”<br />
少年刚才洗过澡了，乌黑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歪倚着飘窗，长腿肆意伸展，懒洋洋地看旁边的床，陈树净在他被子里缩成一团，脸也不露，像只笨笨的乌龟。<br />
“你不闷吗？”<br />
女孩闷闷的声音隔着一层被子传来：“不闷。”<br />
他笑了。<br />
“陈树净。”他叫了她一声。<br />
她茫然道：“什么？”<br />
“想不想去北城。”<br />
……欸？<br />
陈树净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他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下去。<br />
“你考来北城吧，以后我罩着你。”<br />
陈树净沉默好久，然后窸窸窣窣从被窝里钻出来，她露出脑袋，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后，递了一只手给裴念。<br />
裴念：？<br />
什么意思？<br />
少年沉吟片刻，试探性地握上去。<br />
下一秒，她拉住他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br />
裴念一愣，有些意料不到，但也没怎么反抗，既然陈树净想这么做，他干脆顺着她的力道，到床上去。<br />
陈树净把他拽下来后，自己也跪坐起来，和他面对面。<br />
因为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她披散着的头发有点乱，睡裙松垮垮地堆在身上，隔着薄薄的衣衫，能看到她纤细的腰肢，漂亮精致的锁骨。<br />
少年看了一眼就别过眼，过了几秒，又忍不住挪过来，叹口气，以手作梳，替她把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br />
两个人穿着睡衣，这样坐在一张床上，好像有点怪。<br />
他有些微妙地想。<br />
“裴念。”<br />
他指尖绕着她的长发，心不在焉道：“嗯？”<br />
“竞赛奖金有一千块钱，我请你吃饭吧。”<br />
“自己留着。”裴念说，“有钱别乱花，不缺你请这一顿。”<br />
他手的温度有些冰凉，替她梳头发的时候，偶尔会蹭到脖颈处，陈树净觉得痒，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下，少年动作停下来，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br />
陈树净问他：“怎么不梳了？”<br />
他收回手，淡淡说：“梳好了。”<br />
“哦。”<br />
陈树净不以为意，说回正事：“我说真的裴念，我请你吃饭吧。”<br />
“用不着。”<br />
陈树净家里是什么情况，裴念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比谁看得都清楚，摊上一个卷铺盖走人的爸，好赌成性的妈，要换作心理素质差一些的人，早就崩溃了。<br />
但她不仅没受打击，还能在校保持优异的成绩，在家帮衬家务，管钱的同时努力给家里寻找出路。<br />
裴念觉得她挺了不起的。<br />
陈树净小声嘟囔：“什么用不着……我是想谢谢你帮我补习啊。”<br />
他微微一愣，迟疑地说：“之前不是请我吃火锅了吗？还买了蛋糕。”<br />
陈树净立刻反驳：“那天是你生日，怎么一样？”<br />
少年有些好笑，扯着唇说：“你这么诚心想请我吃饭啊？”<br />
“嗯。”她点头，“我不骗你，请你吃大餐。”<br />
裴念这回是真笑了：“那行，你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肯定让你请客。”<br />
陈树净乘胜追击：“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br />
“我一个被请客的，哪能挑呢。”<br />
少年唇角轻轻弯了下，仗着身高优势，指尖挑起她下巴，好看张扬的五官上露出笑容，有点恶劣的语气。<br />
“吃什么东西，全凭东道主作主咯。”<br />
“……”<br />
东道主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脸和脖子都泛起了红。<br />
少年眼睛生得漂亮，微微上扬的眼尾像勾子，平日里冷淡，但正经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看什么都深情。<br />
陈树净忍不住躲开了视线。<br />
“你别这么看我。”<br />
裴念愣了愣，不懂她的意思：“我怎么看你了？”<br />
“……算了，当我没说。”<br />
裴念：“？”<br />
陈树净表情还别别扭扭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裴念的再三追问下，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只是出口的话却像一个炸.弹，让裴念脸上的笑容僵住。<br />
“你勾引我。”<br />
他张了张嘴：“……你这是污蔑。”<br />
而且，到底是谁勾引谁啊？<br />
陈树净不管他，“反正你别这么看我就是了。”<br />
她咕噜一下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少年。<br />
过了会儿，见他没有动静，陈树净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裴念，又指了指上方的飘窗，清亮的杏眼眨了眨，暗示性的话不言而喻。<br />
裴念：“……”<br />
“知道了。”<br />
一会儿让他来，一会儿让他走。<br />
果然是被她耍的团团转，还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br />
少年叹了口气，凑近了替陈树净掖好被子，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手轻脚回到飘窗上，出声提醒她：“好了。”<br />
陈树净满意了，开开心心地说：“晚安，裴念。”<br />
“……”<br />
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才在寂静的室内响起。
她攥着裴念衣角的手逐渐用力，力道大到布料上出现了明显的褶皱。<br />
……可是她也不想的。<br />
是没有办法。<br />
陈树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低垂着脑袋，嗓子有些干涩，在少年冷冰冰的注视下，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把他抱了个满怀。<br />
温软的触感让人怔忪。<br />
裴念蓦地一静，低头古怪地看她。<br />
“——松手是因为，之前家里有人。”<br />
陈树净吸了吸鼻子，声音含糊地说：“但是现在没人了。”<br />
“……所以呢？”<br />
少年居高临下睨她，漫不经心地想，这就是她抱他的理由？<br />
女孩手臂圈着他的腰，脸贴他极近，声音低低地说：“所以……”<br />
“今天晚上，你可以睡飘窗吗？”<br />
“……”<br />
这回是久久的沉默。<br />
他有些无奈，垂下眼皮，摸了摸她的黑发。<br />
陈树净像是受到鼓励，脑袋埋进裴念怀里，抱他抱得更紧了。<br />
“…………”<br />
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和衣料摩挲的暧昧触感，让人忍不住出神了几秒。<br />
裴念方才还是冷淡讥诮的态度，这会儿气焰一下子被浇灭。<br />
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br />
漂亮女孩子眼圈红红，扒在自己身上说好话的样子，任谁也说不出一句重话。<br />
再加上……<br />
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仿佛把他的心也熨潮湿了，让人无端有点烦躁。<br />
少年无声垂下眸，那双疏离的眼打量着她，眨也不眨看了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陈树净。”<br />
“嗯？”<br />
她嗓音还透着股茫然。<br />
手臂不自觉用力，讨好似的抱他更紧。<br />
少年闭了闭眼，声音低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br />
-<br />
陈树净每晚睡前都会做一套数学卷，对完答案订正完，确保自己对每个知识点都留下印象，她说这叫保持手感。<br />
但今天晚上她没做卷子，裴念给她温的牛奶也没喝。<br />
陈树净躺在裴念的床上，把他的被子拉高，遮住自己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漂亮的杏眼，她稍稍抬起头，感受着萦绕在身边的香味，朝飘窗上的人影问：“裴念，你换被子啦？”<br />
“嗯。”少年朝她瞥了眼，淡淡说，“入秋了。”<br />
“对哦。”陈树净点点头，“天气是冷了。”<br />
一阵无话。<br />
她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开始努力寻找话题：“你最近在画什么？”<br />
裴念这段时间不画人像了，总拿着画纸在那儿涂涂改改，画画时旁边还散落一堆乐高颗粒，他时不时拿起来摆弄两下，还在笔电上捣鼓一个叫ldd的软件，陈树净没听过。<br />
陈树净有时候看到他画画的样子，感觉学艺术的人确实不一样。<br />
她觉得自己就耐不下心画画。<br />
不过，拼积木倒是挺好玩的。<br />
对于她的问题，裴念随口答：“画设计稿。”<br />
陈树净有些好奇：“设计什么？”<br />
“保密。”<br />
他说得含混不清，一副不想让人知道的样子。<br />
陈树净撇撇嘴，“……我也没有很想知道。”<br />
裴念看她一眼，终于笑了。<br />
“以后你就知道了。”<br />
“……好吧。”<br />
陈树净想了想，又开口：“之前我参加的英语竞赛，拿了市一等奖。”<br />
“我知道。”<br />
竞赛还是裴念陪她一起去的。<br />
“很厉害。”他顿了顿，又说。<br />
陈树净的脸变得有些烫，她缩进被窝里，用被子彻底遮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地说：“托你给我补习的福，数学成绩提高了不少。”<br />
“是你自己用功，人也努力。”<br />
少年刚才洗过澡了，乌黑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歪倚着飘窗，长腿肆意伸展，懒洋洋地看旁边的床，陈树净在他被子里缩成一团，脸也不露，像只笨笨的乌龟。<br />
“你不闷吗？”<br />
女孩闷闷的声音隔着一层被子传来：“不闷。”<br />
他笑了。<br />
“陈树净。”他叫了她一声。<br />
她茫然道：“什么？”<br />
“想不想去北城。”<br />
……欸？<br />
陈树净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他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下去。<br />
“你考来北城吧，以后我罩着你。”<br />
陈树净沉默好久，然后窸窸窣窣从被窝里钻出来，她露出脑袋，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后，递了一只手给裴念。<br />
裴念：？<br />
什么意思？<br />
少年沉吟片刻，试探性地握上去。<br />
下一秒，她拉住他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br />
裴念一愣，有些意料不到，但也没怎么反抗，既然陈树净想这么做，他干脆顺着她的力道，到床上去。<br />
陈树净把他拽下来后，自己也跪坐起来，和他面对面。<br />
因为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她披散着的头发有点乱，睡裙松垮垮地堆在身上，隔着薄薄的衣衫，能看到她纤细的腰肢，漂亮精致的锁骨。<br />
少年看了一眼就别过眼，过了几秒，又忍不住挪过来，叹口气，以手作梳，替她把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br />
两个人穿着睡衣，这样坐在一张床上，好像有点怪。<br />
他有些微妙地想。<br />
“裴念。”<br />
他指尖绕着她的长发，心不在焉道：“嗯？”<br />
“竞赛奖金有一千块钱，我请你吃饭吧。”<br />
“自己留着。”裴念说，“有钱别乱花，不缺你请这一顿。”<br />
他手的温度有些冰凉，替她梳头发的时候，偶尔会蹭到脖颈处，陈树净觉得痒，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下，少年动作停下来，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br />
陈树净问他：“怎么不梳了？”<br />
他收回手，淡淡说：“梳好了。”<br />
“哦。”<br />
陈树净不以为意，说回正事：“我说真的裴念，我请你吃饭吧。”<br />
“用不着。”<br />
陈树净家里是什么情况，裴念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比谁看得都清楚，摊上一个卷铺盖走人的爸，好赌成性的妈，要换作心理素质差一些的人，早就崩溃了。<br />
但她不仅没受打击，还能在校保持优异的成绩，在家帮衬家务，管钱的同时努力给家里寻找出路。<br />
裴念觉得她挺了不起的。<br />
陈树净小声嘟囔：“什么用不着……我是想谢谢你帮我补习啊。”<br />
他微微一愣，迟疑地说：“之前不是请我吃火锅了吗？还买了蛋糕。”<br />
陈树净立刻反驳：“那天是你生日，怎么一样？”<br />
少年有些好笑，扯着唇说：“你这么诚心想请我吃饭啊？”<br />
“嗯。”她点头，“我不骗你，请你吃大餐。”<br />
裴念这回是真笑了：“那行，你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肯定让你请客。”<br />
陈树净乘胜追击：“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br />
“我一个被请客的，哪能挑呢。”<br />
少年唇角轻轻弯了下，仗着身高优势，指尖挑起她下巴，好看张扬的五官上露出笑容，有点恶劣的语气。<br />
“吃什么东西，全凭东道主作主咯。”<br />
“……”<br />
东道主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脸和脖子都泛起了红。<br />
少年眼睛生得漂亮，微微上扬的眼尾像勾子，平日里冷淡，但正经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看什么都深情。<br />
陈树净忍不住躲开了视线。<br />
“你别这么看我。”<br />
裴念愣了愣，不懂她的意思：“我怎么看你了？”<br />
“……算了，当我没说。”<br />
裴念：“？”<br />
陈树净表情还别别扭扭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裴念的再三追问下，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只是出口的话却像一个炸.弹，让裴念脸上的笑容僵住。<br />
“你勾引我。”<br />
他张了张嘴：“……你这是污蔑。”<br />
而且，到底是谁勾引谁啊？<br />
陈树净不管他，“反正你别这么看我就是了。”<br />
她咕噜一下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少年。<br />
过了会儿，见他没有动静，陈树净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裴念，又指了指上方的飘窗，清亮的杏眼眨了眨，暗示性的话不言而喻。<br />
裴念：“……”<br />
“知道了。”<br />
一会儿让他来，一会儿让他走。<br />
果然是被她耍的团团转，还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br />
少年叹了口气，凑近了替陈树净掖好被子，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手轻脚回到飘窗上，出声提醒她：“好了。”<br />
陈树净满意了，开开心心地说：“晚安，裴念。”<br />
“……”<br />
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才在寂静的室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