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调，漫不经心道：“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br />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久到像是有一个世纪，才说：“嗯。”<br />
裴念表情一愣，仿佛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但顿了顿，又恢复了玩世不恭。<br />
“那，不说点什么吗？”<br />
陈树净屏住呼吸，低下头安静了一会，然后侧过脸，好像练习过无数次一般，用面对粉丝的语气朝他平静道：“生日快乐。”<br />
“……”哈。<br />
裴念无声笑了一下，嘴角却没扯动。<br />
被祝福了，但并不觉得高兴。<br />
他形容不出来自己现在这种心情是什么。<br />
只觉得烦躁透了，可又没有立场发脾气。<br />
他没有办法指责陈树净。<br />
可她又确实，对他过于吝啬。<br />
连笑都没有一个。<br />
明明对着别人……甚至包括她身边的助理、导演，都能笑得很开心。<br />
裴念觉得自己简直好笑透顶。<br />
坐了两小时飞机，落地后怕她拍完提前走，拼了命赶过来，像个傻子一样在拍摄现场站了半天，就为了一句生日快乐。<br />
她的声音真的很轻。<br />
可裴念的右耳却轰鸣作响，疼得厉害。<br />
如果时间是钟表，他好想往回拨，回到陈树净还喜欢他的那一年。<br />
“杀青快乐。”他说。<br />
第56章<br />
又来了。<br />
那种心脏微微发麻,有点使不上力的感觉。<br />
陈树净觉得车内有点闷，降下了点窗，雨水撒了点进来,她意识到车内被沾湿了,小声说了句抱歉,顿了顿，又补了谢谢。<br />
谢谢他的杀青快乐。<br />
多客气,对他。<br />
裴念克制住心里的疯劲蔓延。<br />
如果可以,他真想剖出她的心来，看看是不是凉的。<br />
他扯了下唇角，冷冷说：“你总知道什么法子让我更难受。”<br />
陈树净的手一下子攥得很紧。<br />
“裴念……”<br />
她慌乱,又无措，手指反复交错在一起，抬起头的时候,下巴被轻轻捏住。<br />
“不叫裴总了？”<br />
裴念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唇，动作轻柔,触感又让人颤栗，像在捏碎一朵馥郁的蔷薇。<br />
她眼睫颤了下,“刚才导演在。”<br />
不是因为姜辞舟在吗？<br />
裴念讥讽地想,几乎要笑出声来，为自己。<br />
他痛得快要疯了。<br />
她抱别人,却推开他。<br />
裴念的声音微妙：“还讨厌我吗？”<br />
陈树净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摇了摇头。<br />
哪怕最决绝的时候，她也从未讨厌过他*。<br />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br />
但她顿了下,没有说那些喜欢与否的话,过期的东西没有意义。<br />
她只挑了安全的话说：“你对我好，我一直记得。”<br />
“……”<br />
可是陈树净,能不能不要只记得我的好。<br />
裴念说不出话来。<br />
他把陈树净每一句话都记得很牢，陈树净说过不喜欢他。<br />
她过去说，对他只有新鲜感。<br />
可是新鲜感在持续一年后就消散，她不喜欢他少年时狼狈的爱，和踉跄剖开在她面前的一颗心。<br />
所以裴念审视了一遍自身后，现在只是轻声地问她：“现在呢？对我还有新鲜感吗？”<br />
他们分别五年。<br />
陈树净没说话，心乱得像团毛线。<br />
“他亲你了。”裴念过了一会儿，忽然说。<br />
“……？”<br />
陈树净忍不住有些出神，她开始思考，裴念到底在那里看了多久，才会看到一开始的废片。<br />
“……没有碰到，一开始是想借位，后来我拒绝了，改成了拥抱。”她解释。<br />
“这样啊。”他停顿了下，“……也是。”<br />
“正常人不会和朋友接吻，对吧？”<br />
陈树净想起自己之前跟他说，她和姜辞舟是朋友的话，不想产生误会，连忙点了下头。<br />
裴念慢慢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眼睛沉得吓人，有她看不懂的东西。<br />
“所以，我们是交往关系咯？”<br />
陈树净脑袋懵了一下。<br />
裴念凑近过来，两人一下子近到了一个有点危险的距离，有点暧昧，她紧张地偏了下头，想假装自己的心跳没加速。<br />
好在车内光线昏暗。<br />
“你之前说不要我了，我没同意。”<br />
裴念顿了顿。<br />
“我们没有分手，只是时间跨度很长的恋爱，对吗？”<br />
他小声确定。<br />
“你……”<br />
“我可以抱你吗？”<br />
一双冷冷清清的眸子注视着她，瞳孔漆黑。<br />
陈树净沉寂下来，看着对方那张受上天眷顾的漂亮脸庞，微微失神。<br />
裴念实在是个好看而自知的人，很会利用他那张脸蛊惑人。<br />
她没说同意，也没拒绝。<br />
裴念抱住了她。<br />
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br />
直到过了一会儿，他都没有松手，陈树净无奈，只能推了推他，小声提醒道：“附近可能有狗仔。”<br />
“拍到就买断。”他说。<br />
“……你好像很熟练？”<br />
裴念一声不吭，手轻轻贴着她的脊背。<br />
陈树净无奈，低下头想要说什么，结果垂眸时看到他左手上的伤疤，心像是被针刺了下，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噎在喉咙里，转了个弯变成了：“……裴念，你为什么不画画了？”<br />
他抱她的动作一僵。<br />
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淡下来，面色苍白得可怕。<br />
男生的脑袋搁在她肩上，背对她，陈树净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声音淡淡，用寻常的语气说：“因为不喜欢了。”<br />
她咬唇，吸了吸鼻子。<br />
“是因为我吗？”<br />
听出她声音里的压抑，裴念突然脸色变了变，松开她。<br />
两人的姿势一下变成了面对面。<br />
他垂下眸，定定注视着她。<br />
陈树净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裴念此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br />
“你在为了我难受吗？”<br />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br />
裴念喉结动了动，舌尖微微发麻：“……感觉稍微有点嫉妒。”<br />
陈树净一愣，“嫉妒什么？”<br />
他语气恶劣，若无其事开口：“嫉妒十九岁的时候，可以拿画笔替你画画的我。”<br />
“……”<br />
也嫉妒十九岁的时候，可能被你喜欢过一点点的我。<br />
哪怕只有一点点。<br />
陈树净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br />
“我昨天生日。”<br />
他语调缓慢，声音微哑，带着诱哄的意味：“其实也才刚过去凌晨没多久，应该还没过期。”<br />
女孩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br />
“为了庆祝你杀青快乐。”<br />
裴念看着她说：“陈树净，向我许愿。”<br />
*<br />
雨越下越大，水珠顺着玻璃蔓延下来。<br />
陈树净睫毛颤动得越来越厉害。<br />
她身上还穿着没有换下来的校服外套，因为刚才淋雨有些沾湿了，领口和她的黑发缠绕在一起，看上去湿漉漉的，有点涩。<br />
裴念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br />
陈树净呼吸有点乱。<br />
哪有过生日的人，让别人向他许愿的。<br />
而且，这里也没有蛋糕。<br />
沉默了好久，她眉微微蹙起，视线又不经意地扫过裴念的右手，说：“你送我回去吧。”<br />
窗外雷声响起，他胸口阵痛，勉强扯了下唇角。<br />
“这是你的愿望？”<br />
“……算是吧。”<br />
裴念不说话了，那双漆黑的眼看向她。<br />
很安静，又好像有点受伤。<br />
陈树净有些不忍心看了，微微垂下头。<br />
过了一会儿，他哑着嗓子道：“你送别人礼物。”<br />
“那我呢？”<br />
她愣住，有些错愕。<br />
“陈树净，我昨天生日。”他说。<br />
她好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做得有些过分，哪怕再想要划清界限，也不该是现在……<br />
至少，不该是他生日的第二天凌晨。<br />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干巴巴地问。<br />
“什么都可以吗？”<br />
“过分的不行。”<br />
“那之前的许愿券……”他慢吞吞道，“还能兑现吗？”<br />
“……”<br />
在这个闷热潮湿的雨夜，陈树净突然一阵心悸。<br />
【一辈子爱我吧，陈树净。】<br />
他十九岁的时候，这样对她说。<br />
车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陈树净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br />
……她知道。<br />
她其实知道的。<br />
陈树净是坏女孩。<br />
她在过去，单方面、决绝、毫不留情地，抛下了那个夏天。<br />
而现在，雨水倾倒，她又被困在其中。<br />
像那年潮湿的梅雨季，她浑身都被淋湿了，捂着嘴巴小声抽泣，眼泪混在雨水里，最后还要裴念替她擦干。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久到像是有一个世纪，才说：“嗯。”<br />
裴念表情一愣，仿佛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但顿了顿，又恢复了玩世不恭。<br />
“那，不说点什么吗？”<br />
陈树净屏住呼吸，低下头安静了一会，然后侧过脸，好像练习过无数次一般，用面对粉丝的语气朝他平静道：“生日快乐。”<br />
“……”哈。<br />
裴念无声笑了一下，嘴角却没扯动。<br />
被祝福了，但并不觉得高兴。<br />
他形容不出来自己现在这种心情是什么。<br />
只觉得烦躁透了，可又没有立场发脾气。<br />
他没有办法指责陈树净。<br />
可她又确实，对他过于吝啬。<br />
连笑都没有一个。<br />
明明对着别人……甚至包括她身边的助理、导演，都能笑得很开心。<br />
裴念觉得自己简直好笑透顶。<br />
坐了两小时飞机，落地后怕她拍完提前走，拼了命赶过来，像个傻子一样在拍摄现场站了半天，就为了一句生日快乐。<br />
她的声音真的很轻。<br />
可裴念的右耳却轰鸣作响，疼得厉害。<br />
如果时间是钟表，他好想往回拨，回到陈树净还喜欢他的那一年。<br />
“杀青快乐。”他说。<br />
第56章<br />
又来了。<br />
那种心脏微微发麻,有点使不上力的感觉。<br />
陈树净觉得车内有点闷，降下了点窗，雨水撒了点进来,她意识到车内被沾湿了,小声说了句抱歉,顿了顿，又补了谢谢。<br />
谢谢他的杀青快乐。<br />
多客气,对他。<br />
裴念克制住心里的疯劲蔓延。<br />
如果可以,他真想剖出她的心来，看看是不是凉的。<br />
他扯了下唇角，冷冷说：“你总知道什么法子让我更难受。”<br />
陈树净的手一下子攥得很紧。<br />
“裴念……”<br />
她慌乱,又无措，手指反复交错在一起，抬起头的时候,下巴被轻轻捏住。<br />
“不叫裴总了？”<br />
裴念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唇，动作轻柔,触感又让人颤栗，像在捏碎一朵馥郁的蔷薇。<br />
她眼睫颤了下,“刚才导演在。”<br />
不是因为姜辞舟在吗？<br />
裴念讥讽地想,几乎要笑出声来，为自己。<br />
他痛得快要疯了。<br />
她抱别人,却推开他。<br />
裴念的声音微妙：“还讨厌我吗？”<br />
陈树净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摇了摇头。<br />
哪怕最决绝的时候，她也从未讨厌过他*。<br />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br />
但她顿了下,没有说那些喜欢与否的话,过期的东西没有意义。<br />
她只挑了安全的话说：“你对我好，我一直记得。”<br />
“……”<br />
可是陈树净,能不能不要只记得我的好。<br />
裴念说不出话来。<br />
他把陈树净每一句话都记得很牢，陈树净说过不喜欢他。<br />
她过去说，对他只有新鲜感。<br />
可是新鲜感在持续一年后就消散，她不喜欢他少年时狼狈的爱，和踉跄剖开在她面前的一颗心。<br />
所以裴念审视了一遍自身后，现在只是轻声地问她：“现在呢？对我还有新鲜感吗？”<br />
他们分别五年。<br />
陈树净没说话，心乱得像团毛线。<br />
“他亲你了。”裴念过了一会儿，忽然说。<br />
“……？”<br />
陈树净忍不住有些出神，她开始思考，裴念到底在那里看了多久，才会看到一开始的废片。<br />
“……没有碰到，一开始是想借位，后来我拒绝了，改成了拥抱。”她解释。<br />
“这样啊。”他停顿了下，“……也是。”<br />
“正常人不会和朋友接吻，对吧？”<br />
陈树净想起自己之前跟他说，她和姜辞舟是朋友的话，不想产生误会，连忙点了下头。<br />
裴念慢慢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眼睛沉得吓人，有她看不懂的东西。<br />
“所以，我们是交往关系咯？”<br />
陈树净脑袋懵了一下。<br />
裴念凑近过来，两人一下子近到了一个有点危险的距离，有点暧昧，她紧张地偏了下头，想假装自己的心跳没加速。<br />
好在车内光线昏暗。<br />
“你之前说不要我了，我没同意。”<br />
裴念顿了顿。<br />
“我们没有分手，只是时间跨度很长的恋爱，对吗？”<br />
他小声确定。<br />
“你……”<br />
“我可以抱你吗？”<br />
一双冷冷清清的眸子注视着她，瞳孔漆黑。<br />
陈树净沉寂下来，看着对方那张受上天眷顾的漂亮脸庞，微微失神。<br />
裴念实在是个好看而自知的人，很会利用他那张脸蛊惑人。<br />
她没说同意，也没拒绝。<br />
裴念抱住了她。<br />
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br />
直到过了一会儿，他都没有松手，陈树净无奈，只能推了推他，小声提醒道：“附近可能有狗仔。”<br />
“拍到就买断。”他说。<br />
“……你好像很熟练？”<br />
裴念一声不吭，手轻轻贴着她的脊背。<br />
陈树净无奈，低下头想要说什么，结果垂眸时看到他左手上的伤疤，心像是被针刺了下，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噎在喉咙里，转了个弯变成了：“……裴念，你为什么不画画了？”<br />
他抱她的动作一僵。<br />
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淡下来，面色苍白得可怕。<br />
男生的脑袋搁在她肩上，背对她，陈树净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声音淡淡，用寻常的语气说：“因为不喜欢了。”<br />
她咬唇，吸了吸鼻子。<br />
“是因为我吗？”<br />
听出她声音里的压抑，裴念突然脸色变了变，松开她。<br />
两人的姿势一下变成了面对面。<br />
他垂下眸，定定注视着她。<br />
陈树净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裴念此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br />
“你在为了我难受吗？”<br />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br />
裴念喉结动了动，舌尖微微发麻：“……感觉稍微有点嫉妒。”<br />
陈树净一愣，“嫉妒什么？”<br />
他语气恶劣，若无其事开口：“嫉妒十九岁的时候，可以拿画笔替你画画的我。”<br />
“……”<br />
也嫉妒十九岁的时候，可能被你喜欢过一点点的我。<br />
哪怕只有一点点。<br />
陈树净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br />
“我昨天生日。”<br />
他语调缓慢，声音微哑，带着诱哄的意味：“其实也才刚过去凌晨没多久，应该还没过期。”<br />
女孩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br />
“为了庆祝你杀青快乐。”<br />
裴念看着她说：“陈树净，向我许愿。”<br />
*<br />
雨越下越大，水珠顺着玻璃蔓延下来。<br />
陈树净睫毛颤动得越来越厉害。<br />
她身上还穿着没有换下来的校服外套，因为刚才淋雨有些沾湿了，领口和她的黑发缠绕在一起，看上去湿漉漉的，有点涩。<br />
裴念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br />
陈树净呼吸有点乱。<br />
哪有过生日的人，让别人向他许愿的。<br />
而且，这里也没有蛋糕。<br />
沉默了好久，她眉微微蹙起，视线又不经意地扫过裴念的右手，说：“你送我回去吧。”<br />
窗外雷声响起，他胸口阵痛，勉强扯了下唇角。<br />
“这是你的愿望？”<br />
“……算是吧。”<br />
裴念不说话了，那双漆黑的眼看向她。<br />
很安静，又好像有点受伤。<br />
陈树净有些不忍心看了，微微垂下头。<br />
过了一会儿，他哑着嗓子道：“你送别人礼物。”<br />
“那我呢？”<br />
她愣住，有些错愕。<br />
“陈树净，我昨天生日。”他说。<br />
她好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做得有些过分，哪怕再想要划清界限，也不该是现在……<br />
至少，不该是他生日的第二天凌晨。<br />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干巴巴地问。<br />
“什么都可以吗？”<br />
“过分的不行。”<br />
“那之前的许愿券……”他慢吞吞道，“还能兑现吗？”<br />
“……”<br />
在这个闷热潮湿的雨夜，陈树净突然一阵心悸。<br />
【一辈子爱我吧，陈树净。】<br />
他十九岁的时候，这样对她说。<br />
车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陈树净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br />
……她知道。<br />
她其实知道的。<br />
陈树净是坏女孩。<br />
她在过去，单方面、决绝、毫不留情地，抛下了那个夏天。<br />
而现在，雨水倾倒，她又被困在其中。<br />
像那年潮湿的梅雨季，她浑身都被淋湿了，捂着嘴巴小声抽泣，眼泪混在雨水里，最后还要裴念替她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