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避开与他对视，目光落到裙摆的如意纹上，缓缓摇了下头，双肩随即放松下来。<br />
一旁的贾文萱更是惊讶，语调有些激动：“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br />
谢庭钰：“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br />
贾文萱有些沮丧，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只会喜欢这一个人吗？”<br />
谢庭钰稍稍停顿，抬眸看到贾文萱那张莹润娇怜的脸。<br />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目光，低头继续上药，十分坦诚地回答：“不会。”<br />
贾文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嘁——谢大人可真是博爱。”<br />
谢庭钰只是笑。<br />
见棠惊雨手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好了，贾文萱将自己的手伸到谢庭钰眼前，说：“我的手也受伤了。既然谢大人如此博爱，也帮我处理一下吧。”<br />
谢庭钰看了看她那只白净的手。“你手上哪有受伤？”<br />
“你仔细瞧瞧不就有了。”<br />
谢庭钰叫来莲生。“你替三小姐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br />
莲生：“是。”<br />
见莲生走过来，贾文萱恼怒地站起来，扔下一句“不用了”，气咻咻地走了。<br />
莲生便自行离开了。<br />
谢庭钰起身坐到罗汉床，将棠惊雨松松地揽在怀里，温声问道：“为什么弄伤自己的手？”<br />
她想说些什么，一张口，却是哭腔先至，浓重的酸涩感涌上鼻头，热泪灌满眼眶。<br />
她就这样哭将起来。<br />
谢庭钰将人抱到腿上紧紧搂着，轻抚她的后背，说：“怪我。没想到朝堂上的纷争会延伸到女眷的宴会，连累你受了委屈。那些个小姐夫人的话你听过就忘，不要放在心上，免得伤了身体，好不好？”<br />
棠惊雨双臂环抱着他的肩颈，脑袋趴到他的左肩上抽抽搭搭地说：“不好。我讨厌你。”<br />
“你喜欢我。”<br />
“我讨厌你。”<br />
“那我喜欢你。”<br />
“我不喜欢你。”<br />
谢庭钰叹息一声。“你是不喜欢我。因为你爱我爱得要命。”<br />
棠惊雨愣住一下才反应过来，骂道：“你不要脸！”<br />
*<br />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br />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br />
屋檐下的雨帘似一片晶莹的珠帘。<br />
绯窗大开，潮湿的凉风灌入屋内，轻柔的帷幔鼓起又落下，飘飘荡荡。<br />
窗边置着一张酸枝木镂雕山水图罗汉床，床上有一张炕几，炕几上有棋盘、棋盅、茶杯、插着蕨草竹枝的白玉细颈瓶，还有一只羊角防风灯。<br />
火光在水汽氤氲的夜色里洇出澄黄润亮如雾般散开的光团，照着落在棋盘上的叶影来回晃动。<br />
棠惊雨盘腿坐在炕几前，懒懒地趴着炕沿，时而拿起白子，时而拿起黑子，“笃、笃、笃”地敲着棋盘上的叶影，像要压住影子不让它再动一下那样地落子。<br />
她的思绪在雨夜里四处漫游。<br />
忽然醒悟——<br />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似这交织连绵又昏昏潮潮的黄梅雨。<br />
谢庭钰说他不会只喜欢一个人。<br />
但她，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br />
她这样如此厌恶与“人”产生联系的人，能够喜欢上一个人，已算奇迹。<br />
单是要确认“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已经耗尽她所有的神思气力。<br />
没法再去喜欢多一个人。<br />
也没法再去喜欢另一个人。<br />
心中种种情愫，她都不会跟谢庭钰倾诉。<br />
坦诚——意味着要承担情感上的责任，要承接情感上的变化，要承受一切或好或坏的结果。<br />
何况，她一直弄不清，谢庭钰到底喜欢自己什么。<br />
美色？<br />
还是脾性？<br />
有没有可能是男子心中的胜负欲？<br />
她越是表现出不喜欢他的样子，他越是痴迷？<br />
一旦他知道她对他的情意，他会不会很快就厌烦腻味？<br />
人心实在难测。<br />
棠惊雨忆起上回为了反击何小姐的诬陷而支棱起来的圆滑世故，又咀嚼此番有感而发的情愁，突然觉得恶心。<br />
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变回曾经那个最讨厌的自己。<br />
她随便落下一子，抬手抚摸油绿盈润的蕨草，深吸一口风雨里吹拂而来的草木芳香，沉闷的心情好了不少。<br />
她轻轻地说：“还是你们最好。”<br />
“蕤蕤，我回来了。”<br />
好似梦里的一句呓语。<br />
棠惊雨没搭腔。<br />
水晶珠帘撩开的声音，接着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br />
梦中的模糊感骤然变得真实起来。<br />
“叫你怎么不应？”谢庭钰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故意不理我是不是？坏东西。”<br />
“起来。”他将怔愣中的人从罗汉床上拉起来，“替我更衣。”<br />
棠惊雨连忙穿好靸鞋，被他牵着一道抚开帷幔，穿过月洞门，进入碧纱橱，来到屏风后的更衣小隔间。<br />
她从大衣柜中选了一套宽松舒适的常服，转过身，抬手熟练地给他宽衣解带。<br />
低低的说话声散在雨夜的风里——<br />
“玄之，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会忙到明天下午吗？”<br />
“我们高估了犯人的胆量，戌正刚过，那厮就来投案自首了。”<br />
“哦。”<br />
“你想我了是不是？”<br />
“没有。”<br />
“又骗我。”<br />
“臭无赖。”<br />
一个绵长的拥吻结束了这番漫无边际的对话。<br />
接着是神女会襄王，一场比屋外的黄梅雨还要缠绵激烈的云雨兴起。<br />
结束时还不想睡，二人收拾一番，回到刚才棠惊雨待着的隔间。<br />
“方才在做什么？喊你好几声都不理人。”<br />
“下棋。”<br />
走过来一瞧，谢庭钰蹙眉道：“你这下的是什么棋？乱七八糟，毫无章法。”<br />
棠惊雨：“跟风下的棋。”<br />
谢庭钰笑。“尽爱胡说八道。”<br />
棋盘两方的棋手各自落座，纷纷捻起棋盅里的一枚棋子。<br />
黑白棋子认真交战，纷乱的棋局渐渐恢复正常。<br />
谢庭钰想起一个事情，问道：“你有收到请帖吗？”<br />
“没有。”棠惊雨头也不抬。<br />
“一封都没有？”<br />
“一封都没有。”<br />
才怪。自避暑宴后，那些个小姐夫人们对棠惊雨十足好奇，飞来谢府的请帖跟雪片一样多。<br />
听李达说，那些请帖通通被她撕了扔进红泥炉去煮茶了。<br />
盛邀不应，关于她的恃宠而骄狂妄嚣张的流言很多，好似要逼她出府澄清一二。<br />
她却始终装聋作哑，窝在府里当鹌鹑。<br />
甚至有同僚经不住夫人的念叨，前来寻他探问，他只说她回来后遭了风寒，迟迟未愈，所以不便出门。<br />
从昭明山回来后，他累日忙碌，若不是那位同僚问起，他竟不了解还有这样的一回事。<br />
听她如此说，谢庭钰也不揭穿，轻笑两声。<br />
“胆小鬼。”是纵容的语气。<br />
棠惊雨娇嗔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br />
她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怕。<br />
第36章<br />
大暑过后, 天气愈加炎热。<br />
东湖的荷花盛景最为出名，朝廷牵头在此处举办了一个荷花宴，既有皇族京官，也有商贾平民, 景况十足鼎盛热闹。<br />
采荷、折叶、戏鱼、乘舟、凫水等多项活动应有尽有, 各色应景的酒食果饮, 各式物件摊档恍如集市盛景。<br />
其中一艘画舫里，有两位官员饮酒谈笑——<br />
官员甲：“嘶，这谢少卿身边何时多了一个绝色佳人？”<br />
官员乙：“你刚回京没听说吧？也不晓得他是从何处得来的美人儿, 捧得跟掌上明珠一样, 这两三个月常见他带出来玩儿。不知得了多少人的红眼。”<br />
官员甲：“啧啧。你还别说，那女子跟寻常的庸脂水粉真是不一样，玉姿清艳，见之难忘, 怪不得让人眼红呢。”<br />
官员乙：“上回有一个不怕死的, 跟谢少卿提出要互换侍妾玩乐几日, 被他一脚踢断左腿, 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br />
官员甲：“嘿, 感情热乎着的时候提这个, 那不是上赶着给人当沙袋吗？——你晓得山陵县的马大人吧？”<br />
官员乙：“晓得。”<br />
官员甲：“前几年马大人从青楼赎回一个红牌，起初那宠得——哎哟——就差让人住进眼珠子里了，结果, 不到两年就腻味了。这之后再谈一些……对吧, 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br />
官员乙：“还是老兄见多识广啊。”<br />
官员甲：“咱们再耐心等一等, 说不定很快我们也能一撷芳香。”<br />
官员乙：“有理有理。”<br />
二人心领神会地畅快喝酒。<br />
雕栏画栋的画舫悠悠行驶在重重红荷碧叶间。<br />
忽然，画舫似撞到什么东西一样倾晃了一下。<br />
接着一句“哎呀，棠姑娘把贾小姐推下水了”的惊呼响起。
一旁的贾文萱更是惊讶，语调有些激动：“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br />
谢庭钰：“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br />
贾文萱有些沮丧，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只会喜欢这一个人吗？”<br />
谢庭钰稍稍停顿，抬眸看到贾文萱那张莹润娇怜的脸。<br />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目光，低头继续上药，十分坦诚地回答：“不会。”<br />
贾文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嘁——谢大人可真是博爱。”<br />
谢庭钰只是笑。<br />
见棠惊雨手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好了，贾文萱将自己的手伸到谢庭钰眼前，说：“我的手也受伤了。既然谢大人如此博爱，也帮我处理一下吧。”<br />
谢庭钰看了看她那只白净的手。“你手上哪有受伤？”<br />
“你仔细瞧瞧不就有了。”<br />
谢庭钰叫来莲生。“你替三小姐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br />
莲生：“是。”<br />
见莲生走过来，贾文萱恼怒地站起来，扔下一句“不用了”，气咻咻地走了。<br />
莲生便自行离开了。<br />
谢庭钰起身坐到罗汉床，将棠惊雨松松地揽在怀里，温声问道：“为什么弄伤自己的手？”<br />
她想说些什么，一张口，却是哭腔先至，浓重的酸涩感涌上鼻头，热泪灌满眼眶。<br />
她就这样哭将起来。<br />
谢庭钰将人抱到腿上紧紧搂着，轻抚她的后背，说：“怪我。没想到朝堂上的纷争会延伸到女眷的宴会，连累你受了委屈。那些个小姐夫人的话你听过就忘，不要放在心上，免得伤了身体，好不好？”<br />
棠惊雨双臂环抱着他的肩颈，脑袋趴到他的左肩上抽抽搭搭地说：“不好。我讨厌你。”<br />
“你喜欢我。”<br />
“我讨厌你。”<br />
“那我喜欢你。”<br />
“我不喜欢你。”<br />
谢庭钰叹息一声。“你是不喜欢我。因为你爱我爱得要命。”<br />
棠惊雨愣住一下才反应过来，骂道：“你不要脸！”<br />
*<br />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br />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br />
屋檐下的雨帘似一片晶莹的珠帘。<br />
绯窗大开，潮湿的凉风灌入屋内，轻柔的帷幔鼓起又落下，飘飘荡荡。<br />
窗边置着一张酸枝木镂雕山水图罗汉床，床上有一张炕几，炕几上有棋盘、棋盅、茶杯、插着蕨草竹枝的白玉细颈瓶，还有一只羊角防风灯。<br />
火光在水汽氤氲的夜色里洇出澄黄润亮如雾般散开的光团，照着落在棋盘上的叶影来回晃动。<br />
棠惊雨盘腿坐在炕几前，懒懒地趴着炕沿，时而拿起白子，时而拿起黑子，“笃、笃、笃”地敲着棋盘上的叶影，像要压住影子不让它再动一下那样地落子。<br />
她的思绪在雨夜里四处漫游。<br />
忽然醒悟——<br />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似这交织连绵又昏昏潮潮的黄梅雨。<br />
谢庭钰说他不会只喜欢一个人。<br />
但她，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br />
她这样如此厌恶与“人”产生联系的人，能够喜欢上一个人，已算奇迹。<br />
单是要确认“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已经耗尽她所有的神思气力。<br />
没法再去喜欢多一个人。<br />
也没法再去喜欢另一个人。<br />
心中种种情愫，她都不会跟谢庭钰倾诉。<br />
坦诚——意味着要承担情感上的责任，要承接情感上的变化，要承受一切或好或坏的结果。<br />
何况，她一直弄不清，谢庭钰到底喜欢自己什么。<br />
美色？<br />
还是脾性？<br />
有没有可能是男子心中的胜负欲？<br />
她越是表现出不喜欢他的样子，他越是痴迷？<br />
一旦他知道她对他的情意，他会不会很快就厌烦腻味？<br />
人心实在难测。<br />
棠惊雨忆起上回为了反击何小姐的诬陷而支棱起来的圆滑世故，又咀嚼此番有感而发的情愁，突然觉得恶心。<br />
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变回曾经那个最讨厌的自己。<br />
她随便落下一子，抬手抚摸油绿盈润的蕨草，深吸一口风雨里吹拂而来的草木芳香，沉闷的心情好了不少。<br />
她轻轻地说：“还是你们最好。”<br />
“蕤蕤，我回来了。”<br />
好似梦里的一句呓语。<br />
棠惊雨没搭腔。<br />
水晶珠帘撩开的声音，接着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br />
梦中的模糊感骤然变得真实起来。<br />
“叫你怎么不应？”谢庭钰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故意不理我是不是？坏东西。”<br />
“起来。”他将怔愣中的人从罗汉床上拉起来，“替我更衣。”<br />
棠惊雨连忙穿好靸鞋，被他牵着一道抚开帷幔，穿过月洞门，进入碧纱橱，来到屏风后的更衣小隔间。<br />
她从大衣柜中选了一套宽松舒适的常服，转过身，抬手熟练地给他宽衣解带。<br />
低低的说话声散在雨夜的风里——<br />
“玄之，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会忙到明天下午吗？”<br />
“我们高估了犯人的胆量，戌正刚过，那厮就来投案自首了。”<br />
“哦。”<br />
“你想我了是不是？”<br />
“没有。”<br />
“又骗我。”<br />
“臭无赖。”<br />
一个绵长的拥吻结束了这番漫无边际的对话。<br />
接着是神女会襄王，一场比屋外的黄梅雨还要缠绵激烈的云雨兴起。<br />
结束时还不想睡，二人收拾一番，回到刚才棠惊雨待着的隔间。<br />
“方才在做什么？喊你好几声都不理人。”<br />
“下棋。”<br />
走过来一瞧，谢庭钰蹙眉道：“你这下的是什么棋？乱七八糟，毫无章法。”<br />
棠惊雨：“跟风下的棋。”<br />
谢庭钰笑。“尽爱胡说八道。”<br />
棋盘两方的棋手各自落座，纷纷捻起棋盅里的一枚棋子。<br />
黑白棋子认真交战，纷乱的棋局渐渐恢复正常。<br />
谢庭钰想起一个事情，问道：“你有收到请帖吗？”<br />
“没有。”棠惊雨头也不抬。<br />
“一封都没有？”<br />
“一封都没有。”<br />
才怪。自避暑宴后，那些个小姐夫人们对棠惊雨十足好奇，飞来谢府的请帖跟雪片一样多。<br />
听李达说，那些请帖通通被她撕了扔进红泥炉去煮茶了。<br />
盛邀不应，关于她的恃宠而骄狂妄嚣张的流言很多，好似要逼她出府澄清一二。<br />
她却始终装聋作哑，窝在府里当鹌鹑。<br />
甚至有同僚经不住夫人的念叨，前来寻他探问，他只说她回来后遭了风寒，迟迟未愈，所以不便出门。<br />
从昭明山回来后，他累日忙碌，若不是那位同僚问起，他竟不了解还有这样的一回事。<br />
听她如此说，谢庭钰也不揭穿，轻笑两声。<br />
“胆小鬼。”是纵容的语气。<br />
棠惊雨娇嗔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br />
她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怕。<br />
第36章<br />
大暑过后, 天气愈加炎热。<br />
东湖的荷花盛景最为出名，朝廷牵头在此处举办了一个荷花宴，既有皇族京官，也有商贾平民, 景况十足鼎盛热闹。<br />
采荷、折叶、戏鱼、乘舟、凫水等多项活动应有尽有, 各色应景的酒食果饮, 各式物件摊档恍如集市盛景。<br />
其中一艘画舫里，有两位官员饮酒谈笑——<br />
官员甲：“嘶，这谢少卿身边何时多了一个绝色佳人？”<br />
官员乙：“你刚回京没听说吧？也不晓得他是从何处得来的美人儿, 捧得跟掌上明珠一样, 这两三个月常见他带出来玩儿。不知得了多少人的红眼。”<br />
官员甲：“啧啧。你还别说，那女子跟寻常的庸脂水粉真是不一样，玉姿清艳，见之难忘, 怪不得让人眼红呢。”<br />
官员乙：“上回有一个不怕死的, 跟谢少卿提出要互换侍妾玩乐几日, 被他一脚踢断左腿, 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br />
官员甲：“嘿, 感情热乎着的时候提这个, 那不是上赶着给人当沙袋吗？——你晓得山陵县的马大人吧？”<br />
官员乙：“晓得。”<br />
官员甲：“前几年马大人从青楼赎回一个红牌，起初那宠得——哎哟——就差让人住进眼珠子里了，结果, 不到两年就腻味了。这之后再谈一些……对吧, 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br />
官员乙：“还是老兄见多识广啊。”<br />
官员甲：“咱们再耐心等一等, 说不定很快我们也能一撷芳香。”<br />
官员乙：“有理有理。”<br />
二人心领神会地畅快喝酒。<br />
雕栏画栋的画舫悠悠行驶在重重红荷碧叶间。<br />
忽然，画舫似撞到什么东西一样倾晃了一下。<br />
接着一句“哎呀，棠姑娘把贾小姐推下水了”的惊呼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