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也不知现在正干什么。<br />
睡了没有……<br />
天热的时候他嫌弃，眼下天一冷，他没忍住就想着，要是陆骁在身边睡着，那热烘烘的体温，肯定特别舒服。<br />
啧。<br />
沈商凌闭着眼轻哼一声。<br />
不想，他才不想那人。<br />
那人回来了，也不会好好给他暖被窝，只会折腾人。<br />
没敢再想下去，沈商凌硬逼着自己睡下了。<br />
结果，做梦却做到了他没敢想下去的事。<br />
在梦里，硬生生被陆骁折腾一夜。<br />
沈商凌：“……”<br />
次日一早醒来，窗外的阳光都救不了他的心情。<br />
里衣只能自己洗了。<br />
啧。<br />
找谁说理去。<br />
沈商凌收拾好，顶着一脑门官司似的出了门。<br />
心情不好，他打算不自己整理昨晚的材料了，找个写字好的，他按着材料口述算了。<br />
“王妃？”<br />
李言按惯例在他一出门就跟上时，有点疑惑，“是有人为难王妃了？”<br />
是罘州王府这边的下人们怠慢王妃了？<br />
谁敢！<br />
“陆云集。”<br />
沈商凌没好气甩出三个字，直奔云水司的办公院。<br />
李言：“……”<br />
王爷？<br />
王爷怎么惹到王妃了？<br />
他困惑无比，王爷没在王府啊……想不出缘故，但在送往北境边军的书信上，叫人添上了这事。<br />
王爷总知道吧？<br />
云水司的办公院，本来就是王府西北角隔出来的两个小院子。<br />
眼下两个小院子打通了，分开了职责。<br />
东院主要是人事、文书账目之类，西院就是各“部门”的小办公室。<br />
不过由于人手还是不足，眼下几乎云水司大多数人都在下面各处“基地”中，工作在各处一线。<br />
今天周乐在这边，要核对最近的账目。<br />
沈商凌一来，就把这些资料往桌上一放，让周乐和他一起整理。<br />
周乐：“……”<br />
一眼扫见王妃熟悉的鬼字符，他一个字也没多问，立刻拿过来纸笔，等着沈商凌口述他整理。<br />
“你的字，”<br />
沈商凌看到周乐的字，挑挑眉，眼底笑意有点揶揄，“没有小穆，或者闻大人、江郎中他们的字好——”<br />
云水司这些人，除了田宝河的字还可以外，其余众人，要么字不认识几个，要么就是会写，但字也不行。<br />
看到这些人的字，他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br />
都一样呵呵，感觉很有归属感。<br />
周乐：“……”<br />
他默默吭哧吭哧写着，心里却有些泪目：那些人，不是状元郎，就是探花郎，要么就是江湖奇人的……<br />
他哪里比得上。<br />
公子竟然还笑话他。<br />
但为何公子明明在笑话他，他心里还激动地不行……<br />
大约外人谁都不知道，他们云水司这些糙汉，就喜欢公子跟他们不见外地说说笑笑的，就吃这一套。<br />
在周乐誊抄的时候，沈商凌微微蹙眉。<br />
他也是这时候，才深深感觉到，罘州缺文士的现实。<br />
别的不说，他身边穆宴池留在黑火坊后，比较复杂一点的文书工作，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br />
王府不是没有属官，但和罘州官署一样，每个人都忙。<br />
干粗活的还好一些，稍微需要文化基础的，罘州就缺的很。<br />
他也听闻青檀说了，罘州眼下也一直在招揽人才。<br />
但效果一直不怎么样。<br />
重点是，之前罘州没有活招牌。<br />
活招牌的意思，是号召力、影响力比较大的名士。<br />
闻青檀虽说才学惊人，也曾是闻名天下的探花郎。<br />
但他听陆骁说过闻青檀的事。<br />
闻青檀生母被闻家折磨致死，闻青檀在做了官后，拿到家族犯罪的证据，一举几乎灭了全族……<br />
在朝人眼中，闻青檀这样的人，是没有家族的“独夫”。<br />
尤其背离了一些所谓的君子之德……<br />
导致了读书人虽有些心里赞叹他的勇气孝心，却对他这样的人敬而远之。<br />
陆骁身边，唯一名声不错，也被京城士子们赞为君子的，是司马塬。<br />
但司马塬，家族底蕴不行，才华上也没达到令天下读书人崇慕的光环……就算是儒雅君子，却称不上是“活招牌”。<br />
其他人就更别提了。<br />
不过眼下明慈大师和聂天师都在罘州，应该会有所改善。<br />
只是能因为这两位大师，吸引人过来罘州是一回事。<br />
人家来了，能不能，愿不愿留下为罘州效力，又是一回事。<br />
“公子，”<br />
周乐奋笔疾书，终于整理完，递给沈商凌道，“好了。”<br />
说着又十分心动道，“公子，这堆肥之法——当真管用？”<br />
“试试。”<br />
沈商凌道，“你把这份材料给连城，让他带人去搞。”<br />
说着想了想又道，“让他带人顺便在云水司各处，修建几处公厕。”<br />
他打算纠正一下古人的如厕习惯。<br />
在家里就不说了，在外面，古人都是随便找一处没人的空地，顺便解决了就是了……<br />
人少的地方不觉得，人聚集的地方，四周环境就不好了。<br />
再说，也浪费粪肥。<br />
以后，云水司的养猪场、养马场，或者之后还有养牛场，鸡棚、羊棚等等，所有粪肥都可以利用起来。<br />
能肥多少地，就肥多少地。<br />
“公厕？”<br />
周乐忙道，“就是茅厕？”<br />
“对，”<br />
沈商凌道，“只有男员工的地方，只建男厕就行，要是招了女工，便要注意分开……叫连城想法子去做。跟招来的人说好，在云水司做工，这是规矩，要入厕，不能随地大小便。”<br />
周乐忙应了一声。<br />
他自然不懂环境不环境的事，第一个念头，就是方便收集粪肥。<br />
“公子，这粗盐……提纯的法子……”<br />
说到这事，周乐神色就凝重多了，像是大气都不敢出似的，小心道，“这个……咱们云水司做么？”<br />
“咱们先试做，”<br />
沈商凌忖度道，“真按这法子做出来了，要和闻大人他们罘州官署合作——”<br />
真做出来就不是小事。<br />
盐户盐井等都要调动起来，他们云水司那点人手，那点“人才”根本不够看。<br />
但要完全摘出去，他们云水司就亏了。<br />
云水司要想以后做越来越多的事，话语权上就必得占有一定的比重，这也是他说的“合作”。<br />
周乐郑重应了一声，此事利害他心里也清楚。<br />
“先保密。”<br />
沈商凌有点促狭一笑，“等能做出来，咱们吓他们一跳。”<br />
周乐哈哈一笑。<br />
这两件事吩咐下去，云水司更是忙上加忙。<br />
公厕的事，招来的人手中很多都不理解，但好在，能吃到一日两餐，能在罘州站住脚，这些难民连问都不会多问。<br />
实施起来还是很顺利。<br />
再加上沈商凌之前就跟云水司的人提到过的，“美化环境”这几个字，这些糙汉们也都牢记在心。<br />
云水司地盘一定下，大家一旦有空就整饬起来：<br />
除草做草木灰、平整小路、栽种一些苗木，连带着搬石头砌一些篱笆围墙之类……每日还都会安排打扫卫生的活。<br />
这么一运转起来，云水司地盘的气象，没几日就显得和别处有些不一样了。<br />
沈商凌将细盐提纯的法子教给连城等人后，他就去找了琉璃坊那边的蒙特和安六，给他们画了一套蒸馏用的器皿，让他们想办法打造出两套来。<br />
在等蒸馏器皿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府里，没怎么出去。<br />
只是他也没闲着，这几日，王府一处小院里，弥漫着浓重的大蒜味道。<br />
“咳咳，”<br />
这日闻青檀来找他时，还没到这边就被浓重的酒味，还有浓郁的大蒜味熏得捂住了鼻子，“王妃呢？”<br />
下人连忙通禀了沈商凌。<br />
“你这是穿了什么……”<br />
闻青檀看着从小院里出来的沈商凌时，一双狐狸眼都睁圆了。<br />
“围裙啊，”<br />
沈商凌很是自然道，“怕有污染，尽量干净点。”<br />
由于蒸馏器皿还没好，他叫人找来了罘州能找到的最烈的酒，打算浸泡萃取一点大蒜素的低浓度酒精溶液。<br />
“什么事？”<br />
沈商凌闭了闭眼，说实话，大蒜味熏得他也觉得眼睛酸疼。<br />
“你眼都红了，还有些黑眼圈，”<br />
闻青檀心里微微一动，由衷叹道，“怎生把自己累成这样？”<br />
沈商凌心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br />
他累是确实累了点，但黑眼圈……能说他这几日夜里都睡不好么？总是梦到陆骁。<br />
有时是那事，有时梦到陆骁掉进悬崖，有时梦到他身中数箭……<br />
每夜都折腾熬煎地他睡不稳。
睡了没有……<br />
天热的时候他嫌弃，眼下天一冷，他没忍住就想着，要是陆骁在身边睡着，那热烘烘的体温，肯定特别舒服。<br />
啧。<br />
沈商凌闭着眼轻哼一声。<br />
不想，他才不想那人。<br />
那人回来了，也不会好好给他暖被窝，只会折腾人。<br />
没敢再想下去，沈商凌硬逼着自己睡下了。<br />
结果，做梦却做到了他没敢想下去的事。<br />
在梦里，硬生生被陆骁折腾一夜。<br />
沈商凌：“……”<br />
次日一早醒来，窗外的阳光都救不了他的心情。<br />
里衣只能自己洗了。<br />
啧。<br />
找谁说理去。<br />
沈商凌收拾好，顶着一脑门官司似的出了门。<br />
心情不好，他打算不自己整理昨晚的材料了，找个写字好的，他按着材料口述算了。<br />
“王妃？”<br />
李言按惯例在他一出门就跟上时，有点疑惑，“是有人为难王妃了？”<br />
是罘州王府这边的下人们怠慢王妃了？<br />
谁敢！<br />
“陆云集。”<br />
沈商凌没好气甩出三个字，直奔云水司的办公院。<br />
李言：“……”<br />
王爷？<br />
王爷怎么惹到王妃了？<br />
他困惑无比，王爷没在王府啊……想不出缘故，但在送往北境边军的书信上，叫人添上了这事。<br />
王爷总知道吧？<br />
云水司的办公院，本来就是王府西北角隔出来的两个小院子。<br />
眼下两个小院子打通了，分开了职责。<br />
东院主要是人事、文书账目之类，西院就是各“部门”的小办公室。<br />
不过由于人手还是不足，眼下几乎云水司大多数人都在下面各处“基地”中，工作在各处一线。<br />
今天周乐在这边，要核对最近的账目。<br />
沈商凌一来，就把这些资料往桌上一放，让周乐和他一起整理。<br />
周乐：“……”<br />
一眼扫见王妃熟悉的鬼字符，他一个字也没多问，立刻拿过来纸笔，等着沈商凌口述他整理。<br />
“你的字，”<br />
沈商凌看到周乐的字，挑挑眉，眼底笑意有点揶揄，“没有小穆，或者闻大人、江郎中他们的字好——”<br />
云水司这些人，除了田宝河的字还可以外，其余众人，要么字不认识几个，要么就是会写，但字也不行。<br />
看到这些人的字，他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br />
都一样呵呵，感觉很有归属感。<br />
周乐：“……”<br />
他默默吭哧吭哧写着，心里却有些泪目：那些人，不是状元郎，就是探花郎，要么就是江湖奇人的……<br />
他哪里比得上。<br />
公子竟然还笑话他。<br />
但为何公子明明在笑话他，他心里还激动地不行……<br />
大约外人谁都不知道，他们云水司这些糙汉，就喜欢公子跟他们不见外地说说笑笑的，就吃这一套。<br />
在周乐誊抄的时候，沈商凌微微蹙眉。<br />
他也是这时候，才深深感觉到，罘州缺文士的现实。<br />
别的不说，他身边穆宴池留在黑火坊后，比较复杂一点的文书工作，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br />
王府不是没有属官，但和罘州官署一样，每个人都忙。<br />
干粗活的还好一些，稍微需要文化基础的，罘州就缺的很。<br />
他也听闻青檀说了，罘州眼下也一直在招揽人才。<br />
但效果一直不怎么样。<br />
重点是，之前罘州没有活招牌。<br />
活招牌的意思，是号召力、影响力比较大的名士。<br />
闻青檀虽说才学惊人，也曾是闻名天下的探花郎。<br />
但他听陆骁说过闻青檀的事。<br />
闻青檀生母被闻家折磨致死，闻青檀在做了官后，拿到家族犯罪的证据，一举几乎灭了全族……<br />
在朝人眼中，闻青檀这样的人，是没有家族的“独夫”。<br />
尤其背离了一些所谓的君子之德……<br />
导致了读书人虽有些心里赞叹他的勇气孝心，却对他这样的人敬而远之。<br />
陆骁身边，唯一名声不错，也被京城士子们赞为君子的，是司马塬。<br />
但司马塬，家族底蕴不行，才华上也没达到令天下读书人崇慕的光环……就算是儒雅君子，却称不上是“活招牌”。<br />
其他人就更别提了。<br />
不过眼下明慈大师和聂天师都在罘州，应该会有所改善。<br />
只是能因为这两位大师，吸引人过来罘州是一回事。<br />
人家来了，能不能，愿不愿留下为罘州效力，又是一回事。<br />
“公子，”<br />
周乐奋笔疾书，终于整理完，递给沈商凌道，“好了。”<br />
说着又十分心动道，“公子，这堆肥之法——当真管用？”<br />
“试试。”<br />
沈商凌道，“你把这份材料给连城，让他带人去搞。”<br />
说着想了想又道，“让他带人顺便在云水司各处，修建几处公厕。”<br />
他打算纠正一下古人的如厕习惯。<br />
在家里就不说了，在外面，古人都是随便找一处没人的空地，顺便解决了就是了……<br />
人少的地方不觉得，人聚集的地方，四周环境就不好了。<br />
再说，也浪费粪肥。<br />
以后，云水司的养猪场、养马场，或者之后还有养牛场，鸡棚、羊棚等等，所有粪肥都可以利用起来。<br />
能肥多少地，就肥多少地。<br />
“公厕？”<br />
周乐忙道，“就是茅厕？”<br />
“对，”<br />
沈商凌道，“只有男员工的地方，只建男厕就行，要是招了女工，便要注意分开……叫连城想法子去做。跟招来的人说好，在云水司做工，这是规矩，要入厕，不能随地大小便。”<br />
周乐忙应了一声。<br />
他自然不懂环境不环境的事，第一个念头，就是方便收集粪肥。<br />
“公子，这粗盐……提纯的法子……”<br />
说到这事，周乐神色就凝重多了，像是大气都不敢出似的，小心道，“这个……咱们云水司做么？”<br />
“咱们先试做，”<br />
沈商凌忖度道，“真按这法子做出来了，要和闻大人他们罘州官署合作——”<br />
真做出来就不是小事。<br />
盐户盐井等都要调动起来，他们云水司那点人手，那点“人才”根本不够看。<br />
但要完全摘出去，他们云水司就亏了。<br />
云水司要想以后做越来越多的事，话语权上就必得占有一定的比重，这也是他说的“合作”。<br />
周乐郑重应了一声，此事利害他心里也清楚。<br />
“先保密。”<br />
沈商凌有点促狭一笑，“等能做出来，咱们吓他们一跳。”<br />
周乐哈哈一笑。<br />
这两件事吩咐下去，云水司更是忙上加忙。<br />
公厕的事，招来的人手中很多都不理解，但好在，能吃到一日两餐，能在罘州站住脚，这些难民连问都不会多问。<br />
实施起来还是很顺利。<br />
再加上沈商凌之前就跟云水司的人提到过的，“美化环境”这几个字，这些糙汉们也都牢记在心。<br />
云水司地盘一定下，大家一旦有空就整饬起来：<br />
除草做草木灰、平整小路、栽种一些苗木，连带着搬石头砌一些篱笆围墙之类……每日还都会安排打扫卫生的活。<br />
这么一运转起来，云水司地盘的气象，没几日就显得和别处有些不一样了。<br />
沈商凌将细盐提纯的法子教给连城等人后，他就去找了琉璃坊那边的蒙特和安六，给他们画了一套蒸馏用的器皿，让他们想办法打造出两套来。<br />
在等蒸馏器皿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府里，没怎么出去。<br />
只是他也没闲着，这几日，王府一处小院里，弥漫着浓重的大蒜味道。<br />
“咳咳，”<br />
这日闻青檀来找他时，还没到这边就被浓重的酒味，还有浓郁的大蒜味熏得捂住了鼻子，“王妃呢？”<br />
下人连忙通禀了沈商凌。<br />
“你这是穿了什么……”<br />
闻青檀看着从小院里出来的沈商凌时，一双狐狸眼都睁圆了。<br />
“围裙啊，”<br />
沈商凌很是自然道，“怕有污染，尽量干净点。”<br />
由于蒸馏器皿还没好，他叫人找来了罘州能找到的最烈的酒，打算浸泡萃取一点大蒜素的低浓度酒精溶液。<br />
“什么事？”<br />
沈商凌闭了闭眼，说实话，大蒜味熏得他也觉得眼睛酸疼。<br />
“你眼都红了，还有些黑眼圈，”<br />
闻青檀心里微微一动，由衷叹道，“怎生把自己累成这样？”<br />
沈商凌心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br />
他累是确实累了点，但黑眼圈……能说他这几日夜里都睡不好么？总是梦到陆骁。<br />
有时是那事，有时梦到陆骁掉进悬崖，有时梦到他身中数箭……<br />
每夜都折腾熬煎地他睡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