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不知周顾森何时出现在背后。<br />
辛识月指着水晶球惊喜说：“这个水晶球，我有个一模一样的。”<br />
“是吗。”<br />
“真的，我那个还在老家的屋里摆着呢。”辛识月因找到同好而喜悦。<br />
“那真巧。”<br />
辛识月因发觉他人小秘密而惊喜：“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些小东西。”<br />
男人薄唇微掀：“不喜欢。”<br />
“……？”猝不及防的三个字把她有意拉近关系的话全部堵回去。<br />
不喜欢你还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不喜欢你还拿玻璃罩防尘？<br />
周顾森仗着身材高大，轻松取下最高处的水晶球：“你感兴趣，送给你？”<br />
辛识月悻悻摆手：“哈哈，不用了，你这摆着挺好看的。”<br />
周顾森转头道：“那就扔了吧。”<br />
“别啊。”勤俭节约不浪费的传统美德已经彻底贯穿辛识月一身，她无法容忍一件完整的东西直接进垃圾桶，“保存好好的，干嘛扔掉。”<br />
周顾森盯着球里漂浮的雪花，执拗道：“反正没人喜欢。”<br />
他作势要扔，辛识月一把将东西抢过来，说不清那一时冲动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不忍美好事物被轻易破坏，于是她壮大勇气质问水晶球的拥有者：“不喜欢你为什么买它？”<br />
“因为……”<br />
周顾森注视她。<br />
买它是因为，17岁的周顾森，在下雪那天发现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br />
第17章 下雪时见你<br />
南县年年下雪, 在十七岁之前，周顾森记忆里的冬天都格外寒冷。<br />
从他记事起，生活里就没有多少快乐时光。<br />
周家曾经富裕一时, 后来事业接连受创，曾为天之骄子的父亲在遭受巨大的生活落差后变得一蹶不振。<br />
为了承担家庭开销, 母亲的工作日渐繁忙。然而周迅然并不安于享受妻子应酬赚来的钱财, 起初心怀愧疚, 没过多久就因为不平等的经济关系变得多疑。<br />
家里开始充斥着尖锐刺耳的争吵，周顾森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只记得母亲拖着行李箱踏出家门那天, 一次也没回头。<br />
茫茫大雪，母亲的身影从清晰到模糊，直至完全消失。<br />
从此, 周迅然性格大变。<br />
他抽烟酗酒，每次望着儿子那双眼睛, 都会想到妻子清冷倔强的样子，仿佛在嘲讽着他的懦弱与无能。<br />
周迅然开始不着家, 小小年纪的周顾森开始学会独立，从一个烧水会烫到手的男孩，变成精通家务的少年。<br />
在支离破碎的家庭里成长, 经历的苦难与折磨, 只有他自己知晓。<br />
除了日常生活自理外, 上学费用还是得靠父亲。<br />
周迅然从不拒绝支付, 但也不肯主动给予，非要等他开口请求，才会在冷嘲热讽一番后把钱给他。<br />
无非是仗着少年稚嫩，肆无忌惮践踏他的自尊。<br />
抑或说, 周迅然在透过他，表达对前任妻子的憎恨。<br />
周迅然养他，却不爱他。<br />
他的成长，常年充斥着父亲的抱怨和打压声，无论他做得多好，总是入不了父亲的眼。<br />
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周迅然从未对他使用过暴力，但他独有一套折磨人的方式。<br />
语言的打击，生活中的冷暴力，若非少年心性坚定，恐怕早已变得性格扭曲。<br />
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人麻木，老师们的赞赏和同学羡慕的眼光，都无法激起他心中半点涟漪。<br />
他曾以为，自己会像大部分人所希望那样，通过学习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普通又平凡地度过无聊的一生。<br />
直到十七岁那年的冬天。<br />
南县下了场大雪，周顾森从兼职的便利店回到家，无意间听到父亲在房间怒吼，嘴里喊出了久违的母亲的名字。<br />
少年按着酸胀的脑袋，一时间竟误以为多年不见的母亲回来找他。<br />
“咳。”少年拖着疲倦的身体，强忍着咳嗽靠近房门，手指颤巍抬起那刻才发现，t里面的人是在通电话。<br />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系上，也不知是谁主动联系谁，总之周迅然在电话里跟前妻大吵一架，愤怒地扔掉手机。<br />
转头开门，周迅然看见站在门外的儿子。<br />
父子俩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那刻，羞恼的情绪顿时涌上男人心头：“你那是什么眼神？”<br />
“咳。”少年握拳抵在喉前，撇开脸。<br />
又是这种孤清冷傲的神情，仿佛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br />
“你也看不起老子是不是？”周迅然瞳孔紧缩，双拳紧握，耳边回旋着前妻在电话里嘲讽他一事无成的声音。<br />
他顿时愤怒不已，任由情绪外泄：“你就跟你那没良心的妈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br />
“老子供你吃喝供你上学，整日一个笑脸没有。”<br />
“滚滚滚，滚去找你妈，别杵在这儿碍老子的眼！”<br />
周迅然不由分说将感冒发烧的儿子撵出家门，完全不顾及屋外飘落的大雪多么冰冷。<br />
冬夜寒冷，周围的邻居早已关闭家门，在屋里升起暖气。<br />
从张婶家路过，能听见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因为王雅晴期末考试成绩不错，一家人刚从外面玩了回来。<br />
少年撑着病弱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远方。<br />
他不想再像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守在家门口，等冷血的父亲施舍。<br />
他也不期盼母亲回家。<br />
如果母亲爱他，就不会十几年对他不闻不问。<br />
意识越发困倦，少年最终倒在雪地。<br />
他不恨、不怨，忽然觉得死亡也是一种解脱。<br />
少年躺在雪地，任由风霜侵蚀身体。<br />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雪夜，然而一道铃声响起，少女鲜艳的身影逆着灯光，从模糊到清晰，来到他面前。<br />
“周顾森？”<br />
“你怎么了？”<br />
好熟悉的声音。<br />
他仔细辨认，终于看清少女的模样，原来是……<br />
会好奇他每天中午带什么饭菜，会跟他说“明天见”，会在出成绩单时赞叹他厉害，会问他“要豆沙还是要五仁”的同桌——辛识月。<br />
辛识月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连忙跑到附近商店求助。<br />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周顾森被送到附近医院，可惜辛识月兜里比脸还干净，只能找陈青桃来付钱。<br />
“这是你们班那个年级第一吧？”陈青桃曾在家长会上见过周顾森，一直教导女儿向成绩好的同学学习，因此对周顾森有些印象。<br />
“都烧到39度了，他爸妈呢？”<br />
“不知道。”<br />
“我打电话问问你们老师。”<br />
陈青桃通过班主任拿到周迅然的号码，然而对方处于关机状态，一直联系不上。<br />
陈青桃又找老师询问家庭地址，决定亲自上门。<br />
辛识月百无聊赖地守在病床边，周顾森缓缓睁开眼，看到身着红色羊羔毛外套的少女用手指勾着钥匙扣打转，上面挂着她新编的福结，一切都是美好的象征。<br />
她旋转太快，钥匙扣从指间脱离，刚好落到周顾森手指的位置。<br />
“咦，你醒了。”辛识月面露喜色，松了口气。<br />
少年抿唇，扶床坐起身，拎起福结递还给她。<br />
辛识月随手将钥匙揣兜：“你怎么晕倒在街上？还发着高烧。”<br />
周顾森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很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br />
在她看来，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待在家里休养，而不是出现在雪花满地的街头。<br />
他答非所问，对辛识月道了声：“谢谢。”<br />
“幸亏我视力好，不然就错过了。”她当时正骑着车往家赶，想到这，辛识月猛地一拍大腿，“呀，我自行车还停在路边。”<br />
那几年网络监控还不够发达，偷窃事件频发，即使上锁也无法保证安全。<br />
“我跟你一起去找。”周顾森说着就要下床。<br />
辛识月连忙把人按住：“你还在输液呢。”<br />
点滴瓶还剩一小半，辛识月说：“我妈应该快回来了，等你家长来了我们就走。”<br />
“家长？”周顾森蹙起眉头。<br />
辛识月尚未发觉问题，点头道：“对啊，老师给的电话打不通，我妈去你家找人了。”<br />
除了老师，班上同学并不知道周顾森是单亲家庭，包括作为同桌的辛识月。她只晓得周顾森的家长很忙，忙到周顾森必须早起给自己做早餐和午饭。<br />
谈话间，陈青桃已经折返，可惜她是一个人回来的，没见到周顾森家长的面：“我敲门没人答应，可能不在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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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识月因发觉他人小秘密而惊喜：“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些小东西。”<br />
男人薄唇微掀：“不喜欢。”<br />
“……？”猝不及防的三个字把她有意拉近关系的话全部堵回去。<br />
不喜欢你还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不喜欢你还拿玻璃罩防尘？<br />
周顾森仗着身材高大，轻松取下最高处的水晶球：“你感兴趣，送给你？”<br />
辛识月悻悻摆手：“哈哈，不用了，你这摆着挺好看的。”<br />
周顾森转头道：“那就扔了吧。”<br />
“别啊。”勤俭节约不浪费的传统美德已经彻底贯穿辛识月一身，她无法容忍一件完整的东西直接进垃圾桶，“保存好好的，干嘛扔掉。”<br />
周顾森盯着球里漂浮的雪花，执拗道：“反正没人喜欢。”<br />
他作势要扔，辛识月一把将东西抢过来，说不清那一时冲动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不忍美好事物被轻易破坏，于是她壮大勇气质问水晶球的拥有者：“不喜欢你为什么买它？”<br />
“因为……”<br />
周顾森注视她。<br />
买它是因为，17岁的周顾森，在下雪那天发现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br />
第17章 下雪时见你<br />
南县年年下雪, 在十七岁之前，周顾森记忆里的冬天都格外寒冷。<br />
从他记事起，生活里就没有多少快乐时光。<br />
周家曾经富裕一时, 后来事业接连受创，曾为天之骄子的父亲在遭受巨大的生活落差后变得一蹶不振。<br />
为了承担家庭开销, 母亲的工作日渐繁忙。然而周迅然并不安于享受妻子应酬赚来的钱财, 起初心怀愧疚, 没过多久就因为不平等的经济关系变得多疑。<br />
家里开始充斥着尖锐刺耳的争吵，周顾森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只记得母亲拖着行李箱踏出家门那天, 一次也没回头。<br />
茫茫大雪，母亲的身影从清晰到模糊，直至完全消失。<br />
从此, 周迅然性格大变。<br />
他抽烟酗酒，每次望着儿子那双眼睛, 都会想到妻子清冷倔强的样子，仿佛在嘲讽着他的懦弱与无能。<br />
周迅然开始不着家, 小小年纪的周顾森开始学会独立，从一个烧水会烫到手的男孩，变成精通家务的少年。<br />
在支离破碎的家庭里成长, 经历的苦难与折磨, 只有他自己知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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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迅然从不拒绝支付, 但也不肯主动给予，非要等他开口请求，才会在冷嘲热讽一番后把钱给他。<br />
无非是仗着少年稚嫩，肆无忌惮践踏他的自尊。<br />
抑或说, 周迅然在透过他，表达对前任妻子的憎恨。<br />
周迅然养他，却不爱他。<br />
他的成长，常年充斥着父亲的抱怨和打压声，无论他做得多好，总是入不了父亲的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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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县下了场大雪，周顾森从兼职的便利店回到家，无意间听到父亲在房间怒吼，嘴里喊出了久违的母亲的名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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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系上，也不知是谁主动联系谁，总之周迅然在电话里跟前妻大吵一架，愤怒地扔掉手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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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那刻，羞恼的情绪顿时涌上男人心头：“你那是什么眼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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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不起老子是不是？”周迅然瞳孔紧缩，双拳紧握，耳边回旋着前妻在电话里嘲讽他一事无成的声音。<br />
他顿时愤怒不已，任由情绪外泄：“你就跟你那没良心的妈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br />
“老子供你吃喝供你上学，整日一个笑脸没有。”<br />
“滚滚滚，滚去找你妈，别杵在这儿碍老子的眼！”<br />
周迅然不由分说将感冒发烧的儿子撵出家门，完全不顾及屋外飘落的大雪多么冰冷。<br />
冬夜寒冷，周围的邻居早已关闭家门，在屋里升起暖气。<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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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期盼母亲回家。<br />
如果母亲爱他，就不会十几年对他不闻不问。<br />
意识越发困倦，少年最终倒在雪地。<br />
他不恨、不怨，忽然觉得死亡也是一种解脱。<br />
少年躺在雪地，任由风霜侵蚀身体。<br />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雪夜，然而一道铃声响起，少女鲜艳的身影逆着灯光，从模糊到清晰，来到他面前。<br />
“周顾森？”<br />
“你怎么了？”<br />
好熟悉的声音。<br />
他仔细辨认，终于看清少女的模样，原来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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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br />
“我打电话问问你们老师。”<br />
陈青桃通过班主任拿到周迅然的号码，然而对方处于关机状态，一直联系不上。<br />
陈青桃又找老师询问家庭地址，决定亲自上门。<br />
辛识月百无聊赖地守在病床边，周顾森缓缓睁开眼，看到身着红色羊羔毛外套的少女用手指勾着钥匙扣打转，上面挂着她新编的福结，一切都是美好的象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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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醒了。”辛识月面露喜色，松了口气。<br />
少年抿唇，扶床坐起身，拎起福结递还给她。<br />
辛识月随手将钥匙揣兜：“你怎么晕倒在街上？还发着高烧。”<br />
周顾森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很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br />
在她看来，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待在家里休养，而不是出现在雪花满地的街头。<br />
他答非所问，对辛识月道了声：“谢谢。”<br />
“幸亏我视力好，不然就错过了。”她当时正骑着车往家赶，想到这，辛识月猛地一拍大腿，“呀，我自行车还停在路边。”<br />
那几年网络监控还不够发达，偷窃事件频发，即使上锁也无法保证安全。<br />
“我跟你一起去找。”周顾森说着就要下床。<br />
辛识月连忙把人按住：“你还在输液呢。”<br />
点滴瓶还剩一小半，辛识月说：“我妈应该快回来了，等你家长来了我们就走。”<br />
“家长？”周顾森蹙起眉头。<br />
辛识月尚未发觉问题，点头道：“对啊，老师给的电话打不通，我妈去你家找人了。”<br />
除了老师，班上同学并不知道周顾森是单亲家庭，包括作为同桌的辛识月。她只晓得周顾森的家长很忙，忙到周顾森必须早起给自己做早餐和午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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