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行道：“如果怨气已经泛滥到这种地步，天地间是否没有周旋的余地？”<br />
他虽然肉体凡胎，但跟着姜枕他们，也算见多识广。<br />
姜枕没隐瞒他：“对。”<br />
金贺道：“如果这样，不会真的颠覆重来吧？”<br />
消潇：“看天道吧。”<br />
“天道沉睡这么久，法则也跟着消散。恶人得不到因果的奖惩，善者则被怨气侵蚀、修士与百姓不平等，终究会爆发积压多年的矛盾。”<br />
消潇说着：“看着便是死局，从前是，现在也是。”<br />
金贺道：“门派养的这么多百姓，现在都不愿意投胎？灵气的枢纽能改善鬼修的暴戾。”<br />
消潇：“江都城有。”<br />
“不过、他们的后辈受先代的影响，终有不甘。无法出金杖教的城门，怨气自然便增生。”<br />
金贺听得窒息。<br />
东风行则叹气：“船到桥头自然直。”<br />
“直到奈何桥？”金贺道：“这群鬼修显然比之前更加厉害了。”<br />
姜枕：“怎么听着你很害怕？”<br />
金贺：“不可能。”<br />
姜枕：“肯定有，谢御，你说呢？”<br />
金贺：“你别找外援！”<br />
谢御：“嗯。”<br />
他只专注地盯着姜枕。<br />
金贺躺平：“哎、你们都欺负我。假如我哪天对抗这些鬼修，你们不担心吗！”<br />
姜枕想笑：“当然担心，但更多的是欣慰。”<br />
金贺哼哼唧唧的，像头野猪似的翻身，险些摔地上：“……”<br />
东风行忍不住，把脸遮起来笑。<br />
姜枕安静的看着，闻到丝腐朽的鬼气。他跟谢御继续去排查，却没发现任何问题。便继续守夜。<br />
而这个夜里，本当没有新的问题。<br />
直到金贺闯出来说：“东风行突然高烧了！”<br />
第158章<br />
姜枕蹙眉：“怎么回事？”<br />
金贺：“不知道、就突然高烧不退！我还以为是着凉, 可他穿得很厚啊！”<br />
消潇从后面跟上来，神情严肃：“怨气。”<br />
“……”姜枕难以置信：“怨气？”<br />
难道是那开光期鬼修做的？它当时振奋的看向树洞，能攻击的只有东风行！<br />
金贺：“什么……”<br />
消潇道：“你猜的或许没错。”<br />
她跟姜枕想到了共同的地方, “东风行作为凡体很难抵挡鬼修的攻击。”<br />
姜枕：“怎么救他, 人参血？”<br />
消潇：“暂且尝试。”<br />
姜枕伸出手, 却被谢御握住。那里有道陈年的旧伤, 纵横交错着为谢御破道那次的刀口。<br />
姜枕：“松手。”<br />
谢御表情漠然，识海却很空洞。他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但只有四字贯彻着他：不能放开。<br />
“……”却被姜枕挣脱掉。<br />
姜枕抬头看谢御，犹豫着：“别担心我。”<br />
有消潇在旁辅助, 人参血很快就混着丹药给东风行喂下。脉象却没有任何好转，依旧紊乱不堪。<br />
金贺惊骇道：“怎么会这样！”<br />
消潇冷静地说：“事已至此，先出秘境。这里不适合我们继续呆着。”<br />
姜枕：“嗯！”<br />
金贺立刻将东风行背起来，两人整出兵荒马乱的既视感。<br />
慌乱中, 姜枕抬头看见谢御, 他靠在树洞的门槛处, 抱着剑面无表情，似乎永远被隔绝在情绪外。<br />
本来焦急的心顿时融化, 很酸涩。<br />
姜枕往前，被谢御握住手，他细致的检查伤口：“很疼？”<br />
姜枕：“没有、你还好吗？”<br />
谢御将自己脱臼的手腕接好：“没事。”<br />
“……”姜枕呆愣地看着谢御, 无力地垂头：“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br />
谢御道：“想保护你。”<br />
“怕你受伤，但我最终做不到。”<br />
姜枕说：“那不是你的问题。”<br />
谢御却没有回答。<br />
他们走得很匆忙，凭借着圆月的方位继续往前，在夜里淌着水而过。<br />
消潇评估位置：“可能还得两日，你能行吗？”<br />
金贺道：“当然没问题！”<br />
他背着东风行，却突然感受到湿润的触感。消潇看去, 那素帕将东风行嘴边的鲜血擦干净。<br />
“再坚持两天，我们很快就出秘境。”消潇告诉他。<br />
东风行虚弱地睁开眼：“不……”<br />
他的声音实在很小，起初消潇没有听清楚，甚至没发觉他恍惚醒来。<br />
还是金贺听见：“你说什么胡话呢！”<br />
金贺跑得满头是汗，道：“你要留在这里等死吗！”<br />
东风行摇头，没有多少力气地朝姜枕招手。<br />
姜枕走至他的跟前，听见东风行说：“恩人，我还有心愿未报。能否先停着，我不能走，现在还不能。”<br />
姜枕：“说理由。”<br />
东风行道：“圆月，我首次这么近的触碰到。”<br />
金贺：“……你疯了吗？”<br />
姜枕静默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你被鬼气侵蚀是我的错，或许该答应你的所有请求。但此刻不行，原谅我。”<br />
东风行撕扯着嗓音喊他：“姜枕。”<br />
“我就这一个心愿。”<br />
他说：“我当年去合雪丹门，为的不是我这双腿脚。而是山巅能看见圆月。”<br />
东风行受到刺激，肺腑剧痛，鲜血喷涌而出。消潇急忙帮他擦掉，拿出丹药时，听见其说：“我愿意洗髓成为修士。”<br />
消潇手指蜷缩：“……”<br />
姜枕：“你要想好，洗髓比现在还要疼。出去也能看见圆月，不必吊死在秘境里。”<br />
东风行摇头：“不、就在这。”<br />
“……”姜枕深吸一口气：“金贺，放他下来。”<br />
金贺生气地说：“你们别纵容他！”<br />
姜枕没理睬，将洗髓丹递给谢御：“你去办这事。”<br />
洗髓太痛，而他们很难漠视这种情绪。只有修无情道的谢御。<br />
谢御：“嗯。”<br />
金贺更愤怒：“别这样纵容他！才走几步你们就改口、诚心不让他活着？”<br />
姜枕道：“已经走到黎明，如果他没有完成毕生所愿，出去之后呢？”<br />
金贺止住声音：“……”<br />
他抓挠了把头发，丧气地说：“是我没用。谢兄、我去吧。”<br />
谢御没答应。<br />
对他来说，这是姜枕交给自己的任务，不会因为旁人动摇。<br />
金贺伤心地说：“这里怨气这么重，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br />
“……”姜枕侧过头：“抱歉。”<br />
金贺：“我不是埋怨你们！是我的问题啊！”<br />
在黎明的微光中，三人在溪流旁坐着，没有交谈。<br />
谢御已经带东风行去洗髓。<br />
姜枕脑海嗡鸣，半点声音都没听见。心里沉得紧，被几件事积压。<br />
金贺喊他半天，没有回应：“抱歉，你别怪我。”<br />
消潇安慰道：“不会生分的。”<br />
很久后，姜枕回过神。身边是谢御留下的避钦剑。他犹豫片刻，将其放在腿上。<br />
避钦剑的青色玉珠是由碧风云亲手串的。姜枕低着头很轻地抚摸，眼泪突然掉落。在剑身和水泽相撞的寒芒间，天丢失掉鱼肚白的色泽。<br />
消潇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br />
肯定的语气让姜枕回神。<br />
姜枕：“嗯，怎么说？”<br />
消潇抬头，担忧道：“你的脸色很差，面容总是灰的。”<br />
剩余的话她没说：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太难听。<br />
金贺：“你也这样觉得？”<br />
他“嘶”的声：“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别的不行，一起挨打总比独自挨打好。”<br />
消潇：“……”<br />
她认真地点头：“是的。”<br />
姜枕怔住：“你们……”<br />
金贺笑出声，本来颓废的心情此刻消退些：“你真傻，别独自憋着。”<br />
姜枕：“嗯。”<br />
洗髓的过程很漫长，直到晌午，谢御才推着东风行回来。<br />
金贺立刻围上去：“他怎么样？”<br />
谢御：“无妨。”<br />
东风行没多少精神，道：“很成功。”<br />
金贺松口气，问：“那你的腿呢？”<br />
姜枕仰头，握住谢御的手：“你怎么样？”<br />
谢御：“嗯？”<br />
“没受伤这些吧？”<br />
“没有。”<br />
姜枕跟谢御贴着脸，内心没由来的感伤。<br />
东风行洗髓得还算成功，但需要调养。金贺好奇的询问他的入道是啥，对方却避而不谈。<br />
晌午、他们就居住在溪边，虽然没有安营扎寨。但平缓的水流让他们有种安宁和归乡的感受。<br />
东风行很快就睡着了，金贺拿外袍给他披着，将轮椅握得很紧。<br />
姜枕看过去：“别太担心，你也要多注意休息。”<br />
金贺：“嗯，先管你自己。谢御、多看着他点，脸色很差。”
他虽然肉体凡胎，但跟着姜枕他们，也算见多识广。<br />
姜枕没隐瞒他：“对。”<br />
金贺道：“如果这样，不会真的颠覆重来吧？”<br />
消潇：“看天道吧。”<br />
“天道沉睡这么久，法则也跟着消散。恶人得不到因果的奖惩，善者则被怨气侵蚀、修士与百姓不平等，终究会爆发积压多年的矛盾。”<br />
消潇说着：“看着便是死局，从前是，现在也是。”<br />
金贺道：“门派养的这么多百姓，现在都不愿意投胎？灵气的枢纽能改善鬼修的暴戾。”<br />
消潇：“江都城有。”<br />
“不过、他们的后辈受先代的影响，终有不甘。无法出金杖教的城门，怨气自然便增生。”<br />
金贺听得窒息。<br />
东风行则叹气：“船到桥头自然直。”<br />
“直到奈何桥？”金贺道：“这群鬼修显然比之前更加厉害了。”<br />
姜枕：“怎么听着你很害怕？”<br />
金贺：“不可能。”<br />
姜枕：“肯定有，谢御，你说呢？”<br />
金贺：“你别找外援！”<br />
谢御：“嗯。”<br />
他只专注地盯着姜枕。<br />
金贺躺平：“哎、你们都欺负我。假如我哪天对抗这些鬼修，你们不担心吗！”<br />
姜枕想笑：“当然担心，但更多的是欣慰。”<br />
金贺哼哼唧唧的，像头野猪似的翻身，险些摔地上：“……”<br />
东风行忍不住，把脸遮起来笑。<br />
姜枕安静的看着，闻到丝腐朽的鬼气。他跟谢御继续去排查，却没发现任何问题。便继续守夜。<br />
而这个夜里，本当没有新的问题。<br />
直到金贺闯出来说：“东风行突然高烧了！”<br />
第158章<br />
姜枕蹙眉：“怎么回事？”<br />
金贺：“不知道、就突然高烧不退！我还以为是着凉, 可他穿得很厚啊！”<br />
消潇从后面跟上来，神情严肃：“怨气。”<br />
“……”姜枕难以置信：“怨气？”<br />
难道是那开光期鬼修做的？它当时振奋的看向树洞，能攻击的只有东风行！<br />
金贺：“什么……”<br />
消潇道：“你猜的或许没错。”<br />
她跟姜枕想到了共同的地方, “东风行作为凡体很难抵挡鬼修的攻击。”<br />
姜枕：“怎么救他, 人参血？”<br />
消潇：“暂且尝试。”<br />
姜枕伸出手, 却被谢御握住。那里有道陈年的旧伤, 纵横交错着为谢御破道那次的刀口。<br />
姜枕：“松手。”<br />
谢御表情漠然，识海却很空洞。他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但只有四字贯彻着他：不能放开。<br />
“……”却被姜枕挣脱掉。<br />
姜枕抬头看谢御，犹豫着：“别担心我。”<br />
有消潇在旁辅助, 人参血很快就混着丹药给东风行喂下。脉象却没有任何好转，依旧紊乱不堪。<br />
金贺惊骇道：“怎么会这样！”<br />
消潇冷静地说：“事已至此，先出秘境。这里不适合我们继续呆着。”<br />
姜枕：“嗯！”<br />
金贺立刻将东风行背起来，两人整出兵荒马乱的既视感。<br />
慌乱中, 姜枕抬头看见谢御, 他靠在树洞的门槛处, 抱着剑面无表情，似乎永远被隔绝在情绪外。<br />
本来焦急的心顿时融化, 很酸涩。<br />
姜枕往前，被谢御握住手，他细致的检查伤口：“很疼？”<br />
姜枕：“没有、你还好吗？”<br />
谢御将自己脱臼的手腕接好：“没事。”<br />
“……”姜枕呆愣地看着谢御, 无力地垂头：“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br />
谢御道：“想保护你。”<br />
“怕你受伤，但我最终做不到。”<br />
姜枕说：“那不是你的问题。”<br />
谢御却没有回答。<br />
他们走得很匆忙，凭借着圆月的方位继续往前，在夜里淌着水而过。<br />
消潇评估位置：“可能还得两日，你能行吗？”<br />
金贺道：“当然没问题！”<br />
他背着东风行，却突然感受到湿润的触感。消潇看去, 那素帕将东风行嘴边的鲜血擦干净。<br />
“再坚持两天，我们很快就出秘境。”消潇告诉他。<br />
东风行虚弱地睁开眼：“不……”<br />
他的声音实在很小，起初消潇没有听清楚，甚至没发觉他恍惚醒来。<br />
还是金贺听见：“你说什么胡话呢！”<br />
金贺跑得满头是汗，道：“你要留在这里等死吗！”<br />
东风行摇头，没有多少力气地朝姜枕招手。<br />
姜枕走至他的跟前，听见东风行说：“恩人，我还有心愿未报。能否先停着，我不能走，现在还不能。”<br />
姜枕：“说理由。”<br />
东风行道：“圆月，我首次这么近的触碰到。”<br />
金贺：“……你疯了吗？”<br />
姜枕静默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你被鬼气侵蚀是我的错，或许该答应你的所有请求。但此刻不行，原谅我。”<br />
东风行撕扯着嗓音喊他：“姜枕。”<br />
“我就这一个心愿。”<br />
他说：“我当年去合雪丹门，为的不是我这双腿脚。而是山巅能看见圆月。”<br />
东风行受到刺激，肺腑剧痛，鲜血喷涌而出。消潇急忙帮他擦掉，拿出丹药时，听见其说：“我愿意洗髓成为修士。”<br />
消潇手指蜷缩：“……”<br />
姜枕：“你要想好，洗髓比现在还要疼。出去也能看见圆月，不必吊死在秘境里。”<br />
东风行摇头：“不、就在这。”<br />
“……”姜枕深吸一口气：“金贺，放他下来。”<br />
金贺生气地说：“你们别纵容他！”<br />
姜枕没理睬，将洗髓丹递给谢御：“你去办这事。”<br />
洗髓太痛，而他们很难漠视这种情绪。只有修无情道的谢御。<br />
谢御：“嗯。”<br />
金贺更愤怒：“别这样纵容他！才走几步你们就改口、诚心不让他活着？”<br />
姜枕道：“已经走到黎明，如果他没有完成毕生所愿，出去之后呢？”<br />
金贺止住声音：“……”<br />
他抓挠了把头发，丧气地说：“是我没用。谢兄、我去吧。”<br />
谢御没答应。<br />
对他来说，这是姜枕交给自己的任务，不会因为旁人动摇。<br />
金贺伤心地说：“这里怨气这么重，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br />
“……”姜枕侧过头：“抱歉。”<br />
金贺：“我不是埋怨你们！是我的问题啊！”<br />
在黎明的微光中，三人在溪流旁坐着，没有交谈。<br />
谢御已经带东风行去洗髓。<br />
姜枕脑海嗡鸣，半点声音都没听见。心里沉得紧，被几件事积压。<br />
金贺喊他半天，没有回应：“抱歉，你别怪我。”<br />
消潇安慰道：“不会生分的。”<br />
很久后，姜枕回过神。身边是谢御留下的避钦剑。他犹豫片刻，将其放在腿上。<br />
避钦剑的青色玉珠是由碧风云亲手串的。姜枕低着头很轻地抚摸，眼泪突然掉落。在剑身和水泽相撞的寒芒间，天丢失掉鱼肚白的色泽。<br />
消潇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br />
肯定的语气让姜枕回神。<br />
姜枕：“嗯，怎么说？”<br />
消潇抬头，担忧道：“你的脸色很差，面容总是灰的。”<br />
剩余的话她没说：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太难听。<br />
金贺：“你也这样觉得？”<br />
他“嘶”的声：“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别的不行，一起挨打总比独自挨打好。”<br />
消潇：“……”<br />
她认真地点头：“是的。”<br />
姜枕怔住：“你们……”<br />
金贺笑出声，本来颓废的心情此刻消退些：“你真傻，别独自憋着。”<br />
姜枕：“嗯。”<br />
洗髓的过程很漫长，直到晌午，谢御才推着东风行回来。<br />
金贺立刻围上去：“他怎么样？”<br />
谢御：“无妨。”<br />
东风行没多少精神，道：“很成功。”<br />
金贺松口气，问：“那你的腿呢？”<br />
姜枕仰头，握住谢御的手：“你怎么样？”<br />
谢御：“嗯？”<br />
“没受伤这些吧？”<br />
“没有。”<br />
姜枕跟谢御贴着脸，内心没由来的感伤。<br />
东风行洗髓得还算成功，但需要调养。金贺好奇的询问他的入道是啥，对方却避而不谈。<br />
晌午、他们就居住在溪边，虽然没有安营扎寨。但平缓的水流让他们有种安宁和归乡的感受。<br />
东风行很快就睡着了，金贺拿外袍给他披着，将轮椅握得很紧。<br />
姜枕看过去：“别太担心，你也要多注意休息。”<br />
金贺：“嗯，先管你自己。谢御、多看着他点，脸色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