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都会相信。<br />
但眼前的人参种子却不信。<br />
可姜枕真的好累、任由它们怎么询问, 都因为没有力气而张不开口。<br />
身体很沉, 思绪也在天地启蒙时游走。<br />
他疲惫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想跟根须们说话时, 却发现自己被孤立。<br />
……<br />
根须道：“我好想修成人形啊！”<br />
“我也是，可惜前辈们说我没有机缘！好过分！”<br />
姜枕还是圆滚的种子，并不能行走, 被拘束在泥土里听它们说话。<br />
他想：我也想修成人形。<br />
但机缘是什么呢？<br />
外面会有什么呢？<br />
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于哪里，为什么诞生时便是颗意识的种子。<br />
但他知道这片土地好贫瘠，据说多年干涸。<br />
姜枕想：好像快渴死了。<br />
可它刚诞生、怎么可以死掉！<br />
他被困在外壳里，被裹挟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中。<br />
他想：会有人给它浇水吗？哪怕一点就好！<br />
自己不想待在这里了、因为没说话被孤立。可它还没有伸展出四肢，牙齿都没长全、<br />
好奇葩的孤立它呀！<br />
……不过话说回来，它刚诞生的时候, 说过话吗？<br />
姜枕再次陷进昏睡中。<br />
……<br />
据说外边下了大雨。<br />
铺天盖地的，根须们都你争我抢的吸取水分来助自己成长。<br />
可姜枕是颗种子、它甚至连打滚都做不到，只能委屈地看着根须们喜笑颜开。<br />
根须们很讨厌它、毕竟不同于群体的存在，居然不知道主动说话！<br />
这是颗高冷的种子！<br />
它们讨厌高冷的种子！<br />
根须说道：“我今天吸取了好多雨水，以后就能修成人形了！”<br />
感受到高冷种子的羡慕目光，<br />
根须更加得意：“等我变成人形、一定要、要……”<br />
同伴见其卡壳，补充道：“一定要把它踩扁！”<br />
“对，哈哈哈……”<br />
嬉笑声此起彼伏。<br />
姜枕不愿意再听，它蜷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刚储存的精气已经用光。<br />
它正愁自己该怎么办、<br />
忽然间，一道冰凉的触感却降临到身体上。<br />
它惊讶的睁大眼睛，想要破开外壳去看，听见根须们说：“啊！这些雨水怎么都到它那里去了！”<br />
“我想要！我们去拿他的！”<br />
“好啊！”<br />
姜枕惊恐地说：“不要。”<br />
它急切地破开这拘束的外壳，伸出稚嫩的根须，去触碰专属自己的雨水。<br />
啊、怎么有些烫呢？<br />
姜枕觉得奇怪，那会儿，它甚至不了解什么叫做眼泪。<br />
专属他的、眼泪。<br />
……<br />
红云密布，天雷翻滚。<br />
上界仙鹤长鸣，九天金辉普洒，将神仙们焦急的面容照出。<br />
“你们见到他人了吗？什么时候才能飞升！”<br />
“不清楚、难道还在地底吗？”<br />
“那能行吗！”<br />
突然间，盘旋在天际的仙鹤尖啸，皎洁的长羽飘落至地面。黑气直冲云霄，却被天道的法则强行压制。<br />
“不成……他再不回来，天地就——”<br />
声音戛然而止。<br />
因为飞升雷停歇，红云消散。<br />
神仙们不约而同，惊恐地说：“人呢？！”<br />
-<br />
姜枕闻到阵花香。<br />
他尚未彻底清醒，只微弱地蜷缩着手指。睁开眼时、正碰天光初透，绯色云霞自枝头倾泻。<br />
……这是哪？<br />
粉瓣织就的锦衾覆于身畔。<br />
衣袂尽染桃瓣，素袍沾着湿润的花露，酥麻的触感自足踝攀至腰际。<br />
姜枕方然发觉，自己被桃花覆盖。<br />
不远处突然传来阵脚步声，姜枕没力气地望过去、一穿着红衣相貌俊朗的青年走进视野。<br />
“您居然在这？”<br />
姜枕迟钝地坐起来，满身粉瓣顺着腰身滑落。<br />
青年呼吸微窒。<br />
姜枕问：“你是……”<br />
“我是上界的新任月老，名唤尹星文。”<br />
姜枕迷糊地念：“尹星文……”<br />
“嗯。”尹星文的脸有些红：“您已经成功飞升，感觉怎么样？”<br />
姜枕缓慢地摇头：“还好。”<br />
他逐渐想起前世、不，在下界的那些回忆。刻骨铭心的疼痛仿佛已经隔层玻璃，再也感知不到。<br />
远处的山岚氤氲，溪水潺湲声与落花轻触青石的脆响相和。<br />
“我飞升了？”<br />
尹星文道：“嗯！谢离微在下界看见您写的休书，呃、算奇耻大辱吧。您已经在这儿出名。”<br />
姜枕：“……这样。”<br />
他疲惫地往前挪，也不知道去哪，漫无目的。<br />
尹星文便陪伴在身旁。<br />
走着，姜枕突然想起件事：“……你听说过碧风云吗？”<br />
尹星文道：“当然、她也很出名。”<br />
但想起在通影镜见到的画面，和姜枕与其的关系。他委婉开口：“你想问什么吗？她没有飞升。”<br />
姜枕道：“我知道、只是想了解她为什么会在三十八岁时死去。”<br />
尹星文说：“她跟天道下棋，口无遮拦把那位得罪了。”<br />
姜枕阖眼，积攒的力气被抽空，身形轻晃，尹星文忙的揽住他的腰身。<br />
——真的很细。<br />
姜枕：“松开。”<br />
很严肃的语气，尹星文后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想见碧风云的事迹吧？我寝宫里有记载册。”<br />
姜枕颔首：“劳烦您。”<br />
尹星文便带着姜枕去到自己的寝宫，路上走得偏僻，没见到其他神仙。<br />
等到里头，尹星文招呼仙童端茶，又翻箱倒柜动用法力，将记载册找出来。<br />
“咯，给你。”<br />
姜枕：“谢谢。”<br />
他低头，只见记载册上浮现出金色纹路。<br />
碧风云：<br />
享年三十八岁。<br />
第二次转世为南海妖族圈养的凡人、年幼溺亡。<br />
第三世：寿终正寝。<br />
很简单的几句。<br />
姜枕将视线下挪，果真看见“盖轻素”三字。<br />
他疼得不能呼吸。<br />
天道将他推到阿姐面前，却没有让他有勇气去分辨。<br />
或许是自己太蠢。<br />
尹星文见他神情愈发差，忙道：“你刚飞升，不要看这些前尘往事，容易刺激到你。从前就让它过去吧。”<br />
姜枕呢喃：“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br />
尹星文道：“别这样想。在不同的阶段都会有眼界局限。凡人猜不到修士的生活，修士见不到我们的存在。你何须对自己要求这么多？”<br />
“……谢谢。”<br />
姜枕感激道：“我有自己的寝宫吗？想休息。”<br />
“有。是跟谢离微——”<br />
“别提他。”<br />
“好吧。”尹星文道：“你的寝宫跟他是上界最大的。”<br />
姜枕：“有劳。”<br />
他时而想起谢御的脸，还有死前见到的那双漠然双眼。听到的卑微请求，似乎还在耳畔回响，痛得无法呼吸。<br />
他跟着尹星文走，在这金碧辉煌的上界，神仙有许多。<br />
他们见到姜枕，无不说：“竟然真的飞升成功了，很有手段嘛。”<br />
还有的则想上前搭话，年迈的老神仙也想说些什么。<br />
尹星文道：“挤什么、有事情等他休息好再说。”<br />
他推开人群，准备带姜枕走。<br />
姜枕却留意到云层外的状况。<br />
——那被黑雾完全覆盖的八荒，似乎有坍塌的倾向。<br />
尹星文：“你……”<br />
姜枕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跟谢御的事情的？”<br />
“你现在不宜看这些。”<br />
姜枕：“拿给我。”<br />
他的神情严厉，周遭的神仙竟然真的被威慑住，虽然短暂，但还是将藏着的通影镜拿出。<br />
姜枕道：“与其拿他的情况当笑话看，自己不就是现成的？”<br />
……不过第二次飞升，他的语气居然这样猖狂。<br />
神仙们却没敢反驳。<br />
见姜枕要进寝殿，尹星文忙道：“哎、这是伺候你的仙童！”<br />
“不用。”<br />
姜枕挥袖，殿门“砰”的声紧闭。<br />
里面的确很大，都望不到边。<br />
但也很冷清。<br />
姜枕缓步走向最中央的小榻，琉璃灯自动亮起。<br />
驱动通影镜，谢御在下界的画面展现在眼前。<br />
第167章<br />
不知今宵何处。<br />
但见谢御坐在矮屋中, 外边寒冷凄厉的漂泊。<br />
他的腿边堆积很多酒坛，角落还有半人高的酒缸。有的滚落在地面，有的则破开外壳, 光看便能闻到辛辣的味道。<br />
姜枕握住通影镜的手变得用力。<br />
……谢御的无情道、好像破掉了。<br />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但谢御的面容变很多, 有种强烈的疲态。应该不过三两年, 但黑发全白。从背影看去会以为是个颓废的老者。
但眼前的人参种子却不信。<br />
可姜枕真的好累、任由它们怎么询问, 都因为没有力气而张不开口。<br />
身体很沉, 思绪也在天地启蒙时游走。<br />
他疲惫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想跟根须们说话时, 却发现自己被孤立。<br />
……<br />
根须道：“我好想修成人形啊！”<br />
“我也是，可惜前辈们说我没有机缘！好过分！”<br />
姜枕还是圆滚的种子，并不能行走, 被拘束在泥土里听它们说话。<br />
他想：我也想修成人形。<br />
但机缘是什么呢？<br />
外面会有什么呢？<br />
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于哪里，为什么诞生时便是颗意识的种子。<br />
但他知道这片土地好贫瘠，据说多年干涸。<br />
姜枕想：好像快渴死了。<br />
可它刚诞生、怎么可以死掉！<br />
他被困在外壳里，被裹挟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中。<br />
他想：会有人给它浇水吗？哪怕一点就好！<br />
自己不想待在这里了、因为没说话被孤立。可它还没有伸展出四肢，牙齿都没长全、<br />
好奇葩的孤立它呀！<br />
……不过话说回来，它刚诞生的时候, 说过话吗？<br />
姜枕再次陷进昏睡中。<br />
……<br />
据说外边下了大雨。<br />
铺天盖地的，根须们都你争我抢的吸取水分来助自己成长。<br />
可姜枕是颗种子、它甚至连打滚都做不到，只能委屈地看着根须们喜笑颜开。<br />
根须们很讨厌它、毕竟不同于群体的存在，居然不知道主动说话！<br />
这是颗高冷的种子！<br />
它们讨厌高冷的种子！<br />
根须说道：“我今天吸取了好多雨水，以后就能修成人形了！”<br />
感受到高冷种子的羡慕目光，<br />
根须更加得意：“等我变成人形、一定要、要……”<br />
同伴见其卡壳，补充道：“一定要把它踩扁！”<br />
“对，哈哈哈……”<br />
嬉笑声此起彼伏。<br />
姜枕不愿意再听，它蜷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刚储存的精气已经用光。<br />
它正愁自己该怎么办、<br />
忽然间，一道冰凉的触感却降临到身体上。<br />
它惊讶的睁大眼睛，想要破开外壳去看，听见根须们说：“啊！这些雨水怎么都到它那里去了！”<br />
“我想要！我们去拿他的！”<br />
“好啊！”<br />
姜枕惊恐地说：“不要。”<br />
它急切地破开这拘束的外壳，伸出稚嫩的根须，去触碰专属自己的雨水。<br />
啊、怎么有些烫呢？<br />
姜枕觉得奇怪，那会儿，它甚至不了解什么叫做眼泪。<br />
专属他的、眼泪。<br />
……<br />
红云密布，天雷翻滚。<br />
上界仙鹤长鸣，九天金辉普洒，将神仙们焦急的面容照出。<br />
“你们见到他人了吗？什么时候才能飞升！”<br />
“不清楚、难道还在地底吗？”<br />
“那能行吗！”<br />
突然间，盘旋在天际的仙鹤尖啸，皎洁的长羽飘落至地面。黑气直冲云霄，却被天道的法则强行压制。<br />
“不成……他再不回来，天地就——”<br />
声音戛然而止。<br />
因为飞升雷停歇，红云消散。<br />
神仙们不约而同，惊恐地说：“人呢？！”<br />
-<br />
姜枕闻到阵花香。<br />
他尚未彻底清醒，只微弱地蜷缩着手指。睁开眼时、正碰天光初透，绯色云霞自枝头倾泻。<br />
……这是哪？<br />
粉瓣织就的锦衾覆于身畔。<br />
衣袂尽染桃瓣，素袍沾着湿润的花露，酥麻的触感自足踝攀至腰际。<br />
姜枕方然发觉，自己被桃花覆盖。<br />
不远处突然传来阵脚步声，姜枕没力气地望过去、一穿着红衣相貌俊朗的青年走进视野。<br />
“您居然在这？”<br />
姜枕迟钝地坐起来，满身粉瓣顺着腰身滑落。<br />
青年呼吸微窒。<br />
姜枕问：“你是……”<br />
“我是上界的新任月老，名唤尹星文。”<br />
姜枕迷糊地念：“尹星文……”<br />
“嗯。”尹星文的脸有些红：“您已经成功飞升，感觉怎么样？”<br />
姜枕缓慢地摇头：“还好。”<br />
他逐渐想起前世、不，在下界的那些回忆。刻骨铭心的疼痛仿佛已经隔层玻璃，再也感知不到。<br />
远处的山岚氤氲，溪水潺湲声与落花轻触青石的脆响相和。<br />
“我飞升了？”<br />
尹星文道：“嗯！谢离微在下界看见您写的休书，呃、算奇耻大辱吧。您已经在这儿出名。”<br />
姜枕：“……这样。”<br />
他疲惫地往前挪，也不知道去哪，漫无目的。<br />
尹星文便陪伴在身旁。<br />
走着，姜枕突然想起件事：“……你听说过碧风云吗？”<br />
尹星文道：“当然、她也很出名。”<br />
但想起在通影镜见到的画面，和姜枕与其的关系。他委婉开口：“你想问什么吗？她没有飞升。”<br />
姜枕道：“我知道、只是想了解她为什么会在三十八岁时死去。”<br />
尹星文说：“她跟天道下棋，口无遮拦把那位得罪了。”<br />
姜枕阖眼，积攒的力气被抽空，身形轻晃，尹星文忙的揽住他的腰身。<br />
——真的很细。<br />
姜枕：“松开。”<br />
很严肃的语气，尹星文后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想见碧风云的事迹吧？我寝宫里有记载册。”<br />
姜枕颔首：“劳烦您。”<br />
尹星文便带着姜枕去到自己的寝宫，路上走得偏僻，没见到其他神仙。<br />
等到里头，尹星文招呼仙童端茶，又翻箱倒柜动用法力，将记载册找出来。<br />
“咯，给你。”<br />
姜枕：“谢谢。”<br />
他低头，只见记载册上浮现出金色纹路。<br />
碧风云：<br />
享年三十八岁。<br />
第二次转世为南海妖族圈养的凡人、年幼溺亡。<br />
第三世：寿终正寝。<br />
很简单的几句。<br />
姜枕将视线下挪，果真看见“盖轻素”三字。<br />
他疼得不能呼吸。<br />
天道将他推到阿姐面前，却没有让他有勇气去分辨。<br />
或许是自己太蠢。<br />
尹星文见他神情愈发差，忙道：“你刚飞升，不要看这些前尘往事，容易刺激到你。从前就让它过去吧。”<br />
姜枕呢喃：“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br />
尹星文道：“别这样想。在不同的阶段都会有眼界局限。凡人猜不到修士的生活，修士见不到我们的存在。你何须对自己要求这么多？”<br />
“……谢谢。”<br />
姜枕感激道：“我有自己的寝宫吗？想休息。”<br />
“有。是跟谢离微——”<br />
“别提他。”<br />
“好吧。”尹星文道：“你的寝宫跟他是上界最大的。”<br />
姜枕：“有劳。”<br />
他时而想起谢御的脸，还有死前见到的那双漠然双眼。听到的卑微请求，似乎还在耳畔回响，痛得无法呼吸。<br />
他跟着尹星文走，在这金碧辉煌的上界，神仙有许多。<br />
他们见到姜枕，无不说：“竟然真的飞升成功了，很有手段嘛。”<br />
还有的则想上前搭话，年迈的老神仙也想说些什么。<br />
尹星文道：“挤什么、有事情等他休息好再说。”<br />
他推开人群，准备带姜枕走。<br />
姜枕却留意到云层外的状况。<br />
——那被黑雾完全覆盖的八荒，似乎有坍塌的倾向。<br />
尹星文：“你……”<br />
姜枕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跟谢御的事情的？”<br />
“你现在不宜看这些。”<br />
姜枕：“拿给我。”<br />
他的神情严厉，周遭的神仙竟然真的被威慑住，虽然短暂，但还是将藏着的通影镜拿出。<br />
姜枕道：“与其拿他的情况当笑话看，自己不就是现成的？”<br />
……不过第二次飞升，他的语气居然这样猖狂。<br />
神仙们却没敢反驳。<br />
见姜枕要进寝殿，尹星文忙道：“哎、这是伺候你的仙童！”<br />
“不用。”<br />
姜枕挥袖，殿门“砰”的声紧闭。<br />
里面的确很大，都望不到边。<br />
但也很冷清。<br />
姜枕缓步走向最中央的小榻，琉璃灯自动亮起。<br />
驱动通影镜，谢御在下界的画面展现在眼前。<br />
第167章<br />
不知今宵何处。<br />
但见谢御坐在矮屋中, 外边寒冷凄厉的漂泊。<br />
他的腿边堆积很多酒坛，角落还有半人高的酒缸。有的滚落在地面，有的则破开外壳, 光看便能闻到辛辣的味道。<br />
姜枕握住通影镜的手变得用力。<br />
……谢御的无情道、好像破掉了。<br />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但谢御的面容变很多, 有种强烈的疲态。应该不过三两年, 但黑发全白。从背影看去会以为是个颓废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