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过于和睦的同事关系在宁烛看来有点难以理解。<br />
一路都很安静。<br />
窦长宵没有任何开口的欲望，方淮心抱着书包，同样心事重重地沉默着。成烊性格外放许多，开口挑了几次话题，都被车内的寂然给憋了回去。<br />
车内空调暖风吹着，宁烛窝在副驾里，隔上一会儿就瞄一眼身边的人。<br />
第九次的时候，他的目光被窦长宵逮了个正着。<br />
“你到底想做什么。”<br />
语气不算多差，但听得出对他很不耐烦。<br />
宁烛这回说话稍稍注意了一下尺度：“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br />
窦长宵不留情面：“很介意。”<br />
发现对方的气性不是一般的大，宁烛头疼起来，盯着车窗外思考对策。<br />
往日车水马龙的熙攘街道此时沉寂着，窗外的霓虹夜景飞逝而过，仿佛误入了某部电影中的浪漫情节。<br />
宁烛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跟身边的人推进一场不堪入目的金钱交易。<br />
这种交易跟商业上的谈判不同，后者讲究先探底，在过程中一点点加码，直到摸清对方底线。而这种情色交易，却像温水煮青蛙，贸然出手只会把人吓跑，得从对方能够接受的部分开始往下探。<br />
之前他太莽撞，导致局面变僵。<br />
要吃这口药，眼下得先缓和僵局。<br />
宁烛这人有个优点，什么时候对谁都能拉得下脸的，再开口时语调放轻了些：“在警局的时候是我没注意分寸，之前那些话我收回。”<br />
后排的两个人听得一头雾水，互相迷茫地对视一眼。<br />
“你不要往心里去。”宁烛的音色很干净，咬字比常人轻软一些，听着虽不含混，可轻飘飘的，给人一种连哄带骗的感觉，不诚恳。<br />
平常在公司开重要会议或是进行商务洽谈，宁烛总要把嗓子压低几度显得稳重，这会儿却忘了自己这毛病。<br />
窦长宵瞟了他一眼。<br />
宁烛一直观察着他的侧脸，正巧捕捉到。<br />
尽管后者还是那张没表情的冷漠脸，但没怼回来，应该就是态度软化了些。<br />
宁烛弯了弯眼，也放松了点。<br />
只要说话行事稍微小心些，别那么快碰到底线，顺着毛捋，吃上药是迟早的事。<br />
他成竹在胸道：“我手机暂时开不了机，给你留个电话好么？”<br />
窦长宵：“……”<br />
我有病才会打给你。<br />
宁烛说完，从钱包里取出卡和名片。<br />
名片抽出来一半，宁烛略一思索，将名片重新塞了回去，问后排的方淮心借了纸笔，把自己私人的电话号码写了上去。<br />
随后，他把纸翻过来，在背面也留了行字，才将纸张折起来，放到了中控台的台面上。<br />
“先前我提出的要求的确唐突。”宁烛用尽可能礼貌的语气说，“如果你不愿意，我非常尊重你的意愿，不必做得那么……深入。”<br />
“只要你释放信息素让我……”宁烛话没说完，瞧见窦长宵侧脸的线条倏地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筋脉绷起。<br />
“……”<br />
他预感不妙。<br />
下一刻，车辆缓缓停靠在路边。<br />
窦长宵唇缝里吐出两个字：“下车。”<br />
扫雷游戏刚开始就踩到雷，宁烛的表情也跟着抽搐一下。<br />
大爷的。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br />
这小子的底线是不是有点太高了！<br />
后座的成烊还在思索宁烛口中“深入”的含义。思绪被打断，他望一眼窗外的绿化带，距离住宅区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br />
中控台上的导航也显示没到目的地，成烊奇怪道：“这还没到呢呀，怎么就停这儿了？”<br />
窦长宵没回他，冷淡地跟宁烛对视着：“沿路走1.3公里，步行12分钟。下车。”<br />
成烊：……兄弟你今晚抽什么风？<br />
他忙解围道：“都这么晚了，怪危险的，再往前送一点吧。”<br />
窦长宵：“这附近都是监控区域，很安全。”<br />
他盯着宁烛，重述了第三遍：“下车。”<br />
“……”<br />
宁烛被扔下了车。<br />
夜风习习，把他的额前的头发悉数卷起来。<br />
宁烛目视黑车掉头离开，凌乱地在风中站了一会儿，死活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又出了差错。<br />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他现在腺体不痛了，脑袋却疼得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br />
折腾一晚上，宁烛此刻已经没力气思考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亦或是分析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不合理的地方。<br />
想着反正救命稻草就在北城，总能找得到人，他抓了把额前的碎发，转身往家的方向走。<br />
还没走出几步，宁烛脚步一顿，倏地想起自己留在车里的那张字条。<br />
“……”<br />
他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仿佛是预见什么事情即将被自己搞砸，脸色突然间变得更差了。<br />
*<br />
黑车行远，成烊回头看了看后车窗，宁烛的背影逐渐变得很小，直到车子在路口转弯时彻底消失。<br />
他到底没憋住：“长宵你今天什么情况？”<br />
方淮心也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他跟窦长宵不熟悉，今晚又给对方添了许多麻烦，就没有随便插话。<br />
成烊了解窦长宵的脾气，不会无缘无故针对谁，思索后猜测道：“难道是宁哥哪里惹到你了？他刚说什么深入，信息素之类的……”<br />
这几个字眼拼凑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想歪。<br />
莫非是看上了吧？<br />
窦长宵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没有要回答的意思。<br />
成烊只好不再多问，转头看方淮心还抱着那个书包，便说：“淮心，你书包里装了什么啊，看着沉甸甸的。你一直抱着，也不要我帮忙。”<br />
方淮心：“酒，是宁先生点的。”<br />
“可他没带走，不要了吗？”<br />
方淮心点点头。<br />
窦长宵从车内后视镜里瞥见那个鼓囊囊的书包。<br />
方淮心回店里取那瓶酒的时候，他看过一眼，是收藏级别的酒品，价格不菲。即使原封不动低价退还给店里，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br />
那姓宁的倒是大手笔。<br />
车子驶进s大校园。<br />
窦长宵把车停好，熄火准备下车。<br />
成烊看到宁烛留在中控台上的那张留有电话号码的纸没被拿走，“宁哥的电话，你不留吗？”<br />
“不留。”<br />
成烊：“那我跟淮心存一下，你不介意吧。”<br />
窦长宵想说“介意”，主要是不想跟那个姓宁的再扯上什么关系，但到底没干涉其他人：“随你们便。留完把垃圾带走。”<br />
中控台离后排位置很远，窦长宵也没有要帮忙递一下的意思。<br />
成烊费劲儿地抻着身子够到，捏到手里，“咦”了一声。<br />
“纸里怎么还夹了东西？”<br />
窦长宵一怔。<br />
成烊疑惑地把合起的纸张撩起一角，还没看清里头是什么，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拿走了。<br />
窦长宵拆开那张纸，尚未细看，一张眼熟的黑卡蓦地从里面滑出，掉到他腿面上。<br />
“……”<br />
他垂眼扫过，表情冷静得吓人，接着去看纸上的字。<br />
正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背面留了行字：【密码990326，你先拿着用^^】<br />
“……”<br />
窦长宵盯着那个“^^”。<br />
两秒后，缓缓把手里的纸张用力攥成一团。<br />
……那个姓宁的神经病！！<br />
第6章<br />
宁烛到家后，先拐进厨房翻了一圈。出门太久，林姨给他温在保温箱里的热汤只剩一点余温。<br />
他也懒得加热，喝完回卧室倒头睡了一觉。<br />
第二天睡醒，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br />
宿醉引起的神经紊乱令人不适，宁烛在被子里磨蹭了几分钟，下意识伸手去够手机，够到空无一物的床头，才记起他的手机昨晚就已经归西了。<br />
他起床找出平板，订了部新机子闪送到家，插上卡，有几条小陶的未接电话，都是今早打过来的。<br />
宁烛回拨过去，那头很快接通。
一路都很安静。<br />
窦长宵没有任何开口的欲望，方淮心抱着书包，同样心事重重地沉默着。成烊性格外放许多，开口挑了几次话题，都被车内的寂然给憋了回去。<br />
车内空调暖风吹着，宁烛窝在副驾里，隔上一会儿就瞄一眼身边的人。<br />
第九次的时候，他的目光被窦长宵逮了个正着。<br />
“你到底想做什么。”<br />
语气不算多差，但听得出对他很不耐烦。<br />
宁烛这回说话稍稍注意了一下尺度：“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br />
窦长宵不留情面：“很介意。”<br />
发现对方的气性不是一般的大，宁烛头疼起来，盯着车窗外思考对策。<br />
往日车水马龙的熙攘街道此时沉寂着，窗外的霓虹夜景飞逝而过，仿佛误入了某部电影中的浪漫情节。<br />
宁烛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跟身边的人推进一场不堪入目的金钱交易。<br />
这种交易跟商业上的谈判不同，后者讲究先探底，在过程中一点点加码，直到摸清对方底线。而这种情色交易，却像温水煮青蛙，贸然出手只会把人吓跑，得从对方能够接受的部分开始往下探。<br />
之前他太莽撞，导致局面变僵。<br />
要吃这口药，眼下得先缓和僵局。<br />
宁烛这人有个优点，什么时候对谁都能拉得下脸的，再开口时语调放轻了些：“在警局的时候是我没注意分寸，之前那些话我收回。”<br />
后排的两个人听得一头雾水，互相迷茫地对视一眼。<br />
“你不要往心里去。”宁烛的音色很干净，咬字比常人轻软一些，听着虽不含混，可轻飘飘的，给人一种连哄带骗的感觉，不诚恳。<br />
平常在公司开重要会议或是进行商务洽谈，宁烛总要把嗓子压低几度显得稳重，这会儿却忘了自己这毛病。<br />
窦长宵瞟了他一眼。<br />
宁烛一直观察着他的侧脸，正巧捕捉到。<br />
尽管后者还是那张没表情的冷漠脸，但没怼回来，应该就是态度软化了些。<br />
宁烛弯了弯眼，也放松了点。<br />
只要说话行事稍微小心些，别那么快碰到底线，顺着毛捋，吃上药是迟早的事。<br />
他成竹在胸道：“我手机暂时开不了机，给你留个电话好么？”<br />
窦长宵：“……”<br />
我有病才会打给你。<br />
宁烛说完，从钱包里取出卡和名片。<br />
名片抽出来一半，宁烛略一思索，将名片重新塞了回去，问后排的方淮心借了纸笔，把自己私人的电话号码写了上去。<br />
随后，他把纸翻过来，在背面也留了行字，才将纸张折起来，放到了中控台的台面上。<br />
“先前我提出的要求的确唐突。”宁烛用尽可能礼貌的语气说，“如果你不愿意，我非常尊重你的意愿，不必做得那么……深入。”<br />
“只要你释放信息素让我……”宁烛话没说完，瞧见窦长宵侧脸的线条倏地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筋脉绷起。<br />
“……”<br />
他预感不妙。<br />
下一刻，车辆缓缓停靠在路边。<br />
窦长宵唇缝里吐出两个字：“下车。”<br />
扫雷游戏刚开始就踩到雷，宁烛的表情也跟着抽搐一下。<br />
大爷的。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br />
这小子的底线是不是有点太高了！<br />
后座的成烊还在思索宁烛口中“深入”的含义。思绪被打断，他望一眼窗外的绿化带，距离住宅区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br />
中控台上的导航也显示没到目的地，成烊奇怪道：“这还没到呢呀，怎么就停这儿了？”<br />
窦长宵没回他，冷淡地跟宁烛对视着：“沿路走1.3公里，步行12分钟。下车。”<br />
成烊：……兄弟你今晚抽什么风？<br />
他忙解围道：“都这么晚了，怪危险的，再往前送一点吧。”<br />
窦长宵：“这附近都是监控区域，很安全。”<br />
他盯着宁烛，重述了第三遍：“下车。”<br />
“……”<br />
宁烛被扔下了车。<br />
夜风习习，把他的额前的头发悉数卷起来。<br />
宁烛目视黑车掉头离开，凌乱地在风中站了一会儿，死活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又出了差错。<br />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他现在腺体不痛了，脑袋却疼得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br />
折腾一晚上，宁烛此刻已经没力气思考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亦或是分析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不合理的地方。<br />
想着反正救命稻草就在北城，总能找得到人，他抓了把额前的碎发，转身往家的方向走。<br />
还没走出几步，宁烛脚步一顿，倏地想起自己留在车里的那张字条。<br />
“……”<br />
他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仿佛是预见什么事情即将被自己搞砸，脸色突然间变得更差了。<br />
*<br />
黑车行远，成烊回头看了看后车窗，宁烛的背影逐渐变得很小，直到车子在路口转弯时彻底消失。<br />
他到底没憋住：“长宵你今天什么情况？”<br />
方淮心也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他跟窦长宵不熟悉，今晚又给对方添了许多麻烦，就没有随便插话。<br />
成烊了解窦长宵的脾气，不会无缘无故针对谁，思索后猜测道：“难道是宁哥哪里惹到你了？他刚说什么深入，信息素之类的……”<br />
这几个字眼拼凑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想歪。<br />
莫非是看上了吧？<br />
窦长宵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没有要回答的意思。<br />
成烊只好不再多问，转头看方淮心还抱着那个书包，便说：“淮心，你书包里装了什么啊，看着沉甸甸的。你一直抱着，也不要我帮忙。”<br />
方淮心：“酒，是宁先生点的。”<br />
“可他没带走，不要了吗？”<br />
方淮心点点头。<br />
窦长宵从车内后视镜里瞥见那个鼓囊囊的书包。<br />
方淮心回店里取那瓶酒的时候，他看过一眼，是收藏级别的酒品，价格不菲。即使原封不动低价退还给店里，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br />
那姓宁的倒是大手笔。<br />
车子驶进s大校园。<br />
窦长宵把车停好，熄火准备下车。<br />
成烊看到宁烛留在中控台上的那张留有电话号码的纸没被拿走，“宁哥的电话，你不留吗？”<br />
“不留。”<br />
成烊：“那我跟淮心存一下，你不介意吧。”<br />
窦长宵想说“介意”，主要是不想跟那个姓宁的再扯上什么关系，但到底没干涉其他人：“随你们便。留完把垃圾带走。”<br />
中控台离后排位置很远，窦长宵也没有要帮忙递一下的意思。<br />
成烊费劲儿地抻着身子够到，捏到手里，“咦”了一声。<br />
“纸里怎么还夹了东西？”<br />
窦长宵一怔。<br />
成烊疑惑地把合起的纸张撩起一角，还没看清里头是什么，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拿走了。<br />
窦长宵拆开那张纸，尚未细看，一张眼熟的黑卡蓦地从里面滑出，掉到他腿面上。<br />
“……”<br />
他垂眼扫过，表情冷静得吓人，接着去看纸上的字。<br />
正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背面留了行字：【密码990326，你先拿着用^^】<br />
“……”<br />
窦长宵盯着那个“^^”。<br />
两秒后，缓缓把手里的纸张用力攥成一团。<br />
……那个姓宁的神经病！！<br />
第6章<br />
宁烛到家后，先拐进厨房翻了一圈。出门太久，林姨给他温在保温箱里的热汤只剩一点余温。<br />
他也懒得加热，喝完回卧室倒头睡了一觉。<br />
第二天睡醒，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br />
宿醉引起的神经紊乱令人不适，宁烛在被子里磨蹭了几分钟，下意识伸手去够手机，够到空无一物的床头，才记起他的手机昨晚就已经归西了。<br />
他起床找出平板，订了部新机子闪送到家，插上卡，有几条小陶的未接电话，都是今早打过来的。<br />
宁烛回拨过去，那头很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