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覆灭的前几年……”胡不归拈来枚绿叶，指尖摩挲着边缘，附在唇畔吹响，“世家大族一边将帝王捧上神坛，一边在暗处豢养爪牙。”<br />
说到兴起，他猛地拔高声调。<br />
“文公斩白蛇开山河，梦游桃花源得天命，不过是世家造神、再造反弑神的谎言罢了。”<br />
“晋王吴王各占半壁江山，写什么忠君报国。”<br />
胡不归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提起徐载盈的剑，跌撞着比划了两下，“当年我这剑能挑十个刺客，现在……咳！”<br />
他对着自己的影子又踹又骂，陆村长赶忙劝道：“这儿没刺客，快把剑放下歇歇，别伤到了。”<br />
胡不归眯起眼，地上的影子斜长。<br />
怨去吹箫，狂来说剑。<br />
遥想故帝姜蘅，碧桃溪上吹箫，人间明月夜，往事俱成空，如是一梦中。<br />
“当年以一敌三，不过寻常。”<br />
胡不归把剑往地上一丢，踢着石子渐行渐远。恍惚间，他又听见碧桃溪畔传来清越箫声，“如今老骨头不中用了，且赊两壶酒，醉梦里接着当英雄……”<br />
神化帝王，镇压异己，制造恐慌。<br />
这些世族惯用的伎俩，如今又在朝堂之上，原封不动地上演了。<br />
徐载盈柔软的目光看过来。掌心的溽热触到她指尖，她心中有团火，渐渐被积雪掩埋，静谧无声。<br />
“很好看。”<br />
王絮抽开了手，擦拭干净溅在面上的水珠，退开了几步，离远了些。<br />
他从不狼狈，从不陨落，天生被束之高阁，无论是在村庄，山野，喝下她的酒倒下的模样，他总是如一轮新月，将月光落在她身上。<br />
明堂佳人今不在，已随桃花逐水流。<br />
王絮看到身如惊鸿，心如止水的美人，也看到囚禁其一生的牢笼。<br />
百姓对桃花源的向往、世家对正统的追逐，叫姜蘅成为这一切的罪魁与祭品。<br />
王絮垂下眸，无心欣赏。<br />
为何不叫美好的回忆一直停留在这一刻。<br />
她为什么不杀他呢？<br />
杀了他，岑安等必蜂拥而至，尽夺此间财宝，可救流民于饥馑，此地百姓，亦将蒙受弑杀太子之冤，遭无妄之灾。<br />
如今，只剩下她，将会面临未知的劫数。<br />
王絮望向水心那人，喉间再次涌上一阵清甜，齿尖咬合的不正常，她总疑心是有血逆流而来。<br />
“真是可怜啊……”<br />
有人在身后长叹一声，雨水顺着刀尖向下淌，不知何时有人站在身后，递来一把刀。<br />
“……殿下知道，你爱他吗？”<br />
原本安静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心声几乎要从喉腔冲出来。<br />
“呼——”气从鼻腔冲出来，震得眉心发疼，王絮的脸色一瞬有了起伏，仰头不小心叫雨水灌进喉咙，四四方方的天空，笼着与去年冬一样的暗。<br />
分明是一样的暗，一样的危险，如今只剩下恐惧。<br />
周煜的话渐渐地浮上心头<br />
——“不想担责，又想得到一切。”<br />
王絮转过身，一怔，身后却不是她预料的人。<br />
胡不归，他提了壶新酒。<br />
“事态超出控制，叫你感到痛苦了吗？”<br />
胡不归叹了声，露出几分怅然，倒了杯酒，自己却不喝，“夜里冷，你喝杯酒暖下身子。”<br />
王絮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切拨云见雾一样，她看清自己的心。<br />
她这样冷静，这样怨恨，皆因这难剖难白的一分渴望？<br />
渴望被爱，却恐惧爱的重量。<br />
胡不归将酒杯推向前，轻声说道，“你竟杀了周世子……如今方知你从前与他有旧。”<br />
他凝向王絮，见她唇瓣缓缓抿起，洇开些微血色，方长叹道：“一桩喜事，牵出两段白事……”<br />
周煜为聘她大摆喜宴，得罪丞相，南王亦遭暗杀，她却转身投靠崔莳也，连殿下都默许二人情分，足见信任。<br />
话落，周遭陷入死寂，胡不归微微皱眉，暗自思忖片刻后说道：“周煜的尸身我已经妥善收敛好了，暂时也瞒住了殿下，你无需为此忧心。”<br />
“你的心声太大了，你是哪里受伤了？”<br />
情爱叫人怯懦。<br />
王絮此刻却无半分软弱。<br />
她对上胡不归探究的眼，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纵有千般缘由，终是剜不出这颗心。”<br />
这心教她在懂爱之前，先明白了痛苦。<br />
胡不归若有所思地回应：“杀他，叫你如此伤心，可见你用情至深。周世子得此深情，或许也算死得其所，可含笑九泉了。”<br />
“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老夫也是活久见。”<br />
不远处溪声潺潺，王絮眸光转处，看山，看水，待箫声渐歇，才道：“人生如朝露，苦多乐少。”<br />
寥寥火光，憧憧灯影，她惨白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薄红，只叫人望之生怜。<br />
“许是我命数不好，但凡尝到一丝欢喜，必有更大的悲痛接踵而至，躲不过，也逃不脱。”<br />
胡不归听闻此言，再次长叹一声，这已是他今日不知第几次如此感慨：“想不到，他竟让你承受了这般多的苦楚。”<br />
王絮的语气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抬眸望向湖心亭起舞的青年，轻顿道：“平生美好，因他而起。”<br />
胡不归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去，点头称是，而后将手中刀递给她，开口道：“程家的金错刀，只此一把，让它与死人一同下葬，实在是暴殄天物，我便替你寻了回来。”<br />
王絮错开半空中的手，只接过胡不归递来的酒壶，浅抿一口，酒液辛辣，烧得喉间微烫。<br />
她慢慢地抬起眼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怅惘，“只是，若从未尝过这样炽热欢喜，又何来今日锥心之痛呢？”<br />
瀑布的水声如雷轰鸣，胡不归清晰地听见她的心声，有如一道惊雷当空劈下。<br />
他瞪大了双眼，猛地转头看她。<br />
王絮似有三分醉意，看人的眼睛远比平时略微犀利些，眸光透过薄纱如蒙霜的剑，刺向湖心亭，她一字一顿，语调出奇地平静：“爱，才要杀他。”<br />
这团被雪掩埋的火，从来都在暗处烧着，烧得薄纱起火，烧得雾成了烟。<br />
“就将这刀随周煜下葬吧。我与他相识，本就是他来还我这柄刀的缘分。”<br />
王絮已不再需要它。<br />
湖心亭帷幔低垂，灯影潋滟，王絮微微一顿，轻笑：“叫他从阴曹地府爬回来，再还我一次。”<br />
胡不归咂咂嘴，嘟囔道：“这样的感情，真叫人看不明白。”<br />
王絮向湖心亭中央走去。<br />
水雾扑面而来，扑在面颊上又化作细小微痒。<br />
徐载盈以折腰之姿触地，纱幔恰好覆住面容。<br />
他的纱衣已被溪水浸得半透，勾勒出蝴蝶骨微微隆起的弧度。薄纱顺着王絮扯动的力道斜斜撕开，露出一张迤逦的脸。<br />
王絮默不作声半晌看他，沙哑着开口：“你说的微不足道的要求，便是这个？”<br />
徐载盈非但不见半分窘迫，也不是在隐忍，反而微微一笑，全然置身事外：“这舞可还入眼？”<br />
她常听太学子弟说，太子温润如玉，端坐云端。可深宫长大的人，怎会真的毫无锋芒？<br />
难不成，真如他轻描淡写所说，不愿杀人？<br />
王絮指尖轻扣壶沿，将酒盏推向他，“还敢喝吗？”<br />
话音未落，腕间已被一双冰凉的手扣住。徐载盈仰起脸，顺势将整盏烈酒灌入喉中，一并借力起身。<br />
“爱欲使其生，爱欲使其死。”<br />
酒液顺着下颌线蜿蜒而下，在细白的脖颈上洇开一片水痕。他微眯着眼，嗓音沙哑：“你这样看我，要我如何拒绝这一切呢？”<br />
掌心忽地贴上一团滚烫，王絮垂眸望去，只见徐载盈仰着脸将脸颊轻轻蹭上来。<br />
似乎真如他所说，死生皆在她予夺之间。<br />
“我会一直记得。”王絮微微地侧眸，躲去他的目光，“今夜之后，你再不必为他人起舞。”<br />
“……这算什么屈辱呢。”<br />
乐声骤停，徐载盈垂落的指尖忽然勾住一缕纱，缓缓扯向身侧，有了三分醉意，“我只是恼恨，你突如其来的冷漠。”<br />
后颈蓦地泛起凉意，徐载盈指尖顺着她的后颈慢慢往上爬。<br />
“人的缘份，总有尽时，”他低叹道，“少年情丝，经年痴念，今已如数偿还。”<br />
“这算什么屈辱呢，我巴不得你永远记得。”<br />
他站起身，薄纱掉在地上，有如堆雪融化，含着几分雪后初霁的静。<br />
影子在河中，捞不起，也踩不碎，层层叠叠漫过王絮，春水一样地裹挟着她。<br />
人心深处的幽晦，原是缺乏对美好事物的经历与触动。<br />
对美好事物心动，实在太正常不过。<br />
王絮心头拨云见朗月，胸中再无半分阴霾。<br />
第53章<br />
“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后边。”<br />
一面巨大的佛像，微闭双眸，面容祥和，只是四五米的高度，令它有些望而生畏。
说到兴起，他猛地拔高声调。<br />
“文公斩白蛇开山河，梦游桃花源得天命，不过是世家造神、再造反弑神的谎言罢了。”<br />
“晋王吴王各占半壁江山，写什么忠君报国。”<br />
胡不归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提起徐载盈的剑，跌撞着比划了两下，“当年我这剑能挑十个刺客，现在……咳！”<br />
他对着自己的影子又踹又骂，陆村长赶忙劝道：“这儿没刺客，快把剑放下歇歇，别伤到了。”<br />
胡不归眯起眼，地上的影子斜长。<br />
怨去吹箫，狂来说剑。<br />
遥想故帝姜蘅，碧桃溪上吹箫，人间明月夜，往事俱成空，如是一梦中。<br />
“当年以一敌三，不过寻常。”<br />
胡不归把剑往地上一丢，踢着石子渐行渐远。恍惚间，他又听见碧桃溪畔传来清越箫声，“如今老骨头不中用了，且赊两壶酒，醉梦里接着当英雄……”<br />
神化帝王，镇压异己，制造恐慌。<br />
这些世族惯用的伎俩，如今又在朝堂之上，原封不动地上演了。<br />
徐载盈柔软的目光看过来。掌心的溽热触到她指尖，她心中有团火，渐渐被积雪掩埋，静谧无声。<br />
“很好看。”<br />
王絮抽开了手，擦拭干净溅在面上的水珠，退开了几步，离远了些。<br />
他从不狼狈，从不陨落，天生被束之高阁，无论是在村庄，山野，喝下她的酒倒下的模样，他总是如一轮新月，将月光落在她身上。<br />
明堂佳人今不在，已随桃花逐水流。<br />
王絮看到身如惊鸿，心如止水的美人，也看到囚禁其一生的牢笼。<br />
百姓对桃花源的向往、世家对正统的追逐，叫姜蘅成为这一切的罪魁与祭品。<br />
王絮垂下眸，无心欣赏。<br />
为何不叫美好的回忆一直停留在这一刻。<br />
她为什么不杀他呢？<br />
杀了他，岑安等必蜂拥而至，尽夺此间财宝，可救流民于饥馑，此地百姓，亦将蒙受弑杀太子之冤，遭无妄之灾。<br />
如今，只剩下她，将会面临未知的劫数。<br />
王絮望向水心那人，喉间再次涌上一阵清甜，齿尖咬合的不正常，她总疑心是有血逆流而来。<br />
“真是可怜啊……”<br />
有人在身后长叹一声，雨水顺着刀尖向下淌，不知何时有人站在身后，递来一把刀。<br />
“……殿下知道，你爱他吗？”<br />
原本安静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心声几乎要从喉腔冲出来。<br />
“呼——”气从鼻腔冲出来，震得眉心发疼，王絮的脸色一瞬有了起伏，仰头不小心叫雨水灌进喉咙，四四方方的天空，笼着与去年冬一样的暗。<br />
分明是一样的暗，一样的危险，如今只剩下恐惧。<br />
周煜的话渐渐地浮上心头<br />
——“不想担责，又想得到一切。”<br />
王絮转过身，一怔，身后却不是她预料的人。<br />
胡不归，他提了壶新酒。<br />
“事态超出控制，叫你感到痛苦了吗？”<br />
胡不归叹了声，露出几分怅然，倒了杯酒，自己却不喝，“夜里冷，你喝杯酒暖下身子。”<br />
王絮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切拨云见雾一样，她看清自己的心。<br />
她这样冷静，这样怨恨，皆因这难剖难白的一分渴望？<br />
渴望被爱，却恐惧爱的重量。<br />
胡不归将酒杯推向前，轻声说道，“你竟杀了周世子……如今方知你从前与他有旧。”<br />
他凝向王絮，见她唇瓣缓缓抿起，洇开些微血色，方长叹道：“一桩喜事，牵出两段白事……”<br />
周煜为聘她大摆喜宴，得罪丞相，南王亦遭暗杀，她却转身投靠崔莳也，连殿下都默许二人情分，足见信任。<br />
话落，周遭陷入死寂，胡不归微微皱眉，暗自思忖片刻后说道：“周煜的尸身我已经妥善收敛好了，暂时也瞒住了殿下，你无需为此忧心。”<br />
“你的心声太大了，你是哪里受伤了？”<br />
情爱叫人怯懦。<br />
王絮此刻却无半分软弱。<br />
她对上胡不归探究的眼，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纵有千般缘由，终是剜不出这颗心。”<br />
这心教她在懂爱之前，先明白了痛苦。<br />
胡不归若有所思地回应：“杀他，叫你如此伤心，可见你用情至深。周世子得此深情，或许也算死得其所，可含笑九泉了。”<br />
“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老夫也是活久见。”<br />
不远处溪声潺潺，王絮眸光转处，看山，看水，待箫声渐歇，才道：“人生如朝露，苦多乐少。”<br />
寥寥火光，憧憧灯影，她惨白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薄红，只叫人望之生怜。<br />
“许是我命数不好，但凡尝到一丝欢喜，必有更大的悲痛接踵而至，躲不过，也逃不脱。”<br />
胡不归听闻此言，再次长叹一声，这已是他今日不知第几次如此感慨：“想不到，他竟让你承受了这般多的苦楚。”<br />
王絮的语气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抬眸望向湖心亭起舞的青年，轻顿道：“平生美好，因他而起。”<br />
胡不归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去，点头称是，而后将手中刀递给她，开口道：“程家的金错刀，只此一把，让它与死人一同下葬，实在是暴殄天物，我便替你寻了回来。”<br />
王絮错开半空中的手，只接过胡不归递来的酒壶，浅抿一口，酒液辛辣，烧得喉间微烫。<br />
她慢慢地抬起眼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怅惘，“只是，若从未尝过这样炽热欢喜，又何来今日锥心之痛呢？”<br />
瀑布的水声如雷轰鸣，胡不归清晰地听见她的心声，有如一道惊雷当空劈下。<br />
他瞪大了双眼，猛地转头看她。<br />
王絮似有三分醉意，看人的眼睛远比平时略微犀利些，眸光透过薄纱如蒙霜的剑，刺向湖心亭，她一字一顿，语调出奇地平静：“爱，才要杀他。”<br />
这团被雪掩埋的火，从来都在暗处烧着，烧得薄纱起火，烧得雾成了烟。<br />
“就将这刀随周煜下葬吧。我与他相识，本就是他来还我这柄刀的缘分。”<br />
王絮已不再需要它。<br />
湖心亭帷幔低垂，灯影潋滟，王絮微微一顿，轻笑：“叫他从阴曹地府爬回来，再还我一次。”<br />
胡不归咂咂嘴，嘟囔道：“这样的感情，真叫人看不明白。”<br />
王絮向湖心亭中央走去。<br />
水雾扑面而来，扑在面颊上又化作细小微痒。<br />
徐载盈以折腰之姿触地，纱幔恰好覆住面容。<br />
他的纱衣已被溪水浸得半透，勾勒出蝴蝶骨微微隆起的弧度。薄纱顺着王絮扯动的力道斜斜撕开，露出一张迤逦的脸。<br />
王絮默不作声半晌看他，沙哑着开口：“你说的微不足道的要求，便是这个？”<br />
徐载盈非但不见半分窘迫，也不是在隐忍，反而微微一笑，全然置身事外：“这舞可还入眼？”<br />
她常听太学子弟说，太子温润如玉，端坐云端。可深宫长大的人，怎会真的毫无锋芒？<br />
难不成，真如他轻描淡写所说，不愿杀人？<br />
王絮指尖轻扣壶沿，将酒盏推向他，“还敢喝吗？”<br />
话音未落，腕间已被一双冰凉的手扣住。徐载盈仰起脸，顺势将整盏烈酒灌入喉中，一并借力起身。<br />
“爱欲使其生，爱欲使其死。”<br />
酒液顺着下颌线蜿蜒而下，在细白的脖颈上洇开一片水痕。他微眯着眼，嗓音沙哑：“你这样看我，要我如何拒绝这一切呢？”<br />
掌心忽地贴上一团滚烫，王絮垂眸望去，只见徐载盈仰着脸将脸颊轻轻蹭上来。<br />
似乎真如他所说，死生皆在她予夺之间。<br />
“我会一直记得。”王絮微微地侧眸，躲去他的目光，“今夜之后，你再不必为他人起舞。”<br />
“……这算什么屈辱呢。”<br />
乐声骤停，徐载盈垂落的指尖忽然勾住一缕纱，缓缓扯向身侧，有了三分醉意，“我只是恼恨，你突如其来的冷漠。”<br />
后颈蓦地泛起凉意，徐载盈指尖顺着她的后颈慢慢往上爬。<br />
“人的缘份，总有尽时，”他低叹道，“少年情丝，经年痴念，今已如数偿还。”<br />
“这算什么屈辱呢，我巴不得你永远记得。”<br />
他站起身，薄纱掉在地上，有如堆雪融化，含着几分雪后初霁的静。<br />
影子在河中，捞不起，也踩不碎，层层叠叠漫过王絮，春水一样地裹挟着她。<br />
人心深处的幽晦，原是缺乏对美好事物的经历与触动。<br />
对美好事物心动，实在太正常不过。<br />
王絮心头拨云见朗月，胸中再无半分阴霾。<br />
第53章<br />
“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后边。”<br />
一面巨大的佛像，微闭双眸，面容祥和，只是四五米的高度，令它有些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