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封燃正帮单主上分，沈执突然说：“有人来了。”<br />
门口的风铃叮咚响。<br />
封燃这局结束后去开门，是许久未见的何川。<br />
他裹着围巾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封燃说你久等啦，他嗯了一声，看向屋内：“和我出去一趟。”<br />
沈执一听便强撑着走出来，说：“封燃。”<br />
封燃十分为难，但何川这次一步也不肯让，死盯着他，怕是真有什么事。<br />
他此前帮了那么多忙，这时候封燃当然义不容辞。<br />
沈执淡淡地说：“你有什么，就在这里说，不行么？”<br />
“不行。”<br />
沈执说：“该还的钱已经还上了，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封燃不会跟你走的。”<br />
“那你怕什么？”<br />
封燃急道：“好了，别再说了。我跟你走。”<br />
又转向屋中脸色苍白的人：“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br />
看他利落地换鞋，沈执说：“去吧，你绝对会后悔的。”<br />
他撂下狠话，转身进入卧室，砰地摔上门。<br />
第49章 引燃<br />
“两个事。”何川说，“李宜鸽找我。庄民也找我。”<br />
他一圈圈摘下围巾，露出淤血遍布的半张脸颊。<br />
“庄民——医院出事那个？”<br />
“是。他从医院查到我的信息。”<br />
封燃低声骂了句，问：“报警没？”<br />
“在监控死角。他找了群未成年，是惯犯。”<br />
拳头紧了又松，懊丧带着愧疚，在封燃心口咕嘟咕嘟地发酵。<br />
他情愿被打一顿的是自己，何川和男人无冤无仇，平白替他们受了委屈。<br />
看他嘴角的破口，他连对不起都说不出。<br />
何川说：“需要钱么？”<br />
“不用不用。”他掰着何川下巴，仔细研究伤势，“都什么时候了……别老操心我。”<br />
想起车上有一瓶药水，还是前几天医院开的。翻腾出来，用棉签蘸着，涂到何川嘴角。<br />
他一躲，没涂着。封燃说：“别动。”<br />
何川反倒说：“没事，已经不疼。”<br />
这口气封燃怎能咽得下去，边上药边说：“这瓶药你拿着。那家伙完了。本来看在他妈面上，我心想躲远点算了。没想到他敢来这一手。”<br />
“你别冲动。”<br />
“不会。”他摇头，“你别管了。”<br />
何川又说：“还有李宜鸽，他不太对。”<br />
“啊？他到底要干什么？”<br />
“他拍了些照片……你和，沈执的。”<br />
封燃彻底傻眼了。<br />
沈执听到门响，立刻躺上床，背过身，冷冷说：“你还回来干什么？”<br />
迟迟不见回应，皱眉转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个陌生男人。<br />
年纪不大，学生模样，眉眼清秀。<br />
他踌躇着上前：“打扰了。”<br />
沈执坐起来，惊讶：“你怎么进来的？”<br />
“门没关。”<br />
“那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br />
“不，我是封燃的前男友。”学生说，“我们上个月刚分开。他和你提过我吗？”<br />
沈执目光骤然凌厉，学生勇敢对视。<br />
“你可以叫我小木子。”<br />
沈执说：“所以呢，你找我有事？”<br />
小木子迟疑了下，说：“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同时和别人同居，他们现在还联系。我算过时间，他和我分开没几天，就和你一起了。你没被他骗吧？”<br />
见沈执脸色发白，他说：“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或者拆散你们，只是他太……太过分了。要是你被他骗，那还是……”<br />
“到哪步了？”<br />
“什么？”<br />
“做没做？”<br />
小木子一咬牙：“这能代表什么？你是不信我说的吗？”他从书包翻出一沓票据、一叠照片，啪地砸到桌上。<br />
“这些，都是他给我买的东西的凭证，还有我们出去玩的照片，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这些，是我跟踪他和那个男的时拍的，他们每天同吃同睡，同进同出。这张，是他刚送我回学校，又去酒吧喝一晚，被那个男的接回家，路上就接吻了！”<br />
沈执的口腔泛起血腥味。<br />
小木子言之凿凿：“你清醒点！你真的被他骗了。他和那个男的从来没断，我去聊过，那人一点不肯松口，而且已经认识他许多许多年，少说有十年了！可能我们才是那个小三——”<br />
门砰地推开，适时地、强硬地打断他。像一把尖刀，破风而入，插在喉咙上。<br />
封燃立在两人的目光里。<br />
小木子定定望着他，喉结上下滑动：“封燃，好久……不见。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br />
“你给我出去。”<br />
小木子浑身一震。<br />
“你……”<br />
封燃冷声说：“出去。别让我重复第二遍。”<br />
人走了。<br />
封燃倒杯温水走向床边，低头查看沈执伤势，语气恢复温柔：“没事吧，不疼吧？”<br />
沈执似笑非笑说：“你看，你小情人都找到这里了。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一段风流账呢。”<br />
“他不是——”他张口，却黯然垂目，“算了。”<br />
“不是什么？”沈执逼问，“说啊。还有你和何川，刚刚去哪了？时间掐得不准啊，平常这时候你还没射呢吧。”<br />
封燃急道：“你想哪去了！什么也没有！他被那姓庄的打了，我——”<br />
“你心疼坏了吧，怎么，准备报仇还是报恩？需不需要以身相许？”<br />
“沈执！”<br />
沈执冷静下来，说：“手机。”<br />
封燃从口袋抽出，乖乖交上去。<br />
沈执拿着就扔进垃圾桶。<br />
封燃说：“你别……”<br />
“别什么？”<br />
“别气坏身体。”<br />
“你想多了。我何必为你的事情生气。我早该知道的，你从来都是这么一个人。是我错了，我不该奢求你改变什么。”<br />
何川从一片黑暗中走出来，看着缩在墙角的人。<br />
他说：“去过了？”<br />
角落的人抬起头，满脸泪痕。<br />
“为什么、为什么？”<br />
何川闷声道：“你理智点。”<br />
“你走吧，我想自己待着。”<br />
“好。”<br />
何川走了两步，衣服又被死死拉住。小木子低着头，眼泪还簌簌地掉。<br />
“他到底喜欢谁，我不懂，他如果喜欢那个男人，那我算什么？还有你，你到底是他什么人？”他哽咽着说，“我从来没有爱过谁，为什么我会喜欢他？”<br />
“放弃吧。”何川说。<br />
小木子咬咬牙说：“我会的，但不是现在。”<br />
“哦。”<br />
“你呢，你为什么不放弃？你和屋里那个男的，到底谁才是真的——”<br />
覆盖着面孔的伤痕下，何川墨色的眼睛如一潭死水，面前这个人绝望的泪水、激动的情绪，掀不起他半点波澜。<br />
他勾起一点戏谑的笑意，黑暗里魅如罗刹，小木子瞪着他，恐惧攀上心头，几乎忘记了呼吸。<br />
“你得接受，封燃，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点没变。”<br />
他上高一，封燃上大一。后来封燃妹妹都上高中了，他还在上高一。<br />
家里不付他的学费，他只能窝在高一的班里。<br />
他家不在这，因为爷爷过来打银开店，才跟过来。<br />
没办法，父母很少管他。<br />
什么时候第一次遇见的封燃？上高中？不，似乎更早——那年，他好像只有十二岁。<br />
封燃的父亲生着一张巧嘴，见人下菜的功夫修炼到极致。他常来爷爷店里游说，要和老人一起，把银铺子做大做强、赚大钱。<br />
爷爷只是笑呵呵地听，应承他。封父也不恼，坚持不懈，风雨无阻，让爷爷把钱给他投资，联系校门口那块地，立刻把铺子搬过去。他说小孩顶喜欢这些小东西，尤其是女孩儿。一定会赚。<br />
爷爷说：“你呀找错人了，我这钱赚了都给儿子了，哪会留自己口袋。”<br />
封父笑嘻嘻的：“不怕不怕，不图这个，我帮您盯着那块地呢。”<br />
爷爷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br />
他悄悄地叮嘱何川：“看清了，离这个人远点！”<br />
“他不是好人？”<br />
爷爷没说话，叹了口气。<br />
何川放学出来，远远看见封叔叔在校门口的树坑里站着抽烟。<br />
他埋着头想绕过去，被逮了个正着。<br />
“哎呦这不是银匠的小孩儿么，来，过来过来，叔叔给你吃苦咖啡。”<br />
何川怀里被塞入雪糕，小声说：“叔叔我不吃。”<br />
“别客气，别客气！”封叔叔很热情，“走，叔叔带你吃大闸蟹去。”<br />
何川握紧书包带子：“我得回去。”<br />
“不想吃？那肯德基也行。”<br />
他拔腿就跑，被大人一把按住头顶。<br />
“真胆小！”男人在身后哈哈哈笑起来。<br />
他不情不愿，可只能任由男人拉着手，走过数条长街，进入那家上个月刚开进市区的“肯德基”。
门口的风铃叮咚响。<br />
封燃这局结束后去开门，是许久未见的何川。<br />
他裹着围巾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封燃说你久等啦，他嗯了一声，看向屋内：“和我出去一趟。”<br />
沈执一听便强撑着走出来，说：“封燃。”<br />
封燃十分为难，但何川这次一步也不肯让，死盯着他，怕是真有什么事。<br />
他此前帮了那么多忙，这时候封燃当然义不容辞。<br />
沈执淡淡地说：“你有什么，就在这里说，不行么？”<br />
“不行。”<br />
沈执说：“该还的钱已经还上了，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封燃不会跟你走的。”<br />
“那你怕什么？”<br />
封燃急道：“好了，别再说了。我跟你走。”<br />
又转向屋中脸色苍白的人：“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br />
看他利落地换鞋，沈执说：“去吧，你绝对会后悔的。”<br />
他撂下狠话，转身进入卧室，砰地摔上门。<br />
第49章 引燃<br />
“两个事。”何川说，“李宜鸽找我。庄民也找我。”<br />
他一圈圈摘下围巾，露出淤血遍布的半张脸颊。<br />
“庄民——医院出事那个？”<br />
“是。他从医院查到我的信息。”<br />
封燃低声骂了句，问：“报警没？”<br />
“在监控死角。他找了群未成年，是惯犯。”<br />
拳头紧了又松，懊丧带着愧疚，在封燃心口咕嘟咕嘟地发酵。<br />
他情愿被打一顿的是自己，何川和男人无冤无仇，平白替他们受了委屈。<br />
看他嘴角的破口，他连对不起都说不出。<br />
何川说：“需要钱么？”<br />
“不用不用。”他掰着何川下巴，仔细研究伤势，“都什么时候了……别老操心我。”<br />
想起车上有一瓶药水，还是前几天医院开的。翻腾出来，用棉签蘸着，涂到何川嘴角。<br />
他一躲，没涂着。封燃说：“别动。”<br />
何川反倒说：“没事，已经不疼。”<br />
这口气封燃怎能咽得下去，边上药边说：“这瓶药你拿着。那家伙完了。本来看在他妈面上，我心想躲远点算了。没想到他敢来这一手。”<br />
“你别冲动。”<br />
“不会。”他摇头，“你别管了。”<br />
何川又说：“还有李宜鸽，他不太对。”<br />
“啊？他到底要干什么？”<br />
“他拍了些照片……你和，沈执的。”<br />
封燃彻底傻眼了。<br />
沈执听到门响，立刻躺上床，背过身，冷冷说：“你还回来干什么？”<br />
迟迟不见回应，皱眉转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个陌生男人。<br />
年纪不大，学生模样，眉眼清秀。<br />
他踌躇着上前：“打扰了。”<br />
沈执坐起来，惊讶：“你怎么进来的？”<br />
“门没关。”<br />
“那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br />
“不，我是封燃的前男友。”学生说，“我们上个月刚分开。他和你提过我吗？”<br />
沈执目光骤然凌厉，学生勇敢对视。<br />
“你可以叫我小木子。”<br />
沈执说：“所以呢，你找我有事？”<br />
小木子迟疑了下，说：“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同时和别人同居，他们现在还联系。我算过时间，他和我分开没几天，就和你一起了。你没被他骗吧？”<br />
见沈执脸色发白，他说：“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或者拆散你们，只是他太……太过分了。要是你被他骗，那还是……”<br />
“到哪步了？”<br />
“什么？”<br />
“做没做？”<br />
小木子一咬牙：“这能代表什么？你是不信我说的吗？”他从书包翻出一沓票据、一叠照片，啪地砸到桌上。<br />
“这些，都是他给我买的东西的凭证，还有我们出去玩的照片，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这些，是我跟踪他和那个男的时拍的，他们每天同吃同睡，同进同出。这张，是他刚送我回学校，又去酒吧喝一晚，被那个男的接回家，路上就接吻了！”<br />
沈执的口腔泛起血腥味。<br />
小木子言之凿凿：“你清醒点！你真的被他骗了。他和那个男的从来没断，我去聊过，那人一点不肯松口，而且已经认识他许多许多年，少说有十年了！可能我们才是那个小三——”<br />
门砰地推开，适时地、强硬地打断他。像一把尖刀，破风而入，插在喉咙上。<br />
封燃立在两人的目光里。<br />
小木子定定望着他，喉结上下滑动：“封燃，好久……不见。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br />
“你给我出去。”<br />
小木子浑身一震。<br />
“你……”<br />
封燃冷声说：“出去。别让我重复第二遍。”<br />
人走了。<br />
封燃倒杯温水走向床边，低头查看沈执伤势，语气恢复温柔：“没事吧，不疼吧？”<br />
沈执似笑非笑说：“你看，你小情人都找到这里了。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一段风流账呢。”<br />
“他不是——”他张口，却黯然垂目，“算了。”<br />
“不是什么？”沈执逼问，“说啊。还有你和何川，刚刚去哪了？时间掐得不准啊，平常这时候你还没射呢吧。”<br />
封燃急道：“你想哪去了！什么也没有！他被那姓庄的打了，我——”<br />
“你心疼坏了吧，怎么，准备报仇还是报恩？需不需要以身相许？”<br />
“沈执！”<br />
沈执冷静下来，说：“手机。”<br />
封燃从口袋抽出，乖乖交上去。<br />
沈执拿着就扔进垃圾桶。<br />
封燃说：“你别……”<br />
“别什么？”<br />
“别气坏身体。”<br />
“你想多了。我何必为你的事情生气。我早该知道的，你从来都是这么一个人。是我错了，我不该奢求你改变什么。”<br />
何川从一片黑暗中走出来，看着缩在墙角的人。<br />
他说：“去过了？”<br />
角落的人抬起头，满脸泪痕。<br />
“为什么、为什么？”<br />
何川闷声道：“你理智点。”<br />
“你走吧，我想自己待着。”<br />
“好。”<br />
何川走了两步，衣服又被死死拉住。小木子低着头，眼泪还簌簌地掉。<br />
“他到底喜欢谁，我不懂，他如果喜欢那个男人，那我算什么？还有你，你到底是他什么人？”他哽咽着说，“我从来没有爱过谁，为什么我会喜欢他？”<br />
“放弃吧。”何川说。<br />
小木子咬咬牙说：“我会的，但不是现在。”<br />
“哦。”<br />
“你呢，你为什么不放弃？你和屋里那个男的，到底谁才是真的——”<br />
覆盖着面孔的伤痕下，何川墨色的眼睛如一潭死水，面前这个人绝望的泪水、激动的情绪，掀不起他半点波澜。<br />
他勾起一点戏谑的笑意，黑暗里魅如罗刹，小木子瞪着他，恐惧攀上心头，几乎忘记了呼吸。<br />
“你得接受，封燃，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点没变。”<br />
他上高一，封燃上大一。后来封燃妹妹都上高中了，他还在上高一。<br />
家里不付他的学费，他只能窝在高一的班里。<br />
他家不在这，因为爷爷过来打银开店，才跟过来。<br />
没办法，父母很少管他。<br />
什么时候第一次遇见的封燃？上高中？不，似乎更早——那年，他好像只有十二岁。<br />
封燃的父亲生着一张巧嘴，见人下菜的功夫修炼到极致。他常来爷爷店里游说，要和老人一起，把银铺子做大做强、赚大钱。<br />
爷爷只是笑呵呵地听，应承他。封父也不恼，坚持不懈，风雨无阻，让爷爷把钱给他投资，联系校门口那块地，立刻把铺子搬过去。他说小孩顶喜欢这些小东西，尤其是女孩儿。一定会赚。<br />
爷爷说：“你呀找错人了，我这钱赚了都给儿子了，哪会留自己口袋。”<br />
封父笑嘻嘻的：“不怕不怕，不图这个，我帮您盯着那块地呢。”<br />
爷爷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br />
他悄悄地叮嘱何川：“看清了，离这个人远点！”<br />
“他不是好人？”<br />
爷爷没说话，叹了口气。<br />
何川放学出来，远远看见封叔叔在校门口的树坑里站着抽烟。<br />
他埋着头想绕过去，被逮了个正着。<br />
“哎呦这不是银匠的小孩儿么，来，过来过来，叔叔给你吃苦咖啡。”<br />
何川怀里被塞入雪糕，小声说：“叔叔我不吃。”<br />
“别客气，别客气！”封叔叔很热情，“走，叔叔带你吃大闸蟹去。”<br />
何川握紧书包带子：“我得回去。”<br />
“不想吃？那肯德基也行。”<br />
他拔腿就跑，被大人一把按住头顶。<br />
“真胆小！”男人在身后哈哈哈笑起来。<br />
他不情不愿，可只能任由男人拉着手，走过数条长街，进入那家上个月刚开进市区的“肯德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