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施施然地摊手说:“不知道,但是我和你家确实没一分钱关系。从小到大你是最清楚,沈家没养我什么,我不欠你们的。”<br />
沈渊心脏抽痛,家里那些大人就算了,他不懂沈执怎么忍心云淡风轻地割席,把他们划到两个对立阵营去。<br />
沈执垂着眼眸坐在一片金黄色夕阳里,面无表情,那侧影越来越让他陌生。<br />
也许不全是封燃。<br />
那时众亲要沈执离开,沈渊没有阻止,沈执心中一定是怨他的。<br />
想到这一层,沈渊好受了些,也添了不少愧疚,似乎为沈执对自己不寻常的冷淡找到了借口。<br />
“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人?”他试探地问。<br />
“没有。”<br />
“我有个朋友推荐附近一家酒吧还不错,今天晚上……”<br />
“滚出去。”<br />
沈渊碰了一鼻子灰:“我错了,我不说这个。”<br />
他咯吱咯吱地嚼了几下贡菜,又抬头:“说来也巧,你猜我那天见到谁了?”<br />
“谁?”<br />
“他。”<br />
沈执沉默片刻:“你不要去打扰他。”<br />
重新闭口不言。<br />
沈渊眼睛一转,他不信沈执对封燃的行踪不感兴趣。<br />
他“哦”了一声,埋头喝汤。<br />
过了两分钟,沈执说:“在哪里?”<br />
“什么在哪里?”沈渊装傻。<br />
沈执啧了一声:“你是不是活腻了。”<br />
沈渊放下筷子说:“他呀,在江市呢,他回江市了。没想到吧?”<br />
沈执果然神色松动,说:“江市……”<br />
“想见见吗?”<br />
“算了。”<br />
“别吧,好不容易找到了。”沈渊一直托人打听他,还悄悄给他妹打电话,结果一无所获,没成想那天路过何川铺子,发现店门敞开,蹲守几日,终于见到封燃。<br />
说起来沈渊就咬牙切齿,都是分手,沈执在这边消得人憔悴,封燃那边滋润得很,新欢旧爱围绕左右,每天除了酒吧就是网吧,没见哪天闲下来的。<br />
沈执问:“他怎么样。”<br />
“你亲眼去看看呗,我也就远远地看了一眼。”<br />
沈执黯然神伤说:“你不用劝我。我……”<br />
沈渊实在看不得他这样:“你也太没骨气了,过不了几天,他就和其他人在一起了,你打算就这样看着是吗?”<br />
“是谁?何川?”<br />
“不是他。是一个富二代,姓陈,好像他们是大学同学。”<br />
沈执点点头:“我知道了。”<br />
沈渊看他魂不守舍,又不甘心又着急。<br />
“你知道什么你。你舍不得就去找他,去和他说,自己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每天抱着他那件破衣服,看着几张破照片,每个月靠几百块过活,算什么?!”<br />
沈执慢吞吞地说,声音有点发涩:“下个星期,我准备去住院。也可能不去,看心情。他一定不想见我,我也没有时间去打扰他了。”<br />
“住院?”沈渊捕捉到重点,眉头皱成一团,“又怎么了?医生怎么没给我打电话?”<br />
“上周体检,查出胃癌。”沈执平静地宣布,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像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br />
盘子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沈渊立在原地,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br />
查出胃癌,是上周周五的事情。沈执没有像沈渊一样天塌了似的,他没过几小时就接受了事实。<br />
沈渊开始打电话一一通知。给自家亲戚,给沈执的亲爸。<br />
沈渊还要给封晴打,被沈执夺去手机。<br />
“你都这样了,还担心什么?”沈渊大为震撼,颤声说,“你以为自己在演苦情戏,你死了他抱着你的墓碑哭吗?”<br />
沈执皱眉说:“你给我好好说话。”<br />
僵持不下,沈渊猛地惊觉,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再也听不到沈执的声音,一时后悔万分,突然扑上去抱着沈执哽咽。<br />
沈执一愣,说:“你不是孩子了。”<br />
沈渊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要是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br />
封燃就这么在陈树泽的公司安顿下来。<br />
他虽然不愿意再做财务方面工作,可陈树泽说他过了限制期,名正言顺地开出了很有诱惑力的薪酬,不要白不要。<br />
入职一星期封燃就后悔了,早知这期间没有一天不是半夜下班,当时该多要点。<br />
他渐渐地揣摩出一些门道,这家公司今年年初被陈树泽家收购,陈树泽年纪轻,空降过来,不能服众,不少老员工私下都喊他“少主”。<br />
上个月,原先的财务总监因为“劳苦功高”,被调任做集团财务委员会主席,明升暗降,实权架空没多久,封燃就上任了,长眼的都能看出他是陈树泽的人。<br />
封燃接手这一片烂摊子,一个头两个大。<br />
他底子不够硬,一来就被陈树泽拔到不属于他的高度,有人看不顺眼,从中作梗,犯了些许差错,结果每一回都被陈树泽简单揭过。最多,只是开会时不轻不重地说一两句,大家也拿他没有办法。<br />
后来陈树泽干脆把他办公室放在自己的旁边,封燃彻底划分在“少主附庸”一列。<br />
封燃人生第一次当关系户,其中苦乐,难以言说。<br />
午饭后他在外头抽烟散心,不知何时陈树泽走了过来,他没掐,陈树泽笑道:“最近抽挺凶啊。”<br />
封燃无奈:“就这点爱好了。陈总有什么指示?”<br />
“今天早点下班,我请你吃饭。”<br />
封燃想了想:“今天何川也叫我吃饭。”<br />
“那一起吧,你和他说一声。”陈树泽撂下这么一句,“在x路那家餐厅,帮我问他有什么忌口。”<br />
封燃只好抽空给何川发信息。<br />
何川回了一串省略号过来。<br />
封燃:怎么,不想去?<br />
何川:去。<br />
封燃:你什么都吃吧,我记得你不挑。<br />
何川:嗯。<br />
晚上他们在西餐厅门口碰头,陈树泽与何川简单打了个招呼,率先走进去,何川拉着封燃说:“你怎么了?”<br />
“啊?”封燃一副被掏空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我快累死了。”<br />
何川说:“不行,就别干。”<br />
陈树泽回头说:“快进来,咱们边吃边聊。”<br />
话虽如此,可陈树泽一讲话,要是不给机会,哪有何川开口的份。<br />
封燃耳朵听他客套个不停,嘴也没闲着,把上来的两盘牛排扫荡而空。<br />
见他差不多吃饱了,陈树泽开始说正事:“你去考一个证书吧,下了班听听课,做做题,也就六门科目,两年就考完了。我们财务委员主席持证很多年了,有什么不懂你可以请教他。”<br />
封燃一边把沙拉送进口中一边说:“窝补要烤柿,补要揍题。”<br />
陈树泽向他一笑,说:“不白考,过一门奖金五十万。”<br />
封燃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银叉子脱手,咣当一下落在盘中。<br />
他声音有点颤抖:“蒸的……嘎的?”<br />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树泽悠悠地说,“当然是真的,今天还有三方在,诚意够足了吧。”<br />
封燃咽下那口饭,咬牙切齿地说:“陈树泽!拿钱砸人算什么本事!”<br />
他到底没拒绝,但也没答应。<br />
临别前,何川去卫生间,陈树泽从口袋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br />
“什么意思?贿赂我啊。”<br />
陈树泽说:“瞎说什么呢,送你的,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家再拆。”<br />
封燃想了想问:“你以什么身份送我?要是老板,我可不收。”<br />
“不是老板,那前炮友行不行。”他凑他耳边低声说,何川这时向他们走来,陈树泽颇暧昧地拍了下他的腰,“我走了。”<br />
晚上同何川一路回家,何川说:“难得你早回来。”<br />
封燃说:“是啊是啊,陈树泽这家伙真他奶奶的不好对付。”表里不一,老奸巨猾。<br />
“嗯。”何川点头,“你什么想法。”<br />
封燃犹豫,这样下去,早晚阴沟里翻船。可惜钱难赚屎难吃,思考了一下说:“先就这样吧,我攒攒钱。封晴要继续读书,家里需要钱。”<br />
“嗯。过几天,我回趟家。”<br />
“怎么了?”<br />
“我妈生病了。”<br />
“怎么回事?你爸呢?”<br />
“没事,不严重。”何川摇摇头,“离婚了。 ”<br />
封燃呆站住:“怎么没听你说过。”<br />
“没什么可说的。”<br />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到家门口,何川先开门进去,黑暗中一只柔软物体嗷嗷叫着扑到封燃腿上,封燃吓一跳,喊道:“啥玩意?”<br />
何川开了灯,竟是只小猫,通体漆黑,眼珠黄澄澄的,尾巴高高竖起,在何川身边上蹿下跳。<br />
封燃说:“我说回来总觉得家里一股味,原来有这么个小家伙在。”<br />
何川俯身喂食说:“你最近忙,没来得及说。”
沈渊心脏抽痛,家里那些大人就算了,他不懂沈执怎么忍心云淡风轻地割席,把他们划到两个对立阵营去。<br />
沈执垂着眼眸坐在一片金黄色夕阳里,面无表情,那侧影越来越让他陌生。<br />
也许不全是封燃。<br />
那时众亲要沈执离开,沈渊没有阻止,沈执心中一定是怨他的。<br />
想到这一层,沈渊好受了些,也添了不少愧疚,似乎为沈执对自己不寻常的冷淡找到了借口。<br />
“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人?”他试探地问。<br />
“没有。”<br />
“我有个朋友推荐附近一家酒吧还不错,今天晚上……”<br />
“滚出去。”<br />
沈渊碰了一鼻子灰:“我错了,我不说这个。”<br />
他咯吱咯吱地嚼了几下贡菜,又抬头:“说来也巧,你猜我那天见到谁了?”<br />
“谁?”<br />
“他。”<br />
沈执沉默片刻:“你不要去打扰他。”<br />
重新闭口不言。<br />
沈渊眼睛一转,他不信沈执对封燃的行踪不感兴趣。<br />
他“哦”了一声,埋头喝汤。<br />
过了两分钟,沈执说:“在哪里?”<br />
“什么在哪里?”沈渊装傻。<br />
沈执啧了一声:“你是不是活腻了。”<br />
沈渊放下筷子说:“他呀,在江市呢,他回江市了。没想到吧?”<br />
沈执果然神色松动,说:“江市……”<br />
“想见见吗?”<br />
“算了。”<br />
“别吧,好不容易找到了。”沈渊一直托人打听他,还悄悄给他妹打电话,结果一无所获,没成想那天路过何川铺子,发现店门敞开,蹲守几日,终于见到封燃。<br />
说起来沈渊就咬牙切齿,都是分手,沈执在这边消得人憔悴,封燃那边滋润得很,新欢旧爱围绕左右,每天除了酒吧就是网吧,没见哪天闲下来的。<br />
沈执问:“他怎么样。”<br />
“你亲眼去看看呗,我也就远远地看了一眼。”<br />
沈执黯然神伤说:“你不用劝我。我……”<br />
沈渊实在看不得他这样:“你也太没骨气了,过不了几天,他就和其他人在一起了,你打算就这样看着是吗?”<br />
“是谁?何川?”<br />
“不是他。是一个富二代,姓陈,好像他们是大学同学。”<br />
沈执点点头:“我知道了。”<br />
沈渊看他魂不守舍,又不甘心又着急。<br />
“你知道什么你。你舍不得就去找他,去和他说,自己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每天抱着他那件破衣服,看着几张破照片,每个月靠几百块过活,算什么?!”<br />
沈执慢吞吞地说,声音有点发涩:“下个星期,我准备去住院。也可能不去,看心情。他一定不想见我,我也没有时间去打扰他了。”<br />
“住院?”沈渊捕捉到重点,眉头皱成一团,“又怎么了?医生怎么没给我打电话?”<br />
“上周体检,查出胃癌。”沈执平静地宣布,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像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br />
盘子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沈渊立在原地,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br />
查出胃癌,是上周周五的事情。沈执没有像沈渊一样天塌了似的,他没过几小时就接受了事实。<br />
沈渊开始打电话一一通知。给自家亲戚,给沈执的亲爸。<br />
沈渊还要给封晴打,被沈执夺去手机。<br />
“你都这样了,还担心什么?”沈渊大为震撼,颤声说,“你以为自己在演苦情戏,你死了他抱着你的墓碑哭吗?”<br />
沈执皱眉说:“你给我好好说话。”<br />
僵持不下,沈渊猛地惊觉,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再也听不到沈执的声音,一时后悔万分,突然扑上去抱着沈执哽咽。<br />
沈执一愣,说:“你不是孩子了。”<br />
沈渊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要是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br />
封燃就这么在陈树泽的公司安顿下来。<br />
他虽然不愿意再做财务方面工作,可陈树泽说他过了限制期,名正言顺地开出了很有诱惑力的薪酬,不要白不要。<br />
入职一星期封燃就后悔了,早知这期间没有一天不是半夜下班,当时该多要点。<br />
他渐渐地揣摩出一些门道,这家公司今年年初被陈树泽家收购,陈树泽年纪轻,空降过来,不能服众,不少老员工私下都喊他“少主”。<br />
上个月,原先的财务总监因为“劳苦功高”,被调任做集团财务委员会主席,明升暗降,实权架空没多久,封燃就上任了,长眼的都能看出他是陈树泽的人。<br />
封燃接手这一片烂摊子,一个头两个大。<br />
他底子不够硬,一来就被陈树泽拔到不属于他的高度,有人看不顺眼,从中作梗,犯了些许差错,结果每一回都被陈树泽简单揭过。最多,只是开会时不轻不重地说一两句,大家也拿他没有办法。<br />
后来陈树泽干脆把他办公室放在自己的旁边,封燃彻底划分在“少主附庸”一列。<br />
封燃人生第一次当关系户,其中苦乐,难以言说。<br />
午饭后他在外头抽烟散心,不知何时陈树泽走了过来,他没掐,陈树泽笑道:“最近抽挺凶啊。”<br />
封燃无奈:“就这点爱好了。陈总有什么指示?”<br />
“今天早点下班,我请你吃饭。”<br />
封燃想了想:“今天何川也叫我吃饭。”<br />
“那一起吧,你和他说一声。”陈树泽撂下这么一句,“在x路那家餐厅,帮我问他有什么忌口。”<br />
封燃只好抽空给何川发信息。<br />
何川回了一串省略号过来。<br />
封燃:怎么,不想去?<br />
何川:去。<br />
封燃:你什么都吃吧,我记得你不挑。<br />
何川:嗯。<br />
晚上他们在西餐厅门口碰头,陈树泽与何川简单打了个招呼,率先走进去,何川拉着封燃说:“你怎么了?”<br />
“啊?”封燃一副被掏空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我快累死了。”<br />
何川说:“不行,就别干。”<br />
陈树泽回头说:“快进来,咱们边吃边聊。”<br />
话虽如此,可陈树泽一讲话,要是不给机会,哪有何川开口的份。<br />
封燃耳朵听他客套个不停,嘴也没闲着,把上来的两盘牛排扫荡而空。<br />
见他差不多吃饱了,陈树泽开始说正事:“你去考一个证书吧,下了班听听课,做做题,也就六门科目,两年就考完了。我们财务委员主席持证很多年了,有什么不懂你可以请教他。”<br />
封燃一边把沙拉送进口中一边说:“窝补要烤柿,补要揍题。”<br />
陈树泽向他一笑,说:“不白考,过一门奖金五十万。”<br />
封燃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银叉子脱手,咣当一下落在盘中。<br />
他声音有点颤抖:“蒸的……嘎的?”<br />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树泽悠悠地说,“当然是真的,今天还有三方在,诚意够足了吧。”<br />
封燃咽下那口饭,咬牙切齿地说:“陈树泽!拿钱砸人算什么本事!”<br />
他到底没拒绝,但也没答应。<br />
临别前,何川去卫生间,陈树泽从口袋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br />
“什么意思?贿赂我啊。”<br />
陈树泽说:“瞎说什么呢,送你的,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家再拆。”<br />
封燃想了想问:“你以什么身份送我?要是老板,我可不收。”<br />
“不是老板,那前炮友行不行。”他凑他耳边低声说,何川这时向他们走来,陈树泽颇暧昧地拍了下他的腰,“我走了。”<br />
晚上同何川一路回家,何川说:“难得你早回来。”<br />
封燃说:“是啊是啊,陈树泽这家伙真他奶奶的不好对付。”表里不一,老奸巨猾。<br />
“嗯。”何川点头,“你什么想法。”<br />
封燃犹豫,这样下去,早晚阴沟里翻船。可惜钱难赚屎难吃,思考了一下说:“先就这样吧,我攒攒钱。封晴要继续读书,家里需要钱。”<br />
“嗯。过几天,我回趟家。”<br />
“怎么了?”<br />
“我妈生病了。”<br />
“怎么回事?你爸呢?”<br />
“没事,不严重。”何川摇摇头,“离婚了。 ”<br />
封燃呆站住:“怎么没听你说过。”<br />
“没什么可说的。”<br />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到家门口,何川先开门进去,黑暗中一只柔软物体嗷嗷叫着扑到封燃腿上,封燃吓一跳,喊道:“啥玩意?”<br />
何川开了灯,竟是只小猫,通体漆黑,眼珠黄澄澄的,尾巴高高竖起,在何川身边上蹿下跳。<br />
封燃说:“我说回来总觉得家里一股味,原来有这么个小家伙在。”<br />
何川俯身喂食说:“你最近忙,没来得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