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顺恍然大悟，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br />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当让我们去审问村民，那人家怎么会乐意说。”<br />
“让你多跟着办案，就是学经验。”刘富往外看了看天色，“不得不说，公子真够厉害的。”<br />
“等会儿我们就去村口听听百姓说什么，咱们县令可是真想领着大家过好日子，我们也不能拖后腿。”<br />
陈顺点点头，“那是当然了，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包打听。”<br />
刘富忍不住笑，还包打听呢，刚才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br />
“你们县衙还真一堆愣头青啊？”姜宁把手里的酒递给卫长昀，“一会儿我们去郑家，不会被郑三爷拿扫把赶出门吧？”<br />
卫长昀失笑，“老爷子脾气再差，看到我们手里拎着酒、拿着茶叶，怎么都不至于赶我们走吧。”<br />
“这可说不一定。”姜宁促狭一笑，“不过郑荣肯定拦着，怎么着先被扫地出门的都是他。”<br />
卫长昀忍俊不禁，抬起手捏了捏他后颈，“你说了算。”<br />
从郑荣二叔家去到他家里，走路要不了半盏茶，就能看到他家院子。<br />
郑荣站在家门口的路上，一直抬头往这边张望，像是生怕错过他们，又担心被家里老头看到。<br />
看到他俩过来，几步跑上前。<br />
“大人，公子，你们俩来了？刚才这件事我已经跟我娘、我弟说了，有他们在，我爹应该不会大发雷霆。”<br />
“我媳妇才生不久，就不见客了，人不太舒服。”<br />
“那个，咱们可千万别说漏嘴了，不然要被我爹知道，真能打断我的腿。”<br />
就几步路的功夫，郑荣絮絮叨叨年了一堆话，生怕一会儿出岔子。<br />
姜宁悄摸和卫长昀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想，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对他俩这么不信任。<br />
向来都是他们怕别人出岔子。<br />
“放心，这件事我们心里有数，不给你添乱。”姜宁道：“对了，你妻子才生，这个正好，放在屋里的话，夜里蚊虫少一些，他们少遭罪。”<br />
解下随身的香包递过去，“我自己也用。”<br />
郑荣没伸手接，有点不好意思，“这、这怎么行，我们不能拿你的东西。”<br />
“小东西而已，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就是一些草药。”姜宁塞到他手里，“你要信不过，可以问问村里的大夫。”<br />
“这季节蚊虫不少，孩子不经造。”<br />
总是关门闭户的也不行，但不关的话，蚊虫又能跑进屋，不能两全。<br />
郑荣看一眼卫长昀，见他并没有其他的意见，这才收下了。<br />
见过拿东西给官员行贿的，这官员和官眷拿东西收买人心的，也是少见得很。<br />
卫长昀看了一眼郑荣家的房屋和院子，心里大致有了数。<br />
的确不是富裕人家，在整座村子里，大约是吊车尾的。<br />
“那二百斤粮食，要是县衙里核对无误，我一定会命人按数量送回来，至于——”<br />
卫长昀看了眼郑荣，“还有另外的补偿，按照一定比例也在其中。”<br />
郑荣一愣，要不是这会儿到家门口了，又想下跪给卫长昀磕一个。<br />
“县令，你——”<br />
“我不过是弥补而已，这是县衙的失职。”卫长昀看着他，“说是应该做的，听着像笑话，但县衙上下，的确是想为百姓做事。”<br />
郑荣深吸一口，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帮你们说服我爹。”<br />
姜宁在一旁看着，对卫长昀毫不吝啬的欣赏。<br />
越来越觉得，和喜欢的人能在一起，是件多幸运的事。<br />
要是对象都这样的，世道里哪还会有人恐婚。<br />
恐惧的不过是亲密关系带来的不确定性、没安全感、人品随机开盲盒。<br />
“一会儿我就叫你们姜老板和——”<br />
“称呼我顾老板就好。”<br />
姜宁一听顾字，就立即反应过来是卫长昀母亲的姓氏。<br />
进院子时，姜宁低声道：“顾老板？”<br />
“不知道您是做什么生意的？”<br />
卫长昀瞥他一眼，挑起眉梢，“姜老板做什么生意的，身为一家人，我自然也做一样的生意。”<br />
姜宁撇嘴，他还以为能扮演兄弟呢。<br />
原来还是夫夫啊。<br />
“爹，娘，我说的两位老板到了，就是从黔州来的姜老板，还有顾老板，他们路过咱们村，恰好看见荔枝林，想买呢。”<br />
“来了啊？快请进来吧，菜都上桌了。”<br />
姜宁和卫长昀拎着酒，看见从堂屋出来的妇人，笑着迎上前去。<br />
“打扰了。”<br />
-<br />
饭桌上聊事情，讲究一个酒过三巡再开谈。<br />
姜宁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他酒量不行，但卫长昀可以啊。<br />
陪老爷子喝几杯不成问题，大不了就是偷点懒，哄着老爷子喝，然后再开口探探。<br />
然而，事情肯定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br />
才一上桌，郑三爷就开始大肆吐槽县衙如何不作为，又是怎么坑害百姓，收刮民脂民膏。<br />
姜宁听了几句，下意识往卫长昀那儿瞥去，看他气定神闲，仿佛骂得不是他。<br />
喝了小半杯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不是他。<br />
人郑三爷骂上一任县令，和新任县令没一点儿关系。<br />
“我跟你们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为了当官发财，有人上供，疏通门路给自家人方便。”<br />
郑三爷一拍桌子，碗都飞起来。<br />
姜宁手哆嗦了下，才夹起来的荔枝豆腐直接掉到碗里。<br />
“爹，都跟你说了，贪官是有，那肯定也有好官的，咱们新来的县令不就是——”<br />
“闭嘴！你个吃里扒外的，还嫌给你老子添堵不够？”<br />
郑三爷打断郑荣的话，“我告诉你，新来的县令就是一个小娃娃，他懂什么？就是运气好，才有案子在他手里。”<br />
“爹！”郑荣看眼卫长昀和姜宁，连忙转回去。<br />
不太有脸看。<br />
姜宁吃着家常菜，心里琢磨着到时候开店怎么结合一下。<br />
余光扫向卫长昀，挺正常的。<br />
“说不定他们就是互相勾结，现在觉得人家没用了，就举报出来，这样一来官威立了，还在百姓那有个好名声，等以后就开始露出原形。”<br />
“……怎么还开始编故事了，哪有这样的。”<br />
卫长昀看着面前喝红了脸的郑三爷，放下筷子，“郑三爷，我们打黔州这一路过来，又游历多方，见过的人和遇到的事肯定不如您，不过如今的世道，靠着经商日入斗金的人有，却是少数。”<br />
“百姓，尤其是农户的日子，不少地方还要看当地员外的脸色过日子，田地都是从人那里租的，是佃户。”<br />
“如今惠安县的县衙，统一管理商户对于农户的收购、采买，价格定下来，这样不管是上下浮动，都能保证一样的收益，同时也不会排斥商户对外的商贸，或者是跟农户之间达成的其他生意，并非是官府——”<br />
“你——”<br />
郑三爷一拍桌子，“你懂什么？！”<br />
“我告诉你，就那二百斤粮食，我就不可能同意！”<br />
得，其他都是次要原因，根本还是因为二百斤粮食。<br />
姜宁吃完一颗煲汤用的荔枝，凑到卫长昀面前，“早知道有这回事，就该带过来。”<br />
卫长昀无奈又语塞，只好叮嘱他，“小心核。”<br />
上回咽下去一颗杨梅的核，哽在喉咙里半天。<br />
“如果这二百斤粮食能还回来，您能同意吗？”卫长昀道：“不仅是二百斤粮食，还有耽误这么多时间的补偿。”<br />
“其实您算一下，大娘也听一听我们说的有没有道理。”<br />
“城里商户收荔枝是二十文一斤，但高的时候可以三十文，低的时候连十文都不到。”<br />
“如果官府定下的标准就是二十文，不管高低都这个价，那您其实不亏。”<br />
其实就是风险转移，或者说是分摊。<br />
互相抵消，本质和现在并无差别。<br />
但县衙只是针对一些物产进行这种管控，其他的该如何还是原样，只是说保证百姓的基础生活。<br />
郑三爷糊里糊涂地算了算，“那我不亏了十文二十文吗？”<br />
卫长昀：“……”<br />
“产量高卖不出去的时候，您不还赚了十文吗？”<br />
“……哪能这么算。”郑三爷摆手，“你们都是奸商，我不听。”<br />
姜宁擦擦手，终于吃饱喝足，抬起头来。<br />
“那别人家荔枝都顺顺利利卖出去，还做成了荔枝果脯、罐头或者是别的，就你家烂地里，这还能是亏不亏的事？那是一文不挣倒贴钱。”<br />
“我家夫君那是上过京城做生意的，连皇上都见过，生意上的事门道可多了。”<br />
姜宁眼睛不眨一下，信口胡诌到：“日进斗金您该听说过吧，我们以前做的生意，那都日入万金，靠的就是他。”<br />
卫长昀越听眉头越紧，这说的是谁？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当让我们去审问村民，那人家怎么会乐意说。”<br />
“让你多跟着办案，就是学经验。”刘富往外看了看天色，“不得不说，公子真够厉害的。”<br />
“等会儿我们就去村口听听百姓说什么，咱们县令可是真想领着大家过好日子，我们也不能拖后腿。”<br />
陈顺点点头，“那是当然了，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包打听。”<br />
刘富忍不住笑，还包打听呢，刚才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br />
“你们县衙还真一堆愣头青啊？”姜宁把手里的酒递给卫长昀，“一会儿我们去郑家，不会被郑三爷拿扫把赶出门吧？”<br />
卫长昀失笑，“老爷子脾气再差，看到我们手里拎着酒、拿着茶叶，怎么都不至于赶我们走吧。”<br />
“这可说不一定。”姜宁促狭一笑，“不过郑荣肯定拦着，怎么着先被扫地出门的都是他。”<br />
卫长昀忍俊不禁，抬起手捏了捏他后颈，“你说了算。”<br />
从郑荣二叔家去到他家里，走路要不了半盏茶，就能看到他家院子。<br />
郑荣站在家门口的路上，一直抬头往这边张望，像是生怕错过他们，又担心被家里老头看到。<br />
看到他俩过来，几步跑上前。<br />
“大人，公子，你们俩来了？刚才这件事我已经跟我娘、我弟说了，有他们在，我爹应该不会大发雷霆。”<br />
“我媳妇才生不久，就不见客了，人不太舒服。”<br />
“那个，咱们可千万别说漏嘴了，不然要被我爹知道，真能打断我的腿。”<br />
就几步路的功夫，郑荣絮絮叨叨年了一堆话，生怕一会儿出岔子。<br />
姜宁悄摸和卫长昀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想，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对他俩这么不信任。<br />
向来都是他们怕别人出岔子。<br />
“放心，这件事我们心里有数，不给你添乱。”姜宁道：“对了，你妻子才生，这个正好，放在屋里的话，夜里蚊虫少一些，他们少遭罪。”<br />
解下随身的香包递过去，“我自己也用。”<br />
郑荣没伸手接，有点不好意思，“这、这怎么行，我们不能拿你的东西。”<br />
“小东西而已，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就是一些草药。”姜宁塞到他手里，“你要信不过，可以问问村里的大夫。”<br />
“这季节蚊虫不少，孩子不经造。”<br />
总是关门闭户的也不行，但不关的话，蚊虫又能跑进屋，不能两全。<br />
郑荣看一眼卫长昀，见他并没有其他的意见，这才收下了。<br />
见过拿东西给官员行贿的，这官员和官眷拿东西收买人心的，也是少见得很。<br />
卫长昀看了一眼郑荣家的房屋和院子，心里大致有了数。<br />
的确不是富裕人家，在整座村子里，大约是吊车尾的。<br />
“那二百斤粮食，要是县衙里核对无误，我一定会命人按数量送回来，至于——”<br />
卫长昀看了眼郑荣，“还有另外的补偿，按照一定比例也在其中。”<br />
郑荣一愣，要不是这会儿到家门口了，又想下跪给卫长昀磕一个。<br />
“县令，你——”<br />
“我不过是弥补而已，这是县衙的失职。”卫长昀看着他，“说是应该做的，听着像笑话，但县衙上下，的确是想为百姓做事。”<br />
郑荣深吸一口，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帮你们说服我爹。”<br />
姜宁在一旁看着，对卫长昀毫不吝啬的欣赏。<br />
越来越觉得，和喜欢的人能在一起，是件多幸运的事。<br />
要是对象都这样的，世道里哪还会有人恐婚。<br />
恐惧的不过是亲密关系带来的不确定性、没安全感、人品随机开盲盒。<br />
“一会儿我就叫你们姜老板和——”<br />
“称呼我顾老板就好。”<br />
姜宁一听顾字，就立即反应过来是卫长昀母亲的姓氏。<br />
进院子时，姜宁低声道：“顾老板？”<br />
“不知道您是做什么生意的？”<br />
卫长昀瞥他一眼，挑起眉梢，“姜老板做什么生意的，身为一家人，我自然也做一样的生意。”<br />
姜宁撇嘴，他还以为能扮演兄弟呢。<br />
原来还是夫夫啊。<br />
“爹，娘，我说的两位老板到了，就是从黔州来的姜老板，还有顾老板，他们路过咱们村，恰好看见荔枝林，想买呢。”<br />
“来了啊？快请进来吧，菜都上桌了。”<br />
姜宁和卫长昀拎着酒，看见从堂屋出来的妇人，笑着迎上前去。<br />
“打扰了。”<br />
-<br />
饭桌上聊事情，讲究一个酒过三巡再开谈。<br />
姜宁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他酒量不行，但卫长昀可以啊。<br />
陪老爷子喝几杯不成问题，大不了就是偷点懒，哄着老爷子喝，然后再开口探探。<br />
然而，事情肯定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br />
才一上桌，郑三爷就开始大肆吐槽县衙如何不作为，又是怎么坑害百姓，收刮民脂民膏。<br />
姜宁听了几句，下意识往卫长昀那儿瞥去，看他气定神闲，仿佛骂得不是他。<br />
喝了小半杯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不是他。<br />
人郑三爷骂上一任县令，和新任县令没一点儿关系。<br />
“我跟你们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为了当官发财，有人上供，疏通门路给自家人方便。”<br />
郑三爷一拍桌子，碗都飞起来。<br />
姜宁手哆嗦了下，才夹起来的荔枝豆腐直接掉到碗里。<br />
“爹，都跟你说了，贪官是有，那肯定也有好官的，咱们新来的县令不就是——”<br />
“闭嘴！你个吃里扒外的，还嫌给你老子添堵不够？”<br />
郑三爷打断郑荣的话，“我告诉你，新来的县令就是一个小娃娃，他懂什么？就是运气好，才有案子在他手里。”<br />
“爹！”郑荣看眼卫长昀和姜宁，连忙转回去。<br />
不太有脸看。<br />
姜宁吃着家常菜，心里琢磨着到时候开店怎么结合一下。<br />
余光扫向卫长昀，挺正常的。<br />
“说不定他们就是互相勾结，现在觉得人家没用了，就举报出来，这样一来官威立了，还在百姓那有个好名声，等以后就开始露出原形。”<br />
“……怎么还开始编故事了，哪有这样的。”<br />
卫长昀看着面前喝红了脸的郑三爷，放下筷子，“郑三爷，我们打黔州这一路过来，又游历多方，见过的人和遇到的事肯定不如您，不过如今的世道，靠着经商日入斗金的人有，却是少数。”<br />
“百姓，尤其是农户的日子，不少地方还要看当地员外的脸色过日子，田地都是从人那里租的，是佃户。”<br />
“如今惠安县的县衙，统一管理商户对于农户的收购、采买，价格定下来，这样不管是上下浮动，都能保证一样的收益，同时也不会排斥商户对外的商贸，或者是跟农户之间达成的其他生意，并非是官府——”<br />
“你——”<br />
郑三爷一拍桌子，“你懂什么？！”<br />
“我告诉你，就那二百斤粮食，我就不可能同意！”<br />
得，其他都是次要原因，根本还是因为二百斤粮食。<br />
姜宁吃完一颗煲汤用的荔枝，凑到卫长昀面前，“早知道有这回事，就该带过来。”<br />
卫长昀无奈又语塞，只好叮嘱他，“小心核。”<br />
上回咽下去一颗杨梅的核，哽在喉咙里半天。<br />
“如果这二百斤粮食能还回来，您能同意吗？”卫长昀道：“不仅是二百斤粮食，还有耽误这么多时间的补偿。”<br />
“其实您算一下，大娘也听一听我们说的有没有道理。”<br />
“城里商户收荔枝是二十文一斤，但高的时候可以三十文，低的时候连十文都不到。”<br />
“如果官府定下的标准就是二十文，不管高低都这个价，那您其实不亏。”<br />
其实就是风险转移，或者说是分摊。<br />
互相抵消，本质和现在并无差别。<br />
但县衙只是针对一些物产进行这种管控，其他的该如何还是原样，只是说保证百姓的基础生活。<br />
郑三爷糊里糊涂地算了算，“那我不亏了十文二十文吗？”<br />
卫长昀：“……”<br />
“产量高卖不出去的时候，您不还赚了十文吗？”<br />
“……哪能这么算。”郑三爷摆手，“你们都是奸商，我不听。”<br />
姜宁擦擦手，终于吃饱喝足，抬起头来。<br />
“那别人家荔枝都顺顺利利卖出去，还做成了荔枝果脯、罐头或者是别的，就你家烂地里，这还能是亏不亏的事？那是一文不挣倒贴钱。”<br />
“我家夫君那是上过京城做生意的，连皇上都见过，生意上的事门道可多了。”<br />
姜宁眼睛不眨一下，信口胡诌到：“日进斗金您该听说过吧，我们以前做的生意，那都日入万金，靠的就是他。”<br />
卫长昀越听眉头越紧，这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