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跟你们说一个消息。”</p><p> “怎么了大状，你要官宣女朋友了？”</p><p> 张震威给了三元一个哀怨的眼神，“跟大家伙有关的事。那个水塔终于决定要拆了，按计划最晚下个月。”</p><p> 大家默然。水塔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甚至还是恐怖传闻的来源，但一根电线杆对久了都会有感情呢，何况那么大根的水塔？</p><p> “就这么拆了？这算不算古迹？”海音问。他的情绪最是复杂，他在盘算，哪天上去把父亲和邬有义的涂鸦给铲了，免得被人看见。</p><p> “不算古迹，算是旧生活遗迹，也有记录的意义。我不是说过有个朋友做这方面的研究？下周他会来水塔拍点照片，做些记录和测量，你们谁有时间陪陪人专家？”</p><p> “我！”三元和海音慌忙一起举手，却不小心举起了相握的那只。两只手十指相扣，贴得紧紧的，像拳击比赛一样——宣告了胜利。</p><p> 梅雨季节结束得斩钉截铁。某一天，雨不再下了，太阳无缝接班，马上把大地照得金光灿灿。天变凉快了，福星街迎来最好的季节。</p><p> 那家韩国咖啡馆终于开门接客，对福星街是个不小的冲击。这条街从来没有过那么漂亮的店面，从大片落地窗往里看，可见昂贵的中央空调和设备齐全的开放式厨房。</p><p> “这个名字怎么念啊？”三元眯着眼看招牌。“chiffon，雪纺绸的意思，也可以翻译成戚风蛋糕。”在试营业的第一天，海音和三元就被邀请去吃饭。三元对他们挺不满的，“名字不怎么样。他们赔偿大梦了吗？”</p><p> “赔了他几千块钱，还上门道歉了，态度算可以吧，”海音拍拍他的脸，“你真是老古董。发展是好事，没必要对这家店有那么大的敌意。”</p><p> “我没说发展不好，”三元侧过脸，小声说：“海老板，跟你商量一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们能做个斯文守礼的好市民吗？大家都在议论了。”</p><p> “议论什么？”</p><p> “议论……议论我们……”饶是三元脸皮跟墙皮似的，这句话却说不下去，“啊，肉来了！嘿哟，这么小一块卖188块钱。”</p><p> “不用我们付钱。”</p><p> 也是。三元很少吃这么精致的餐饮，便甩开肩膀吃了起来。海音吃得少，心思全都在三元身上，三元每次抬头，都能对上海音的目光。“看什么？”三元忍不住嘴角含笑，“快吃！”</p><p> “我看你吃。”</p><p> 三元左看右看，店里没有认识到熟人，但从玻璃窗外一看，就能发现两人在“约会”。“约会”这词浮现心头，三元就呼吸一滞。他刚想起，两人从没一起在外面吃饭，不止吃饭，除了弄那破摩托，他们没怎么和平相处过。而他们就这么上了床！还不止一次。</p><p> 这关系算什么呢？</p><p> 与海音四目相对，三元放下叉子，清了清嗓子，“海老板，在房东和房客之外，我们算朋友吧？”</p><p> “嗯，算朋友。”</p><p> 三元深吸一口气，脑里想：是什么样的朋友？难道真要我直接问出来？问就问，怕他是小狗！</p><p> “呃……”话到嘴边，他胆怯了。海音这么理性上进一人，如果他真想要，一定会主动提出。可见他是当成了娱乐消遣吧。何必给机会他嘲笑我？</p><p> “喝一杯，朋友，”三元举起白开水，“为友情和热爱和什么鬼拼搏！以后会更好的。”</p><p> 海音笑道：“以后会更好。”</p><p> 两人喝着白水，心里百万种滋味。</p><p> 一个起雾的周二，张震威说的专家来了。专家是个年轻的小个子，走路奇快，海音和三元在塔底会见了他。三人寒暄两句，便跟着专家轻快的步伐爬到了顶上。</p><p> 海音发现三元心神不宁，小声说：“怎么了，怕里面的‘老鼠’？”</p><p> “怕你把我扔进去。”</p><p> “怎么会？你掉进去的话，我跳进去陪你。”</p><p> “肉麻死了！”三元没忍住，笑得桃花盛开。</p><p> 三元很久没上这个塔，目光首先去搜寻那个假的爱之涂鸦。巡视几圈，围墙上痕迹全无，只有一处有新敷上的泥灰，显得特别平整。不用说，必定是海音动的手脚。三元的心安定了，“那就好，等于海音帮我毁灭了罪证”。</p><p> 专家先是往下俯视井口，井口已被封上，上面汪着水。海音问他：“我父亲说这里常有人跳井，是真的吗？”</p><p> “没听说过，”他的语速也超快的，“这肯定是传言啊。要跳楼的话，市里有大把三十层、四十层、六十层的高楼，现代人自杀是不会选择这里的，古人才会选择跳井。你们想想，跳进去一时半会死不了，在那黑索索的地儿，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熬个三天才饿死，忒受罪了。”</p><p> 三元微微一颤：“确实啊。那这井为嘛封上呢？”</p><p> “蓄水池失去了功能、没啥用了呗。再说了，这里地势低，雨量大，水充满了井里，会滋养蚊虫霉菌。这个塔确实该拆了。”</p><p> 专家风一样跑到围墙边，摸着边沿，“这整片围墙倒是新修的。”</p> ', ' ')('\n <p> “新修的？”海音和三元愕然。</p><p> “对啊，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年前加高的围墙。这里临近学校，常有学生调皮，跑到塔上来玩。家长投诉了很久，终于由学校出钱把围墙垒了起来。”</p><p> 海音的表情，从震动、迷惑，终于变成咬牙切齿。三元喃喃道：“啊，这事我居然不知道，是了，我正在外边上大学呢，之前我爸也不让我上塔玩，完全不知道以前……”</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