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center>AD4</center>-->\n\t\t\t\t “前面，看到了么？”<br/><br/> 黑压压的人群焦躁的沸腾着。卡车还没停稳，就有人飞快的拉开了车厢，那些下面的士兵开始把这些妇女和儿童一个一个的抱到车上。<br/><br/> “注意好保暖！不要着急！”维持秩序的人在大喊。<br/><br/> 但是因为拥挤和恐惧，哭声还是源源不断的从人群中传来。<br/><br/> “城里能吃饱么？”伊万借着这个档口问。<br/><br/> 王耀摇摇头：“不过我还好，运输队是能吃饱饭的。”<br/><br/> 伊万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br/><br/> “……怎么了？”王耀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开车吧，你是我的第五个搭档，我可不希望再换人了。”<br/><br/> 离湖面的冰路还有一定距离，王耀拧开了卡车上的电台，这次传来的不是音乐，而是前线的战报，王耀迟疑了片刻，换了一个台。<br/><br/> “年轻人，”一位老太太从后车厢探过头来：“可以转回前一个台么？我们都想听听战报。”<br/><br/> 王耀抱歉的回过头：“可能不行，对不起，太细致的播音内容可能会影响司机开车，前面的路途很危险。”<br/><br/> “哪有那么可怕？”<br/><br/> “把车门打开。”<br/><br/> “嗯？”<br/><br/> “前面就是拉多加湖了，”王耀拉开了自己这一方的车门：“一旦陷入冰窟窿，别管任何人，自己先跳车。”<br/><br/> 伊万听到这句话，看了他一眼。<br/><br/> “别这样看着我，”王耀却没有看他，只是仔细的辨认着远方的车灯亮光：“记住，别管我，自己先跳车。”<br/><br/> 车轮撵上冰面的那一刻，车身开始颠簸起来，结冰的湖面崎岖得如同山路，钢铁的车身开始一左一右的摇晃，扭得快要散架一样。王耀踩在踏板上，看了看后面的各位乘客：“大家注意好保暖！这条路很长，大人们把孩子抱好！彼此提醒，别睡着了！如果听到我说跳车，大家就跳！别管车上的那些艺术品！”<br/><br/> “机械师，您很熟练啊。”伊万对坐回来的王耀笑着说。<br/><br/> “怎么熟练了？”<br/><br/> “颤音越说越好了，就像个苏联人似的。”<br/><br/> 王耀装作不笑的样子：“就不知道你的汉字书写有没有进步……别看我……看前面的路！哎！小心点。”<br/><br/> 伊万也被吓出了一脸冷汗：“混蛋！这个雪堆太大了！”<br/><br/> “……”<br/><br/> “……”<br/><br/> “喂，”伊万重新稳住了方向盘：“你后悔么？”<br/><br/> “后悔？”<br/><br/> “后悔来苏联。”<br/><br/> “我为何要后悔？”王耀看着远方：“我只是突然有点迷茫。”<br/><br/> “迷茫？”<br/><br/> “南京，我的故乡，因为没有反抗，所以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现在，我们又因为反抗，死了更多的人。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br/><br/> “只要打仗，就没有正确。”<br/><br/> “那你为何想要成为士兵？”王耀这次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他。<br/><br/> 但伊万并没有看他，他看着面前忽隐忽现的路：“为了让我不后悔。”<br/><br/> “？”<br/><br/> “我终于明白，这是我作为一个苏联人逃离不了的命运，但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也许我没有立场来保护你们，”伊万补充了一句：“我会后悔的。”<br/><br/> “但是，”王耀叹了一口气：“他们说你脾气很坏，我从没觉得你脾气很坏。伊万，我看到你，看到安德烈，会觉得心情复杂，有时候我看到我自己，也会觉得心情复杂。我，我觉得如果没有经历战争，到列宁格勒与你相见的我，好像应该是另一个人。”<br/><br/> “另一个人……”<br/><br/> “……一个，”王耀不知该怎样说，他想了片刻：“也许会是一个更好的人。”<br/><br/> 伊万明白他的意思，也许在他经历战争之前，他是不明白的，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虽然他是一个士兵，他<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的课本总是以战争作为讲题，但是他在那个时候从未想过失去和平的样子。他嚼读着战例，但思考的却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思考的问题。<br/><br/> 爱，以及生活。<br/><br/> “我生在战火中，”王耀接着说：“我从未尝过和平的滋味。即便我的家庭富有，即便我到了许多平静祥和的地方，但我却从未真正从战火和侵略中逃脱。唉，我们一见面就说这个话题，不好。”<br/><br/> 伊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要把手从档位上拿下来，去握住他的手。然而却没来得及，他得调一个档位，为了尽量缓慢的碾过前面的雪沟。<br/><br/> “我们想想和平吧。”伊万尝试着重新笑起来：“和平的苏联，还有和平的中国，说不定还有和平的德国和日本。你会做什么？”<br/><br/> “我，”现在这个时候，德国这个名字和日本一样足以刺痛心灵，王耀摇摇头：“我不知道。”<br/><br/> “你可以带我去南京，让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生活。”伊万知道自己无法想象南京，无想象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有怎样的建筑和人民，那里是有怎样一条大河穿过其间。<br/><br/> 王耀还是摇摇头：“对不起，我，这一生，也许努力过，但我，可能走不出去了。我是一个囚徒，和平以外的囚徒。”<br/><br/> “我们很久没一起谈这么多话了。”<br/><br/> “对。”其实就几个月，但却觉得时隔久远。<br/><br/> “我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会觉得平静一些。”伊万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情一样：“在战壕里的时候，在指挥所里的时候，在和别的指挥官一起站成一排，亲眼看着司令吞枪自尽的时候，我就想起那个人，我时常想起那个人，这样我会觉得好受一些。”<br/><br/> “……”<br/><br/> “让我倍感折磨的就是怀疑，我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毕竟这里已经是地狱，有很多种死法可以供每个人选择。所以，我希望他能答应我，无论如何要答应我，至少带我去他的故乡，我不可能靠想象去了解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方。”<br/><br/> “伊万，”王耀觉得有些苦涩：“要把南京重建成原来的样子，需要很多年很多年的时间，也许要一辈子。”<br/><br/> “会比重建列宁格勒的时间更久么？”<br/><br/> “……”<br/><br/> “王耀，我渴望得到一个希望。”<br/><br/> “什么希望。”<br/><br/> “和平以后的希望。”<br/><br/> “我背负了太多！”王耀呆呆的看着车外的风雪，今夜的暴风雪让夜空变得格外的宁静，没有斯卡图的夜空，只有暴风雪的夜空，王耀呆呆的看着，想着自己曾郑重许下的承诺：“我不能背弃我的承诺。”<br/><br/> “什么承诺，小伙子，你们说的话为何我都听不懂。”那个嚷嚷着要听电台的老太太突然又说话了，她从后车厢看向驾驶室：“你们有热水么？”<br/><br/> 王耀像突然睡醒一样，换上了和蔼的笑容，把暖水壶递给了她。<br/><br/> “哦，天呐，这热水就像才烧开的时候那么烫！”老太太赞扬了一句，然后对王耀说：“您是女孩子么？”<br/><br/> “我不是女孩子<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