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背,很快就抽出几道血印子。<br/><br/> 程声也被他爸抽恼了,被连抽几十下之后终于忍不住,也不躲了,站在原地任凭他爹抽他,只管一头热地放豪言壮语:“我回我奶奶家去!再也不回北京了,不在您眼前烦你还不行么?”<br/><br/> 老程在气头上,笤帚一扔,指着他鼻子,“把你那些个破鼓吉他也给我搬走,家里容不下你那些东西,赶紧给我走。”<br/><br/> 程声年轻气盛,说走真就走了,只知会一声秦潇常欣乐队排练暂缓就带着自己全部身家乐器溜出大院。<br/><br/>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辆运货的车,趁着周一老程上班,骗警卫员那是帮忙处理乐器的车才给人放进来。<br/><br/> 他和司机师傅一起把他爹口里那些个破烂东西——一台架子鼓、一把吉他、一把贝斯,全搬上货车,程声一向想一出是一出,不但毫无留恋,反而像只刚出笼的鸟似的,哼着小调和这辆大货车一起从家里逃去了云城。<br/><br/> 他们沿着国道往北开,旁边的车道一辆辆载着木材煤炭的巨型货车和他擦身而过,程声好奇地扒在窗边,看外面渐渐变得灰蒙蒙的天,沿途的凉风把他额前几缕盖过眼睛的刘海吹起来,他一直以来躁动的火似乎突然在这阵轻飘飘的风里被抚平,程声闭着眼睛想,路上真舒服哪,要是人能一辈子活在风里就好了。<br/><br/> 司机师傅也是个年轻人,没比他岁数大多少,身上的气质却已经充满社会里滚过一圈的市井味儿,他眼睛盯着路,目不斜视,问旁边扒着窗户的程声:“不在北京好好待着,去云城干什么?”<br/><br/> “被我爸赶出来了,投奔我奶奶去。”<br/><br/> 司机师傅搬东西时就看见他后脖子下面青青紫紫的印子,当时没好意思问,现在倒是乐得大笑,开始好为人师:“我要是你这样,十来岁就得被我爹打死。你那些鼓啊吉他啊,要搁我家全得被砸了,又贵又没用。”<br/><br/> 程声还扒着窗,心想你个跑运输的土鳖懂什么,他就着外面一阵阵裹挟着灰尘的风说:“又贵又没用的东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这是珍贵的自由主义精神,懂么?”<br/><br/> “自由?人要先吃得饱饭哪,你去了云城就知道了,厂子倒了一大批,好多人连饭都快要吃不上,紧赶慢赶往南方走找发展,也就你们这些首都小公子哥还能玩玩闹闹。”<br/><br/> 程声受不了别人对他来说教那套,吹着小风反驳:“吃不饱饭就不能自由了?自由不是和爱情一样的东西吗,吃不饱饭人也得结婚。”<br/><br/> 小师傅嗤笑了一声,“爱情和结婚又不是一回事。”<br/><br/> “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没爱情的婚姻是为离婚做准备吗?”<br/><br/> 司机摇摇头,妥协了:“成成成,你觉得是一回事就一回事吧。”<br/><br/> 车道两边一排排油绿的杨树林,程声看着这片翠绿感到一阵心悸,忽然接着上面的话茬说:“我看我这辈子都结不了婚了,我都十八了,还不懂爱情是什么滋味儿,你知道吗?”<br/><br/> 十八不还年轻么?司机师傅被他这认真语气逗笑了,一边打着方向盘拐弯一边说:“我都结婚了,你说我知不知道?”<br/><br/> “不是那种!”程声扒在车窗上直叹气,开始了他意识流式的描述:“是那种,那种一想起来就让你浑身瘫软,整个人要死要活撕心裂肺的感觉?!”<br/><br/> 司机哭笑不得:“这么玄乎?真有这种东西?”<br/><br/> “有,但好像大多数人遇不到,我运气一直差得厉害,大概也遇不到。”<br/><br/> “这是概率问题,可我统计学得挺差,算不出来。”<br/><br/> “要不我找找看有没有人编过这种程序,我去复现一下,算算自己的概率?”<br/><br/> 司机压根一个字也没听懂,敷衍地应付了几句便收尾:“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爱搞这些虚的,你说了半天我也不懂。”<br/><br/> 程声这次没搭茬,他把脑袋从窗边移进来,往自己脑袋上罩了件牛仔外套遮光,歪头靠在车椅靠背上,慢慢<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睡着了。<br/><br/> 师傅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把车窗玻璃合起来,顺手开了车里的风扇。<br/><br/> 广播里云城当地电台里一个女声清亮的声音传来:“云城广播电视台播报,今日云城出现罕见高温,多地企业下岗工人在高温中聚集,严重妨碍社会治安……”<br/><br/> 这辆货车在国道上又开了快五个小时。中间程声被颠簸的路震醒了一次,顺手掏出外套里那台老款诺基亚给奶奶家打了个电话,没成想一接通就被奶奶劈头盖脸说了一顿,他坐了一天车,被颠得腰酸背痛头晕目眩,心里的委屈都要漫出身子,闷闷地朝那边说了一声“我挂了”就打算扣掉电话。<br/><br/> 奶奶那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在程声扣掉电话前插了一嘴:“你那屋今天有人,给奶奶修收音机的一个小孩,太晚了我就没让他回去,你晚上回来跟他凑活一晚上行不行?”<br/><br/> “不行。”程声一声回绝,这次真把电话扣掉了。<br/><br/> 他们一大早从北京出发,天彻底黑死才到了云城。<br/><br/> 程声按说好的价格递给运货师傅几张十块的钞票,师傅乐呵呵地接过票子塞进衬衣前面的口袋,主动帮他把货车后面的破烂一件件搬下来。<br/><br/> “这些东西我一个人搬不了啊。”程声头疼地看着立在地上的几件宝贝乐器,问货车师傅:“你能不能帮我搬到家门口?就二楼。”<br/><br/> 师傅倒是够爽快,挽起袖子和程声一起先把占地面积最大的架子鼓搬进楼道,两人忙活好几趟才把这大几件全运到程声奶奶家门口。<br/><br/> 夜里气温低,程声忙活完出了一身汗,一边扇风一边从牛仔裤口袋掏出张十块钱纸币,二话不说便揪着师傅胸前口袋直直塞进去。<br/><br/> 师傅被他突入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后退,一只手从口袋把那张纸捻出来,等瞧清是张纸币后笑着摇摇头,小费么,从外国人那儿学来的?师傅把那张纸币重新塞回衣服前面的口袋,什么也没说,朝程声挥挥手就转身走向自己的大货车。<br/><br/> 没一会儿,程声就听见外面响起大型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伴随夜里几声不知名鸟叫,像大草原正在迁徙的象群,在安静的夜里发出一阵昭告离开的轰隆声,开往另一个目的地。<br/><br/> 程声踹了一脚墙,小声嘟囔:“嘿,这人怎么劲儿劲儿的呢,给钱还一副想要又不想要的德行。”<br/><br/> 楼道被各种鼓和吉他这些玩意儿占满了,程声垫着脚找了个落脚地,扬手敲敲奶奶家老铁门。这会儿已经晚上十二点,奶奶应该早就睡着了,可他也不能真在外面站一宿,心里一边埋怨那货车司机开车太慢,搅得老人家要半夜给他开门,一边放缓手上敲门的力度。<br/><br/> 他早把奶奶晚上说的那个修收音机的小孩忘得一干二净,丝毫不知道此时自己卧室已经被人占了个干净。<br/><br/> 刚刚出过的汗已经挥发得差不多,又冷又黏腻,楼道里穿堂风一吹,像盘了条吐着信子的蛇在身上滑。程声打了个哆嗦,正琢磨着自己去火车站附近找个小旅馆凑活一晚,忽然屋子里传来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程声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铁门就发出一声叮叮咣咣的响动,紧接着嘎吱一声敞开了。<br/><br/> 大门一开,屋里的光线开闸泄水般涌向楼道,程声那双在黑夜里浸了好几个小时的眼睛几乎瞬间就被刺痛,他下意识伸手捂住眼睛,等了好几秒才缓缓展开几根手指,在缝隙里睁开眼睛。<br/><br/> 那是程声给这个修理工男孩的第一眼,<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