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伙儿不知从哪找到地方偷偷攀上去,有人发现时他已经站在罐头厂灰突突的楼顶上,正拿脚尖在楼顶外围试探。<br/><br/> 此刻的他在最顶层站着,站在几近正午的大好阳光中,一只手哆嗦地扶着满是施工余尘的墙壁,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什么也没说,直接一只脚往前迈了一步。<br/><br/>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立刻引起底下一阵人挤人的轰鸣,不断有嘈杂的声音从人群中往上窜,仔细一听,底下的人断断续续在朝上喊:“有事儿好好说,跳什么楼!”<br/><br/> 还有人喊:“赶紧下来,你爸妈知道了得打死你!”<br/><br/>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往上劝的时候,挨着左边的人群里冒出一阵惊呼,一个胖墩墩穿白polo衫戴眼镜的秃顶忽然冒头,他不知从哪拿出个白塑料喇叭,在一众人中劈开条大道,等拨开人群在最前方站定,才正义凛然地朝上喊:“王立!你有什么想不开非要跳楼?群众有难题赵主任百分百掏心掏肺帮忙!”<br/><br/> 赵主任威严在,原本迈出一步的王立竟然哆嗦着开口了,可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小,楼顶和地面又有一大段距离,底下的人一个字也没听清。<br/><br/> 赵主任见劝说有戏,马上举着喇叭中气十足地大喊:“你再说一遍!底下听不清!有什么困难大伙都会帮你的!”<br/><br/> 谁知这一喊竟然把王立的自尊心喊塌了,他没胆量再重复一遍,开始止不住颤抖地用胳膊抹脸,看样子是在擦眼泪。<br/><br/> 张沉和程声站在离赵主任不远的地方,张沉仰着头,把王立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周围原本嘈杂的人声在一瞬间消失,他看着那只瘦棱棱抹眼泪的胳膊,想到他们在学校仅有的几次照面,是王立听说竞赛能保送和加分这件事,把学校里各年级的尖子生聚集起来,鼓动大家尽全力说服老师组织尖子生参加竞赛。<br/><br/> 这件事当然没结果,他们学校一个能分的名额都没有。<br/><br/> 王立不再开口,底下闲来无事的八卦通却没闲着,有人交头接耳,张沉和程声在原地站着,耳朵里不断传来周围人议论的声音。<br/><br/> “是他爸赌博把学费输光啦,我老婆前两天还跟我说这事呢,赊了一屁股帐,哪儿还有学费,听说现在他妈在做那个,一次十块。”最后一句话引起周围一片哗然,很快隔壁又有人参与讨论:“至于吗,这么点事就要死要活,不上学还能干别的,听说广东那边招工招得多,前些天我侄子和他一伙同学说去那边打拼打拼。”<br/><br/> 赵主任也把这些话听了个全,再次仰起手里的喇叭,冲上面扯着嗓子喊:“王立!赵主任已经了解到你的情况了!咱们云城不会不管你的,大伙儿一人一块钱筹起来也能把你供上!”说到这,赵主任开始环顾四周,仰着下巴冲底下大家伙儿示意:“大家说是吧?”<br/><br/> 底下人面面相觑,隔了大半天才沥沥拉拉尿不尽似的憋出句:“是……”<br/><br/> 底下自我感动得好不热闹,楼顶的王立反而更激动,他像被戳了脊梁骨,精神异常激动,不断往脸上抹泪的胳膊抽搐似的抖起来。<br/><br/> 这幅场景让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刚刚差点飘飘然的赵主任忽然噤声,一只手举着喇叭不知该继续说还是不该。<br/><br/> 就在他举棋不定时,手里的喇叭忽然被旁边冒出来的一个人一把夺过去,他一转头,发现抢他喇叭的竟然是个秀气小伙子,一脸要拯救苍生的大义凛然。<br/><br/> 程声从秃顶手里一把抢过塑料喇叭,他没多想,只觉得这赵主任说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文化素质和动员能力皆堪忧,他又细细思考,发现自己十有八九是这圈人里文化水平最高的那位,于是一身天降大任于斯人的使命感,昂着头,冲喇叭清清嗓子,开始他慷慨激昂的演说。<br/><br/> “王立!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人,你想想你们高中有几百号人,你是第一,那是难得的几百分之一的优秀!刚刚大家也说了,学费没了大家伙就筹钱供你去,社会不可能让优秀的人不到应到的位置!”<br/><br/> <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 程声喊的声音太大,临近末尾竟然有点劈嗓子,但他及时收住,按着印象里老程常教训他的说辞套路,继续朝上喊:“北京有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云云高校,哪个都是你的踏板!你往上一踩,从此以后平步青云,钱这种身外之物和家庭矛盾都是屁!都是屁——”<br/><br/> 他最后一声激愤的“屁”字还没喊出来,罐头厂顶的王立忽然往前跃了一大步,这一大步踩在空气中,他的身体轻盈地飞起来,像根轻飘飘的羽毛,世界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可很快他的身体就变得如同千斤重,几乎一瞬间,他就像块巨石轰地坠地。<br/><br/>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br/><br/> 程声的喇叭还拿在手里,最后一声激动的演说字眼还卡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他难以控制自己身体随之而来的生理反应,瞳孔因为惊吓放大,呼吸在本就燥热的夏天变得几乎如同哮喘似的急促。<br/><br/> 他眼睁睁目睹一个生命从起跳到坠落,前后不到半分钟,一口气便彻底消失于这世间了。<br/><br/> 静止几秒后,周围人轰然爆发出一阵“真的跳了”的惊呼,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躁动,那个劈路而来的秃瓢也傻了眼,满脸惊恐地掏出口袋里老版诺基亚,哆嗦着给医院打电话。<br/><br/> 救护车很快就赶来了,原本熙攘的人群一哄而散,程声在人流中被挤得摇摇晃晃,他还没有缓过来,他还觉得自己有点儿中暑,就快要晕倒之际腰上忽然出现一双手。<br/><br/> 张沉扶住他,只是轻轻说了声“走吧”就扶着他一起走向刚刚顺手停在路边的摩托。<br/><br/> 他没有对这场悲剧发表任何感想,但不代表程声不想问,程声有些晕眩,但还是忍着不适跟他跨上摩托后座,没什么安全感地紧紧搂住前面人的腰。<br/><br/> 没一会儿,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他们开得飞快,热风不断打在两人身上,程声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那个问题,他靠在张沉背后问他:“为什么?”<br/><br/> 这句空荡荡的“为什么”飘在空气中,毫无落点,但张沉却理解了,接住了。他专注看前面的路,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这种人自尊心太强是灾难。”<br/><br/> “放屁!”<br/><br/> 程声对这句话反应很大,箍着张沉腰的双手又收紧许多,脑袋还在他背后不断蹭,一边蹭一边说:“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了。”<br/><br/> “明白什么?”<br/><br/> “明白这座城市了。”<br/><br/> 张沉不细究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br/><br/> 可程声想说得似乎很多,隔了没一会儿他又开口了:“你想学乐器吗?我教你弹吉他,我弹得不好,但基本知识都知道。”<br/><br/> 他说完怕不足以让张沉动心,又摆出奶奶来:“奶奶年轻的时候在歌舞团工作过,唱歌很好听,她可以给我们唱歌,如果你愿意学的话我们下个月就能在街口演出,吉他很简单。”<br/><br/> 半晌,前面的人说:“好。”<br/><br/> 第15章再亲一下<br/><br/> 王立跳楼的消息甚至没登上本地电视台,只出现在报纸右侧一个小角落中,一排粗黑字体的标题——云城一中状元之死。没头没尾,只有个冒着尸气的冷结果。<br/><br/> 李奶奶戴着老花镜,手捋捋刚从报亭买回来的报纸,问一旁的张沉:“王立是你们学校的?”<br/><br/>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香港回归举国欢庆云云,张沉往奶奶手中报纸那框瞥了一<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