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扔给你，你给我拍清楚点。”<br/><br/> 张沉接过记者递来的摄像机摆弄，把上面的按钮挨个看了一遍，信誓旦旦跟他保证：“早记住了。”<br/><br/> 矿场的警戒线还围着，但昨日一窝蜂来找人的家属已经没了，中央只有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在和另一个人交谈。<br/><br/> 他们挨着栏杆走，记者眼观四方，腾出一只手拍拍张沉胳膊，小声提醒他：“那边那个黑短袖是矿场老板，等会儿主要拍他录他。他从之前老板手里买了开采证，非法的，还他妈得瑟呢，没他几天潇洒日子了。”<br/><br/> 巨大的黑伞边遮住了张沉大部分视线，等他走近才看清矿场里交谈的那些人的模样。<br/><br/> 一个男人哈巴狗似的给老板模样的人点烟。灰白烟雾从他一张一合的嘴里冒出再转进雨里，张沉看清了这个人的面貌，猛地停住脚步。<br/><br/> 老板模样的人长着一张张沉熟悉的脸——是那天墨镜女人手里那沓照片里的男人。<br/><br/> 这边看到有人过来了，几个矿场保安马上过来赶人，他们对记者探寻的目光敏锐得出奇，刚等张宁从包里掏出摄像机就一溜跑过来，嘴里喊着：“不准拍！赶紧回家，别妨碍公务！”<br/><br/> 就在这个间隙，张沉听到不远处两人间几句若有若无的对话。<br/><br/> “那臭婊子狡猾得不得了，我给她送了一大堆礼物，硬是装傻充愣不跟我睡，这个年纪还装什么，真他妈赔本买卖。”<br/><br/> 对面点烟的人笑：“你也是，一把岁数栽一女人身上，听说嫂子追过来了，怎么办？”<br/><br/> “操，你可别提了！”男人吸了口烟，“她跑到人家院里闹去了，昨晚回来还敢蹬鼻子上脸质问我，我给她腿打断了，叫她出去给老子丢人现眼。”<br/><br/> 话题开了，男人忽然换上副嫌恶的表情，一遍抽烟一边讲猎奇事似的讲起来：“对了，那婆娘跟我咋呼，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李小芸她儿子和另一个男孩亲嘴，真他妈就一家奇葩，晦气死了。”<br/><br/> 旁边那人吸一口烟，咂舌：“都这样了她老公还不管？”<br/><br/> “管个屁！李小芸也是倒了八辈子霉！”男人冲地下呸了一口：“她老公也嫖，上次听他牌友说他嫖完没给钱，闹到家里去，最后还是她儿子拿钱出来把那女的打发走。”<br/><br/> 雨天的矿场一片狼藉，没来得及清理的碎石块垒得像山，地上成片黑漆漆的煤块石头，还有一排排泛着银光的钢棍摞着。<br/><br/> 张沉脑子嗡嗡响，他不动了，慢慢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钢棍。<br/><br/> 记者还在和追来赶人的保安周旋，几个人去抢他的摄像机，他们又骂又喊纠缠着，混乱中没人注意张沉在做什么。<br/><br/> 张沉拎着手里的钢棍颠了颠，把黑伞扔在地上，只身淋着雨，从背后缓缓靠近那个老板模样的人。<br/><br/> 他听到耳边不断传来剧烈的嗡嗡声，以前他也听到过，每到他张立成和李小芸吵架时，亦或听到院里人骂李小芸时，这阵嗡嗡声就出现，像千百群脚上带勾子的小飞虫似的，不断往他耳朵里钻。<br/><br/> 前面的男人好像发觉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给他点烟的人正巧也往旁边瞥了一眼，瞧见张沉手里的钢棍，瞪着眼睛说了句：“你干什么……”<br/><br/>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张沉就扬起拿钢棍的胳膊，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嘭”地一声砸在男人身上。<br/><br/> 那男人嘴里叼着烟，刚要开口的嘴张到一半，就被措手不及的一棍砸得跪倒在地上。<br/><br/> 鸟叫声也没了，黑烟还像浪一样不断呼啸着往外涌。郊区矿场里响起一记钢棍和骨头迸裂的巨响。<br/><br/> 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记钢棍声又接着响起。<br/><br/> 张沉握着钢棍，就像握着救命稻草，他一共砸了三下，每次都用尽全力，他猜那男人的肋骨被他砸断了，没准心脏脾脏也被砸裂了。但张沉不后悔，他知道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毅然决然砸下去。<br/><br/> 他太需要发泄，<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如果今天他没砸得酣畅淋漓，那么倒在地上冒血的就是他自己。<br/><br/> 所有人都吓得傻愣在原地，刚刚还纠缠作一团的人全停了动作，朝发出巨响的那处望去。<br/><br/> 记者反应快，只短暂愣了一下就丢掉伞，飞奔过去抓上张沉的胳膊，强硬地拉着他往矿场外跑。<br/><br/> 后面那些人终于回过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们望望往外跑的两个人，又望望倒在原地一脸狰狞的老板，迟疑半晌，最终还是跑去老板身边，打电话的打电话，撑伞的撑伞，所有人都手忙脚乱。<br/><br/> 张沉和记者跑在毛毛细雨中，他手里还拎着带血的钢棍，记者手里提着黑色摄像机，他们俩奔跑在雨中，就像一对不要命的亡命之徒。<br/><br/> 张沉跑着，他的右脸颊还印着刚刚沾上的几滴血，掌心还有已经结痂的血印子，但已经不疼了。世界霎时清净，他脑子里渺渺黑烟变得透明，嗡嗡声不见，总闻到的煤灰雾霾味儿也消失得干净，张沉浑身上下只有轻飘飘，像彻底融化在这飘风雨中。<br/><br/> 细雨佛过他额前的头发，他跑着，想，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做人了，人好复杂，身上每根血管里的血都有别人的印记。如果可以，他希望做大自然中最普通的一飘雨，无腿脚也无躯干，只那么轻盈一抹，跟着风走，死生由命。<br/><br/> 张沉这样想，忽然笑了一下。这一下使他情绪阀门彻底打开，张沉再也忍不住了，边跑边笑，他从未笑得这么开心过。<br/><br/> 记者拉着他，在雨中气喘吁吁，他侧头看了一眼正在笑的张沉，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砸人干什么？<br/><br/> 张沉还在笑，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砸就砸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br/><br/> 记者“操”了一声，后悔道：“早知道不领你回来了，谁知道是个小疯子。”<br/><br/> 他们跑了快二十分钟，后面的人也没追上来，记者这才放心地停下脚步，拉着张沉在一间杂货店门前停下来。<br/><br/> 杂货店老板正在看报纸，瞥了眼这两个奇怪的人，放下报纸，问他们要什么。<br/><br/> “一包烟，右边第二排那个，还有两瓶冰水。”<br/><br/> 记者递钱接烟，转身靠在杂货店的水泥墙上，拆开烟，自己先点上一根，再瞥一眼张沉，问他：“十七岁已经开始抽了吧？”<br/><br/> 张沉点点头，接过记者递过来的那根烟，熟练点上。<br/><br/> 记者一看他这套熟练动作，啧了两声，“还是个老手，这架势比我还熟。”<br/><br/> 他们两个靠在杂货店的房檐下吞云吐雾，张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乐。<br/><br/> 记者抽两口看他一下，看久了终于忍不住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一个人乐什么呢？”<br/><br/> 张沉收了笑，认真说：“好痛快，从来没这么痛快过。”<br/><br/> 记者不懂他，摇摇头，“还痛快？你朋友人没了！我忙活半天屁也没拍到！我可不能留你了，留你一晚上净给我找麻烦事，这几天我还得守在这儿等进展。”<br/><br/> “我一会儿就回家。”张沉叼着烟，吸了一口，白雾拂过他的鼻尖和眼睫，他好像忽然释然，把还剩大半根的烟碾灭，说：“我朋友的事，如果你帮不了也没关系。我守着公安局这边，实在没办法就等过年他家里人回来。”<br/><br/> 记者仰着头，望向沥沥拉拉下雨的天，灰蒙蒙的，看不到云。他仰着头一直看，很久之后才说：“我尽量帮，我尽量。”<br/><br/> 临<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