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下了山,在后山的一棵树上,用力地刻下了入师门那一天严华真人把着他的手写下的一句话——<br/><br/>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br/><br/> 他对着那棵树发了好久的呆,一向冷清的目光当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泪光。<br/><br/> 随后又被满溢的恨意和怒意取代。<br/><br/> 顾陵似乎能明白他在恨什么——他的童年充满了太多的苦难,阙阳山虽给了他许多,但他从未有一天忘怀过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未忘记过父母为彼此弃世而去,对他甚至没有半分留恋。世事虽是 Yi-n 差阳错,但总要为自己找个人来恨,才不至于恨自己。<br/><br/> 接下来发生的事顾陵似乎也在传说中听过好多次,江拂意投身门派,可因他太过妍丽的容貌和不堪的出身,即使天赋异禀远超众人,也没有门派敢收他。他在各地周旋了许久许久,最后一个人在永嘉,创立了后来名动天下的四绝门。<br/><br/> 名动天下的代价便是,最初他一个人的时候,用了很久的时间每日为周边的普通百姓驱魔除祟,不收分毫报酬,这才吸引了那些不愿以家世门第为囿的年青人,缓慢地将四绝门发展壮大。<br/><br/> 他遵从着当年严华真人的嘱咐,多行善事,但求一个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所以即使 Xi_ng 子极为冷清,不愿与人多说几句话,也会被修真界众人恭敬地称一句“宗师”,冠一个“四绝子”的头衔。<br/><br/> 江拂意成长得虽是艰难,可他多年以来几乎是拼命地克服着自己的心魔,长成了至少表面上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四绝门也在日渐增长的旺盛声誉当中,成为了修真界公认的裁断、审判、主持公道的地方。<br/><br/> 一切本该如此进行下去,他本该成为名垂修真界史册的彪炳人物,修行百年,得道飞仙,用一生来贯彻那句“毋意、毋必、毋固、毋我”。<br/><br/> 可天道从不肯放弃捉弄世人的机会。<br/><br/> 转机发生在某一年的初春,四绝门前开了一路的粉紫色木槿,春日横流,那一天,他收了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徒弟。<br/><br/> 作者有话要说:<br/><br/> 一更!我今天还能写完吗,我有些恐慌<br/><br/> 注:<br/><br/>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br/><br/>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br/><br/> ——李商隐《嫦娥》<br/><br/> 第73章久安<br/><br/> 他并不知徒弟的来历,只是觉得那一日的木槿开得正好,那少年的两个小酒窝也无缘无故地看着无比顺眼,反正他这么多年从未收过徒弟,如今收一个,也是无妨。<br/><br/> 生了两个小酒窝的少年不肯说自己的来历,只道自己身世不佳,四处受人排挤,早闻永嘉四绝门不顾家世门第,所以特来投奔。<br/><br/> 他还道本来只是想入门派,可谁让他半月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隔着一街花树远远地望了江拂意一眼。<br/><br/> 少年原话是“就像神仙一样”。<br/><br/> 江拂意心中难得柔软,竟然真的收了那个叫洛久安的少年做徒弟。这一举动叫仙道百家议论纷纷,多年来多少世家名门子弟想来做他的弟子,他却一个都没有允过,如今突兀地收了个没名没姓、还几近弱冠的弟子,难免不叫人疑惑。<br/><br/> 可江拂意本就不在乎这些,戳着脊梁骨的议论他从小到大听了无数,若每一句都入心,早就淹死在众人的唾沫星子当中了。<br/><br/> 于是他就这么多了个十九岁的大徒弟。<br/><br/> 四绝门收志同道合、不为牟利之人,不限年纪,清汤寡水得很,真正心怀叵测的人也不屑来此。江拂意与众人打过交道,但却从来没有经验告诉他,怎么对待自己的徒弟。<br/><br/> 严华真人对他亦父亦师,他便也照搬了那一套,努力地、笨拙地去关心这个平白多出来的徒弟。每次他听见那少年对他说“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的时候,都觉得看见了从前的自己。<br/><br/> <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 自己所渴望却不得开口的东西,他都尽心尽力地给了自己的徒弟。洛久安虽不知出身,却根骨奇佳,很快便成长为了四绝门数一数二的小辈,每次外出处理什么大事的时候,江拂意都会带着他。<br/><br/> 洛久安对这个师尊也是好到了极点,江拂意不知别人的徒弟是不是也这样,事事妥帖,小嘴又甜得很,即使他生 Xi_ng 冷清,不喜与人亲近,在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免放软了心肠。<br/><br/> 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顾陵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件事情,让江拂意真正动了“凡心”。或许是他第一次毫无预兆地被人拥抱之时,或许是这毫无血缘的徒弟飞身上来为他挡剑之时,又或许是每日茶泡得妥帖,心意被人关注,生活中多了许多让他觉得有期待的事情之时……但他的确能看得出来江拂意对他的心思。<br/><br/> 然而这样的心意……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宣之于口?<br/><br/> 且不说师徒恋情是修真界大忌,他们之间横亘了将近十年的差距,江拂意心中更是有着微妙的自我厌弃,按照他的 Xi_ng 子,这种感情必得被深深埋在心底,到死都不可能露出一分一毫来。<br/><br/> 因是他的视角,顾陵并不能看出洛久安的想法,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对自己的师尊好些,又或许是感激、是尊敬,说是心动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样的心思,就算他敢想,也同样肯定不敢说。<br/><br/> 那时修真界风平浪静,江拂意时常带着这个唯一的徒弟四处云游,两人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行侠仗义,盛名遍天下。在一个有雾的清晨,两个人一同来到了冥灵山下的一座小城。<br/><br/> 那是他当年出生的地方。<br/><br/> 起初江拂意并不知道,直到进了城之后他才觉得有些熟悉,多走几步之后他几乎立刻辨认了出来。少时他曾经在这条街上走过,脸上画着一条丑陋的疤痕,要么被路边的野孩子扔石子,要么被过往的路人嫌弃,那段不堪的日子,比噩梦还要清晰。<br/><br/> 他又见到了当年几乎逼死他和他母亲的那个“法师”,法师已然年老,似乎过得十分得意,穿金戴银,是这座城的城主。他大腹便便地从他面前经过,在那一个刹那,江拂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多年的心魔,握着剑的手猛地一抖。<br/><br/> 幸亏洛久安及时地握住了他,问了一句:“师尊,你怎么了?”<br/><br/>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br/><br/> 江拂意退了一步,在心里反复默念刻在阙阳山后、又刻在四绝门前的那句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洛久安,良久后才呼喊着追了上来。<br/><br/> 他失魂落魄地想着不该如此,一下午都在打坐,但夜里入睡之后他又做了噩梦,他梦见当年在昏暗的桥洞之下被几个地痞流氓截住,梦见烛火跳动的庙中鲜艳的三尺红绫,还梦见了多年以来在他心中被妖魔化了的、法师的脸。一觉醒来冷汗涔涔,恰如当年那一夜,门外映着两个人的剪影,他听见熟悉的声音。<br/><br/> 一人道:“尊上叫你来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瞎胡闹的。”<br/><br/> 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太过熟悉,这些年来在他耳边响了无数次,欢快的、委屈的、愉悦的,甚至在他不可言说的梦中出现过,交织成为此刻他几乎从未听过的、冷冷淡淡的声音:“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有事没事别老盯着我。”<br/><br/> 那人却说:“你每次都说知道了……四绝子盛名在外,又没什么软肋,对付他真是花了我们许多<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