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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什么都可以答应
    名人战一轮预选第二场结束后的十来天里都没有比赛。
    下一局比赛在五月中旬,是新人王战十六进八的本赛。
    难得一段休息放鬆的时间,顾明烛在保证日常训练的情况下同筱原政明一道物色了下棋社周围出租的房屋。
    最后挑中了一间距棋社大概两百米左右的公寓,户型较老,但设施齐全,採光通风也都不错,23平,月租在8w门。
    並不算便宜。
    来这个世界两年,顾明烛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重量。
    有趣的是,签合同的时候,房东太太认出了顾明烛。
    “?你是那个棋圣战的——”
    “记谱员。”顾明烛说。
    “嗯嗯,记谱员。”房东太太恍然。
    “您也下棋,是棋迷?”
    房东太太摇了摇头,“我不懂棋啦,只是神宫寺纱那小姐的粉丝,前年遇到了很艰难的事,多亏神宫寺小姐的幸运御守,才渡过了难关。
    有一个懂棋的朋友说棋圣战的记谱员可能是神宫寺小姐,所以特意关注了,结果直播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还有些失望来著。”
    顾明烛哑然。
    房东太太很健谈,一个人又说了很久。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停止了滔滔不绝,“对了,顾桑也是职业棋手,那能不能帮我同神宫寺小姐要一张签名?如果可以的话,租金就算7w吧。”
    神宫寺纱那的签名价值不菲。
    “我试试。”
    “真的?太谢谢顾桑你了,在那之前,租金就算7w5一个月吧。”
    伟大的神宫寺纱那。
    签订租赁合同的当日,晋级新人王战本赛的奖金和十六强的对战表一同下发了。
    顾明烛十六强的对手是一神宫寺纱那。
    十天的休息时间说长不长,但也足够做很多事。
    顾明烛快速完成了搬家事宜。
    乔迁当晚,本因坊剑悟和小山敏实买了礼物登门拜访。
    “还是小了些。”小山敏实环顾下房子,如是评价。
    “一个人,感觉这个大小正好,太大的话,空。”本因坊剑悟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落寞。
    “不管怎样,恭喜乔迁。”小山敏实举杯,“但我还是觉得大房子好,气派。”
    “租金太高了。”顾明烛想起前两天看的一间45平的公寓,月租高达16w门。
    “买一套!”小山敏实稍微喝了点酒,脸泛红,“新人王战的冠军奖金有600w,名人战3000w呢。”
    本因坊剑悟翻了个白眼,“名人头衔是什么大白菜吗?”
    “名人头衔確实难,不过新人王战机会很大啊,不说冠军,打进决赛,亚军也有300w。”小山敏实放下酒杯,“明烛今年才17岁,还能参加好多届,就算今年不行,赞攒经验,明年、后年—”
    “不说这个了,来摆棋吧。”顾明烛打断了小山敏实。
    夜色渐渐深去。
    二十三平的房间內,伴隨著不时响起的交流,棋子落盘之声愈发清亮。
    两天后。
    本因坊道场,新人王战本赛第一场。
    对局室內的人出乎意料的多。
    很多预选赛被淘汰,且今天没有比赛的选手纷纷来到了棋室。
    桂木墨哉扫了眼这些翘首的棋手。
    佐伯良治、伊东稔、千叶泰然、三浦寅之助—·
    他们今日前来的原因各异,但大部分应该是为了顾明烛,为了那以初段之身,打进王战本赛的少年。
    “十六进八的比赛好像都没什么悬念。”
    三浦寅之助点了下张贴在棋室外的对战表。
    “观月理人、橘兰堂、本因坊星凛的对手都不弱,但没特殊情况的话,应该还是这三人晋级。”伊东稳在旁说了一句。
    “伊东,你今天?”三浦寅之助好奇地看向身边的青年。
    “来看顾明烛初段的比赛。”
    “顾明烛?”三浦寅之助被淘汰过后就没怎么再关注新人王战,所以对顾明烛有所耳闻,但没太多了解,“似乎你是输给了他?”
    “嗯。”伊东稳抬头扫视对战表,在尽头看见了顾明烛名字,“对手是神宫寺纱那三段吗?”
    “神宫寺纱那?”听到这个名字,三浦寅之助神情认真了一分。
    他对顾明烛的了解不深,可神宫寺纱那的名字如雷贯耳,这是能与本因坊星凛爭锋的一位棋手。
    棋界普遍的认知是,神宫寺纱那稍弱本因坊星凛一些,两人的胜负大致在三七到四六之间,本因坊星凛有优势,但形不成碾压。
    “神宫寺三段参加棋战的频率不高,我和她下过两盘,一胜一负,贏的那盘——-很艰辛。”三浦寅之助沉声道。
    伊东稔点了点头,本届新人王战,神宫寺纱那虽非冠军热门,但也是能身前五的强手。
    “那个贏你的初段,究竟是什么情况?能和神宫寺三段一较高下吗?”三浦寅之助问。
    “看过这局棋就知道了。”伊东稔將目光投向最右侧的棋桌。
    对局室內的人越来越多,桂木墨哉眉头抖了两下。
    眼下的情况,已经有些影响正常比赛了。
    思考了一会儿,桂木墨哉將这些前来看比赛的人赶到了隔壁的研究室,只留了几个传抄棋谱的人员。
    伊东稳为自己爭取来了顾明烛桌记谱员的资格。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三十分钟,神宫寺纱那与顾明烛都还未到场。
    早早落座的本因坊星凛警了一眼两侧空空如也的棋桌,她记得神宫寺纱那一小时前就进了道场,樱井小椿还为对方准备了休息的房间和早餐。
    神宫寺纱那正在餵鱼。
    用早餐的麵包。
    本因坊道场的庭院里养了几尾游鱼,其中有她的一条。
    那是她第一次受邀来本因坊家的时候,本因坊星凛在交流赛中贏下她后,给予她的补偿。
    如今许多年过去,曾经的小鱼长大,神宫寺纱那也认不出哪条是她的鱼。
    当时放下鱼苗的时候很开心,现在却有些伤心。
    红色的游鱼在小小的池塘里不知疲倦地来回游动,怎么都游不出那方寸大小的空间。
    “神宫寺小姐?”
    今天的神宫寺纱那很好认,女孩穿著象徵她身份的、宽大的巫女服,將明媚的顏色遮挡,显出神圣与庄严。
    “大哥哥。”神宫寺纱那回头,浅浅一笑,端庄知性。
    某个瞬间,顾明烛从这小小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了母性。
    古怪的——感觉。
    “比赛快开始了。”顾明烛摇了摇头,將那荒唐的念头感觉从脑海中驱散。
    “嗯。”女孩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继续餵鱼。
    身穿巫女服的神宫寺纱那和身穿常服的神宫寺纱那,判若两人。
    好似同一副躯壳里住著两个灵魂,不同的灵魂操控著不同的神宫寺纱那。
    “嗯,神宫寺小姐,我有件想拜託你。”顾明烛勘酌了片刻,决定在这里直接把房东太太想要签名的事同女孩说了。
    “哦?”神宫寺纱那停下了餵鱼的动作。
    顾明烛简单陈述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孩听完,忽地展眉一笑。
    那笑像是穿常服的神宫寺纱那。
    “好啊。”神宫寺纱那走到顾明烛身前,起脚尖在少年耳畔轻声说道:“只要大哥哥贏了纱那,纱那什么都可以答应大哥哥哦。”
    女孩的脸凑得很近。
    陌生而又熟悉的香味扑鼻。
    顾明烛下意识地回想。
    直至女孩消失在廊道转角,顾明烛想起。
    那是樱的味道,在四月盛极,而五月已经凋零的樱之。
    走进对局室的时候,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
    神宫寺纱那已经坐在了棋桌前,安静肃穆,如一座神像。
    棋界曾评价过神宫寺纱那的棋,说女孩的棋静謐克制,淡雅无痕,初看並不惊艷,回看意味悠长。
    悬掛在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
    对局室內的气氛隨著不断逼近的时间变得愈发紧张。
    “咔噠”一声脆响。
    “时间到了,对局时间双方各两小时,读秒一分钟三次,开始比赛吧。”桂木墨哉沉声宣布道。
    话音落下。
    顾明烛伸手去按榻榻米上的棋钟。
    噠。
    抽手回身之时,第一枚棋子已然落盘。
    神宫寺纱那的第一步下得格外快。
    十六·4。
    星。
    顾明烛见状没有慌乱,只是平静地將手伸进棋筒,捻子落下。
    四·16。
    星。
    伊东稳默默將这两手棋记下。
    “双方的状態,都很好。”
    “只是神宫寺纱那三段今天的气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噠。
    棋子落盘之声再度响起。
    而这一手,让伊东稳愣了一下。
    “黑棋第二手,直接点三三了?”
    “神宫寺三段,意外地积极,积极地不像她的风格。”
    顾明烛垂眸望向棋盘,不久前他在这个赛场上的一局棋,对手也是很早点了三三,“还是爭个先手,然后去外面抢占大场。”
    白子落盘。
    三·16。
    挡。
    见白棋落下,黑棋立刻紧隨。
    四·17。
    爬。
    看著这一手棋,顾明烛思索片刻,落下棋子。
    六·17。
    飞。
    “嗯?要下那个?”伊东稳眸光微凛,第四大难解定式近来在赛场上出现的次数虽然少,但並不为零,依旧有一些棋手尝试在实战中运用这一定式。
    如果遇到意气相投,悍悍相惜的对手,那同时祭出这一定式的两人可能一个局部杀完,便能分出胜负。
    今天的神宫寺纱那行棋积极有力,接受这一定式邀请的可能性很大。
    伊东稔心跳有些加速。
    “飞。”
    神宫寺纱那望著棋盘,平静的眼眸中生出一丝波澜。
    第四大难解定式的名號她自是听过,也粗略学过些这定式的变化,但她没有时间深入去研究这一复杂的定式。
    神宫寺纱那从棋筒中捻出棋子,缓缓落下。
    噠。
    五·17。
    顶。
    微不可察的嘆息伴隨落子之声响起,或是那落子本就在嘆息。
    “没有选择下托走那个定式,而是顶住简明定型,这样,白棋得先,黑棋略亏。”伊东稳眉头微皱,神宫寺纱那第二手直接点三三的下法极富侵略性,摆出了主动进攻的姿態,但这里顶住又忽然缩了回去,选择了退让,以静制动。
    虽然这手顶更符合神宫寺纱那的棋风,但剑亮了一半,即將见血之时插了回去,这种寸止又矛盾的下法著实让他这个观棋的人有些难受。
    “或许是策略?”
    伊东稳抬头看了眼女孩,但那张神圣肃穆的脸上一点端倪都读不出来。
    噠、噠、噠。
    棋子不断落下。
    因为黑棋选择了顶的下法,所以左下的棋型变得异常简洁。
    白棋得偿所愿,爭得先手,落子小目占据了上方的角地。
    黑子爭锋相对,落子星位,抢占最后一角。
    局势至此归於平稳,若非全程盯著两人落子,伊东稔一定会认为这个棋是黑棋二连星对白棋星小目开局,然后黑棋去点了白棋的三三。
    凝眸望著棋盘,伊东稔微抿双唇。
    这种看似平静的棋局,往往暗含著惊人的波涛。
    毕竟,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寧静到了极点。
    噠。
    白棋再一次落盘。
    十七·3。
    点三三。
    “这一步点三三,像是白棋的回礼,白棋在针对,甚至有些报復性质地点黑棋的三三。”
    “否则正常来下,这个棋白棋选择在左边掛角,然后拆边构建阵势会更简明些,点三三无疑会將局势打散,致使棋局变得难以掌控。”
    “白棋—在回敬黑棋,似是希望於这个局部將先前的战斗延续下去!”
    看到白子落下,神宫寺纱那眸光闪动,轻咬贝齿,女孩將手伸进棋筒,捻出子来。
    十六·3。
    挡。
    白棋,十七·4,爬。
    “来了!”
    伊东稔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白棋再一次將选择权拋给了黑棋,是战是退,皆在黑棋一念之间。
    远方传来激越的战鼓之声,风吹过苍凉的大地,黄沙漫捲,遮蔽天日。
    只待墨刀出鞘,便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
    伊东稔觉得,顾明烛一定不会拒绝这一战。
    神宫寺纱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女孩泛起涟漪的瞳眸。
    “如若输了,就先专心神道吧。”
    在原业平温和的话语在神宫寺纱那脑海中响起,女孩悄然紧了左手。
    咔喀。
    棋子碰撞的声音响起。
    神宫寺纱那捻出了棋筒中的黑子。
    噠。
    十七·6。
    飞。
    棋子落於棋盘,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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