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直到这里，书写规则的字迹是一致的；而且根据墨水晕开、模糊的程度判断，这五条规则出自同一时期。<br />
然而，接下来的字迹有所变化，似乎是隔了许多年，新增加的规则：<br />
【8，近年来，由于新城区■■■数量下降，回归机会稀缺，请死者们耐心等待。】<br />
【9，禁止死者离开旧城区，禁止死者骚扰正常居民，禁止死者聚集并发生骚乱事件！】<br />
【10，即日起，禁止死亡时间在十年以内的死者走出自己的房屋。】<br />
【11，即日起，第10条作废，禁止死亡时间在二十年以内的死者走出自己的房屋。】<br />
【12，即日起，第11条作废，禁止死亡时间在五十年以内的死者走出自己的房屋。】<br />
【13，第2条作废，欢迎外来者回头。】<br />
【……】<br />
越是往下，字迹就越是潦草，似乎有一场意料之外的、让所有人心神不宁的混乱发生了。<br />
与之对应的，守则对死者的约束越来越严苛，到最后甚至约束死亡时间在八十年以内的死者都闭门不出。<br />
伊阿宋推断，大概是城镇发生了某种变故，使得所谓的“死者回归机会”越来越少，最后甚至趋近于无。<br />
这样的变故，使得城镇内部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构成一个生与死不断轮转的生态。<br />
从规则里能看出，过去的旧城区只是一个暂时逗留的中转站，每个亡灵都满怀期待和希望，终有一天能回到鲜活的世界。<br />
如果有一天，这个规律被打破了，死者们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永远都要徘徊在死寂之地，永无回归之日……<br />
它们该有多么愤怒，多么怨恨，多么绝望？<br />
在死者的哀嚎中，过去井然的秩序必定崩塌，连带着这座建立在生死文化之上的独特城镇，也岌岌可危。<br />
在守则最后，用鲜血涂抹着醒目的字迹：<br />
【守则都是骗人的！】<br />
【新城区已经很久没有■■■】<br />
【我们都被骗了，被驱逐了！！】<br />
血红的感叹号，像两根尖刺般竖在句尾，刺进苦修士们的眼底。<br />
伊阿宋无声地叹息。<br />
见到众生苦果，他就又想祷告了……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br />
与木牌擦肩而过，众人继续沉默向前，旧城区的景象进入视野。<br />
相比新城区平坦而宽敞的鹅卵石街道，旧城区的建筑物直接矗立在泥土上，屋舍由大大小小的黑色圆形石块垒成，看得出年代更为悠久，透出一股阴沉的气息。<br />
这里没有人活动的痕迹。<br />
只有寒飕飕的风吹过，在建筑夹缝间发出低沉的呜咽，再配上房屋门口刻着的人名和死期……<br />
这片黑石垒成的建筑群，就如同一片死寂的坟墓，毫无生机。<br />
穿过一座座安静的房屋，送葬队停在一间屋子前。<br />
这间屋子门口还没有刻字，应该是无主的屋舍，或者说坟墓。<br />
送葬人示意苦修士们与老人告别，虽然他们不是老人真正的亲人，但仍然轻柔地抚摸老人的手背，孢子进化悄悄送上一朵由孢子丝构成的花朵，放在老人脸颊边。<br />
柔软的洁白花瓣映在老人浑浊的眼睛里，让她忽地流下泪来。<br />
“分别的时间到了。”<br />
送葬人出声，四人将老人抬进房屋，另外两人则掏出铁钉和榔头，一阵叮叮当当，把老人的名字刻在门口。<br />
完成送葬，孢子丝再度无声无息地爬进送葬人体内，让他们产生身后还跟着七道脚步声的错觉，离开了旧城区。<br />
“旧城区入口的守则……”<br />
时之足顿了顿，犹豫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时间有点不对劲？”<br />
“你说。”伊阿宋点头。<br />
时之足说：“看新旧程度，旧城区守则的书写时间，远比新城区守则更早……哪怕是旧城区后续添加的规则，也一样。”<br />
“这说明，我们在教堂旁看到的新城区规则，可能不是最初的那一版。”<br />
“那些针对外来者的规则，也可能是后续更改的——可能是怀有恶意的。”<br />
第222章不能回头的城镇<br />
“规则……居然有可能被更改过吗？”<br />
幸运恒定喃喃自语, 感到如细丝般的凉意轻轻地、毛毛地贴在手臂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br />
对，是的——根据反复修改过的旧城区实则来看, 不同时期的城镇，显然采取了不同的方法，来勉强稳固逐渐崩塌的秩序。<br />
所有居民，像是被捆绑在一艘船底破损的轮船上，眼睁睁目睹船舱的裂缝不断扩大，水不断涌进船只, 拉拽轮船缓缓沉进海水，于是人们只能寻找各种方法，试图自救。<br />
而自救的方法, 就体现在一条又一条规则上。<br />
循着这样的思路思考, 幸运恒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br />
所有规则的建立, 都一定有特定的目的。<br />
例如现实中的交通规则，红灯停绿灯行, 目的是保证交通安全；<br />
医院挂号规则, 目的是确保庞大的医疗系统有条不紊顺畅运转；<br />
那么十二城的规则呢？<br />
这些名义上的城镇规则、实际上的自救手段，其最终目的, 大概率都是维护城镇秩序, 稳定居民的生活。<br />
所以, 谁保证过——这些规则也会保护外来者？<br />
从头到尾，这些规则都立足于城镇运转和居民生活的立场, 根本没有保护外来者的意识！<br />
因为他们是陌生的“外来者”，他们的安全与否, 对规则而言本就不重要！<br />
这代表着，如果有什么事情会给外来者们招致可怕的后果, 而这个后果对城镇反而有利，那规则也会指示他们去做……<br />
幸运恒定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同伴们。<br />
“很好的想法。”<br />
伊阿宋肯定她的发现，“或许这就是规则的陷阱——没有欺骗，但有不同的立场和目的。”<br />
苦修士们的目的，是离开城镇；可城镇规则的目的，或许恰恰是永远留下他们。<br />
异能者们的记忆都很好，此刻他们能在脑海里复现出所有规则，并挑出针对外来者的规则，它们是：<br />
【6，外来者应当积极进入旧城区，以准备■■■■■一员。】<br />
【13，第2条（禁止回头）作废，欢迎外来者回头。】<br />
“看来，城镇规则一开始还是正常提醒外来者不要回头的，后来逐渐产生伤害外来者的恶意倾向……”<br />
时之足若有所思：“为什么？因为所谓的回归机会越发稀缺了？”<br />
“难道，滞留在旧城区的多余亡魂，可以利用外来者回头后的身体重返新城区？”<br />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br />
基于这个猜测，可以同时补全第六、第七条城镇规则：<br />
【6，外来者应当积极进入旧城区，以准备■■■■■（成为城镇的）一员。】<br />
【7，老人与■■（死者）请自觉逗留在旧城区，等待■■■（外来者）到来，方可以此离开，回归新城区。】<br />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尝试过回头的人，时之足不禁摸了摸脖子。<br />
此刻，环绕脖颈的红痕已经变得浅淡很多，但他仍然对那种未知物贴上断头横截面、试图钻进体内的冰冷触感记忆犹新。<br />
回想起来……那可能是有东西，在试图钻进他的身体，重新夺取“活人”的身份。<br />
让人不寒而栗。<br />
“那旧城区守则，第八条，难道就是【近年来，由于新城区外来者数量下降，回归机会稀缺，请死者们耐心等待】？”<br />
伊阿宋摇摇头：“我倾向于认为，不是。”<br />
做出这个判断，同样是因为一条线索——<br />
时间。<br />
旧城区的守则，明显是以第8条为分界线的：1～7条是在变故之前、最初的规则，并没有坑害外来者的倾向，能依稀看出整个城镇的氛围也较为和谐轻松；<br />
而第8条，暗示城镇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故，劝说死者变成冷静；<br />
到9～13条规则，死者回归的机会逐渐减少，原本的秩序无法得到维系，滋生混乱，也使得城镇规则产生对外来者的恶意……<br />
从此，外来者才不再是旅客，甚至不再被视为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种消耗的资源。<br />
因此，第8条作为分界线，代表一个很特殊的时间节点。<br />
伊阿宋倾向于认为，在回归机会最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规则还不至于一下子这么激进。<br />
那个时候，规则对死者的要求仅仅是“耐心等待”，而没有像后续规则那样采取强制手段，这也能作证伊阿宋的想法——即此时的规则，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br />
伊阿宋说：“在变故发生前，应该还有其它更稳定的方式，给死者提供回归机会。”<br />
“需要补全的三个字，不是外来者……”幸运恒定嘟囔着，没有质疑首领的想法，“那除了‘外来者’之外，还有什么是三个字的，能成为死者回归的载体？”
然而，接下来的字迹有所变化，似乎是隔了许多年，新增加的规则：<br />
【8，近年来，由于新城区■■■数量下降，回归机会稀缺，请死者们耐心等待。】<br />
【9，禁止死者离开旧城区，禁止死者骚扰正常居民，禁止死者聚集并发生骚乱事件！】<br />
【10，即日起，禁止死亡时间在十年以内的死者走出自己的房屋。】<br />
【11，即日起，第10条作废，禁止死亡时间在二十年以内的死者走出自己的房屋。】<br />
【12，即日起，第11条作废，禁止死亡时间在五十年以内的死者走出自己的房屋。】<br />
【13，第2条作废，欢迎外来者回头。】<br />
【……】<br />
越是往下，字迹就越是潦草，似乎有一场意料之外的、让所有人心神不宁的混乱发生了。<br />
与之对应的，守则对死者的约束越来越严苛，到最后甚至约束死亡时间在八十年以内的死者都闭门不出。<br />
伊阿宋推断，大概是城镇发生了某种变故，使得所谓的“死者回归机会”越来越少，最后甚至趋近于无。<br />
这样的变故，使得城镇内部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构成一个生与死不断轮转的生态。<br />
从规则里能看出，过去的旧城区只是一个暂时逗留的中转站，每个亡灵都满怀期待和希望，终有一天能回到鲜活的世界。<br />
如果有一天，这个规律被打破了，死者们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永远都要徘徊在死寂之地，永无回归之日……<br />
它们该有多么愤怒，多么怨恨，多么绝望？<br />
在死者的哀嚎中，过去井然的秩序必定崩塌，连带着这座建立在生死文化之上的独特城镇，也岌岌可危。<br />
在守则最后，用鲜血涂抹着醒目的字迹：<br />
【守则都是骗人的！】<br />
【新城区已经很久没有■■■】<br />
【我们都被骗了，被驱逐了！！】<br />
血红的感叹号，像两根尖刺般竖在句尾，刺进苦修士们的眼底。<br />
伊阿宋无声地叹息。<br />
见到众生苦果，他就又想祷告了……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br />
与木牌擦肩而过，众人继续沉默向前，旧城区的景象进入视野。<br />
相比新城区平坦而宽敞的鹅卵石街道，旧城区的建筑物直接矗立在泥土上，屋舍由大大小小的黑色圆形石块垒成，看得出年代更为悠久，透出一股阴沉的气息。<br />
这里没有人活动的痕迹。<br />
只有寒飕飕的风吹过，在建筑夹缝间发出低沉的呜咽，再配上房屋门口刻着的人名和死期……<br />
这片黑石垒成的建筑群，就如同一片死寂的坟墓，毫无生机。<br />
穿过一座座安静的房屋，送葬队停在一间屋子前。<br />
这间屋子门口还没有刻字，应该是无主的屋舍，或者说坟墓。<br />
送葬人示意苦修士们与老人告别，虽然他们不是老人真正的亲人，但仍然轻柔地抚摸老人的手背，孢子进化悄悄送上一朵由孢子丝构成的花朵，放在老人脸颊边。<br />
柔软的洁白花瓣映在老人浑浊的眼睛里，让她忽地流下泪来。<br />
“分别的时间到了。”<br />
送葬人出声，四人将老人抬进房屋，另外两人则掏出铁钉和榔头，一阵叮叮当当，把老人的名字刻在门口。<br />
完成送葬，孢子丝再度无声无息地爬进送葬人体内，让他们产生身后还跟着七道脚步声的错觉，离开了旧城区。<br />
“旧城区入口的守则……”<br />
时之足顿了顿，犹豫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时间有点不对劲？”<br />
“你说。”伊阿宋点头。<br />
时之足说：“看新旧程度，旧城区守则的书写时间，远比新城区守则更早……哪怕是旧城区后续添加的规则，也一样。”<br />
“这说明，我们在教堂旁看到的新城区规则，可能不是最初的那一版。”<br />
“那些针对外来者的规则，也可能是后续更改的——可能是怀有恶意的。”<br />
第222章不能回头的城镇<br />
“规则……居然有可能被更改过吗？”<br />
幸运恒定喃喃自语, 感到如细丝般的凉意轻轻地、毛毛地贴在手臂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br />
对，是的——根据反复修改过的旧城区实则来看, 不同时期的城镇，显然采取了不同的方法，来勉强稳固逐渐崩塌的秩序。<br />
所有居民，像是被捆绑在一艘船底破损的轮船上，眼睁睁目睹船舱的裂缝不断扩大，水不断涌进船只, 拉拽轮船缓缓沉进海水，于是人们只能寻找各种方法，试图自救。<br />
而自救的方法, 就体现在一条又一条规则上。<br />
循着这样的思路思考, 幸运恒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br />
所有规则的建立, 都一定有特定的目的。<br />
例如现实中的交通规则，红灯停绿灯行, 目的是保证交通安全；<br />
医院挂号规则, 目的是确保庞大的医疗系统有条不紊顺畅运转；<br />
那么十二城的规则呢？<br />
这些名义上的城镇规则、实际上的自救手段，其最终目的, 大概率都是维护城镇秩序, 稳定居民的生活。<br />
所以, 谁保证过——这些规则也会保护外来者？<br />
从头到尾，这些规则都立足于城镇运转和居民生活的立场, 根本没有保护外来者的意识！<br />
因为他们是陌生的“外来者”，他们的安全与否, 对规则而言本就不重要！<br />
这代表着，如果有什么事情会给外来者们招致可怕的后果, 而这个后果对城镇反而有利，那规则也会指示他们去做……<br />
幸运恒定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同伴们。<br />
“很好的想法。”<br />
伊阿宋肯定她的发现，“或许这就是规则的陷阱——没有欺骗，但有不同的立场和目的。”<br />
苦修士们的目的，是离开城镇；可城镇规则的目的，或许恰恰是永远留下他们。<br />
异能者们的记忆都很好，此刻他们能在脑海里复现出所有规则，并挑出针对外来者的规则，它们是：<br />
【6，外来者应当积极进入旧城区，以准备■■■■■一员。】<br />
【13，第2条（禁止回头）作废，欢迎外来者回头。】<br />
“看来，城镇规则一开始还是正常提醒外来者不要回头的，后来逐渐产生伤害外来者的恶意倾向……”<br />
时之足若有所思：“为什么？因为所谓的回归机会越发稀缺了？”<br />
“难道，滞留在旧城区的多余亡魂，可以利用外来者回头后的身体重返新城区？”<br />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br />
基于这个猜测，可以同时补全第六、第七条城镇规则：<br />
【6，外来者应当积极进入旧城区，以准备■■■■■（成为城镇的）一员。】<br />
【7，老人与■■（死者）请自觉逗留在旧城区，等待■■■（外来者）到来，方可以此离开，回归新城区。】<br />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尝试过回头的人，时之足不禁摸了摸脖子。<br />
此刻，环绕脖颈的红痕已经变得浅淡很多，但他仍然对那种未知物贴上断头横截面、试图钻进体内的冰冷触感记忆犹新。<br />
回想起来……那可能是有东西，在试图钻进他的身体，重新夺取“活人”的身份。<br />
让人不寒而栗。<br />
“那旧城区守则，第八条，难道就是【近年来，由于新城区外来者数量下降，回归机会稀缺，请死者们耐心等待】？”<br />
伊阿宋摇摇头：“我倾向于认为，不是。”<br />
做出这个判断，同样是因为一条线索——<br />
时间。<br />
旧城区的守则，明显是以第8条为分界线的：1～7条是在变故之前、最初的规则，并没有坑害外来者的倾向，能依稀看出整个城镇的氛围也较为和谐轻松；<br />
而第8条，暗示城镇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故，劝说死者变成冷静；<br />
到9～13条规则，死者回归的机会逐渐减少，原本的秩序无法得到维系，滋生混乱，也使得城镇规则产生对外来者的恶意……<br />
从此，外来者才不再是旅客，甚至不再被视为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种消耗的资源。<br />
因此，第8条作为分界线，代表一个很特殊的时间节点。<br />
伊阿宋倾向于认为，在回归机会最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规则还不至于一下子这么激进。<br />
那个时候，规则对死者的要求仅仅是“耐心等待”，而没有像后续规则那样采取强制手段，这也能作证伊阿宋的想法——即此时的规则，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br />
伊阿宋说：“在变故发生前，应该还有其它更稳定的方式，给死者提供回归机会。”<br />
“需要补全的三个字，不是外来者……”幸运恒定嘟囔着，没有质疑首领的想法，“那除了‘外来者’之外，还有什么是三个字的，能成为死者回归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