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木头爹爹不是竹，不在画上。那个时候，我就站在你竹子爹爹旁边，瞧着他画你呢。”<br/><br/> ……可惜，不是的。<br/><br/>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哄骗孩子，也哄骗他自己。<br/><br/> 晏琛画笋的时候，他不在家，晏琛捧着画卷给他瞧的时候，他也瞧不明白。每一株歪斜的竹、怪异的笋，都从他漫不经心的视线里掠了过去，充其量只换来几声零碎的戏弄，几声轻浮的调笑，仅此而已。<br/><br/> 直到晏琛死后的第七天，他走进了阒寂无声的藕花小苑，打开了积灰已久的房门，环顾四周。就在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被一道惊电劈中了——墙壁上，每一幅映入眼帘的墨竹与幼笋，都揭开了背后的意义。<br/><br/> 陆桓城无法形容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br/><br/> 它们不单单是画，它们是一扇窗，透过纸面，还能看见那一段凝固的时光里，晏琛忧戚的神情、忐忑的心迹、 y_u 言又止的不安。它们明晃晃地挂在眼前，曾经无数次努力地想要告诉他一些真相，可是，他读不懂。<br/><br/> 如今读懂了，也晚了。<br/><br/> 画中的幼笋还在，画外的青竹已经离开，留下这些单薄的画纸，赠予他缅怀。<br/><br/> “爹爹？木头爹爹！”陆霖扭一扭，唤回了陆桓城的思绪，“你喜欢竹子爹爹，是因为竹子长得好看吗，像画里头这样？”<br/><br/> 陆桓城揉了揉陆霖的碎发：“我喜欢上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竹子呢。”<br/><br/> “不知道呀？”陆霖惊讶地叫出来，眼中充满好奇，“那后来呢？后来是怎么知道的？木头爹爹一定吓了一跳吧？”<br/><br/> “是啊，吓了一大跳。”陆桓城低头看着孩子，淡淡地笑道，“他本来瞒得好好的，可是你一出生，哇哇乱哭，掉了一大堆竹叶子。我捡起来一看，咱们笋儿居然是一根小竹子，那竹子爹爹生了你，自然就是一根大竹子了。就这样，竹子爹爹被你害得露馅了。”<br/><br/> 陆霖闹了一张大红脸，扎进父亲怀里，扭来扭去地撒娇：“不怪我，不怪我！我已经长大了，现在不掉叶子了！”<br/><br/> 话音刚落，他就被陆桓城逮住，轻轻挠了几下咯吱窝。<br/><br/> 陆霖咯咯大笑，一时没憋牢，衣裳里接连洒出来好几片小竹叶。陆桓城抓在手里给他瞧，逗弄道：“这又是谁掉的小叶子呀？”<br/><br/> 陆霖捂住了小脸，羞得不肯抬起头来——竹叶子好像一张湿床单，挂在晾衣绳上，被明亮的太阳晒着，戳穿了他夜晚尿床的坏事。<br/><br/> 陆桓城搂着他，扎扎实实地亲了好一阵，又用胡茬蹭弄，陆霖才肯嘻嘻哈哈露出小脸，眨巴着一双眼睛问他：“再后来呢？竹子爹爹露陷了，和我一样不好意思，就躲回竹子里去了吗？”<br/><br/> 陆桓城被他天真的想法弄得一愣，本想顺应陆霖的意思点头说是，内心挣扎良久，终究不忍将晏琛的死亡说得那样轻描淡写。<br/><br/> 孩子是有权知道真相的，尤其在长久地失去生身之人以后。<br/><br/> 他不该隐瞒。<br/><br/> 陆桓城便抱住陆霖，轻轻地、慢慢地说：“再后来，我对你的竹子爹爹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害他生了病，受了伤，身子太虚弱，没法再在外头待着，只好回竹子里休息，要休息很久很久才能出来。笋儿，他很爱你，甚至比我还要爱你，可他不能亲自照顾你，所以你要健健康康地长大，等你竹子爹爹休息够了，从竹子出来，看到你好好的，才不会难过。”<br/><br/> “那……还要等多久呢？”<br/><br/> 陆霖咬着小手指，歪着脑袋问。<br/><br/> 陆桓城道：“木头爹爹也不清楚，大概还要很久。我们一块儿等，总有一天能等到的。”<br/><br/> 他把陆霖的小手指从嘴里拿开，握在掌心轻轻揉按。从前晏琛心里不安，也时常习惯 xi_ng 地轻咬指尖，陆霖与他生得相像，再一咬指头，那模样几乎和晏琛重叠了八九分，陆桓城承受不住。<br/><br/> 陆霖看完了画，又低头翻找那只<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木匣子。<br/><br/> 匣子里堆着成百上千枚竹叶，蓬松而干枯。陆霖拿起一枚，与自己的叶子比照了一会儿，发现它更长、也更宽，便举给陆桓城看：“这是竹子爹爹的吗？”<br/><br/> 叶片微卷，褪淡了翠色，薄脆的叶脉上还残留着晏琛当年的血。<br/><br/> 陆桓城接过竹叶安放在掌心，对陆霖点了点头：“是啊，竹子爹爹走的时候，留了好多叶子给你。那时候你刚生下来，晚上总爱哭，谁也哄不住，只有抓一把叶子放在襁褓里，让你抱着它们，你才能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br/><br/> 陆霖赶忙用两只小手捧起一大把竹叶子，凑到鼻前嗅了嗅。<br/><br/> 草叶干枯，香气浅淡，亲近的感觉扑面而来，和从前一样强烈。他恍然大悟，心里想，原来不止竹子爹爹爱我，我也同样爱着他呀。<br/><br/> “那这个呢？这个是什么？”<br/><br/> 陆霖眼尖，在乱蓬蓬的竹叶堆里发现了一块布料边角，拎出来递到陆桓城面前：“这也是竹子爹爹留给我的吗？”<br/><br/> 乍见那块脏污的布料，陆桓城神色蓦地一变，闭目仰头，颤抖着喘出了一口气。<br/><br/> 它像一块抹布，遍布着凝结的黄褐色油斑，应该被早早地丢弃，而不该被收纳在这儿。但陆桓城知道，它最初的颜色本是雪白的，只是交到他手中时，已经在菜汁和油污中浸泡了太久，再也洗不干净了。<br/><br/> 这块布料很小，三寸见方，上头歪歪扭扭地绣着五个字。<br/><br/> 整整三年，陆桓城只在最初拿到它的时候读过一次，然后便逃避地塞进了木匣，落锁深藏，再也不敢取出。<br/><br/> 如今它被陆霖捧到面前，仿佛一条渐愈的伤疤突然撕去新痂，淋漓的血肉翻卷在外，疼得陆桓城双目急红，嘴唇煞白，许久才哑声回答：“这是……他写给我的信。”<br/><br/> “是信呀？”<br/><br/> 陆霖咋咋呼呼，瞧见什么都新奇，一块布料翻来覆去地琢磨，过会儿又嘟着嘴问：“可是，信不都写在纸上的吗？”<br/><br/> “嗯，都写在纸上。”陆桓城把孩子往怀里拥紧了些，“但那时候，你的竹子爹爹没有纸……他只有这个。”<br/><br/> 陆霖弄不明白了：“为什么没有纸？”<br/><br/> 陆桓城喉咙里哽住，有些艰难地开口：“因为他住在一个……一个很简陋的地方，那儿没有纸，也没有笔……那儿什么都没有。”<br/><br/> 陆霖更不明白了：“什么都没有，竹子爹爹为什么要去那儿住？”<br/><br/> 孩子的嗓音软软的，尾调拐着弯儿上扬，透出纯然的天真与好奇。他在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不带一点儿责备意味，可越这样，陆桓城就在内疚中陷得越深。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尖锐的质问，是陆霖流着泪，攥着布料，哀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把竹子爹爹囚禁在那儿，为什么心狠手辣，害得他们骨肉分离，迄今不能见上一面？<br/><br/> 他给不出回答，心口阵阵绞痛。<br/><br/> 陆霖敏感，察觉到父亲有点儿难过，便扭过小身子，搂着他的脖子“啾”地亲了一大口，然后小心地摊开布料，用两只小手捧着，乖巧地问：“竹子爹爹在这信里说了什么呀？”<br/><br/> 陆桓城抚过一根根毛糙的棉线<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