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一梦，求一不得之物。然梦一字说来又太过虚幻，华而不实，好似不在手中，还须添些佐证，方才恍若不在梦中。就好比来京学子千千万，为何单单自己一人中了状元？想来其间一定是有原因的，若不是上苍助力与吾同盼功成？方致远沈思旧事，嗤之以鼻。想人年少，当真是至真至善至朴至愚，与一丝光，能自诩白景。<br/><br/> 那是最得意的时候，也是最有可能相信自己能行的时候，若那时候都不做梦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做梦呢？等到皇上不闻不问的时候？等到朝臣相互推脱的时候？还是等到现在被贬来抚州的时候？<br/><br/> 梦嘛，只要有心，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无非是自己造与自己的幻象，若是说服了自己，哪怕再难入梦也能身在梦中。好比如今这境地可以拟作是皇上一片苦心磨练自己，还特地安排到了离西洋最近的地方，离权臣最远的地方。<br/><br/> 可如果现在都要选择做梦，是否是对自己太狠了一点呢？梦是一时的，如若没有能骗到自己一世的把握，还是不要去做梦了罢。免得梦罢，素窗风冷，寒径凋花，自斟酒，看满城皆恨，独泪下，唯恋清梦影，不恋人间画。梦至美，可以破浪去，可以意风发，可以登高阁，可以相天下。而方致远早已没了入梦之能，她醒了，往日也只是假寐着，她是在抚州醒的，如今回到了抚州也算是轮回。<br/><br/> 她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从申州到京城考场的那些日子，不禁拍着腿摇头晃脑地做起了打油诗——<br/><br/> 人人都道京城好，车马行人纷扰扰；<br/><br/> 往来皆是朱门客，深庭大院搂高阁；<br/><br/> 才俊佳人诚不少，红木笔来檀香包；<br/><br/> 一晌贪欢千金去，哪关闲人风与月。<br/><br/> 人人都道京城好，不来京城人空老；<br/><br/> 四书五经满腹饱，国家大事心中描；<br/><br/> 男儿不成天下事，不若换作女儿好；<br/><br/> 纵使流落街边讨，得个残羹也是好。<br/><br/> 人人都道京城好，天子脚下成事妙；<br/><br/> 不比西北风沙苦，不若东南江海啸；<br/><br/> 我亦觉得京城好，身揣遗志往京跑；<br/><br/> 十年恩怨苦寒窗，换天身边五载光；<br/><br/> 三十六计用尽了，不得天子半晌光。<br/><br/> 复得青衫君莫笑，古今我非第一人。<br/><br/> 人人都道京城好，如今不敢苟同了；<br/><br/> 不来京城人空老，来了京城人也老；<br/><br/> 京城车来马啸啸，不若抚州清净好；<br/><br/> 春风柔柔花意长，夏雨阵阵帘轻晃；<br/><br/> 秋阳暖暖炊烟袅，冬雪摇摇满州飘；<br/><br/> 闲了可以赋诗文，烦了可以观山晓；<br/><br/> 哪有案牍来烦扰，劳形都随东水飘。<br/><br/> 唉！莫是再羡京中道。大道宽如许，却是通不到。<br/><br/> 仕宦溺人！仕宦溺人啊！以班宋之才，极一时之盛，怀报国之心，成天下之笑。玉碎之声犹闻啊，犹闻！哈哈。她笑上一声，房里安静，一呼一吸皆闻，回荡着自己对自己的嘲弄之声，真是好不快活。罢了，休休乎，已矣乎，既已安身，还管个甚前尘？正欲唤人时，方致远眉一敛，不禁攥紧了身上汗了的衣衫，竟和来时不是同一件，一个寒颤，吓得人都醒全了。<br/><br/> 这……莫非……<br/><br/> 十多年来，为了不暴露女儿身，生活起居皆是由方致远一人料理，不想在病时竟是出了纰漏。这衣服是何人所换，那人是否已经知晓自己身份？此次薛远甫仍和自己同行，若是有人要换自己的衣服，他应当会帮着自己制止，可转念一想，房内之事，他一个房外人又怎能处处留心？方致远正是一番思虑时，有来人。<br/><br/> 来者关雨霂。<br/><br/> 关家女正欲换个汗巾子给这病怏怏的短运鬼擦擦汗，不料这人不仅醒了，还好端端地自个儿坐了起来，一手紧紧地拽着胸前的缎子，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有若惊弓之雀。关雨霂瞧她那模样，自个儿也是眉轻皱，<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微微苦笑一下，想着也不好同她多说话，便先去把门给关上，后又不慌不忙地走到她身旁，往那个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抚州这几日，关雨霂也是这把椅子的常客了，丫鬟们都不知所以，只道是夫人对大人的事上心得很，硬生生地把下人的活儿都给担下了，别说端茶送水了，就连屋都不肯让人进。琢磨词句，估计也只有「霸道得很」这四字妥帖了。<br/><br/> 也就是这个霸道的关姑娘，正拿着汗巾想去抚一家之主的额上汗，不料被那人往后一躲，就这么给逃开了。关雨霂见状，心里莫名升腾出一股怨气，又是恨又是委屈，实难咽下，一气之下把手一撒，把帕子扔床上了，说道：「那你自个儿来吧。」方致远见她神色陡然一变，不知怎地就怕了起来，细细瞧她的模样，又不敢有诸多僭越，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取了汗巾。一时无话。方致远心头仍虚着，就小声问上一句：「我这衣服……」<br/><br/> 还没待她把话说完，关雨霂眼一眨，回道：「我换的。」<br/><br/> 方致远把手停住，汗巾子依旧被紧紧地抓在手里，抖得厉害，只听她问道：「你…你知道了？」<br/><br/> 关雨霂头一歪，叹了口气，看着方致远的眼睛同她讲：「你当我是瞎的？」<br/><br/> 这话倒也说得十分没有水准，不像是关家小姐平日里能唱出来的词，而细揣那话音儿又不似该说这话的音儿。这么个蛮不讲理的气话，居然也能被说得如此心平气和，有几分老师看着顽童万般无奈却又打不得骂不得的意思。是啊，如今面对的是个病人儿还失了意，哪里能说得。<br/><br/> 方致远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愣了，一来是想不到她得知此事还能如此平心定气地同自己说话，二来是她眉眼如此安定地看着自己，竟是觉得很安心，方致远不知道该回她什么话，总不能回是或者不是吧，遂是头一扭低了下去，许久不吱声，继续拭了拭脖子上的汗，后又把汗巾还给关雨霂，扯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她，问：「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br/><br/> 关雨霂看到她如今这幅样子倒是笑了，好似被抓着什么天大的把柄，一副可怜兮兮小心翼翼不敢造次的样子。方致远瞧她在取笑自己，眉头一皱，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说：「笑什么笑，很好笑吗？」<br/><br/> 关雨霂不禁捂了捂嘴，称：「相公你装了这么久，也是蛮不容易的。」<br/><br/> 方致远见她还在取笑自己，随手抓起了枕巾，往她身上一扔，说：「要你管。」<br/><br/> 关雨霂也不气，好生生地把枕巾从身上拿起来，拍了拍她后背叫她往前面去一点，给把枕巾给铺了回去，回道：「我不管，看还有何人来管你的。还不如叫烟霞来伺候你，把你汗湿了的衣服换换，好好瞧瞧她的大人是几斤几两。」方致远听出话里的意思了，忙道歉：「这几日，辛苦你了。」<br/><br/> 「也没什么好辛苦的，我是这府里的夫人，不管是真的是假的，不管你是男的是女的，照顾你都是应该的，你既然要喂我这一两年的米粮，我自然也要担得起那个分量。只是……你真是太胡闹了。」关雨霂说这话时一时想不到什么词，最后也不知怎么就选中了胡闹二字。不管怎么样，自己嫁了这么些月的假相公居然是个女儿身，这事怎么想怎么玄乎。不仅如此，自己喜欢了一个姑娘这么久这件事也……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关雨霂也是很明白这事的分量，又知几分眼前人的心性，想她这些年来的苦心断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可真说起话来，却是真寻不着词，别的词要么<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