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片黑暗里，微微勾了下唇。<br />
-<br />
林序南下午有课，一直上到六点多才放学。<br />
十月下旬，气温骤降，蒋辰还穿着短袖，在夜风中瑟瑟发抖。<br />
林序南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他里面穿了件薄卫衣，勉强还能抗风。<br />
“中午还热我一脑门汗，”蒋辰为自己发声，“这鬼天气，说冷就冷起来了。”<br />
“听说月底就下雪了，”阮知文和林序南并肩走在前面，给蒋辰挡风，“现在流感肆虐，你可别一颗老鼠屎坏咱一锅汤。”<br />
“就是，”林序南也跟着说，“多喝热水。”<br />
突然，蒋辰眼前一亮，往前探身的同时顺势搂住了林序南：“江神！”<br />
他的身子整个压过来，林序南的脚步微乱，也转过身，看见江崇礼戴了顶鸭舌帽，整个人黑黢黢地站在他的面前。<br />
今时不同往日，林序南瞬间警觉起来。<br />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防守动作，就只见江崇礼伸手，把蒋辰的手臂从林序南的肩上拿下来。<br />
林序南：“……”<br />
片刻后，突然醒悟过来的蒋辰拽着阮知文就跑。<br />
跑到一半，他甚至“唰”的一下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折回来拍在林序南的怀里。<br />
“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江崇礼沉着声。<br />
林序南找到衣领，把外套理好穿回身上：“我里面穿了卫衣，不是特别冷。”<br />
“为什么不回信息？”江崇礼又问。<br />
林序南这才把手机拿出来：“放学人多，我没看手机。”<br />
他划开手机，点开微信，再点开和江崇礼的对话框。<br />
江崇礼：吃了青菜、虾仁、蒸鱼、肉丸汤，睡觉了。<br />
江崇礼：一起吃晚饭。<br />
林序南还在看信息，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指，往左一滑，退出了对话框。<br />
屏幕上显示微信聊天列表，江崇礼指着其中一个：“你和张子尧聊天了。”<br />
林序南飞快眨了眨眼，有点心虚：“嗯，他需要一个课件，我传给他。”<br />
江崇礼收回手：“不可以。”<br />
林序南抬头看过去：“什么？”<br />
“删了他，”江崇礼冷着脸，“现在就删。”<br />
第14章<br />
林序南急忙解释：“我只是传个课件——”<br />
江崇礼打断他：“第三条，关系存续期间，你不许和张子尧有任何接触。”<br />
林序南还想挣扎一下：“就算不删好友也不影响——”<br />
江崇礼再次打断：“你不自觉。”<br />
林序南哽住了。<br />
江崇礼看向他的目光毫无温度：“我看着你删。”<br />
林序南握着手机，没有动作。<br />
江崇礼把手伸向他：“我替你删。”<br />
林序南垂眸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犹豫着把手机放在上面，但没有松开。<br />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他的声音有些哑。<br />
江崇礼握住他的手机，毫无人性：“不能。”<br />
挺意外的回答，林序南差点没反应过来。<br />
“狗急了还跳墙呢，”他抬眼看过去，“你这么逼我，就不怕我删了再加回来。”<br />
江崇礼眉头一皱：“你违约。”<br />
林序南不吭声了。<br />
“一个星期，”他缓慢地把手机拿回来，声音低低的，“如果一个星期后我还没删掉，你来删。”<br />
林序南的指甲修剪平整，末端的指腹划过江崇礼的掌心，羽毛拂过一般，暖暖的，带着点痒。<br />
江崇礼收回手臂，手指微微蜷起。<br />
“下星期五我要检查。”<br />
林序南叹了口气：“知道了。”<br />
他垂头丧气往食堂走，完全没在意身后还跟着个人。<br />
江崇礼走几步又不乐意了：“我有异议。”<br />
林序南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身压抑着怒火：“江神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晚上记得喝牛奶不要熬夜早点睡！”<br />
他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出这么一长串话来，像撵人，砸江崇礼一脸。<br />
江崇礼停下脚步：“你在敷衍。”<br />
他听出来了，那些话都没走心。<br />
“正常人谁天天这么说话？”林序南问。<br />
江崇礼从善如流：“你和张子尧。”<br />
林序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那是张子尧不理我，我一直在找话题而已，而且我以前跟他又不是这样，我们——”<br />
提及伤心事，林序南中途打住：“你又不会不理我。”<br />
江崇礼意却追根究底：“以前怎么样？”<br />
林序南垂眸停顿片刻，叹了口气：“就像普通朋友一样，我说一句他说一句，有来有往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用担心说错话……”<br />
曾经林序南不满足的“普通朋友”，现在却是难以触及的奢望，他唐突地迈进一步，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br />
江崇礼：“我们不是普通朋友。”<br />
林序南：“……”<br />
油盐不进呢。<br />
“那你有没有普通朋友呢？”林序南问。<br />
江崇礼却说：“没有。”<br />
林序南有些惊讶，偏脸看过去：“高中初中，小学都没有吗？”<br />
江崇礼目视前方，淡淡道：“没有。”<br />
重复的回答透露出点点心酸。<br />
十几岁的男生大多爱玩爱闹，江崇礼跟颗算盘珠子似的往那儿一杵，可能没什么人乐意拨他。<br />
“现在有了，”林序南说，“蒋辰每次看见你比看见隔壁院花都激动，你可以适当理一下他给点反馈。”<br />
食堂的自动门开启，江崇礼走进去，应了声好。<br />
晚饭换了个食堂，江崇礼比平时吃的多了些。<br />
回寝室时林序南在楼下的超市买了几盒酸奶，江崇礼拿了退烧药和感冒冲剂，放一起把钱付了。<br />
“谢谢江神，”林序南拎着自己的酸奶，“你们寝室有人感冒了吗？”<br />
江崇礼收起手机，一眼扫过去，林序南连忙解释：“随便一问，没有具体指向。”<br />
“不是张子尧。”江崇礼说。<br />
林序南点点头：“你对朋友也挺好的。”<br />
江崇礼面无表情：“不是朋友。”<br />
“这就算朋友了。”林序南说。<br />
“不是朋友，”江崇礼坚持道，“他会传染给我。”<br />
江崇礼回了寝室，把药品搁在其中一个室友的桌上。<br />
对方十分感动：“好兄弟！”<br />
江崇礼：“早日康复。”<br />
他说罢转身去自己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课本，室友问道：“你晚上回家啊？”<br />
江崇礼点头。<br />
等人走后，室友半天才反应过来：“靠！江崇礼这是专门给我送药来了？”<br />
张子尧嗤了一声：“他？是怕被你传染吧。”<br />
晚上，林序南睡前日常给江崇礼发一大串的问候信息。<br />
江崇礼挨个回复完问题，追问一句：不是不愿意这么说？<br />
林序南逗他：我们又是普通朋友了？<br />
江崇礼：不是。<br />
江崇礼：但我不会不理你。<br />
林序南一愣，心里暖暖的。<br />
na：对嘛，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才正常。<br />
江崇礼：好的[ok]<br />
两人聊了些闲话，林序南打算睡了。<br />
江崇礼在他的那句“晚安”后面跟上一句：记得删张子尧。<br />
林序南瞬间又精神了。<br />
江崇礼：我会检查。<br />
na：……<br />
林序南点开和张子尧的对话框。<br />
往前翻，最末的聊天记录都是质问和争吵。<br />
可就闹成这样，张子尧依旧可以在几天后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十分自然地向他询问课件相关。<br />
就好像那些自他而来的伤害不过是林序南的无病呻吟，那些嘲弄、轻视，都不足轻重。<br />
你同他剖心挖肺，他觉得不至于，笑一笑过去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br />
林序南被这份冷暴力逼得几近崩溃，他想，也应该结束了。<br />
拇指点击张子尧的头像，动作有点抖，反而拍了拍对方。<br />
他懵了一秒，立刻撤回，但张子尧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很快，他获得了一个问号。<br />
子尧：？<br />
林序南痛苦地闭上眼睛。<br />
没等到回复，张子尧的信息又发来一条。<br />
子尧：有事？<br />
林序南只好硬着头皮打字。<br />
na：没事，降温了，你注意身体。<br />
子尧：嗯。<br />
林序南关掉手机，不打算回复。<br />
但没一会儿，他的屏幕重新亮起来，张子尧又给他发来了信息。<br />
子尧：感冒了。<br />
林序南不知道怎么回复。<br />
要是以前，他多半就已经下床给张子尧送药送热水去了。<br />
但现在还是算了，他不想当一个“挺好用的”工具人。再说，真要去了，江崇礼铁定能炸他一脸血。<br />
综上所有，林序南最后只给张子尧发了个“多喝热水”。<br />
对方没再回复。
-<br />
林序南下午有课，一直上到六点多才放学。<br />
十月下旬，气温骤降，蒋辰还穿着短袖，在夜风中瑟瑟发抖。<br />
林序南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他里面穿了件薄卫衣，勉强还能抗风。<br />
“中午还热我一脑门汗，”蒋辰为自己发声，“这鬼天气，说冷就冷起来了。”<br />
“听说月底就下雪了，”阮知文和林序南并肩走在前面，给蒋辰挡风，“现在流感肆虐，你可别一颗老鼠屎坏咱一锅汤。”<br />
“就是，”林序南也跟着说，“多喝热水。”<br />
突然，蒋辰眼前一亮，往前探身的同时顺势搂住了林序南：“江神！”<br />
他的身子整个压过来，林序南的脚步微乱，也转过身，看见江崇礼戴了顶鸭舌帽，整个人黑黢黢地站在他的面前。<br />
今时不同往日，林序南瞬间警觉起来。<br />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防守动作，就只见江崇礼伸手，把蒋辰的手臂从林序南的肩上拿下来。<br />
林序南：“……”<br />
片刻后，突然醒悟过来的蒋辰拽着阮知文就跑。<br />
跑到一半，他甚至“唰”的一下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折回来拍在林序南的怀里。<br />
“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江崇礼沉着声。<br />
林序南找到衣领，把外套理好穿回身上：“我里面穿了卫衣，不是特别冷。”<br />
“为什么不回信息？”江崇礼又问。<br />
林序南这才把手机拿出来：“放学人多，我没看手机。”<br />
他划开手机，点开微信，再点开和江崇礼的对话框。<br />
江崇礼：吃了青菜、虾仁、蒸鱼、肉丸汤，睡觉了。<br />
江崇礼：一起吃晚饭。<br />
林序南还在看信息，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指，往左一滑，退出了对话框。<br />
屏幕上显示微信聊天列表，江崇礼指着其中一个：“你和张子尧聊天了。”<br />
林序南飞快眨了眨眼，有点心虚：“嗯，他需要一个课件，我传给他。”<br />
江崇礼收回手：“不可以。”<br />
林序南抬头看过去：“什么？”<br />
“删了他，”江崇礼冷着脸，“现在就删。”<br />
第14章<br />
林序南急忙解释：“我只是传个课件——”<br />
江崇礼打断他：“第三条，关系存续期间，你不许和张子尧有任何接触。”<br />
林序南还想挣扎一下：“就算不删好友也不影响——”<br />
江崇礼再次打断：“你不自觉。”<br />
林序南哽住了。<br />
江崇礼看向他的目光毫无温度：“我看着你删。”<br />
林序南握着手机，没有动作。<br />
江崇礼把手伸向他：“我替你删。”<br />
林序南垂眸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犹豫着把手机放在上面，但没有松开。<br />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他的声音有些哑。<br />
江崇礼握住他的手机，毫无人性：“不能。”<br />
挺意外的回答，林序南差点没反应过来。<br />
“狗急了还跳墙呢，”他抬眼看过去，“你这么逼我，就不怕我删了再加回来。”<br />
江崇礼眉头一皱：“你违约。”<br />
林序南不吭声了。<br />
“一个星期，”他缓慢地把手机拿回来，声音低低的，“如果一个星期后我还没删掉，你来删。”<br />
林序南的指甲修剪平整，末端的指腹划过江崇礼的掌心，羽毛拂过一般，暖暖的，带着点痒。<br />
江崇礼收回手臂，手指微微蜷起。<br />
“下星期五我要检查。”<br />
林序南叹了口气：“知道了。”<br />
他垂头丧气往食堂走，完全没在意身后还跟着个人。<br />
江崇礼走几步又不乐意了：“我有异议。”<br />
林序南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身压抑着怒火：“江神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晚上记得喝牛奶不要熬夜早点睡！”<br />
他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出这么一长串话来，像撵人，砸江崇礼一脸。<br />
江崇礼停下脚步：“你在敷衍。”<br />
他听出来了，那些话都没走心。<br />
“正常人谁天天这么说话？”林序南问。<br />
江崇礼从善如流：“你和张子尧。”<br />
林序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那是张子尧不理我，我一直在找话题而已，而且我以前跟他又不是这样，我们——”<br />
提及伤心事，林序南中途打住：“你又不会不理我。”<br />
江崇礼意却追根究底：“以前怎么样？”<br />
林序南垂眸停顿片刻，叹了口气：“就像普通朋友一样，我说一句他说一句，有来有往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用担心说错话……”<br />
曾经林序南不满足的“普通朋友”，现在却是难以触及的奢望，他唐突地迈进一步，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br />
江崇礼：“我们不是普通朋友。”<br />
林序南：“……”<br />
油盐不进呢。<br />
“那你有没有普通朋友呢？”林序南问。<br />
江崇礼却说：“没有。”<br />
林序南有些惊讶，偏脸看过去：“高中初中，小学都没有吗？”<br />
江崇礼目视前方，淡淡道：“没有。”<br />
重复的回答透露出点点心酸。<br />
十几岁的男生大多爱玩爱闹，江崇礼跟颗算盘珠子似的往那儿一杵，可能没什么人乐意拨他。<br />
“现在有了，”林序南说，“蒋辰每次看见你比看见隔壁院花都激动，你可以适当理一下他给点反馈。”<br />
食堂的自动门开启，江崇礼走进去，应了声好。<br />
晚饭换了个食堂，江崇礼比平时吃的多了些。<br />
回寝室时林序南在楼下的超市买了几盒酸奶，江崇礼拿了退烧药和感冒冲剂，放一起把钱付了。<br />
“谢谢江神，”林序南拎着自己的酸奶，“你们寝室有人感冒了吗？”<br />
江崇礼收起手机，一眼扫过去，林序南连忙解释：“随便一问，没有具体指向。”<br />
“不是张子尧。”江崇礼说。<br />
林序南点点头：“你对朋友也挺好的。”<br />
江崇礼面无表情：“不是朋友。”<br />
“这就算朋友了。”林序南说。<br />
“不是朋友，”江崇礼坚持道，“他会传染给我。”<br />
江崇礼回了寝室，把药品搁在其中一个室友的桌上。<br />
对方十分感动：“好兄弟！”<br />
江崇礼：“早日康复。”<br />
他说罢转身去自己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课本，室友问道：“你晚上回家啊？”<br />
江崇礼点头。<br />
等人走后，室友半天才反应过来：“靠！江崇礼这是专门给我送药来了？”<br />
张子尧嗤了一声：“他？是怕被你传染吧。”<br />
晚上，林序南睡前日常给江崇礼发一大串的问候信息。<br />
江崇礼挨个回复完问题，追问一句：不是不愿意这么说？<br />
林序南逗他：我们又是普通朋友了？<br />
江崇礼：不是。<br />
江崇礼：但我不会不理你。<br />
林序南一愣，心里暖暖的。<br />
na：对嘛，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才正常。<br />
江崇礼：好的[ok]<br />
两人聊了些闲话，林序南打算睡了。<br />
江崇礼在他的那句“晚安”后面跟上一句：记得删张子尧。<br />
林序南瞬间又精神了。<br />
江崇礼：我会检查。<br />
na：……<br />
林序南点开和张子尧的对话框。<br />
往前翻，最末的聊天记录都是质问和争吵。<br />
可就闹成这样，张子尧依旧可以在几天后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十分自然地向他询问课件相关。<br />
就好像那些自他而来的伤害不过是林序南的无病呻吟，那些嘲弄、轻视，都不足轻重。<br />
你同他剖心挖肺，他觉得不至于，笑一笑过去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br />
林序南被这份冷暴力逼得几近崩溃，他想，也应该结束了。<br />
拇指点击张子尧的头像，动作有点抖，反而拍了拍对方。<br />
他懵了一秒，立刻撤回，但张子尧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很快，他获得了一个问号。<br />
子尧：？<br />
林序南痛苦地闭上眼睛。<br />
没等到回复，张子尧的信息又发来一条。<br />
子尧：有事？<br />
林序南只好硬着头皮打字。<br />
na：没事，降温了，你注意身体。<br />
子尧：嗯。<br />
林序南关掉手机，不打算回复。<br />
但没一会儿，他的屏幕重新亮起来，张子尧又给他发来了信息。<br />
子尧：感冒了。<br />
林序南不知道怎么回复。<br />
要是以前，他多半就已经下床给张子尧送药送热水去了。<br />
但现在还是算了，他不想当一个“挺好用的”工具人。再说，真要去了，江崇礼铁定能炸他一脸血。<br />
综上所有，林序南最后只给张子尧发了个“多喝热水”。<br />
对方没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