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时候便仅仅只是深深看着。<br />
床边没有半分人影，她说不清那目光是从何而来。只是觉着好似有人隔着什么在沉沉望着自己，却又瞧不真切，看不明了。<br />
那是不是他？<br />
为何要守着？是为……自己吗？<br />
于是思绪不自觉地便从她唇角溢出来，<br />
“……谢澜。”<br />
“还是很疼吧？”几乎是立刻便转过身来回话，谢澜声音低沉，<br />
“热敷的药包不多时便能好。现下……我帮你叫个丫头过来帮你揉揉，好么？”<br />
闻言，贺文茵只小幅度摇摇头。她深吸一口气，极轻地又念一边他名字，<br />
“谢澜。”<br />
那人闻言近乎立刻仓皇便要出门，“——我立刻便叫太医来。”<br />
他怎么想到，叫太医干什么？人家大半夜的不睡觉吗？<br />
“太医现下能顶什么用？我又喝不得止痛的汤药。”只觉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贺文茵无奈尽力招招手，<br />
“……不是说月事。你来就是。”<br />
要指出来吗？要问他吗？<br />
但……她又要如何回应？<br />
可她难道能叫他日日就这么站着吗？那样铁人也会熬坏啊！<br />
末了，贺文茵一咬牙心一横，明白管不了那么多后决心豁出去，<br />
“你……过来。”<br />
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紧张，谢澜应声而动。<br />
可越向前，越发离贺文茵那双神色不明的漂亮褐眸更近，他便越只觉得自己胸脯处像是有什么人在砰砰地敲，直敲得那里一抽一抽的，近乎有什么要跳出来。<br />
……方才贺文茵的声音低低的，近乎给他一种温柔的，满是爱意的错觉。<br />
盯着面前那人早已熟悉的漂亮眉眼，贺文茵半晌没有说话。<br />
直至谢澜将要启唇，她方才又缩缩身体，用低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道，<br />
“成婚这几日，你……是不是一直守在我这里？”<br />
……原是被她发现了啊。<br />
只觉着心头一块石头忽地落地，既空落落的，又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期盼，谢澜垂下眸子，低声应道，<br />
“果真瞒不住你。”<br />
贺文茵眼睫轻颤，“……为何这样？”<br />
“我未曾说过么？”<br />
伸手去牵身侧女孩冰凉的手，一点点将十指逐渐交缠在一起，谢澜以一种好似不经意般的语调低声喃喃，<br />
“因着我心悦你，文茵。”<br />
说罢，不敢去瞧她眼睛，他只又一遍遍自言自语似的低语，“我很爱你……很爱你。”<br />
怔怔望着眼前人，发觉那手纵是烤过后也没有寻常时候暖和，贺文茵几乎有了给他一下的冲动。<br />
他当真就……<br />
——傻子！<br />
忽地觉得像是有什么顶开自己的心，不顾其上的疤痕与裂谷，草叶一般小小地疯长蔓延在上面，贺文茵愣愣低头去看那握着她的人，好半晌没有言语。<br />
……果真吓着她了吗。<br />
见她这般后彻底垂下眸子去，谢澜小心翼翼松开手，恋恋不舍起身，<br />
“吓着你了吗？那我……我走便是了，只是——”<br />
而近乎同时，贺文茵突兀开口，<br />
“那……过来帮我揉揉么？”<br />
自觉被方才气氛尬住，贺文茵说罢后立即转过脑袋红着耳尖没去看他，半晌后，又不确定地偷瞄他一眼。<br />
这是可以的罢？<br />
他不是喜欢和自己接触吗？<br />
而那侧，她眼前俊逸的青年肉眼可见地怔住了。几乎是好久过去——久到贺文茵怀疑这人是否是魂魄离体，他方才有了反应。<br />
那人猝不及防地极快拥过来，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头，微微颤着将手放在她小腹上头，好似怕她碎了般，迟迟不敢下手。<br />
但贺文茵却能从那胸膛里头低低溢出来的笑声感受到他有多快活。<br />
……这人前一秒还难过的好似要下雨，后一秒便阳光灿烂，朝着她美滋滋开起花了。<br />
也当真好哄。<br />
但，大抵是他属实愣了太久，还不及当真下手去帮她按，便有个侍卫不解风情地进来，将散发着浓重艾草味道的药包放在了外头。<br />
明显感受到身后那人呼吸一滞，贺文茵方才要偷笑，便只感觉好似一阵风刮过又刮回，不过几息功夫，那人便带着东西回来了。<br />
“便这样靠着吧。”<br />
留恋地悄悄轻抚她的发丝，谢澜圈着她近乎盈盈一握的腰，将药包放在她身前，<br />
“我为你撑着腰……如此你兴许能睡一会。”<br />
贺文茵此前其实不大喜欢如此被人抱着，尤其是此刻她身后是个成年男子。虽说谢澜除了摸发尾外连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可到底有些别扭。<br />
……但她现下都快被他抱得脱敏了。<br />
感受到那人开始寻着穴位给她揉腰，权当做身后是个自发热会按摩的人体工学靠枕，贺文茵索性瘫下来，低低问他，“我衣裳是不是你拿走了。”<br />
那人低声应，“嗯。”<br />
“你……”贺文茵无奈扶额，“你明天拿回来给我。”<br />
谢澜再度低低哦一声，“拿回来做什么？”<br />
“洗了再穿……浪费不好。”贺文茵半阖着眼，迷瞪瞧着他手里绣着金线的艾草包碎碎念，<br />
“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省下一点是一点。”<br />
“但你现下沾不得水。”谢澜只抚她方才收拾见沾了水珠的发尾，“定要这般的话，我帮你便是了。”<br />
？<br />
他要干嘛？<br />
贺文茵不可置信睁开眼扭头去看他，果不其然听见那人瞧她一眼后低低笑了许久，<br />
“嗯？好不好……莫要沾水，会着凉的。”<br />
“……你还是扔了吧。”贺文茵没好气闭眼。<br />
戏耍她是件很好玩的事吗？<br />
只是方才稍有点不悦，她便听见那人无奈轻轻叹一声，好似会读她心一般缓而沉地道，<br />
“我是认真的，文茵。”<br />
“为你做何事我都是愿意的。方才的话，也只是当真怕你再病着，并不是要戏弄你。”<br />
方才回到这里时，因着发觉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除去心疼难过外，谢澜更多时候都在难以抑制地狂喜。<br />
纵使那狂喜带着太多见不得光的味道。<br />
因着他位高权重，所以他可以越过其余所有人，近乎迫切地拿到她的庚帖，将她的余生都同自己牢牢捆在一起永不分开。<br />
因着他同她相处了太久，所以他知晓她近乎所有微小的习惯与喜好，可以轻易赢得她的信赖与喜欢，好似是走了捷径一般，不过几月便能得到她的喜爱。<br />
因着她还会把那般的柔软袒露在他面前，所以他还可以从中奢求些许垂怜，可以使些手段，从而理所当然地得到她的安抚，陪伴，甚至是拥抱。<br />
但当真娶了她，才发觉他想要的太多了。<br />
多到现在这些全然不够。<br />
他想要她康健快活，想要她能同他更近一些。<br />
可现下，那神医仍然杳无音讯。她仍是难以接受他的靠近——纵使他明白，因着对他的偏爱，她已然做出了极大的让步。<br />
于是他便开始怕无法同她在一起的所有时刻。<br />
怕他一睁眼她便病倒再也不醒来，怕他一闭眼她便伤了自己，怕他一个没留神她便陷入梦魇，但身侧又没人陪着，只得将自己蜷成个球默默睡去。<br />
怕只是一息过去，他便要失去她了。<br />
便是说着，谢澜侧身过去替她点一旁烛灯。<br />
借着昏昏透进来的光，贺文茵方才瞧清那人面孔。仍旧俊秀好看得紧，可……<br />
……他看上去好疲惫。<br />
拍拍那人的手，贺文茵无奈轻声，“总是守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跑。”<br />
他有分离焦虑症吗？<br />
“怕你如同今日这般出了事。”谢澜低声喃喃，“还想一直陪着你，不想同你分开。”<br />
贺文茵轻声问，“可你若是把自己熬坏了，又要如何陪着我？”<br />
“那我……明日可以叫人搬张榻来外间么？”<br />
谢澜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小心祈求的味道，<br />
“我只是……想离你近些，纵使天打雷劈，也断然不会做旁的事。”<br />
“……噗。”<br />
贺文茵被那句天打雷劈逗笑了。她身后的人依旧认真地盯着她的脸颊瞧——似乎被暖炉和他的体温蒸得稍有了些血色，瞧着生动多了。<br />
她断断续续笑着答，“容我想想，好吗？”<br />
于是谢澜满意笑道，“好。”
床边没有半分人影，她说不清那目光是从何而来。只是觉着好似有人隔着什么在沉沉望着自己，却又瞧不真切，看不明了。<br />
那是不是他？<br />
为何要守着？是为……自己吗？<br />
于是思绪不自觉地便从她唇角溢出来，<br />
“……谢澜。”<br />
“还是很疼吧？”几乎是立刻便转过身来回话，谢澜声音低沉，<br />
“热敷的药包不多时便能好。现下……我帮你叫个丫头过来帮你揉揉，好么？”<br />
闻言，贺文茵只小幅度摇摇头。她深吸一口气，极轻地又念一边他名字，<br />
“谢澜。”<br />
那人闻言近乎立刻仓皇便要出门，“——我立刻便叫太医来。”<br />
他怎么想到，叫太医干什么？人家大半夜的不睡觉吗？<br />
“太医现下能顶什么用？我又喝不得止痛的汤药。”只觉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贺文茵无奈尽力招招手，<br />
“……不是说月事。你来就是。”<br />
要指出来吗？要问他吗？<br />
但……她又要如何回应？<br />
可她难道能叫他日日就这么站着吗？那样铁人也会熬坏啊！<br />
末了，贺文茵一咬牙心一横，明白管不了那么多后决心豁出去，<br />
“你……过来。”<br />
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紧张，谢澜应声而动。<br />
可越向前，越发离贺文茵那双神色不明的漂亮褐眸更近，他便越只觉得自己胸脯处像是有什么人在砰砰地敲，直敲得那里一抽一抽的，近乎有什么要跳出来。<br />
……方才贺文茵的声音低低的，近乎给他一种温柔的，满是爱意的错觉。<br />
盯着面前那人早已熟悉的漂亮眉眼，贺文茵半晌没有说话。<br />
直至谢澜将要启唇，她方才又缩缩身体，用低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道，<br />
“成婚这几日，你……是不是一直守在我这里？”<br />
……原是被她发现了啊。<br />
只觉着心头一块石头忽地落地，既空落落的，又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期盼，谢澜垂下眸子，低声应道，<br />
“果真瞒不住你。”<br />
贺文茵眼睫轻颤，“……为何这样？”<br />
“我未曾说过么？”<br />
伸手去牵身侧女孩冰凉的手，一点点将十指逐渐交缠在一起，谢澜以一种好似不经意般的语调低声喃喃，<br />
“因着我心悦你，文茵。”<br />
说罢，不敢去瞧她眼睛，他只又一遍遍自言自语似的低语，“我很爱你……很爱你。”<br />
怔怔望着眼前人，发觉那手纵是烤过后也没有寻常时候暖和，贺文茵几乎有了给他一下的冲动。<br />
他当真就……<br />
——傻子！<br />
忽地觉得像是有什么顶开自己的心，不顾其上的疤痕与裂谷，草叶一般小小地疯长蔓延在上面，贺文茵愣愣低头去看那握着她的人，好半晌没有言语。<br />
……果真吓着她了吗。<br />
见她这般后彻底垂下眸子去，谢澜小心翼翼松开手，恋恋不舍起身，<br />
“吓着你了吗？那我……我走便是了，只是——”<br />
而近乎同时，贺文茵突兀开口，<br />
“那……过来帮我揉揉么？”<br />
自觉被方才气氛尬住，贺文茵说罢后立即转过脑袋红着耳尖没去看他，半晌后，又不确定地偷瞄他一眼。<br />
这是可以的罢？<br />
他不是喜欢和自己接触吗？<br />
而那侧，她眼前俊逸的青年肉眼可见地怔住了。几乎是好久过去——久到贺文茵怀疑这人是否是魂魄离体，他方才有了反应。<br />
那人猝不及防地极快拥过来，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头，微微颤着将手放在她小腹上头，好似怕她碎了般，迟迟不敢下手。<br />
但贺文茵却能从那胸膛里头低低溢出来的笑声感受到他有多快活。<br />
……这人前一秒还难过的好似要下雨，后一秒便阳光灿烂，朝着她美滋滋开起花了。<br />
也当真好哄。<br />
但，大抵是他属实愣了太久，还不及当真下手去帮她按，便有个侍卫不解风情地进来，将散发着浓重艾草味道的药包放在了外头。<br />
明显感受到身后那人呼吸一滞，贺文茵方才要偷笑，便只感觉好似一阵风刮过又刮回，不过几息功夫，那人便带着东西回来了。<br />
“便这样靠着吧。”<br />
留恋地悄悄轻抚她的发丝，谢澜圈着她近乎盈盈一握的腰，将药包放在她身前，<br />
“我为你撑着腰……如此你兴许能睡一会。”<br />
贺文茵此前其实不大喜欢如此被人抱着，尤其是此刻她身后是个成年男子。虽说谢澜除了摸发尾外连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可到底有些别扭。<br />
……但她现下都快被他抱得脱敏了。<br />
感受到那人开始寻着穴位给她揉腰，权当做身后是个自发热会按摩的人体工学靠枕，贺文茵索性瘫下来，低低问他，“我衣裳是不是你拿走了。”<br />
那人低声应，“嗯。”<br />
“你……”贺文茵无奈扶额，“你明天拿回来给我。”<br />
谢澜再度低低哦一声，“拿回来做什么？”<br />
“洗了再穿……浪费不好。”贺文茵半阖着眼，迷瞪瞧着他手里绣着金线的艾草包碎碎念，<br />
“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省下一点是一点。”<br />
“但你现下沾不得水。”谢澜只抚她方才收拾见沾了水珠的发尾，“定要这般的话，我帮你便是了。”<br />
？<br />
他要干嘛？<br />
贺文茵不可置信睁开眼扭头去看他，果不其然听见那人瞧她一眼后低低笑了许久，<br />
“嗯？好不好……莫要沾水，会着凉的。”<br />
“……你还是扔了吧。”贺文茵没好气闭眼。<br />
戏耍她是件很好玩的事吗？<br />
只是方才稍有点不悦，她便听见那人无奈轻轻叹一声，好似会读她心一般缓而沉地道，<br />
“我是认真的，文茵。”<br />
“为你做何事我都是愿意的。方才的话，也只是当真怕你再病着，并不是要戏弄你。”<br />
方才回到这里时，因着发觉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除去心疼难过外，谢澜更多时候都在难以抑制地狂喜。<br />
纵使那狂喜带着太多见不得光的味道。<br />
因着他位高权重，所以他可以越过其余所有人，近乎迫切地拿到她的庚帖，将她的余生都同自己牢牢捆在一起永不分开。<br />
因着他同她相处了太久，所以他知晓她近乎所有微小的习惯与喜好，可以轻易赢得她的信赖与喜欢，好似是走了捷径一般，不过几月便能得到她的喜爱。<br />
因着她还会把那般的柔软袒露在他面前，所以他还可以从中奢求些许垂怜，可以使些手段，从而理所当然地得到她的安抚，陪伴，甚至是拥抱。<br />
但当真娶了她，才发觉他想要的太多了。<br />
多到现在这些全然不够。<br />
他想要她康健快活，想要她能同他更近一些。<br />
可现下，那神医仍然杳无音讯。她仍是难以接受他的靠近——纵使他明白，因着对他的偏爱，她已然做出了极大的让步。<br />
于是他便开始怕无法同她在一起的所有时刻。<br />
怕他一睁眼她便病倒再也不醒来，怕他一闭眼她便伤了自己，怕他一个没留神她便陷入梦魇，但身侧又没人陪着，只得将自己蜷成个球默默睡去。<br />
怕只是一息过去，他便要失去她了。<br />
便是说着，谢澜侧身过去替她点一旁烛灯。<br />
借着昏昏透进来的光，贺文茵方才瞧清那人面孔。仍旧俊秀好看得紧，可……<br />
……他看上去好疲惫。<br />
拍拍那人的手，贺文茵无奈轻声，“总是守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跑。”<br />
他有分离焦虑症吗？<br />
“怕你如同今日这般出了事。”谢澜低声喃喃，“还想一直陪着你，不想同你分开。”<br />
贺文茵轻声问，“可你若是把自己熬坏了，又要如何陪着我？”<br />
“那我……明日可以叫人搬张榻来外间么？”<br />
谢澜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小心祈求的味道，<br />
“我只是……想离你近些，纵使天打雷劈，也断然不会做旁的事。”<br />
“……噗。”<br />
贺文茵被那句天打雷劈逗笑了。她身后的人依旧认真地盯着她的脸颊瞧——似乎被暖炉和他的体温蒸得稍有了些血色，瞧着生动多了。<br />
她断断续续笑着答，“容我想想，好吗？”<br />
于是谢澜满意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