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而已。”<br />
“哇，不愧是学霸。”<br />
“……”程屿睨她一眼，“你不也是学霸？”<br />
喻橙笑眯眯地摇头，“好汉不提当年勇。”<br />
姐弟俩沿河漫步，聊外公，聊学习，聊工作，点点滴滴。走上一座拱桥时，程屿停下脚步，俯身撑在围栏边，“她最近联系过你吗？”<br />
少年音色冷淡，细辨之下还有些别的情绪。<br />
喻橙微怔，摇摇头。<br />
“联系过你？”<br />
“打过一次电话。”程屿扯了下唇角，看向远处粼粼的河灯，“问我最近学习忙不忙，说马上升高三了，要注意劳逸结合。”<br />
喻橙垂下眼。<br />
这样的电话，打了不如不打。<br />
不打，或许心里总还会有那么一点点幻想。<br />
不像现在，幻想的泡泡被戳破，看到的全是里面的糟粕。<br />
“你已经够帅了，不要再装深沉了。”喻橙推了把程屿，眼睛笑弯，“这居然是我弟弟，在学校追你的女生一定很多吧。”<br />
程屿：“……”<br />
每每他想走心，她总插科打诨混过去。<br />
个中缘由，程屿心里同样清楚，姐姐只是不想他难过，一如他所期望的，那个女人不要再联系姐姐。<br />
如果泡泡一定要破，就戳他这个。<br />
“那边那家烤鱼店你去吃过吗？味道怎么样？人还挺多，我们去尝尝，走呀。”喻橙挽上程屿的手臂，将人拽走。<br />
他<br />
们两个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她的家人就只有他们。<br />
其他人，都是不相干的人。<br />
没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人破坏自己的心情，消耗自己的情绪。<br />
“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br />
“我有得选吗？”<br />
“……”<br />
原来学霸都是这么装的，喻橙服气。<br />
“那是想好学什么专业了？”<br />
“嗯。计算机或者机械工程。”<br />
喻橙点头。<br />
弟弟从小就是这样，方向明确，他想做的事，他都能做得很好。<br />
“那以后我们也算半个同行了，等我哪天成了京云的老总，就设立一个人才储备计划，到时候专门挖你们这些名校生。”<br />
程屿哼笑，“那我静候喻总的offer.”<br />
喻橙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br />
*<br />
隔天，喻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用赶早八地铁的幸福感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被无限放大。<br />
直到外公的脚步声不知道第多少次经过门前。<br />
咚咚——<br />
敲门声响起，外公小声又谨慎地问：“早早，起来了吗？”<br />
“马上就起，外公。”<br />
“不急不急，想睡就再多睡一会儿。”<br />
“早饭想吃什么，外公去给你买。”<br />
喻橙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四十了，可以直接吃午饭了。<br />
“我想等下去买街口的黄凉粉。”<br />
“那午饭，外公给你下厨？”<br />
“您歇着，我来，我顺便去菜市场买点菜。”<br />
喻橙迅速收拾好自己，裹上厚墩墩的羽绒服下楼。<br />
冬日上午的小巷口格外热闹，早市的商贩还未彻底散去，临街的门店已经拉起卷帘，煤炉上的铜壶咕咚咕咚腾着热气，刚出炉的水煎包滋滋冒油。<br />
路口的空地停着辆黑色的轿车，喻橙经过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头诧异张望。<br />
“这边。”<br />
车门推开，喻橙终于寻到声音的来源，待看到贺清辞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有种现实和梦境交织的不真实感。<br />
贺清辞穿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内里西装笔挺，下巴处却冒出浅浅的青碴。他就这样独独伫立在热气腾腾的小街口，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让喻橙原本的不真实感又加剧几分。<br />
“贺总，你怎么……在这儿？”<br />
贺清辞走上前，“过来看个项目。”<br />
“啊？公司的项目？”<br />
“嗯。”<br />
喻橙揣在羽绒服兜里的手指蜷起，所以……还这么顺路地看到了她家门口？<br />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么好骗。<br />
贺清辞也垂眼看面前的女孩，和那个在京北出入写字楼的白领判若两人。她穿一件快要到脚踝的米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发散着，发尾乱糟糟地窝在衣服的领口，没有化妆，可眼睫依然纤长，皮肤依然白皙，唇色依然红润。<br />
原生态的好看。<br />
喻橙没有忽略贺清辞沉定的视线。<br />
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她今天出门没洗头！<br />
“那……项目看完了吗？”<br />
“方便找个地方说话吗？”<br />
两人异口同声。<br />
有点微妙，也有点尴尬。<br />
片刻，喻橙才仰起头，“项目谈好了？”<br />
“还没。”<br />
“那你……”<br />
“对方态度不明朗，还没找到开口的机会。”<br />
喻橙望进贺清辞深静的眼眸，隐隐有猜测，但又不确定。她偏开视线，目光聚焦在街口正在被翻炒的板栗上。<br />
“第一次来宜城，发现是座很有烟火气的小城。你们这里的黄凉粉很有名吗？这一路我看到了很多家。”<br />
喻橙想，就当她爽约的补偿吧。<br />
“前面路口就有一家，要吃吗？”<br />
“好，你是本地人，推荐得一定不会有错。”<br />
五十米的路，两人一前一后，其间有挑着扁担的菜农经过，贺清辞走到喻橙身边，将她和篮筐里晃动的萝卜白菜隔开。<br />
售卖黄凉粉的小店面积不大，通间只有四张桌子，全都坐着人。<br />
“要等一下位子，我先去点，你要吃什么？”<br />
贺清辞抬头看贴在墙上的菜单，张张配图，但又无从区别。在他眼里，都是又红又辣的样子。<br />
“和你一样就好。”<br />
喻橙点了两份招牌黄凉粉，考虑到贺清辞的口味，又加了两个银丝卷和一份鳝鱼面，特意叮嘱了老板要微辣。<br />
转过头的时候，看到贺清辞正站在桌边擦椅子，他微微弓着背，将两张椅子仔细擦干净，又转身去擦桌面，烫茶杯。<br />
慢条斯理，不疾不徐，每一样都做得细致认真。<br />
喻橙发现，贺清辞身上总有这种违和感。<br />
他身上的一件大衣大约都够这间小店几年的房租，也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在这样的小馆子排队等位过。<br />
可做起这些琐碎小事，他又像是很有经验很熟练，很难让人将他和过亿身家联系起来。<br />
“喻橙？真的是你呀。”<br />
身后传来讶异的女声，喻橙转头看向来人，辨认许久，才认出对方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吴妮，吴妮的爸爸也是酒厂的工人，小时候她们还经常一起玩。<br />
吴妮变化很大，几乎很难将她和当年那个会跳舞的班花联系起来。人胖了很多，也没特别在意打扮，身边牵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br />
听说她毕业之后就结婚了，一直在当全职妈妈。<br />
喻橙冲对方弯起笑，“带小朋友来吃饭？”<br />
“这两天生病，闹着要吃银丝卷。我下午还要去产检，先把她送到外公这来。”<br />
喻橙看向吴妮的小腹，还平坦着，估计刚刚怀上。<br />
老板恰在这时候端着两碗黄凉粉出来，“哪桌哇？”<br />
喻橙朝贺清辞的方向指了指，“那边。”<br />
吴妮也看过去，正好看到贺清辞。<br />
“那你是老公吗？好高好帅！”<br />
“……不是。”<br />
“哦哦。”<br />
小朋友闹着要吃东西，两人又简单寒暄几句，加了微信，喻橙才走过来。<br />
贺清辞已经将几样东西摆好，一并帮她倒了热茶，取了一次性的筷子。<br />
“碰到了熟人？”<br />
“高中同学。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好多年没联系了。”<br />
“这个凉粉可能有点偏辣，你尝尝看，搭配着银丝卷一起吃应该会好些。”<br />
贺清辞点头。<br />
果不其然，第一口下去，喻橙就看到贺清辞眉头微微皱起。<br />
“吃不习惯吗？”<br />
“还好。”<br />
“不喜欢就不吃了，你试试这个鳝鱼面，我让老板特意做了微辣。”<br />
“好。”<br />
贺清辞抬眼看对面眉眼温软的女孩，即便在他做了不恰当的事之后，她也没有责怪抱怨，还这样耐心细致地坐在这里陪他吃早餐。<br />
姑且算是早餐吧。<br />
落地宜城之后，他的确还没吃过东西。<br />
“你很喜欢吃这个黄凉粉？”<br />
“嗯，这家店开了二十多年了，有小时候的味道。”喻橙没抬头，吃得认真。<br />
贺清辞凝视她片刻，重新夹起柔软的凉粉，“那我再试试。”<br />
*<br />
另一边，吴妮带着孩子往酒厂的小区里走，迎面碰上出来给喻橙买小零食的喻国祥。<br />
“喻爷爷。”<br />
喻国祥笑着点头，“带娃娃来看你老汉？”
“哇，不愧是学霸。”<br />
“……”程屿睨她一眼，“你不也是学霸？”<br />
喻橙笑眯眯地摇头，“好汉不提当年勇。”<br />
姐弟俩沿河漫步，聊外公，聊学习，聊工作，点点滴滴。走上一座拱桥时，程屿停下脚步，俯身撑在围栏边，“她最近联系过你吗？”<br />
少年音色冷淡，细辨之下还有些别的情绪。<br />
喻橙微怔，摇摇头。<br />
“联系过你？”<br />
“打过一次电话。”程屿扯了下唇角，看向远处粼粼的河灯，“问我最近学习忙不忙，说马上升高三了，要注意劳逸结合。”<br />
喻橙垂下眼。<br />
这样的电话，打了不如不打。<br />
不打，或许心里总还会有那么一点点幻想。<br />
不像现在，幻想的泡泡被戳破，看到的全是里面的糟粕。<br />
“你已经够帅了，不要再装深沉了。”喻橙推了把程屿，眼睛笑弯，“这居然是我弟弟，在学校追你的女生一定很多吧。”<br />
程屿：“……”<br />
每每他想走心，她总插科打诨混过去。<br />
个中缘由，程屿心里同样清楚，姐姐只是不想他难过，一如他所期望的，那个女人不要再联系姐姐。<br />
如果泡泡一定要破，就戳他这个。<br />
“那边那家烤鱼店你去吃过吗？味道怎么样？人还挺多，我们去尝尝，走呀。”喻橙挽上程屿的手臂，将人拽走。<br />
他<br />
们两个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她的家人就只有他们。<br />
其他人，都是不相干的人。<br />
没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人破坏自己的心情，消耗自己的情绪。<br />
“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br />
“我有得选吗？”<br />
“……”<br />
原来学霸都是这么装的，喻橙服气。<br />
“那是想好学什么专业了？”<br />
“嗯。计算机或者机械工程。”<br />
喻橙点头。<br />
弟弟从小就是这样，方向明确，他想做的事，他都能做得很好。<br />
“那以后我们也算半个同行了，等我哪天成了京云的老总，就设立一个人才储备计划，到时候专门挖你们这些名校生。”<br />
程屿哼笑，“那我静候喻总的offer.”<br />
喻橙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br />
*<br />
隔天，喻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用赶早八地铁的幸福感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被无限放大。<br />
直到外公的脚步声不知道第多少次经过门前。<br />
咚咚——<br />
敲门声响起，外公小声又谨慎地问：“早早，起来了吗？”<br />
“马上就起，外公。”<br />
“不急不急，想睡就再多睡一会儿。”<br />
“早饭想吃什么，外公去给你买。”<br />
喻橙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四十了，可以直接吃午饭了。<br />
“我想等下去买街口的黄凉粉。”<br />
“那午饭，外公给你下厨？”<br />
“您歇着，我来，我顺便去菜市场买点菜。”<br />
喻橙迅速收拾好自己，裹上厚墩墩的羽绒服下楼。<br />
冬日上午的小巷口格外热闹，早市的商贩还未彻底散去，临街的门店已经拉起卷帘，煤炉上的铜壶咕咚咕咚腾着热气，刚出炉的水煎包滋滋冒油。<br />
路口的空地停着辆黑色的轿车，喻橙经过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头诧异张望。<br />
“这边。”<br />
车门推开，喻橙终于寻到声音的来源，待看到贺清辞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有种现实和梦境交织的不真实感。<br />
贺清辞穿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内里西装笔挺，下巴处却冒出浅浅的青碴。他就这样独独伫立在热气腾腾的小街口，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让喻橙原本的不真实感又加剧几分。<br />
“贺总，你怎么……在这儿？”<br />
贺清辞走上前，“过来看个项目。”<br />
“啊？公司的项目？”<br />
“嗯。”<br />
喻橙揣在羽绒服兜里的手指蜷起，所以……还这么顺路地看到了她家门口？<br />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么好骗。<br />
贺清辞也垂眼看面前的女孩，和那个在京北出入写字楼的白领判若两人。她穿一件快要到脚踝的米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发散着，发尾乱糟糟地窝在衣服的领口，没有化妆，可眼睫依然纤长，皮肤依然白皙，唇色依然红润。<br />
原生态的好看。<br />
喻橙没有忽略贺清辞沉定的视线。<br />
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她今天出门没洗头！<br />
“那……项目看完了吗？”<br />
“方便找个地方说话吗？”<br />
两人异口同声。<br />
有点微妙，也有点尴尬。<br />
片刻，喻橙才仰起头，“项目谈好了？”<br />
“还没。”<br />
“那你……”<br />
“对方态度不明朗，还没找到开口的机会。”<br />
喻橙望进贺清辞深静的眼眸，隐隐有猜测，但又不确定。她偏开视线，目光聚焦在街口正在被翻炒的板栗上。<br />
“第一次来宜城，发现是座很有烟火气的小城。你们这里的黄凉粉很有名吗？这一路我看到了很多家。”<br />
喻橙想，就当她爽约的补偿吧。<br />
“前面路口就有一家，要吃吗？”<br />
“好，你是本地人，推荐得一定不会有错。”<br />
五十米的路，两人一前一后，其间有挑着扁担的菜农经过，贺清辞走到喻橙身边，将她和篮筐里晃动的萝卜白菜隔开。<br />
售卖黄凉粉的小店面积不大，通间只有四张桌子，全都坐着人。<br />
“要等一下位子，我先去点，你要吃什么？”<br />
贺清辞抬头看贴在墙上的菜单，张张配图，但又无从区别。在他眼里，都是又红又辣的样子。<br />
“和你一样就好。”<br />
喻橙点了两份招牌黄凉粉，考虑到贺清辞的口味，又加了两个银丝卷和一份鳝鱼面，特意叮嘱了老板要微辣。<br />
转过头的时候，看到贺清辞正站在桌边擦椅子，他微微弓着背，将两张椅子仔细擦干净，又转身去擦桌面，烫茶杯。<br />
慢条斯理，不疾不徐，每一样都做得细致认真。<br />
喻橙发现，贺清辞身上总有这种违和感。<br />
他身上的一件大衣大约都够这间小店几年的房租，也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在这样的小馆子排队等位过。<br />
可做起这些琐碎小事，他又像是很有经验很熟练，很难让人将他和过亿身家联系起来。<br />
“喻橙？真的是你呀。”<br />
身后传来讶异的女声，喻橙转头看向来人，辨认许久，才认出对方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吴妮，吴妮的爸爸也是酒厂的工人，小时候她们还经常一起玩。<br />
吴妮变化很大，几乎很难将她和当年那个会跳舞的班花联系起来。人胖了很多，也没特别在意打扮，身边牵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br />
听说她毕业之后就结婚了，一直在当全职妈妈。<br />
喻橙冲对方弯起笑，“带小朋友来吃饭？”<br />
“这两天生病，闹着要吃银丝卷。我下午还要去产检，先把她送到外公这来。”<br />
喻橙看向吴妮的小腹，还平坦着，估计刚刚怀上。<br />
老板恰在这时候端着两碗黄凉粉出来，“哪桌哇？”<br />
喻橙朝贺清辞的方向指了指，“那边。”<br />
吴妮也看过去，正好看到贺清辞。<br />
“那你是老公吗？好高好帅！”<br />
“……不是。”<br />
“哦哦。”<br />
小朋友闹着要吃东西，两人又简单寒暄几句，加了微信，喻橙才走过来。<br />
贺清辞已经将几样东西摆好，一并帮她倒了热茶，取了一次性的筷子。<br />
“碰到了熟人？”<br />
“高中同学。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好多年没联系了。”<br />
“这个凉粉可能有点偏辣，你尝尝看，搭配着银丝卷一起吃应该会好些。”<br />
贺清辞点头。<br />
果不其然，第一口下去，喻橙就看到贺清辞眉头微微皱起。<br />
“吃不习惯吗？”<br />
“还好。”<br />
“不喜欢就不吃了，你试试这个鳝鱼面，我让老板特意做了微辣。”<br />
“好。”<br />
贺清辞抬眼看对面眉眼温软的女孩，即便在他做了不恰当的事之后，她也没有责怪抱怨，还这样耐心细致地坐在这里陪他吃早餐。<br />
姑且算是早餐吧。<br />
落地宜城之后，他的确还没吃过东西。<br />
“你很喜欢吃这个黄凉粉？”<br />
“嗯，这家店开了二十多年了，有小时候的味道。”喻橙没抬头，吃得认真。<br />
贺清辞凝视她片刻，重新夹起柔软的凉粉，“那我再试试。”<br />
*<br />
另一边，吴妮带着孩子往酒厂的小区里走，迎面碰上出来给喻橙买小零食的喻国祥。<br />
“喻爷爷。”<br />
喻国祥笑着点头，“带娃娃来看你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