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琬音用后肘锤了一下他：“怎么就成了我的愿望了？这难道不也是你的愿望吗？”<br />
“是是是，当然也是我的愿望，所以，我一定努力，我们一起，愿望成真。”<br />
怀中的虎头面色更红润了些。<br />
……<br />
也许是上天垂怜。<br />
虎头挺了过去，没有夭折。<br />
不过杜娟娘说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一定要看好他，让他时时刻刻都在父母的视线之内，小孩子是最难养活的，就算不生病，也要注意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五岁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等他过了五岁的生日，才算是真正立住了。<br />
方琬音觉得杜娟娘说的有道理，所以更加小心谨慎，丝毫不敢行差踏错。<br />
虎头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一个，方琬音怕他长大之后体弱多病，所以一直严格把控他的饮食，生<br />
怕他吃多了吃少了吃坏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虎头后面越长大就越壮实，一岁多的时候就活泼好动，颇喜欢探索身边的环境，方琬音又是喜忧参半，就怕他摔到碰到。<br />
虎头出的第一年，方琬音总是睡不好觉，她总是半夜惊醒，然后查看虎头在不在身边，是不是哭了，是不是饿了。<br />
喂奶的那段时间，是她最痛苦的一段日子，那时她才知道小娟初次当母亲又得知丈夫死讯的时候有多么难熬，她哄安安只是一会，而小娟需要日日夜夜劳心劳力，有了儿子之后，她才明白做母亲的不容易。<br />
虎头刚出生的一两年，顾廷璋总是见不到人，方琬音知道他抽不开身，便不忍过多埋怨他，方琬音越是识大体，他就越是自责，自责没能一直陪在妻子和儿子身边，他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错过了虎头的婴儿时期。<br />
方琬音知道他自责，便不断宽慰他，她一个人能照顾好儿子，而且隔壁的小娟和小娟娘也总是会来帮衬她。<br />
最近小娟得了空就来找方琬音做些针线活，方琬音不会这些，小娟就教她。<br />
“还真是术业有专攻呢，我当初教你识字，你如今教我做针线，这人啊，总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我从小就不怎么会做针线活，我母亲教了我好几遍，见我总是不受教，最后她也放弃了。”<br />
小娟道：“这东西没什么难的，我从小就做，你如今有了孩子，这不就接受的快了。“<br />
“是呀，虎头越来越大了，我就想着给他做一个虎头帽，祝愿他平安健康。”<br />
“你看，这两个孩子玩的多好呀，咱们总是在一起，照顾两个孩子也方便。”<br />
“是呀，我也许久没见到安安了，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一定好看。”<br />
“方丫头，要不然咱们就给两个孩子订个娃娃亲，这样他们长大了依旧能见面！”<br />
“好呀！”方琬音一听小娟要给两个孩子订娃娃亲，便立即附和，“我真的很喜欢安安呢，她要是将来能做我的儿媳妇，我求之不得呢！”<br />
杜娟有些发愣，她不好意思道：“琬音，我刚刚就是说着玩的……”<br />
她其实心里也认真想过娃娃亲这个事，可是她又觉得方琬音不会答应的，她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之前可能都是人中龙凤，只不过他们偶然到了一个地方而已，他们总会回去的。<br />
有些人暂时平凡了，时间一到，他们依旧会各回各位，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地方，杜娟想过，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想完了就完了。<br />
她也不知怎的，竟然就直接跟方琬音说出来了。<br />
方琬音道：“小娟，你不用有顾虑，我是真的喜欢安安，娃娃亲这个事我同意的，只要虎头长大以后也喜欢安安，我真的不反对，这几年啊，多亏了你们一家人对我的照顾，我这心里头，都记着呢。”<br />
杜娟脸上浮现了一丝丝感激，“安安是个女孩，所以我才操心，就怕她遇人不淑，你们知根知底，所以我才放心，要不然我们孤儿寡母，也不知道后半辈子怎么过。”<br />
方琬音握着她的手，让她心安：“小娟，日子会好起来的，都会好的。”<br />
“希望吧。”<br />
……<br />
45年八月十五日，是虎头四岁的生日。<br />
同时也是日本投降的日子。<br />
外面卖报纸的稚童的呼声都比平日里高了一些，时而还听见外面的几阵欢呼声。<br />
第二日，方琬音的笑容从早上就没断过，她今天起了个大早，然后就开始给儿子准备早饭，吃过饭后，她将自己压箱底的旗袍都翻了出来，反复对着自己比划。<br />
生完孩子之后，她胖了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得下这件旗袍了，说起来，这一件旗袍还是当初她第一次参加琼苑宴会的时候，顾廷璋送她的，为了跟贺均麟争一口气。<br />
幼稚的男人，鲜艳的衣服。<br />
杜夫人现在大概率不在琼苑了吧，不过房子就是房子，无论里边住着谁，有没有人，它就在那里，或将永远屹立在那里。<br />
“妈妈穿这件衣服真好看！”<br />
方琬音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往左后方弯腰看去，儿子顶着一张可爱至极的小脸，仰着头，正在夸她的这件衣服好看。<br />
方琬音瞬间母爱泛滥，她将那件旗袍丢在床上，抱起儿子坐下，亲昵地亲亲他的小脸蛋儿，问他：“是衣服好看，还是妈妈好看？”<br />
虎头转着眼睛回答：“衣服好看，妈妈更好看！”<br />
方琬音更是心花怒放：“这么小就会夸人啦，嘴巴这么甜。”<br />
“妈妈，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咱们要去哪？”<br />
“咱们出去买你爱吃的生煎，怎么样？”<br />
“好！”虎头发出了清脆的小奶音。<br />
忽然，虎头又闷闷不乐起来：“妈妈，你这么开心，是不是爹爹要回来了？爹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br />
小孩子总是这样多愁善感，问题也多。<br />
方琬音心疼他这么小就开始有了烦恼，耐心给他解释：“虎头不要难过，妈妈是不会骗小孩子的，爹爹这回是真的要回来了。”<br />
虎头从一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就叫方琬音“妈妈”，管顾廷璋叫“爹爹”，方琬音觉得他这样叫怪怪的，不过后面他也习惯了，就随他去了。<br />
“真的吗？”<br />
“是真的。”<br />
其实当时的顾怀璋没太明白为什么只是去吃早餐，母亲就要如此打扮一番，还给他戴了一顶虎头帽。<br />
方琬音为虎头穿戴好之后，就拉着他出门了，去他们之前经常去的生煎铺子，与这里就隔着几条街，走几步就到了。<br />
虎头一点不路痴，如果方琬音不拉着他的话，他自己就能直接跑到生煎铺子那里。<br />
方琬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沿途的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洋溢着笑脸，就像她和虎头一样。<br />
她离生煎铺子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铺子老板就已经发现她了。<br />
老板笑得十分憨厚，与她打招呼：“方妹子，又来买生煎了啊，还跟以前一样吗？”<br />
“对的，张老板，还跟以前一样。”<br />
“方妹子，你今天的这身衣服真好看啊。”<br />
“谢谢，我看您今天心情很好，生意也不错吧。”<br />
“呵呵是啊，这下小鬼子们全都被打跑喽！咱们老百姓都有好日子过了！”<br />
铺子老板心情是真的好，说完了之后，还不断哼着歌。<br />
虎头仰头看着方琬音，懵懂着问道：“妈妈，小鬼子是什么？”<br />
方琬音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先坐下，专心吃生煎。”<br />
虎头听话地不再问了，牵着方琬音去一旁坐下。<br />
他们吃完之后，打包了一些生煎，方琬音决定给小娟带过去。<br />
虎头问道：“妈妈，你没吃饱吗？怎么还带这么多的生煎？”<br />
“妈妈吃饱了，这些是给你小娟阿姨还有安安姐姐带过去的。”<br />
虎<br />
头听后很高兴：“所以我又能见到安安姐姐了是吗，好哎好哎！”<br />
“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很喜欢安安姐姐。”<br />
“当然啦，安安姐姐对我很好，我当然喜欢她了。”<br />
“那，以后如果安安姐姐当了你老婆，你开不开心？”<br />
“妈妈，什么是老婆？”<br />
方琬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老婆”的概念。<br />
“嗯……”<br />
方琬音思考了一会，决定用自己觉得易于理解的方式说给他听：“虎头，你看啊，爹爹很爱妈妈，所以妈妈就是他的老婆。”<br />
“很爱很爱的人就是老婆吗？”<br />
“嗯……差不多。”<br />
方琬音觉得以他这个年纪，这么理解也不算错，给他说复杂了，他更有可能听不懂。<br />
“那我很喜欢安安姐姐，所以等我长大了，要娶她做老婆！”<br />
“好，那妈妈就等着到时候喝你们的喜酒了。”<br />
方琬音手拿生煎，牵着虎头的手往回走。<br />
他们来了小娟这里，给她送热乎乎的生煎来。
“是是是，当然也是我的愿望，所以，我一定努力，我们一起，愿望成真。”<br />
怀中的虎头面色更红润了些。<br />
……<br />
也许是上天垂怜。<br />
虎头挺了过去，没有夭折。<br />
不过杜娟娘说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一定要看好他，让他时时刻刻都在父母的视线之内，小孩子是最难养活的，就算不生病，也要注意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五岁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等他过了五岁的生日，才算是真正立住了。<br />
方琬音觉得杜娟娘说的有道理，所以更加小心谨慎，丝毫不敢行差踏错。<br />
虎头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一个，方琬音怕他长大之后体弱多病，所以一直严格把控他的饮食，生<br />
怕他吃多了吃少了吃坏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虎头后面越长大就越壮实，一岁多的时候就活泼好动，颇喜欢探索身边的环境，方琬音又是喜忧参半，就怕他摔到碰到。<br />
虎头出的第一年，方琬音总是睡不好觉，她总是半夜惊醒，然后查看虎头在不在身边，是不是哭了，是不是饿了。<br />
喂奶的那段时间，是她最痛苦的一段日子，那时她才知道小娟初次当母亲又得知丈夫死讯的时候有多么难熬，她哄安安只是一会，而小娟需要日日夜夜劳心劳力，有了儿子之后，她才明白做母亲的不容易。<br />
虎头刚出生的一两年，顾廷璋总是见不到人，方琬音知道他抽不开身，便不忍过多埋怨他，方琬音越是识大体，他就越是自责，自责没能一直陪在妻子和儿子身边，他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错过了虎头的婴儿时期。<br />
方琬音知道他自责，便不断宽慰他，她一个人能照顾好儿子，而且隔壁的小娟和小娟娘也总是会来帮衬她。<br />
最近小娟得了空就来找方琬音做些针线活，方琬音不会这些，小娟就教她。<br />
“还真是术业有专攻呢，我当初教你识字，你如今教我做针线，这人啊，总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我从小就不怎么会做针线活，我母亲教了我好几遍，见我总是不受教，最后她也放弃了。”<br />
小娟道：“这东西没什么难的，我从小就做，你如今有了孩子，这不就接受的快了。“<br />
“是呀，虎头越来越大了，我就想着给他做一个虎头帽，祝愿他平安健康。”<br />
“你看，这两个孩子玩的多好呀，咱们总是在一起，照顾两个孩子也方便。”<br />
“是呀，我也许久没见到安安了，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一定好看。”<br />
“方丫头，要不然咱们就给两个孩子订个娃娃亲，这样他们长大了依旧能见面！”<br />
“好呀！”方琬音一听小娟要给两个孩子订娃娃亲，便立即附和，“我真的很喜欢安安呢，她要是将来能做我的儿媳妇，我求之不得呢！”<br />
杜娟有些发愣，她不好意思道：“琬音，我刚刚就是说着玩的……”<br />
她其实心里也认真想过娃娃亲这个事，可是她又觉得方琬音不会答应的，她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之前可能都是人中龙凤，只不过他们偶然到了一个地方而已，他们总会回去的。<br />
有些人暂时平凡了，时间一到，他们依旧会各回各位，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地方，杜娟想过，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想完了就完了。<br />
她也不知怎的，竟然就直接跟方琬音说出来了。<br />
方琬音道：“小娟，你不用有顾虑，我是真的喜欢安安，娃娃亲这个事我同意的，只要虎头长大以后也喜欢安安，我真的不反对，这几年啊，多亏了你们一家人对我的照顾，我这心里头，都记着呢。”<br />
杜娟脸上浮现了一丝丝感激，“安安是个女孩，所以我才操心，就怕她遇人不淑，你们知根知底，所以我才放心，要不然我们孤儿寡母，也不知道后半辈子怎么过。”<br />
方琬音握着她的手，让她心安：“小娟，日子会好起来的，都会好的。”<br />
“希望吧。”<br />
……<br />
45年八月十五日，是虎头四岁的生日。<br />
同时也是日本投降的日子。<br />
外面卖报纸的稚童的呼声都比平日里高了一些，时而还听见外面的几阵欢呼声。<br />
第二日，方琬音的笑容从早上就没断过，她今天起了个大早，然后就开始给儿子准备早饭，吃过饭后，她将自己压箱底的旗袍都翻了出来，反复对着自己比划。<br />
生完孩子之后，她胖了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得下这件旗袍了，说起来，这一件旗袍还是当初她第一次参加琼苑宴会的时候，顾廷璋送她的，为了跟贺均麟争一口气。<br />
幼稚的男人，鲜艳的衣服。<br />
杜夫人现在大概率不在琼苑了吧，不过房子就是房子，无论里边住着谁，有没有人，它就在那里，或将永远屹立在那里。<br />
“妈妈穿这件衣服真好看！”<br />
方琬音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往左后方弯腰看去，儿子顶着一张可爱至极的小脸，仰着头，正在夸她的这件衣服好看。<br />
方琬音瞬间母爱泛滥，她将那件旗袍丢在床上，抱起儿子坐下，亲昵地亲亲他的小脸蛋儿，问他：“是衣服好看，还是妈妈好看？”<br />
虎头转着眼睛回答：“衣服好看，妈妈更好看！”<br />
方琬音更是心花怒放：“这么小就会夸人啦，嘴巴这么甜。”<br />
“妈妈，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咱们要去哪？”<br />
“咱们出去买你爱吃的生煎，怎么样？”<br />
“好！”虎头发出了清脆的小奶音。<br />
忽然，虎头又闷闷不乐起来：“妈妈，你这么开心，是不是爹爹要回来了？爹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br />
小孩子总是这样多愁善感，问题也多。<br />
方琬音心疼他这么小就开始有了烦恼，耐心给他解释：“虎头不要难过，妈妈是不会骗小孩子的，爹爹这回是真的要回来了。”<br />
虎头从一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就叫方琬音“妈妈”，管顾廷璋叫“爹爹”，方琬音觉得他这样叫怪怪的，不过后面他也习惯了，就随他去了。<br />
“真的吗？”<br />
“是真的。”<br />
其实当时的顾怀璋没太明白为什么只是去吃早餐，母亲就要如此打扮一番，还给他戴了一顶虎头帽。<br />
方琬音为虎头穿戴好之后，就拉着他出门了，去他们之前经常去的生煎铺子，与这里就隔着几条街，走几步就到了。<br />
虎头一点不路痴，如果方琬音不拉着他的话，他自己就能直接跑到生煎铺子那里。<br />
方琬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沿途的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洋溢着笑脸，就像她和虎头一样。<br />
她离生煎铺子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铺子老板就已经发现她了。<br />
老板笑得十分憨厚，与她打招呼：“方妹子，又来买生煎了啊，还跟以前一样吗？”<br />
“对的，张老板，还跟以前一样。”<br />
“方妹子，你今天的这身衣服真好看啊。”<br />
“谢谢，我看您今天心情很好，生意也不错吧。”<br />
“呵呵是啊，这下小鬼子们全都被打跑喽！咱们老百姓都有好日子过了！”<br />
铺子老板心情是真的好，说完了之后，还不断哼着歌。<br />
虎头仰头看着方琬音，懵懂着问道：“妈妈，小鬼子是什么？”<br />
方琬音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先坐下，专心吃生煎。”<br />
虎头听话地不再问了，牵着方琬音去一旁坐下。<br />
他们吃完之后，打包了一些生煎，方琬音决定给小娟带过去。<br />
虎头问道：“妈妈，你没吃饱吗？怎么还带这么多的生煎？”<br />
“妈妈吃饱了，这些是给你小娟阿姨还有安安姐姐带过去的。”<br />
虎<br />
头听后很高兴：“所以我又能见到安安姐姐了是吗，好哎好哎！”<br />
“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很喜欢安安姐姐。”<br />
“当然啦，安安姐姐对我很好，我当然喜欢她了。”<br />
“那，以后如果安安姐姐当了你老婆，你开不开心？”<br />
“妈妈，什么是老婆？”<br />
方琬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老婆”的概念。<br />
“嗯……”<br />
方琬音思考了一会，决定用自己觉得易于理解的方式说给他听：“虎头，你看啊，爹爹很爱妈妈，所以妈妈就是他的老婆。”<br />
“很爱很爱的人就是老婆吗？”<br />
“嗯……差不多。”<br />
方琬音觉得以他这个年纪，这么理解也不算错，给他说复杂了，他更有可能听不懂。<br />
“那我很喜欢安安姐姐，所以等我长大了，要娶她做老婆！”<br />
“好，那妈妈就等着到时候喝你们的喜酒了。”<br />
方琬音手拿生煎，牵着虎头的手往回走。<br />
他们来了小娟这里，给她送热乎乎的生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