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义瞪着贺凌，一时竟有些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了：“你在教我怎么做儿子？”<br />
“够了！”<br />
茶盏碎裂，滚烫的茶水渐上手背，可贺坤浑然不觉。<br />
他怒拍桌面，站起身：“你如今也是州府官员，竟为了这般的道听途说回府闹腾？左一个庶子、右一个贱人，那是你弟弟！你小娘！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幼尊卑，还有没有伦理纲常！”<br />
贺凌是个疯的，贺坤不好教训，只能从贺玄义入手，停止这场闹剧。<br />
贺玄义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他瞪着眼，不知所措地看向贺坤，泪水盈出眼眶：“我倒是要问问阿娘！他到底是不是我弟弟！那个贱人到底是不是我长辈！”<br />
语罢，贺玄义夺门而出，只留下贺凌和贺坤相对无言。<br />
“看来今日府中不好留你了……”<br />
贺凌笑着打断贺坤的话，又回到椅子上：“阿娘病了，我得在跟前尽孝。”<br />
见椅子上的人大有接不到母亲便不肯走的架势。<br />
贺坤气结，但还是努力挤出笑来，妥协道：“你母亲虽是身体不好，但仔细些看顾，想来挪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既然这么想接她出府，那就去吧……”<br />
贺凌利落起身，抬手作揖：“那多谢父亲了。”<br />
贺坤无力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动作快些……”<br />
……<br />
待风凌将母亲接出府时，夜幕已然降临。<br />
他将母亲扶上马车，却发现只有傅泉一个人。<br />
“那丫头呢？”<br />
“她说有些事要查，让我先走。”傅泉有些心虚地开口，“如今还在府里……”<br />
第9章 昔年坐上客这世间这么大，你就不想多……<br />
贺府。<br />
明珩悄声潜于廊下，如影子一般在墙角滑过。<br />
上次来此，还是在十年前。<br />
那时候她算是座上宾，如今却只能装成尸体混进来了。<br />
贺府景貌一如往旧，就连廊上的垂帘，也都新得像是刚换上的一样。<br />
十年时光，未在这座府上留下一丝痕迹。<br />
除了贺府的主人。<br />
明珩靠在圆柱后，定眼瞧着远处的贵妇人。<br />
她鬓发斑白，面上生出不少纹路，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应当是个顶尖的美人。<br />
当年的贺夫人，如今也要尊称一声贺老夫人了。<br />
一行人缓缓前行，明珩却注意到了另一个人。<br />
青袍道冠，眼角眉梢带着三分随性，与贺老夫人并肩而行，相谈甚欢。<br />
这假道士怎么在这？<br />
明珩觉着自己大白天的见了鬼。<br />
这人怎的阴魂不散？<br />
远处周宴脚步一顿，停了下来。<br />
贺老夫人走出两步，却发现身边人没跟上，回头道：“怎的了？乐安？”<br />
周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廊下。<br />
清风浮动，除了纱帘摇晃，那里什么都没有。<br />
他看向贺老夫人，笑意愈浓：“没事青姨，您说，我在听。”<br />
贺老夫人摇摇头，继续开口：“你也要及冠了，总在外头飘也不是个事儿，还是早些回霖都的好。”<br />
周宴笑笑：“镇霖那地方脏的很，我得出来喘口气。”<br />
贺老夫人又看了眼周宴，瞧着他的道冠就无奈：“也罢、也罢，自打阿珩走后，这世上就没人能管的住你了……”<br />
像是知道自己提起了不该提的人，贺老夫人沉默下来。<br />
周宴也低头，没有接话茬。<br />
气氛一时降至冰点。<br />
直到贺玄义涕泪横流地向二人冲来：“娘！”<br />
“爹居然为了那个庶子骂我！”<br />
看着年近四十的儿子在自己面前告状，贺老夫人顿时脸上挂不住：“哭什么哭！也不嫌丢人！”<br />
周宴了然，拱手道：“看来您有家事要处理，小侄便先告退了。”<br />
贺老夫人几欲挽留，可看着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儿子，她实在觉得丢脸，只好摆摆手：“去吧、去吧，改日再叙。”<br />
周宴离开，可方才走出不到百步，就听见贺玄义的哭诉。<br />
“……他还带个死人到爹的书房里，您说他是想寻谁的晦气！”<br />
习武之人耳力远超旁人，周宴停下，一边引路的小侍女不解地抬头：“公子？”<br />
周宴扯扯嘴角，勉强一笑：“引路吧。”<br />
……<br />
此时的明珩，已经一路摸到了贺家主屋之中。<br />
她翻身入窗，快步行至书架边上，挪动其上花瓶。<br />
稍许，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里墙。<br />
当年她潜入贺府偷公文，无意间发现了这间密室，可时机不巧，险些被人发现。<br />
虽说被当年的贺老夫人打了掩护，侥幸逃脱。<br />
可明珩却再也<br />
没有机会探查这间密室。<br />
明珩不觉得自己的障眼法能瞒住什么。<br />
她如今要为晋文平平冤，贺氏是最大的阻碍。<br />
只要晋文平的案子被人提起，他们就能知道晋岚没死。<br />
贺坤一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翟扬老家。<br />
到时候旧案重提，定是要牵连众多，就只怕翟扬贺氏为保全自身，而去动景阳县。<br />
事到如今，她只有先发制人，逼着贺氏放弃贺家，才能走下一步棋。<br />
墙体挪开，明珩松了口气，步入其中。<br />
一段昏暗狭窄的小道过后，视线忽然开阔起来。<br />
明珩抬眼，看着镶嵌满墙的夜明珠，笑了起来。<br />
当年周桓当亲王时都没这么阔绰。<br />
室内满地黄金珠宝，却不闻铜臭。<br />
中央一鼎香炉低调暗沉，室内没有一丝香烟。<br />
步入其间，却只觉暗香浮动，心神宁静。<br />
万金一两的瑞龙脑，被储在瓷罐中，排成一排。<br />
但这些都不是明珩要找的东西。<br />
她掀开被当作门帘的名画，步入一间更狭小的屋内。<br />
这里边显得朴素许多，十层的书架一路延伸至屋顶，近百个木格都被摆满。<br />
纸卷、信件、奏疏，甚至是竹简、圣旨，贺家的一切荣耀都被摆在了这里。<br />
当然，还有用来保命的信件。<br />
时间并不充裕，明珩只能一目十行，将小部分信件阅览完。<br />
从十四州府各挑出一封信，明珩收入怀中，准备离开。<br />
待碰到门帘时，明珩回头，看间角落里的一只小木盒。<br />
其上挂着铜锁，没有钥匙。<br />
鬼使神差地，明珩捡起木盒就走。<br />
……<br />
贺府今日算是大地震了。<br />
二爷这么一闹，贺坤和妻子大吵一架。<br />
直至天黑，这贺家的三个主子还在前厅里待着，连晚膳都没有用。<br />
小侍女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托盘的碎瓷走在后院石径上，抬眼，却见人影一闪而过。<br />
她顿时大惊失色：“什么人在那里！”<br />
树叶落下，前方黑洞洞一片，没有人回答她。<br />
小侍女一阵恶寒，再不敢前行，可手上的碎瓷又不得不丢。<br />
她壮着胆子喝道：“再不出来，我喊人了！”<br />
可是仍然没人回答她。<br />
小侍女颤颤巍巍，扯开嗓子就准备大喊。<br />
可忽然后颈一痛，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br />
明珩手忙脚乱地抬住托盘，才没让碎瓷撒了一地。<br />
她呼出口气，将小侍女拖到湖边草丛里掩盖好，再将托盘甩进湖中。<br />
又点了小侍女几个穴道，确保她半日之内不会醒后，就离开了。<br />
……<br />
翻身下墙，明珩落地站稳身子，拍拍衣袖，抬头，却正对上黑暗里阴恻恻的风凌。<br />
明珩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一下。<br />
她呼吸一滞，捂住心口，细算着时日，这才惊觉自己有两日没吃药了。<br />
风凌没有察觉出明珩的不适，冷笑着开口：“咱两现在好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上我家偷东西，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br />
可明珩管不了这么多了，眼前发黑，往地面栽去。<br />
昏迷之前，她死死抓住风凌的衣角：“药……药……”<br />
直至彻底昏迷过去，明珩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已经没有药了。<br />
忙活这么久，她竟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br />
要是死在今天，明珩真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br />
风凌被面前昏死过去的明珩吓了一跳：“你不至于吧？”<br />
可推了推明珩，却发现眼前人毫无动静，风凌顿时无措起来。<br />
一句脏话脱口而出，风凌将明珩拎起来，使劲掐她的人中。<br />
唇上一道血痕几乎要破皮了，眼前人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br />
一想到这是风乐倾的徒弟，风凌几乎要哭出来。<br />
扛起明珩，一路狂奔出巷尾：“你可别讹我啊，我长得也没多凶神恶煞啊……怎么就吓死了。”<br />
*<br />
今夜注定有人难眠。<br />
济春馆的张大夫方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就被一黑衣人闯入房中。
“够了！”<br />
茶盏碎裂，滚烫的茶水渐上手背，可贺坤浑然不觉。<br />
他怒拍桌面，站起身：“你如今也是州府官员，竟为了这般的道听途说回府闹腾？左一个庶子、右一个贱人，那是你弟弟！你小娘！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幼尊卑，还有没有伦理纲常！”<br />
贺凌是个疯的，贺坤不好教训，只能从贺玄义入手，停止这场闹剧。<br />
贺玄义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他瞪着眼，不知所措地看向贺坤，泪水盈出眼眶：“我倒是要问问阿娘！他到底是不是我弟弟！那个贱人到底是不是我长辈！”<br />
语罢，贺玄义夺门而出，只留下贺凌和贺坤相对无言。<br />
“看来今日府中不好留你了……”<br />
贺凌笑着打断贺坤的话，又回到椅子上：“阿娘病了，我得在跟前尽孝。”<br />
见椅子上的人大有接不到母亲便不肯走的架势。<br />
贺坤气结，但还是努力挤出笑来，妥协道：“你母亲虽是身体不好，但仔细些看顾，想来挪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既然这么想接她出府，那就去吧……”<br />
贺凌利落起身，抬手作揖：“那多谢父亲了。”<br />
贺坤无力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动作快些……”<br />
……<br />
待风凌将母亲接出府时，夜幕已然降临。<br />
他将母亲扶上马车，却发现只有傅泉一个人。<br />
“那丫头呢？”<br />
“她说有些事要查，让我先走。”傅泉有些心虚地开口，“如今还在府里……”<br />
第9章 昔年坐上客这世间这么大，你就不想多……<br />
贺府。<br />
明珩悄声潜于廊下，如影子一般在墙角滑过。<br />
上次来此，还是在十年前。<br />
那时候她算是座上宾，如今却只能装成尸体混进来了。<br />
贺府景貌一如往旧，就连廊上的垂帘，也都新得像是刚换上的一样。<br />
十年时光，未在这座府上留下一丝痕迹。<br />
除了贺府的主人。<br />
明珩靠在圆柱后，定眼瞧着远处的贵妇人。<br />
她鬓发斑白，面上生出不少纹路，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应当是个顶尖的美人。<br />
当年的贺夫人，如今也要尊称一声贺老夫人了。<br />
一行人缓缓前行，明珩却注意到了另一个人。<br />
青袍道冠，眼角眉梢带着三分随性，与贺老夫人并肩而行，相谈甚欢。<br />
这假道士怎么在这？<br />
明珩觉着自己大白天的见了鬼。<br />
这人怎的阴魂不散？<br />
远处周宴脚步一顿，停了下来。<br />
贺老夫人走出两步，却发现身边人没跟上，回头道：“怎的了？乐安？”<br />
周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廊下。<br />
清风浮动，除了纱帘摇晃，那里什么都没有。<br />
他看向贺老夫人，笑意愈浓：“没事青姨，您说，我在听。”<br />
贺老夫人摇摇头，继续开口：“你也要及冠了，总在外头飘也不是个事儿，还是早些回霖都的好。”<br />
周宴笑笑：“镇霖那地方脏的很，我得出来喘口气。”<br />
贺老夫人又看了眼周宴，瞧着他的道冠就无奈：“也罢、也罢，自打阿珩走后，这世上就没人能管的住你了……”<br />
像是知道自己提起了不该提的人，贺老夫人沉默下来。<br />
周宴也低头，没有接话茬。<br />
气氛一时降至冰点。<br />
直到贺玄义涕泪横流地向二人冲来：“娘！”<br />
“爹居然为了那个庶子骂我！”<br />
看着年近四十的儿子在自己面前告状，贺老夫人顿时脸上挂不住：“哭什么哭！也不嫌丢人！”<br />
周宴了然，拱手道：“看来您有家事要处理，小侄便先告退了。”<br />
贺老夫人几欲挽留，可看着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儿子，她实在觉得丢脸，只好摆摆手：“去吧、去吧，改日再叙。”<br />
周宴离开，可方才走出不到百步，就听见贺玄义的哭诉。<br />
“……他还带个死人到爹的书房里，您说他是想寻谁的晦气！”<br />
习武之人耳力远超旁人，周宴停下，一边引路的小侍女不解地抬头：“公子？”<br />
周宴扯扯嘴角，勉强一笑：“引路吧。”<br />
……<br />
此时的明珩，已经一路摸到了贺家主屋之中。<br />
她翻身入窗，快步行至书架边上，挪动其上花瓶。<br />
稍许，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里墙。<br />
当年她潜入贺府偷公文，无意间发现了这间密室，可时机不巧，险些被人发现。<br />
虽说被当年的贺老夫人打了掩护，侥幸逃脱。<br />
可明珩却再也<br />
没有机会探查这间密室。<br />
明珩不觉得自己的障眼法能瞒住什么。<br />
她如今要为晋文平平冤，贺氏是最大的阻碍。<br />
只要晋文平的案子被人提起，他们就能知道晋岚没死。<br />
贺坤一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翟扬老家。<br />
到时候旧案重提，定是要牵连众多，就只怕翟扬贺氏为保全自身，而去动景阳县。<br />
事到如今，她只有先发制人，逼着贺氏放弃贺家，才能走下一步棋。<br />
墙体挪开，明珩松了口气，步入其中。<br />
一段昏暗狭窄的小道过后，视线忽然开阔起来。<br />
明珩抬眼，看着镶嵌满墙的夜明珠，笑了起来。<br />
当年周桓当亲王时都没这么阔绰。<br />
室内满地黄金珠宝，却不闻铜臭。<br />
中央一鼎香炉低调暗沉，室内没有一丝香烟。<br />
步入其间，却只觉暗香浮动，心神宁静。<br />
万金一两的瑞龙脑，被储在瓷罐中，排成一排。<br />
但这些都不是明珩要找的东西。<br />
她掀开被当作门帘的名画，步入一间更狭小的屋内。<br />
这里边显得朴素许多，十层的书架一路延伸至屋顶，近百个木格都被摆满。<br />
纸卷、信件、奏疏，甚至是竹简、圣旨，贺家的一切荣耀都被摆在了这里。<br />
当然，还有用来保命的信件。<br />
时间并不充裕，明珩只能一目十行，将小部分信件阅览完。<br />
从十四州府各挑出一封信，明珩收入怀中，准备离开。<br />
待碰到门帘时，明珩回头，看间角落里的一只小木盒。<br />
其上挂着铜锁，没有钥匙。<br />
鬼使神差地，明珩捡起木盒就走。<br />
……<br />
贺府今日算是大地震了。<br />
二爷这么一闹，贺坤和妻子大吵一架。<br />
直至天黑，这贺家的三个主子还在前厅里待着，连晚膳都没有用。<br />
小侍女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托盘的碎瓷走在后院石径上，抬眼，却见人影一闪而过。<br />
她顿时大惊失色：“什么人在那里！”<br />
树叶落下，前方黑洞洞一片，没有人回答她。<br />
小侍女一阵恶寒，再不敢前行，可手上的碎瓷又不得不丢。<br />
她壮着胆子喝道：“再不出来，我喊人了！”<br />
可是仍然没人回答她。<br />
小侍女颤颤巍巍，扯开嗓子就准备大喊。<br />
可忽然后颈一痛，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br />
明珩手忙脚乱地抬住托盘，才没让碎瓷撒了一地。<br />
她呼出口气，将小侍女拖到湖边草丛里掩盖好，再将托盘甩进湖中。<br />
又点了小侍女几个穴道，确保她半日之内不会醒后，就离开了。<br />
……<br />
翻身下墙，明珩落地站稳身子，拍拍衣袖，抬头，却正对上黑暗里阴恻恻的风凌。<br />
明珩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一下。<br />
她呼吸一滞，捂住心口，细算着时日，这才惊觉自己有两日没吃药了。<br />
风凌没有察觉出明珩的不适，冷笑着开口：“咱两现在好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上我家偷东西，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br />
可明珩管不了这么多了，眼前发黑，往地面栽去。<br />
昏迷之前，她死死抓住风凌的衣角：“药……药……”<br />
直至彻底昏迷过去，明珩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已经没有药了。<br />
忙活这么久，她竟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br />
要是死在今天，明珩真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br />
风凌被面前昏死过去的明珩吓了一跳：“你不至于吧？”<br />
可推了推明珩，却发现眼前人毫无动静，风凌顿时无措起来。<br />
一句脏话脱口而出，风凌将明珩拎起来，使劲掐她的人中。<br />
唇上一道血痕几乎要破皮了，眼前人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br />
一想到这是风乐倾的徒弟，风凌几乎要哭出来。<br />
扛起明珩，一路狂奔出巷尾：“你可别讹我啊，我长得也没多凶神恶煞啊……怎么就吓死了。”<br />
*<br />
今夜注定有人难眠。<br />
济春馆的张大夫方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就被一黑衣人闯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