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阳欲言又止，心中自喃，可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别人作画了。<br />
云南王近几日病状加重，此时正卧榻休养，并未出门见客。府中晚宴尚未开席，旭阳趁此闲余，提出想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br />
袁峥愣怔，颔首同她致谢，谢她给全的颜面。<br />
旭阳唇角微抿，乜他一眼，袁峥略有不解，旭阳冷笑道：“听说你回云南之后，你的表妹天天陪你一同守在榻边，为老王爷侍疾，你可记得也要对她说一句谢谢。”<br />
宴毕，袁府后花园内，搭起了戏台。<br />
袁峥拿着戏单子，一如往常让旭阳先选，王妃回眸，见他同旭阳居尘三人坐在后方，谈笑风生，亲密无<br />
间，招手将嫣儿叫到了跟前，而后，派人将袁峥请了过来。<br />
嫣儿伏坐在王妃的膝边，袁峥身姿修长，戏台喧闹，王妃示意他靠下来听她说话，袁峥不得不低下头来，视线无意间同她膝旁的嫣儿交汇。<br />
对上那一张英俊面容，嫣儿一张娇嫩的脸，腾地一下红了。<br />
王妃这时叫她起身，嫣儿屈膝久坐，腿间有些发软，起身之时，险些一个趔趄，袁峥下意识往后仰，避免同她发生肢体接触，王妃却即刻将袁峥的手臂抓住，顺势让嫣儿搭住了他的手。<br />
等袁峥视线回到后方，正想问她俩有没有选好要看的曲目，旭阳已经带着居尘离席了。<br />
“去仙鹤府吗？”走出袁府，旭阳风轻云淡向居尘发出邀请。<br />
居尘哪儿敢去，再叫蓬山王抓一次，她好不容易牵出他对她的一点好感，必将烟消云散。<br />
“给你养了个人，怎么也不见你去看看人家，嫖.客果然薄情。”<br />
她纵有万般深情，她想嫖.的那个人，现在也不在京啊。<br />
居尘只能干干一笑，两人在仙鹤府入口分道扬镳，走到一半，居尘目光侧落，发现旭阳的斗篷，竟落在了坐垫上，外头更深露重，居尘担心她回去时受凉，半路折返。<br />
走进仙鹤府，居尘穿过幢幢灯影，来到后苑，远远看见旭阳站在了湖边，出神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林宗白从侧边走来，她垂眸，转而扑上前，抱住了他，在他怀里低声啜泣起来。<br />
居尘双眸微睁，顿住脚步，呆呆望着旭阳难过的模样，一股涩然从心底流淌而过，她攥了攥手上的衣服，转身离去，没有去打扰他们。<br />
林宗白为旭阳送来了一件外衣，并不敢直接朝她身上披，只同她道：“春夜尚有寒意，公主乃千金之躯，须保重身体。”<br />
“师兄是在关心我？”<br />
“唔，主要是，若是你在我府里病了，我怕我会被人上门算账到，关门倒闭。”<br />
旭阳嗤地被他逗笑，轻啐他一口，乖乖将衣服加上，抬眸再看向他，凝着他胸前被她哭湿的衣襟，垂眸，“对不起。”<br />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觉得可以流露出自己的委屈，可以脆弱，明明这份委屈，并不是他带给她的。<br />
林宗白默然片刻，哑声笑道：“是有点废衣裳，但这有什么办法，谁叫我被你叫了那么多年哥哥呢。”<br />
能当你的哥哥，已是很好了。<br />
--<br />
这一夜，居尘靠在枕头上，出神良久，没抓着自己的思绪，到底在想什么。她仰头长叹一息，起身，灭掉烛火，迎来漫漫长夜。<br />
居尘躺在榻上，闭眸，半睡半醒间，做了一个梦。<br />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站在了兰园门口。<br />
居尘在升任四品翰林之后，便搬出了李府，另辟府宅，兰园，便是后来女皇御赐给她的府邸。<br />
这一日，天空虽放了晴，空气中仍然裹挟着刺骨的寒风。<br />
一辆马车缓缓从城东开阳门驶入，路过永和街，到达兰园门口，车帘掀开，宛如二八的俏丽女子，眼波向前一旋，眉宇微蹙，款款迈下了车。<br />
彼时居尘年已三十有二，容颜丝毫未曾衰败半分，细白指尖拢着一件狐裘边沿，寒风掠过，伴着几声掩面的咳嗽，扶柳之姿，人见皆怜。<br />
马车在兰园门前停下，明鸾早已等在台阶下方，仔细掺扶着居尘下车。<br />
居尘有了大出息，明鸾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跟着她离开李府，从一名贴身小侍女，成了一府大管事，满院子的丫鬟小厮，任凭她差遣。<br />
明鸾满面堆笑，一面交代中午备了什么佳肴，一面将居尘扶进了门，转过身，笑容却散去，皱眉将陪同出门的侍女拉向一边，低声问道：“可见到人了？”<br />
侍女垂目，黯然摇了摇头。<br />
居尘带病上值多日，终于在一日早朝散后，晕倒在蓬山王面前。<br />
宋觅将此事禀告女皇，女皇下口谕命她回家休沐。居尘苏醒后，难得有空，拖着病弱身姿出门，只为了去拜访一个人。<br />
“这些年姑娘每每去长公主府拜访，吃得都是闭门羹。”明鸾朝居尘那厢觑了一眼，不由叹息一声。<br />
昔日最好的挚友如今陌路，叫谁瞧了，不跟着唏嘘难过。<br />
饭桌上，明鸾无意间再度提及，居尘神色晦暗，唇角浮出了一抹苦笑，“她不想见我很正常，是我对不住她。”<br />
当年，女皇同旭阳长公主的兄长，曾今的今上，两母子间因冯氏出现嫌隙。<br />
江山看似姓宋，旭阳敏锐察觉到母后的实力深不可测，废帝一触即发，旭阳心护皇兄，劝谏无果，不惜发起宫变，企图清君侧，斩杀中宫，却被冯氏摆了一道，不仅以失败告终，还被安上谋逆大罪，打入大理寺地牢。<br />
当时一切来得太突然，朝廷轰动一时，御史台纷纷上书弹劾旭阳长公主大逆不道，有悖君臣人伦，实非贵眷典范，为警醒世人，当作严惩。<br />
公主府一夜之间，连同驸马袁峥，一并入狱。<br />
与此同时，突厥忽而来犯，边疆发来急报，请求朝廷增援。<br />
袁峥坐在牢里，听闻此战需要一支精兵诱敌深入，劳烦狱卒替他为凤阁李掌记传信。居尘连忙前来相见，袁峥却要求她为他向太后娘娘请命，自愿上阵成为诱饵，戴罪立功。<br />
居尘一口否决，袁峥劝说无果，竟以死相逼，“阿尘，我要救旭阳！”<br />
“我在想办法，你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救你们！”<br />
“没有别的办法了！谋反罪无可赦，那日引金吾卫夜闯中宫，手握利刃的，的确是旭阳，冯氏一族手上证据确凿，他们一定会趁机将旭阳的性命抓在手中，以胁迫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心怀天下，绝不可能纵容冯氏荼毒大梁江山，我怕她会牺牲旭阳……”<br />
居尘打断道：“不会的，太后娘娘她不会的！她平日最疼冉冉了……”<br />
“她很疼旭阳，但她最爱的孩子，从来不是旭阳。”袁峥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双手握紧牢柱，“阿尘，冉冉怀孕了……”<br />
居尘呼吸一滞。<br />
袁峥目光灼灼将居尘盯着，“她身上怀着我的骨肉，不论作为丈夫，还是父亲，我都不能让她在大理寺过暗无天日的日子！”<br />
居尘彻夜未眠，翌日一早，她跪在寿康宫外，将袁峥请求出征的折子递了上去。<br />
那一战，大梁出师大捷，驸马袁峥却在诱敌的过程中，中了敌军首领的埋伏，身陨异乡。<br />
袁峥戴罪立功，太后娘娘为安抚云南王室，留下袁氏血脉，将身怀六甲的旭阳长公主放出了地牢，旭阳骤闻噩耗，大病一场，痛声质问居尘明知此战凶险，为何还要同意袁峥去送死。<br />
两人关系决裂，自此，旭阳长公主迁到京郊，独守着驸马的坟冢，再不见任何人。<br />
明鸾掩泪不平道：“可这件事，怎能全算到姑娘头上？”<br />
那样危机的时刻，居尘一介小吏，妄想保住一个，已是竭尽全力。<br />
“公主她恨得不是您，是她自己。”<br />
居尘神色晦暗，沉吟了良久，搁下竹箸，起身走去库房，拿出新一批御赐的珍膳补品，麻烦明鸾派人送去公主府。<br />
听闻旭阳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她不肯见她，不接她的礼，她却还是一如既往，得了什么好东西，都给她送。<br />
明鸾张了张嘴，居尘转头，留下一个不愿再多交流的背影。明鸾默然抱着补品退出门，居尘回到卧室，坐在床前，出神良久，从枕下，拿出了一方紫檀木匣子。<br />
里面放着一枚砸碎的紫玉镯，被她用绢布包在了锦盒内。<br />
居尘抚摸着那枚镯子，神色晦暗，将它放入怀中，起身走向书房。<br />
居尘一直想收拾一下积年搁置的书籍，难得今日有空，她站在书架前，抬手整理起层层叠叠的珍本，不经意低头，看见了一幅搁置多年的画轴。<br />
她沉默片刻，将它抽出，徐徐在书桌前展开。<br />
嘉禾二十年，当年太后与今上最后和睦的一个中秋，宫廷大摆筵席，广邀百官入宫赏月。<br />
宴席上<br />
觥筹交错，一时多少人杰。太后娘娘临时起意，命林宗白领画院诸多画师，在一旁挥毫落笔，将此盛况留存世间，造就《嘉禾百官图》。
云南王近几日病状加重，此时正卧榻休养，并未出门见客。府中晚宴尚未开席，旭阳趁此闲余，提出想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br />
袁峥愣怔，颔首同她致谢，谢她给全的颜面。<br />
旭阳唇角微抿，乜他一眼，袁峥略有不解，旭阳冷笑道：“听说你回云南之后，你的表妹天天陪你一同守在榻边，为老王爷侍疾，你可记得也要对她说一句谢谢。”<br />
宴毕，袁府后花园内，搭起了戏台。<br />
袁峥拿着戏单子，一如往常让旭阳先选，王妃回眸，见他同旭阳居尘三人坐在后方，谈笑风生，亲密无<br />
间，招手将嫣儿叫到了跟前，而后，派人将袁峥请了过来。<br />
嫣儿伏坐在王妃的膝边，袁峥身姿修长，戏台喧闹，王妃示意他靠下来听她说话，袁峥不得不低下头来，视线无意间同她膝旁的嫣儿交汇。<br />
对上那一张英俊面容，嫣儿一张娇嫩的脸，腾地一下红了。<br />
王妃这时叫她起身，嫣儿屈膝久坐，腿间有些发软，起身之时，险些一个趔趄，袁峥下意识往后仰，避免同她发生肢体接触，王妃却即刻将袁峥的手臂抓住，顺势让嫣儿搭住了他的手。<br />
等袁峥视线回到后方，正想问她俩有没有选好要看的曲目，旭阳已经带着居尘离席了。<br />
“去仙鹤府吗？”走出袁府，旭阳风轻云淡向居尘发出邀请。<br />
居尘哪儿敢去，再叫蓬山王抓一次，她好不容易牵出他对她的一点好感，必将烟消云散。<br />
“给你养了个人，怎么也不见你去看看人家，嫖.客果然薄情。”<br />
她纵有万般深情，她想嫖.的那个人，现在也不在京啊。<br />
居尘只能干干一笑，两人在仙鹤府入口分道扬镳，走到一半，居尘目光侧落，发现旭阳的斗篷，竟落在了坐垫上，外头更深露重，居尘担心她回去时受凉，半路折返。<br />
走进仙鹤府，居尘穿过幢幢灯影，来到后苑，远远看见旭阳站在了湖边，出神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林宗白从侧边走来，她垂眸，转而扑上前，抱住了他，在他怀里低声啜泣起来。<br />
居尘双眸微睁，顿住脚步，呆呆望着旭阳难过的模样，一股涩然从心底流淌而过，她攥了攥手上的衣服，转身离去，没有去打扰他们。<br />
林宗白为旭阳送来了一件外衣，并不敢直接朝她身上披，只同她道：“春夜尚有寒意，公主乃千金之躯，须保重身体。”<br />
“师兄是在关心我？”<br />
“唔，主要是，若是你在我府里病了，我怕我会被人上门算账到，关门倒闭。”<br />
旭阳嗤地被他逗笑，轻啐他一口，乖乖将衣服加上，抬眸再看向他，凝着他胸前被她哭湿的衣襟，垂眸，“对不起。”<br />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觉得可以流露出自己的委屈，可以脆弱，明明这份委屈，并不是他带给她的。<br />
林宗白默然片刻，哑声笑道：“是有点废衣裳，但这有什么办法，谁叫我被你叫了那么多年哥哥呢。”<br />
能当你的哥哥，已是很好了。<br />
--<br />
这一夜，居尘靠在枕头上，出神良久，没抓着自己的思绪，到底在想什么。她仰头长叹一息，起身，灭掉烛火，迎来漫漫长夜。<br />
居尘躺在榻上，闭眸，半睡半醒间，做了一个梦。<br />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站在了兰园门口。<br />
居尘在升任四品翰林之后，便搬出了李府，另辟府宅，兰园，便是后来女皇御赐给她的府邸。<br />
这一日，天空虽放了晴，空气中仍然裹挟着刺骨的寒风。<br />
一辆马车缓缓从城东开阳门驶入，路过永和街，到达兰园门口，车帘掀开，宛如二八的俏丽女子，眼波向前一旋，眉宇微蹙，款款迈下了车。<br />
彼时居尘年已三十有二，容颜丝毫未曾衰败半分，细白指尖拢着一件狐裘边沿，寒风掠过，伴着几声掩面的咳嗽，扶柳之姿，人见皆怜。<br />
马车在兰园门前停下，明鸾早已等在台阶下方，仔细掺扶着居尘下车。<br />
居尘有了大出息，明鸾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跟着她离开李府，从一名贴身小侍女，成了一府大管事，满院子的丫鬟小厮，任凭她差遣。<br />
明鸾满面堆笑，一面交代中午备了什么佳肴，一面将居尘扶进了门，转过身，笑容却散去，皱眉将陪同出门的侍女拉向一边，低声问道：“可见到人了？”<br />
侍女垂目，黯然摇了摇头。<br />
居尘带病上值多日，终于在一日早朝散后，晕倒在蓬山王面前。<br />
宋觅将此事禀告女皇，女皇下口谕命她回家休沐。居尘苏醒后，难得有空，拖着病弱身姿出门，只为了去拜访一个人。<br />
“这些年姑娘每每去长公主府拜访，吃得都是闭门羹。”明鸾朝居尘那厢觑了一眼，不由叹息一声。<br />
昔日最好的挚友如今陌路，叫谁瞧了，不跟着唏嘘难过。<br />
饭桌上，明鸾无意间再度提及，居尘神色晦暗，唇角浮出了一抹苦笑，“她不想见我很正常，是我对不住她。”<br />
当年，女皇同旭阳长公主的兄长，曾今的今上，两母子间因冯氏出现嫌隙。<br />
江山看似姓宋，旭阳敏锐察觉到母后的实力深不可测，废帝一触即发，旭阳心护皇兄，劝谏无果，不惜发起宫变，企图清君侧，斩杀中宫，却被冯氏摆了一道，不仅以失败告终，还被安上谋逆大罪，打入大理寺地牢。<br />
当时一切来得太突然，朝廷轰动一时，御史台纷纷上书弹劾旭阳长公主大逆不道，有悖君臣人伦，实非贵眷典范，为警醒世人，当作严惩。<br />
公主府一夜之间，连同驸马袁峥，一并入狱。<br />
与此同时，突厥忽而来犯，边疆发来急报，请求朝廷增援。<br />
袁峥坐在牢里，听闻此战需要一支精兵诱敌深入，劳烦狱卒替他为凤阁李掌记传信。居尘连忙前来相见，袁峥却要求她为他向太后娘娘请命，自愿上阵成为诱饵，戴罪立功。<br />
居尘一口否决，袁峥劝说无果，竟以死相逼，“阿尘，我要救旭阳！”<br />
“我在想办法，你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救你们！”<br />
“没有别的办法了！谋反罪无可赦，那日引金吾卫夜闯中宫，手握利刃的，的确是旭阳，冯氏一族手上证据确凿，他们一定会趁机将旭阳的性命抓在手中，以胁迫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心怀天下，绝不可能纵容冯氏荼毒大梁江山，我怕她会牺牲旭阳……”<br />
居尘打断道：“不会的，太后娘娘她不会的！她平日最疼冉冉了……”<br />
“她很疼旭阳，但她最爱的孩子，从来不是旭阳。”袁峥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双手握紧牢柱，“阿尘，冉冉怀孕了……”<br />
居尘呼吸一滞。<br />
袁峥目光灼灼将居尘盯着，“她身上怀着我的骨肉，不论作为丈夫，还是父亲，我都不能让她在大理寺过暗无天日的日子！”<br />
居尘彻夜未眠，翌日一早，她跪在寿康宫外，将袁峥请求出征的折子递了上去。<br />
那一战，大梁出师大捷，驸马袁峥却在诱敌的过程中，中了敌军首领的埋伏，身陨异乡。<br />
袁峥戴罪立功，太后娘娘为安抚云南王室，留下袁氏血脉，将身怀六甲的旭阳长公主放出了地牢，旭阳骤闻噩耗，大病一场，痛声质问居尘明知此战凶险，为何还要同意袁峥去送死。<br />
两人关系决裂，自此，旭阳长公主迁到京郊，独守着驸马的坟冢，再不见任何人。<br />
明鸾掩泪不平道：“可这件事，怎能全算到姑娘头上？”<br />
那样危机的时刻，居尘一介小吏，妄想保住一个，已是竭尽全力。<br />
“公主她恨得不是您，是她自己。”<br />
居尘神色晦暗，沉吟了良久，搁下竹箸，起身走去库房，拿出新一批御赐的珍膳补品，麻烦明鸾派人送去公主府。<br />
听闻旭阳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她不肯见她，不接她的礼，她却还是一如既往，得了什么好东西，都给她送。<br />
明鸾张了张嘴，居尘转头，留下一个不愿再多交流的背影。明鸾默然抱着补品退出门，居尘回到卧室，坐在床前，出神良久，从枕下，拿出了一方紫檀木匣子。<br />
里面放着一枚砸碎的紫玉镯，被她用绢布包在了锦盒内。<br />
居尘抚摸着那枚镯子，神色晦暗，将它放入怀中，起身走向书房。<br />
居尘一直想收拾一下积年搁置的书籍，难得今日有空，她站在书架前，抬手整理起层层叠叠的珍本，不经意低头，看见了一幅搁置多年的画轴。<br />
她沉默片刻，将它抽出，徐徐在书桌前展开。<br />
嘉禾二十年，当年太后与今上最后和睦的一个中秋，宫廷大摆筵席，广邀百官入宫赏月。<br />
宴席上<br />
觥筹交错，一时多少人杰。太后娘娘临时起意，命林宗白领画院诸多画师，在一旁挥毫落笔，将此盛况留存世间，造就《嘉禾百官图》。